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来自某人的目光,陆玄顿了顿。姜半夏一眼见此,连忙顺手拿起自己一旁的酒杯小饮了一口以掩饰自己之前偷看的举动。
陆玄的动作很快恢复了自然,但姜半夏这边,因时不时偷看某人一眼,便有些分神,一壶酒不知不觉间便被她喝了大半。
陆玄自然知道姜半夏在时不时的偷看,但这些举动无伤大雅,且她也很是小心,与其提出尴尬,还不如便默许她这个举动,是以他吃到最后,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一碗面吃完,肚子已经有了八分饱意,陆玄一边举止优雅的用一旁的丝布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一边慢慢的抬眸看了过去。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吃面前还好好的某人,不过是吃一碗面的功夫,再看竟然大变了模样。
脸颊通红,双眼迷离,姜半夏此时正慵懒的单手撑在桌上眼也不眨的盯着他,见他看了过去,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紧接着却是又往自己嘴边送了一杯清酒。
“你”意识到可能是什么情况,陆玄连忙把姜半夏眼前的酒壶拿到了自己手中。
没有满壶时该有的重量,眼下手里的酒壶晃动之下甚至没什么水声,就这么会儿吃面的功夫,她竟然喝完了快一壶酒!
脑袋有些晕,姜半夏连忙晃了晃,结果却一个没控制好身体的平衡随即朝一旁倒了去。
陆玄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了回来,“你醉了。”
“什么?”头晕的厉害,舌头似乎也有些打结,知道是陆玄拉着自己,姜半夏便将自己的身体放松的靠在了对方的身上。
“窝我这就醉了?”
都说不清话了,可不得醉么。
看着往自己怀中钻的某人,陆玄的双眸沉了沉,“下次不许再喝这么多酒。”
太阳穴有些疼,一听陆玄略带指责的话,姜半夏紧了紧自己的双眼好笑道:“窝窝觉得”
“我还可以喝来着。”
和醉酒之人说不清那么些道理,陆玄没有回答某人,反而是直接把姜半夏打横抱了起来。
“诶——”身体失重,姜半夏连忙抱住了陆玄的脖子,“要掉了要掉了!”
脖子被人紧紧的勒住,姜半夏的身子还努力朝他贴了过来,陆玄吸了口气,“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姜半夏已经有些迷糊,她其实没怎么听懂陆玄的话,但对方说的面不改色,她便乖乖的“哦”了一声,不再乱动。
陆玄很快将人抱到了床上。
久处官场,他见过太过因为醉酒误事的人,不过如今来看,姜半夏醉酒之后不哭也不闹,安静的像是个孩子,酒品却是不错。
然而,有些结论,下的太早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躺在床上,身体落地,姜半夏瞬间有了一种踏实感,可一见陆玄要走,她却是连忙抓住了他正欲抽身的手。
“泥要去哪里!”
她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有那么瞬间的恐惧滑了过去。
手被人紧紧抓着,陆玄垂眸看了一眼,他对着她解释道:“我去叫姑姑过来。”
“不行!”姜半夏一听这话,瞬间将陆玄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她自己则随即翻身将他的手压在了自己身下,“你去了就不回来了,你不能走!”
手被压着,待看清姜半夏的姿势,陆玄神色一滞,下意识便想将自己的手抽出。
然而,醉酒后的姜半夏蛮劲惊人,陆玄想要抽离,她偏偏不让,两人一较着劲,陆玄此间的的目的没达到,结果却是恰恰相反。
姜半夏的身体有几分不大舒适,再加上陆玄一直试图抽离,她便皱了皱眉,不满的哼哼了两下,“别动!”
“不舒服”
陆玄身子一僵,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他瞬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有些不大自然的看着她,耐心劝道:“我不走,你把手先松开。”
姜半夏蹭了蹭紧接着他的手臂,“你不能走”
她委屈道:“你上次一走,好几天都没回来。”
这应该说的是他落荒而逃的那次
没想到会让姜半夏下意识的将这件事记到现在,陆玄神色有些赧然,心底也浮起了一抹异样,他目光微闪,干咳了一声,“这次我不走。”
姜半夏整个人都有些迷糊,可她却潜意识的不相信陆玄如今说的这话,她坚持道:“不”
“你会走的。”
姜半夏说着说着抽起了气,“你走了,又丢我一个人呜”
人已醉,意识不比清醒时,陆玄犹豫了一下,便也放弃了想要和她讲理离开的想法。
他坐了下来,目光也慢慢柔和了几分,“好。”
“我不走。”
“如此,可行?”
姜半夏闻言直直的看向陆玄,许是醉酒的缘故,她眼圈有些红,“赵朔,窝舌头好像不怎么灵活了。”
“似不似被马蜂蜇了?”
