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潆婼羞得只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这人怎么这么的不通气,不该问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娶我吗!
但但但但但但但她一个女孩子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啊!
正在这时,小二已经把牛肉面端了上来。
色泽鲜美,浓汤飘香......祁潆婼看得食指大动,立马忘掉了刚才的事儿,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贺兰隐看着她若有所思:嗯......或许她就是这样胖起来的。
吃完之后,两人又逛了一会儿,金漱街人流众多,过路的人纷纷都望向这两个相貌出众的少年少女。贺兰隐的脸色越来越臭,最后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直接扔给人家一块银子,拿了个纱帽就罩在了祁潆婼头上。
祁潆婼被罩得一脸懵,继续愤怒道:明明她们都是在看你好不好!
他将她送回去的时候,刚扶她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从大门里匆匆走出的祁潆薇。
这个时候看到这个对她向来没有善意的嫡妹,说实话祁潆婼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
祁潆薇也是看着他们一怔,随后仪态万千地朝贺兰隐行了个礼:“奴家参见六皇子殿下。”
贺兰隐“嗯”了一声,却是看都未曾看她,只专注地看着祁潆婼脚下,担心她会不小心跌倒。
祁潆薇近距离看着这个尊贵男子的完美面容,只觉得心中有无限思绪在翻涌。其实她今日也按捺不住偷偷上街去瞧了这个击退敌寇的大英雄究竟是何种模样,原先她只觉得祁潆婼是运气好,才能碰巧捡了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夫君。
可今日上街一看,她才是完完全全被震撼到了,那男子冷着一张面庞,丝毫不为周围的欢呼称颂所动,仿佛那些追捧与疯狂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可他冰冷的神情越丝毫不掩面容的精致俊美,那如墨的剑眉,清晰流利的面部轮廓,每一处都像是鬼斧神工精致雕刻出来的一般。那一刻她竟然感觉无数小锤在她心里面胡乱敲打,这是她这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如今她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了,可这男子却瞧都未曾瞧上她一眼,一双眼睛只关注看着那个贱人。
这么想着,她嘴上不禁就泛起了酸:“姐姐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不怕父亲担心吗?”
祁潆婼冷笑一声:“妹妹不也是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不知父亲知道了又要作何感想,是不是又要给佛堂里的太太记上教女无方的一笔了呢。”
祁潆薇吃了一惊,她显然没想到祁潆婼在贺兰隐面前都敢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不怕贺兰隐见识了她的真面貌不娶她么?她又哪里知道,贺兰隐喜欢祁潆婼喜欢的不得了,别说只是训斥她几句,就是当场甩她耳光贺兰隐也只会关心祁潆婼的手疼不疼。
贺兰隐这下也颇有些不满地说:“你跟她废话做什么,今日你本来就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祁潆婼“嗯”了一声便朝大门那里走去,经过祁潆薇身边时看也没看她一眼。
祁潆薇却猛地回过头看见祁潆婼走进了大门,她突然瞬间紧张了起来,看着贺兰隐欲转身的身影突然紧张地叫住了他:“殿下!”
他皱着眉看向她:“何事?”
平日里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时竟然有些紧张得口齿不清:“殿殿下此去北羌,非但为我国肃清了外敌,还大大地扬我朝天威,我们都觉得殿下是大英雄呢。”
说罢微微红了脸看向他。
他却只是眼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哦。”
祁潆薇更是尴尬,但心中总有股什么劲儿让她不想就这么叫他对自己全无印象,她咬咬牙继续说道:“殿下和姐姐也要成婚了,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vx公号:books186
他挑眉看向她,英气的剑眉下那双好看到令人心颤的眼睛里却看不出来情绪:“是吗?”
祁潆薇忙连连点头:“自然是的,殿下以后便是......薇儿的姐夫了。”
她说着说着话音便低了下去,连带着脸也越来越红。
贺兰隐似乎是很随意地勾了勾嘴角,唇上的缱绻朱色突然就在月光下邪魅地绽了开来,看得正偷偷瞥他的祁潆薇神色一怔。
“我很期待。”
他缓缓说完,就迈开大步子,转身离去。
祁潆薇却在原地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掌心紧握成拳。
刚才他同她说话的时候她再次有了白天的那种感觉,她感觉周围的一切瞬间轻盈了起来,而她的眼里。
只有一个他。
她突然想,若是他能这样跟自己说一辈子的话该多好。
她突然想到了祁潆婼那病弱恹恹的身子,心中无穷无尽的恶意突然像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收止不住。
凭什么。
她祁潆婼,凭什么?
