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维持着语气的镇定,但望花还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一丝紧张。仿佛从不撒谎的人第一次撒谎,亦或者谎话连篇的患者第一次说出真实。
“太宰?”
望花不自觉地放弃了抵抗,她满满都是困惑,就像是面对着“假的太宰”一样。不如说真的是假的她反而轻松了,但她知道,他是真的,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也不是虚假。
——老师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啊?
她担忧地想着。
“怎么办?如果一开始就能预料到我会这么喜欢望花就好了,那样在最初我就能控制自己远离你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算是讨厌这种被某种情绪束缚的感觉想要放你走,也来不及了。”他停顿了一下说,“望花,我喜欢你。”
她愣了愣,虽然这是她早已从他口中听过许多次的情话,但和往常不同,她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连他的拥抱也觉得滚烫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所谓的‘喜欢’,离世人眼中的‘爱’还有多远,和望花对我怀抱的感情又有什么不同。但是望花,就像你担心我死掉一样,我预料到了所有结果,也知道你会没事,但在你中弹后倒在我怀里的一瞬间,我才知道我有多后怕。我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将你排除计划,我不想失去你。”
他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透着炽热,似乎要将她融化。
“你……是认真的吗?”她小心翼翼地轻声。
“嗯,很认真哦,前所未有的认真。”他重复。
“太宰。”
她温柔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应了声,望花终于抬起手臂回应了太宰的这个拥抱,她抬起头凝视着他,在脑海中细细地描绘着太宰的脸,然后稍微直起身,用一只手拉住了太宰的领结,将他拉近自己,在望花完全触碰到他的唇之前,他伸手拖着她的后脑勺,手指穿插过她柔软的长发,太宰主动低下头,半拥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
望花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太宰已经回去了,她起身拉开了窗帘,月色透过落地窗汹涌地侵占了房间,留下了一地霜雪。
她把灯打开,裸足进入了更衣间,在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了干洗过的便装,她没有提前对出院时要穿的衣服做出规定,部下为她准备的是不容易出错的黑色女式西装。
望花换好衣服后回到了病院客厅,走之前她整理了一下房间里的东西,在床上翻到了一截沾血的绷带,她想起了太宰身上已经愈合了很久的一些淡淡疤痕,以及与其格格不入,似乎是这两天才增添的——明显是被流弹擦过的新伤,少女的眸子沉了沉。
她处理好东西后离开了房间,她出院前已经提前用房间里座机联系过管家,趁着夜色离开病院时,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望花从管家手里接过了被沢田家光命人没收的手机。
“老师,休息了吗?”
上车后她给老师打了个电话。
“那当然了现在可是凌晨三点,”手机里传来了沢田家光打着哈欠的声音,“怎么了?是青春期少女的烦恼需要跟老师商量吗?”
“才不是,我已经22岁了,早就过年龄啦。老师你对太宰说了什么?”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还没有结婚就胳膊肘往外拐,徒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啊。”沢田家光在电话里装模作样地说。
望花黑着一张脸。
“老·师。”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你的那个小男朋友精神很危险啊,你平时多注意点。”
“嗯?”
“就是我把死气弹的设定告诉了他,啊——你先别生气,我有理由的,你本来体质就不好,还帮人挡枪,这小子又总是没个正经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火大。作为你的恩师,我当然要帮你打抱不平嘛,我就拿装了死气弹的枪吓了吓他,我没有要开枪的意思,谁知道他在听说了你的事情后,反手握住扳机就朝自己开枪了,还好我反应快把枪挪开了。”
望花怔了下。
“他自己打的?”
“说是想要知道你被死气弹击中时在想什么……啧,这小子不会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吧?你要不再重新考虑考虑?我给你的相亲手册那么厚一本,你这傻孩子怎么专门逮着一棵树吊。”沢田家光吞吐地把当时的经过一笔带过后,语气颇为无奈地说。
“老师不也是,只喜欢奈奈夫人吗?”望花回过神来微笑着反问。
“哦,说起奈奈,我这几天跟亲爱的计划好了要去国外度蜜月,家里的小孩子们没人照顾,过两天我让纲他们过来找你,你帮忙照顾下。”
望花:“哎?”
