村长手一抖,绿色的茶水晃荡,洒了一小半在桌面上。他咽了咽唾沫,讪笑道:“大人说得对,我们做村长的就该以身作则。”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远方的天空中才出现了一抹红霞。
叶承山和冯莹将女儿按照昨天商量好的拜托给石奶奶照顾后,就来到了村子里唯一的一块空地上。
小河村有一百多口人家,整整五六百人。来到这里的人却很少,包括村长在内只有二十八人。而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真正算得上强壮男人的就只有十人。
赵大人跟着村长走过来后一看,心中颇为失望。有勇气站出来和怪异对抗的,居然就只有这么一点人。
看到那丝毫没有掩饰的情绪,村长觉得有必要和村民们做做思想工作。虽然加入巡逻队比较危险,可也是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一种方式。
登记入册,成为国家体系的一员。发卖命钱,整整五两银子。不少人觉得,现在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叶承山和冯莹夫妻两人却不这么想,反而将心思放在了习武上。因为有了武功就代表着自身拥有实力,也就意味着相对的安全。
赵大人也不吝啬,更没有藏着掖着,反而十分认真严肃的教导众人。只是态度十分严厉,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偷懒,让不少人私下里抱怨。
一群老弱妇孺闲着也是闲着,就拿着东西到空地旁的一颗大榕树下干活。一边交头接耳的说话,一边看着不远处学武的众人。
石奶奶也带着小石头和让小夏眠来了。小夏眠在摇篮里自己玩耍,小石头在榕树下和小伙伴们打闹,各得其乐。她老人家却拿着碎布头,艰难的做着巴掌大小的鞋子。
叶承山和冯莹发现自己的女儿就在附近,不由得乐坏了。他们夫妻两个不仅更加用心的练武,还趁着休息的时候去看看女儿,小声的说说话。
石奶奶的确很会照顾孩子,别看小石头像是个小泥猴似的,实则是这个年纪的男娃娃大多都这样。再干净的衣服,过不了一会儿就变得脏兮兮的。
反观小夏眠身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异味,小衣服一直都干干净净的,再加上她那么久都没有哭闹过一次,显然是石大婶用了心的。
当天晚上,叶承山和冯莹就送了不少吃食给石奶奶,表示不让石奶奶白白帮忙。顺便用这样的方法告诉石奶奶,只要在他们夫妻没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照顾小夏眠,少不了他们祖孙两人的好处。
几天后,村子里又出现了怪异。那是一头绿色的狼犬,有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一双嘴巴大得惊人,看起来格外诡异恐怖。如果不是赵大人那时及时出现,并且率领巡逻队成员共同击杀,否则村民们的生命堪忧。
“这就是巡逻队的意义了,”赵大人对着手下的二十八名武者预备役说:“我们要及时发现,及时处理,保护村子里的人的生命安全。”
“是,大人。”二十八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在往后的日子也不敢偷懒了。
一个月的时间,巡逻队走上正轨。整整二十八人分为两班,一者在白天值班,二者在晚上值夜。
他们的职责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无非是发现了进村,并且想要袭击人的怪异后,能杀的就杀,不能杀的就喊人。
不过,据赵大人说,这些怪异的尸体可以换钱。如果是活捉的,价格更高。因此,大多数人都想要多杀一点怪异,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活捉。
叶承山和冯莹运气比较好,被分到了同一个二人小组当中。他们夫妻二人白天巡逻值班习武,晚上就将女儿从石大婶子那里带回来,好好的补偿白天没有陪伴女儿的事情。
加入巡逻队就要有死的觉悟,这从来都不是一句空洞的话。由于村子外面的怪异越来越多的缘故,巡逻队成立的第二个月就有五人牺牲了。
赵大人补偿了每人白银十两的抚恤金,并且开口招第二批巡逻队队员,填补第一批巡逻队成员的空缺。与此同时,增加巡逻队的成员,尽最大的可能性保护小河村。
在这一次的事故当中,还有三个村民跟着死了。因为此事,不少人认识到巡逻队也不是万能的,不可能将村子保护得严严实实。而且,成为巡逻队的队员,死了家人还有抚恤金。要是作为普通的村民死了,家里人什么都得不到。于是,在这个时候,有整整二十个人站了出来。
赵大人不管他们有何想法,只是一如既往的认真教导。等到一个月后,就安排这些人加入到值班队伍中,和第一批成员一同值班。
十年后,小河村,石家。
“怪异……出世。”
“小子,你厉害,抽了一张好签。”
那张非常漂亮,却早已记不清到底是何模样的脸越靠越近,小石头从床上蹦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苍白如纸。
他有一个秘密,一个藏在心底无法诉说的秘密。除了几年前去世的奶奶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害人无数的怪异,是他幼时不小心放出来的。
隔壁叶家,厨房。
十一岁的叶夏眠站在灶台前,将炒好的蒜苗腊肉放进盘子里装盘。
叶承山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双手捧着盘子走出了厨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面上。然后,他看了看两边,偷偷的用指头拈起一块腊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放进口里咀嚼。
冯莹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说道:“你怎么连孩子都不如,都这个时候了还偷吃。等一会儿上桌后,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叶承山嘿嘿一笑,等到嘴里的食物吞下肚后才转头说道:“我们家夏眠做的菜这么好吃,忍不了。”