————
天儿一日日燥热了起来,豫平候府也迎来了一件大事。
只是这事儿对其他人来说是大事,对祁潆婼来说却感觉事不关己。
因为,那事儿是方氏要过寿辰了。
今年祁珩政绩突出,圣上已经几次嘉奖了,祁珩自己也觉得是自个的女儿要做皇帝的媳妇,皇上才对自己如此亲厚的。再加上贺兰隐归来,祁潆婼的婚事也随着近了,在外人看来豫平候府自是喜事连连。虽然显然府内有人并不这么看。
但这却不能阻止方氏想要大办一场的心思,恰逢今年是她的六十寿辰,她一向好慕虚荣与脸面,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当然她也存了别样的心思,恰逢这个机会能够帮她得以实现。
她依旧称病躺在床上,一副恹恹不理俗事的模样,却趁机叫了自己的女儿,永津伯夫人回来。
叫自家个女儿回来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方氏这女儿和方氏一样,都是一副捧高踩低的尖酸刻薄相。当年自己母亲嫁到侯府之后这小姑子还没出门,更是对着白氏每天酸言酸语得倒不完。
方氏只生了一子一女,另外祁潆婼还有一位叔父,是祖父的一位姨娘所出。祖父死后那位叔父便受不了方氏的冷言冷语,分家搬出去了,虽然不若祁珩这么风光显贵,但也在朝廷里顺风顺水地做着官儿。
祁珩不像母亲这么势利眼,和这位庶弟的关系倒还不错。
话再说回来祁潆婼的这位姑母,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祁潆婼可清楚地记着,这位眼高于顶的姑母往日里可是瞧都不多瞧自己一眼的。
可如今,她却亲亲热热地拉着自己的手,一张粉脂颇重的面容此时笑得粉都打了褶皱。
“我以前就道姐儿是个富贵的命,看这面相就知道以后绝许不了差的人家。却不曾想竟能直接嫁入皇家去了,真真是让人羡慕不来啊。”
得,当初和你娘天天嘟囔我是个短命鬼,赔钱货的人跟不是你似的。
祁潆婼面上却笑得柔和:“姑母言重了,潆婼不过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哎呦,话可不能这么说,”那永津伯夫人拉她的手拉得更紧了,“这命可不是谁都能得来的,还不是姐儿自己争气吗。”
祁潆婼依旧只是谦逊地笑笑,不说话。
永津伯夫人见祁潆婼也不接她的话,不免有些尴尬,想起母亲的嘱托她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我这次前来,还有件事儿想跟姐儿商量呢。”
终于来了吗?
“不知姑母有何事?”祁潆婼笑着问道。
“老太太的六十寿辰,这可是咱家头等的大事,你说对不对?”永津伯夫人的笑带着明显的讨好。
祁潆婼点点头:“那是自然的。”
“而姐儿又即将嫁入帝王家,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此次来的都是达官显贵,由此便更不能坠了咱家的脸面。”永津伯夫人继续亲热道,“我也知道姐儿最近将家管的井井有条,让姑母都是好生佩服。可老太太的寿辰是一等一的大事,不是我信不过姐儿,而是姐儿实在没经手过这种事情,也是手生。不如就让嫂子来操办这件事情如何?”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祁潆婼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故意露出了为难之色。
永津伯夫人忙继续追说道:“我知道嫂子前段时间办了不明智的事儿惹得姐儿生气了,可她毕竟也是姐儿的嫡母,我相信姐儿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再说此事实在紧急,姐儿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嫂子这一回吧。”
第32章
祁潆婼面上为难之色更甚,似乎是极其委屈的样子,半响才道:“......既然姑母都这样说了,那,那便这样吧。”
永津伯夫人刹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拉着祁潆婼的手说:“我就知道我们姐儿是个明事理的。”
永津伯夫人走后,甘草愤愤地说:“姑娘为何要将管家权力还给她们啊,不知道她们又要趁机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祁潆婼却笑得从容淡定:“就是要她们自己按捺不住。”
甘草迷惑了:“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祁潆婼觉得还是别让神经大条的甘草知晓那么多事了,“最近太无聊了,我也想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甘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恰逢紫苑进来换茶水,甘草便拿起那茶壶随意递给了她。
祁潆婼双手交叠,扣在下巴上,突然想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
丁氏被从佛堂放出来之后,显然低调老实了很多,而且姜嬷嬷和艾叶并没有完全放权给她,虽然让她操持方氏的寿宴之事,但在其他事应上还是由祁潆婼总理。
府里的下人也看得懂这府中的风向,知晓大姑娘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而太太又早早地惹了侯爷厌恶,自然是事事都顺着祁潆婼的意,不敢违逆。
这一日,祁潆婼很安娴地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话本子,刚有丫鬟婆子来请示了她给各个院子里的衣料用度。她刚闲下来瞅了两眼话本子,突然一道略带青涩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大姐姐。”
祁潆婼抬起头,心里恼着这又是谁来打扰自己的好时光,就看到一身宝蓝色绸杭直裰的祁志晖神色拘谨地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祁潆婼对丁氏的子女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见是他,便动都不想动,依旧懒懒地坐着问道:“是你啊,有什么事?”