陆玄被姜半夏这话问的逗笑了,“没有。”
“你只是醉了。”
姜半夏没听明白,她自顾自道:“可是窝觉得,窝的舌尖都肿了。”
“泥看——”
像是担心人不相信,姜半夏随即将自己的舌头吐了出来,她委屈的看着他,“似不似肿了?”
看着吐着舌尖努力给自己看的姜半夏,陆玄没忍住弯了弯自己的嘴角,“没有。”
“好好的,没事。”
“泥胡说。”姜半夏蹭的坐了起来,“窝舌尖明明肿了!”
舌头在打结,姜半夏说话不大利索,于是越说越急,“泥骗人!”
“泥又骗窝!”
陆玄拿这样的姜半夏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轻声的辩解道:“我没骗你。”
“你睡一觉起来,舌尖就好了。”
姜半夏听不进陆玄的话,她沉浸在了自己的意识里,在她的感知中,她的舌头先是不大灵活,可到这会儿,却变得没什么知觉了,她的脸色一垮,“完了完了。”
“我的舌尖现在没感觉了呜呜呜”
“窝中毒了似不似?”
“窝肯定是中毒了呜~”早在现代,姜半夏的原身酒量还可以,到了这里,古代的酒纯度都不高,且她今日喝的,也只是辛辣那么瞬间,喝完之后腹间很快就暖了起来,除去最初的不适应,再加上一心二用,和低估了这酒的威力,是以姜半夏喝的时候便没怎么节制,然而谁能想到,这具身体,根本不能怎么喝酒。
头一次耍酒疯,她其实也没怎么闹,但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十分由心,却是让一旁看着的陆玄有几分哭笑不得。
见人说着说着就抽噎了起来,他嘴角上扬了一分,“我帮你去拿些‘解药’,你将我先放开如何?”
“不行。”姜半夏摇了摇头,“你会不回来。”
“窝不能放你走。”
陆玄浅笑着看着她,提醒道:“可你舌尖‘中毒’了。”
姜半夏顿了顿,她很快伸手抱上了陆玄的脖子,一双腿则跟着环上了某人的腰,“那泥带窝一起去。”
陆玄没料到姜半夏会这么做,他本就坐在床边,姜半夏的动作又快,如此一来反倒是方便了她爬上他的身子。
人就这样吊了上来,陆玄原本还轻松的神情瞬间滞了滞。
姜半夏将自己的头埋进了陆玄的肩窝,她还记得陆玄说的拿解药的事,是以一定好自己的身子,她便催促道:“窝门走八。”
陆玄一开始的打算是借此机会挣脱然后出门找六轻拿一些醒酒药,结果现在姜半夏吊上来,两人姿势暧昧,他自然不能就这样抱着她出去。
陆玄试着将姜半夏放下去,可姜半夏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一般,她死死的扒着他,甚至还不满道:“怎么还不走丫?”
“再晚窝就眉救了。”
话是自己说的,眼看着将人扒下无果,姜半夏对此事看起来又十分在意,未免人以为自己见死不救,陆玄不得不在她的催促下有些不大自然的站了起来,“我们走了。”
不同于坐着时的情况,陆玄一起身,姜半夏的身子这下算是彻底的挂在了他的身上,她的身体喝了酒后有几分反应迟钝,一察觉到自己悬空,她连忙往人身上爬了爬,“诶窝要掉了要掉了!泥快接住我!”
两人本就是面对面,如今姜半夏一往上蹭,她的前身便来到了陆玄的脸庞,看清自己对着的是何处,陆玄连忙扣住了姜半夏的腰把人拽了下来,随即快速解释道:“我拖着你的,掉不了,不用怕。”
被扣住身子,姜半夏扭头看了一眼。
见陆玄的一只手拖着她的臀部,她脸上的惊慌退了几分,随即便松了口气,“还好有泥”
这情况出门是不能了,陆玄只能来到一旁的小桌上,单手掀开桌上的茶壶看了一眼,见里面漂浮着茶叶,他紧接着便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水,很快带着人回到了床边。
他小心的拖着姜半夏放在了床上,耐心道:“‘解药’拿来了,我们喝一些,舌尖就好了,你先把我松开可好。”
两人如今的情况是姜半夏在床边坐着,而陆玄则弯着腰站在床前,二人面对着面,然而,由于姜半夏的手还吊在他的脖子上,而她的双腿也还环住他的腰,是以陆玄一时无法抽身,只能试图哄着姜半夏先松开他。
姜半夏现在对松开松手一类的词十分敏感,一听陆玄要她松手,她不仅不松,还下意识的将自己环住某人腰上的腿一紧,并用力往自己方向拉了一拉。
陆玄没个准备,瞬间趔趄了一下,两人隔着近,一不留神他就亲到了姜半夏的嘴角。
陆玄身子一滞,瞬间僵在了原地。
唇角传来一抹触感,姜半夏觉得十分舒服,陆玄这边回过神来刚想退开,姜半夏却是转了转自己的脑袋,于是乎,她的双唇便沿着陆玄的嘴角轻轻擦了一下。
因着某人突如其来的这个举动,陆玄的身体瞬间一片电流滑了过去,酥麻一片。
这应该是陆玄的双唇。
贴了一会儿的姜半夏慢慢反应了过来。
不过,便是如此,她也没有放开,反倒是张了张口,小委屈道:“泥摸摸,它是肿的,窝没有骗腻。”
陆玄的心房被姜半夏此间的举动和口中呢喃的话震的一荡。
他下意识想要往后撤离,但醉酒后的姜半夏最不缺的就是锲而不舍的精神。
陆玄退,她便进,一不留神,陆玄的唇角开了些缝,这便给了她机会。