冯莹哑然失笑道:“去,喊小石头过来吃饭。”
“好的,”叶承山点了点头,又擦了擦手,快步的走到了隔壁。
石家,堂屋。
十五岁的小石头拿着一把竹扫帚,有条不紊地清扫着屋里的污渍。
叶承山就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说道:“小石头,先把这事放着,跟我去吃饭。”
“好的,叶叔叔。”小石头应了一声,放下竹扫帚,又洗了个手,就跟着他来到了叶家。
叶夏眠从厨房里将最后一盘菜端了出来,就直接坐在了饭桌旁的椅子上。
小石头走进叶家的大门,看着那一张虽然有些稚嫩,却美若天仙的脸,忍不住心神荡漾。直到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的椅子上后,他才不好意思的打了一个招呼,亲切的喊:“婶婶,夏眠妹妹。”
冯莹轻轻点了点头,并且招呼小石头吃饭。叶夏眠却什么也没说,端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小石头有些失望,低头扒起饭来。他可是夏眠妹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为什么夏眠妹妹就不喜欢他?抬头看了一眼饭桌上的两个成年人,他鼓起勇气说道:“我想要加入巡逻队,和叔叔婶婶一样保护村子。”
叶承山将口中的食物吞下肚,问道:“你是已经想好了,还是意气用事?”
小石头抬头挺胸,板着脸说道:“叶叔叔,我这不是意气用事,我已经想了三年了。”
叶承山点了点头,笑道:“那我晚上回来就教你习武,再过段时间就带你去报到。”
小石头松了一口气,心花怒放的点了点头。特别是看到夏眠妹妹瞥过来的一眼,就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一顿饭吃完,叶承山和冯莹去巡逻队值班。小石头负责洗碗,收拾卫生,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十一岁的夏眠,则进入了闺房之中。
大约一刻钟后,小石头见厨房收拾干净了,便回到自己家收拾了一下东西。等到他再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夏眠妹妹也从屋里走出来。
小心的关上门,夏眠捧着笔墨纸砚,一言不发的就往前走。小石头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夏眠妹妹,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夏眠并不理会这个罗罗嗦嗦的人,任由他在一旁恬噪。向前走了一小会,来到了教书先生的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小河村的孩子很多,能够受教育的人却很少,上上下下的加起来也不足十人。因此,在学堂上,十分珍惜这次机会的小石头不敢打扰夏眠妹妹。
一天的学习结束,叶夏眠做完先生布置的课外作业,就收拾东西回家做晚饭。被某个难题难住的小石头也不敢多留,快速的请教了先生之后,也跟着回到了家。
晚上,消停下来的叶承山看着面前身材消瘦的少年,遵守自己早上的承诺,有条不紊的教导他习武。
小石头一板一眼的学习,渐渐的就有了一些架势。却不知不远处的叶夏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双眸炯炯有神。
一轮下来,小石头到底还是发现了叶夏眠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边的事情,学习的更加认真了。
叶承山抽了抽嘴角,真想告诉面前这小子,他家宝贝女儿看的是他这个爹。只是,看在这小子这么努力的份上,就别打击这小子的积极性了。
几天后,小石头亲自上门给教书先生道歉,表示自己将要加入巡逻队,就不能过来继续跟随先生学习了。
教书先生知道巡逻队的重要性,也知道巡逻队成员的危险性。他勉励了小石头一番,就送小石头离开了学堂。
从今天开始,叶夏眠上学放学就只是一个人了。按理来说一直有人陪着的人突然没人陪了,会感觉到寂寞的。然而她不是什么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感到寂寞,反而十分舒坦,就连心情也好了许多。
三个月后,叶家,主卧。
叶承山和冯莹并排躺在床上,说着属于夫妻之间的悄悄话。
夜色渐浓,就像夫妻两人说着说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冯莹突然说道:“小石头这段日子干的不错,果然是长大了。我想,等我们家夏眠再大几岁,就让他们两个小的成亲。”
“这事不急,我们夏眠她还小。”叶承山呵呵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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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恶趣味
月光散落,照耀世人。
靠窗的床上,冯莹说:“十一岁,不小了。”
叶承山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和妻子的被子,笑道:“她离十八岁还有七年,真不急。”
冯莹哼唧一声,又道:“行,你说不急就不急。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了,小石头要入赘到我们家来。”
叶承山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必须要入赘到我们家。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嫁出去。不过,我们夏眠好像不喜欢小石头,看起来似乎没有男女之情。”
冯莹说:“我们女儿哪里是不喜欢小石头,她是谁也不喜欢。”
叶承山疑惑不解的问:“她不喜欢你还让她早点结婚?”