那少年却看起来有些窘迫,他的长相像祁珩多些,只是不若祁珩那么俊秀文儒,容貌看起来顶多算是中等偏上一些。
“那些事情,我都听说了。的确是母亲的不是,请大姐姐不要怪罪母亲。”
祁潆婼不由得认真审视起这少年来,他这是故意来试探他还是真心诚意地来道歉的?
“二弟还是多想想怎么读好书吧,理这些家宅俗事作甚。”祁潆婼避重就轻地说。
那少年看起来更窘迫了:“大姐姐,我是真心的,我,我不知道如何说了,我甚至都没脸面对你......”
祁潆婼像是没听见他的语无伦次,依旧淡淡地说:“别人的错处我自然不会迁怒到你身上,但若你母亲再不老实的话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可以转告给她。”
“我我会看着母亲,不让她再做错事的。”祁志晖突然脸色通红地狠狠朝祁潆婼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转身跑走。
“他这是怎么个意思?”祁潆婼问身后的紫苏道。
那紫苏生得细眉细眼,连带着说话也柔声细语的:“奴素来听闻祁家二少年温吞老实,也许他是真心实意来给姑娘道歉也说不准。”
丁氏虽然确实是好生养,但生出的两个儿子都资质不好,大儿子祁志韬虽然表面老实,但实际上经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祁珩屡次训诫,怒其不争,奈何老太太护得紧,却也无可奈何。一来二去,已对这儿子放弃了希望。还有一个二儿子就是刚才这个祁志晖,今年才十三岁,平时读书倒也刻苦,只是听说......悟性太差了些,看刚才那书呆样倒也能猜出来几分。
不过没想到这个孩子倒是个心好的,还能分得清对错。
祁潆婼轻叹了一口气,家里的两个弟弟都不是什么有出息的样子,想起来还怪发愁的。父亲一向不喜女色,听说这些年来只在自己拜师学艺的时候抬过一房姨娘,听艾叶说还和自己的娘长得有几分相似。
只是后来难产去世了,父亲便再也没招惹过其他女人。
说起来祁潆婼突然有点同情父亲,天天守着丁氏那个嘴甜心酸的恶毒妇人,也不知父亲是如何忍受的。
祁潆婼低头看了一眼话本子上斑斓的图画,突然心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什么东西。
“紫苑去了哪里,这几日怎么都没见着她?”祁潆婼突然问道。
“奴也不知道,”紫苏细声细语地答道,“紫苑最近不知在忙什么,连奴都很少见着她呢。”
祁潆婼淡淡“哦”了一声,便专注地看起了自己的话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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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便是这儿了。”艾叶帮着祁潆婼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让祁潆婼走进去。
小小的院落里布置极其简陋,地上乱七八糟得扔着一些陈旧的烂玩意儿。一个小小的孩子费力地转着磨盘,脏兮兮的小脸上全是倔强与不甘。
“磨磨唧唧的,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全家都饿死完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突然瞪着眼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哇哇直叫的孩子。
“捡你来吃了这么多年的闲饭,好不容易长大了还这般没用,真不知道我到底触了哪门子的霉头,当初干嘛要发那个劳什子善心。”
那胖女人犹自还在嘀嘀咕咕,看着怀里哇哇直叫的婴孩,不耐烦地狠狠拍了一下他:“别再叫了!和你那死爹一般没德行!”
祁潆婼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那胖女人这才发现院里还有其他人,立即满脸凶相地朝祁潆婼看过来:“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那脸上脏兮兮的小孩也朝这里望了过来。
那胖女人立即呵斥道:“你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干活!”
“他是你的孩子吗?”祁潆婼突然问道。
“我说说你乱闯别人家我还没骂你呢,倒先质问起我来了,你谁呀你,来这里做什么!”胖女人直直地向她们走了过来。
祁潆婼朝艾叶使了个眼色,艾叶立即扔了一块银子在那胖女人面前。
那胖女人眼都看直了:“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我问这孩子是不是你的?”
“是是我捡的,”那胖女人支支吾吾地说,“捡了有八九年了吧,被人扔在一堆破烂里,本来以为死了,却突然哭叫了出来。也不知道谁那么狠的心,刚生出来的孩子就给扔了,这也好好的没病啊。我当时一时不忍就给捡了回来......可这些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都有些后悔了。”
那胖女人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气愤之色来:“前两年我那天杀的死男人还带着屠户那骚狐狸精小妾跑了,我愈发地养不起这几个孩子了。姑娘你若觉得好,就把他领走吧,随便给你做杂役都行,反正在我这里早晚也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