姜半夏几乎是本能做出了反应,恐怕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今的她的动作是多么的大胆又主动。
在这种情况之下,陆玄的呼吸很快便乱了。
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在某人的撩拨之下渐渐妥协,陆玄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变得这般没了原则和毅力。
他对她,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只轻轻触碰一二,哪怕脑中想着拒绝,可他的身体却是瞬间缴械投了降。
姜半夏的舌尖依旧没什么感觉,这也促使了她的动作更大胆了几分。明明一开始她想要的是喝“解药”,可如今这一接触,她却是将自己要做的事直接抛到了脑后,甚至下意识的,把自己正在碰的地方,当成了解药的源头。
唇齿相交,说不清是姜半夏把陆玄勾到的床上还是陆玄自己倒了下去。总之,床罩内的气息很快便急促了起来。
许是潜意识中知道姜半夏如今意识不大清醒,又许是近日以来压抑的太过厉害,更或是陆玄自己也醉了。他慢慢翻身到了姜半夏的身上,甚至在某人无意的扭动之下,他的手鬼使神差的覆了上去。
姜半夏呓语的张了张口,大脑一片空白的陆玄倏地堵住了那抹红唇,将其即将出口的声音尽数吞到了他的口中。
他知道他疯了!
心下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他们二人不能,不该不可以!可是,当姜半夏吻上他的时候,他心下的动容却是那般明显,他甚至连三日都没坚持过,便放弃了他所谓的原则!
陆玄心底如今既涩又苦,他每亲密接触一下,便犹如凌迟一般钝痛难忍,可是,当看着姜半夏哪怕醉酒也担心他离开而一次又一次的确认时,他却又突然有了一种无地自容感来。
枉自他杀伐果断这么些年,如今竟比不上一个姑娘敢作敢当。
一念及此,陆玄的举动未免又疯狂的数分,他仿佛是要将自己曾经想做却又不敢做的补偿回来一般,从唇到颈,再从颈到耳后,姜半夏曾对他做过的事,如今他通通对着她又做了一遍,甚至远甚之前。
姜半夏不知自己是何时失去的意识,又是如何睡着的。
她醒来时,屋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白,太阳穴有些痛,可这和她的唇角以及舌尖比起来,却是又算不得什么了。
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姜半夏倒吸了口冷气。
剪月一向起得早,还会来她的屋子看看,见屋外点着烛火,她张了张口,“咕咕”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姜半夏一开口便吓了一跳。
陆玄在屋外端坐了一夜,姜半夏起身时,他便有所察觉,但他并没有动。直到此间传来了声音,他的睫毛方颤了颤,放在腿上拿着荷包的手也轻轻动了动。
屋外没有回应,喉咙干痒,姜半夏索性自己坐了起来,打算穿鞋出去倒杯水喝。
然而,几乎她这边刚弯腰穿好鞋子,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双官靴。姜半夏将最后一点脚跟提起,有些意外的抬眸看了过去,“你怎么”
陆玄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水。”
姜半夏看了一眼,虽有诸多疑惑,但她还是先将东西接了下来先喝了一口。
冰凉的清水划过干燥的喉咙,姜半夏微皱的眉毛舒展了一二。一杯清水很快被她喝尽,看着空空的茶杯,姜半夏没有抬头,她有几分犹豫,但身体的异样远不止一处,所以数息之后,她还是将自己的疑惑小心的问了出来,“我喉咙和唇角还有”
一些地方不好启齿,姜半夏双眸微动,顿了一下,才试探的继续道:“你昨晚是不是”
“你昨日醉了。”陆玄衣袖下的手紧了紧。
醉了醒来会头疼,这个她有,但还未听过身前以及唇角疼的,陆玄不愿多说,姜半夏心下有些失落,可这件事确实不是那般容易便能成,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有几分牵强的笑了笑,“这样啊”
伴随着姜半夏的话落,屋子里有那么片刻的宁静划过,须臾之后,陆玄深邃的双眸微微一动,他补充道:“但我没醉。”
很简单的四个字,然而听清之后的姜半夏,却是愣了一愣。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只的头看了过去,“你什么意思”
做出这个决定,已经用了陆玄毕生的力气,如今要他亲口承认,却发现依旧是那般的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