冯莹翻了一个白眼,无奈的说道:“你看我们的女儿的性子就知道了,绝对会孤独一生。就算以后改了性子,恐怕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男人留下。还不如现在抓住一个,免得以后想找都找不到。小石头很听话,又一心一意的喜欢我们夏眠,是个不错的人选。”
叶承山想了想,觉得妻子说得有理,点头答应了下来。
冯莹微微一笑,抱住身边的人形大火炉睡去。
小河村,学堂,上午,休息时间。
先生离开教室后,一群未成年人围在一起,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
或许是因为无聊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感兴趣的缘故,这一群未成年说着说着突然谈论到了巡逻队的身上。
“夏眠,我问你一件事情,那个石磊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吧!”
正在窗边就着阳光看书的少女抬起头来,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张山海挤眉弄眼的继续问道:“你听说了吗?他在巡逻队的表现可好了,据说已经杀了好几只怪异,得到了不少的赏赐。”
叶夏眠又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比起讨论小石头的八卦,她更喜欢手上的书籍。
张山海看了看周围的同学,郁闷的说道:“那可是你的未婚夫,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平静啊!听说他在巡逻队这么拼命,都是为了你。”
叶夏眠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书。小石头想干什么?关她何事?
同窗们看到她这样的表现,都有些不自在。未婚夫是什么?未婚夫那可是要相伴一生的存在。可是看她这个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一晃三年过去,叶承山和冯莹先后突破了武者境界,成为了非凡世界的一员。庙小容不下大佛,这里是赵大人的地盘,他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于是,通过赵大人的安排,一家三口决定搬离小河村。夫妻两人前往县城任职,叶夏眠则去县学读书。
“小石头,你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突破武者境界,到时候就来县城找我们。现在这年头写一封信也不容易,到时候地址我会告诉赵大人,然后拜托他告诉你。”临走前,叶承山看着小石头,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
大名叫做石磊的少年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清冷如月的少女,双颊绯红的点了点头,而后意气风发的说道:“叔叔婶婶请放心,我一定早日突破武者境界,不让夏眠妹妹久等。”
被突然提到的叶夏眠甚至都没有看小石头一眼,仍然注视着远方,似乎那里有独一无二的美景一般。
冯莹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满脸笑容的看着小石头,道:“我们房子里留了不少东西,外面还有几亩田。你若是喜欢就拿着用,不喜欢就放在那里,我们一家三口大概不会回来了。”
听到“不会回来”的话语,小石头心情略显失落。他一脸颓废的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哦”字,还强颜欢笑的说“谢谢”。
冯莹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又像是母亲一样叮嘱了许多话,这才登上马车离开。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破旧马车,小石头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暗中发誓:“叔叔、婶婶、夏眠妹妹,我一定会尽快突破武者境界,去找你们。”
崎岖的道路上,陈旧的马车剧烈的抖动着,晃晃悠悠,好不安稳。
冯莹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后就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坐在了赶车的叶承山身边,抱怨道:“这路可真不好走,颠死我了。”
叶承山哈哈一笑,说道:“这路本来就不好走,这些年又没有修过,自然就更不好走了。忍忍吧!几个时辰后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