不等她拒绝,沢田家光打着哈欠含糊地说着:“好困明天还要早起和纲他们一起抓鱼。”就挂了。当然望花再打过去的时候,手机里只有“通话中”的机械提示音。
所以说,为什么老师要去度蜜月而她却被安排照顾小孩子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复·活·啦!
存稿箱大放送,真的再也没有余粮了QAQ
这章我写得很开心,但是你们看得开不开心我就不知道了(喂)
一般来说,我是尽可能避免写太宰的心理的,太容易ooc了,但是这段剧情不这么写又不行,没写好太宰还请见谅_(:з」∠)_
第59章 第五十九瓶酒
微风徐徐,天空明朗得像是一面碧蓝色的镜子,阳光照耀在红砖色建筑物的玻璃窗上,波光粼粼。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里,重新整修过的店内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遭受过冲击的模样,望花本来想干脆出资请知名设计师为店长设计一个独特的装潢方案,全用最好的材料为咖啡店做一个彻彻底底的改装,店长却表示原来的就好,店内的装修是由他和妻子亲手设计,承载着不一样的意义,委婉地谢绝了。
望花现在正坐在咖啡店里品尝咖啡,现在是上午,人群大多集聚在一幢幢写字楼里开始他们一天的工作,像望花这样有时间在店里摸鱼的是少数。
是的,她特别闲,和大多Mafia相比,她也是尤其闲的那一个。望花曾经调查过港口Mafia部分成员的时间表,就连太宰这种咸鱼在港黑时都是996的加班狂魔,更不用说他以前的部下芥川,据说每天只睡2小时!
这是什么一种精神?爱岗如爱家的奉献精神!九代目虽然常说:“彭格列的每一位成员都是重要的家人。”望花也发自内心地认同BOSS的观点,但实际上,彭格列高层大多都挺咸鱼的。
连XANXUS在没有任务的时候都会去度假。所以在手头工作解决后,她理直气壮地在咖啡店里消磨时间。
但是坐在她对面的社员就不这么想了。
国木田独步,武装侦探社里的“计时器”,望花常觉得他就是“时刻表”变成的人,对时间的把控精确到秒。而现在,在上班时间,国木田不待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而是出现在她面前,是有原因的。
他是来工作的。
“请问——”
国木田斟酌着口吻刚开口。
“胡桃坂小姐没事真的是太好了,上次在擂钵街分别后,突然就联系不上小姐了,还以为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敦开心地道。
“我们还给你打了电话。”直美用有些撒娇的语气提醒。
“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望花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太宰帮她把咖啡端了过来在她身旁落了座。
“还想有下次呀,望花真的是,生病自己悄悄躲起来,你是扇贝吗?”太宰无奈地说。
“才不是。啊,不过就算我是扇贝,也比绷带浪费装置好点。”望花撇了撇嘴。
“我说……”
国木田又开了口。
“望花,意大利的奶酪很出名吧,彭格列在意大利,你对奶酪知道多少?我上次在超市里买了点原产地意大利的硬奶酪,怎么弄都不好吃啊。”与谢野插了话。
“诶?我一般只负责吃啦,奶酪的话……我只知道提拉米苏里面可以放,不过放的好像是软奶酪。不然我请个意大利厨师过来帮你做甜点吧?”望花稍微回想了一阵子,兴致勃勃地提议。
她说完后却发现与谢野医生诡异地沉默了,望花疑惑地歪了歪头,事务员春野绮罗子感叹:“好、好有有钱人家大小姐的感觉。”
——恭喜你傍到大款了啊太宰先生。
从绮罗子望着他充满羡慕的眼神里读出了这句话的太宰:?
“胡桃坂小姐!”
被众人接连忽视的国木田加重了音量,用胸腔爆发出的声音把望花吓了跳,她眨了眨眼一脸懵地脱口而出:“在?什、什么事?”
“国木田君也太凶了,吓到望花了。”太宰摸了摸望花的头抱怨。
国木田:“……”
你清醒点这个人是Mafia好吗怎么会被这种程度的事情吓到!不、等一下,是不是他刚才真的喊得太大声了。
国木田望着少女配合太宰的话假装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表情,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
“抱、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手上窘迫地比划着道歉,连忙说,“但作为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我还有些问题,那个……”
“那就别问了。”望花小声。
“好……哈?”国木田下意识答应,接着就换成他大脑宕机一脸懵了。
对面的少女闻言弯起了眸子,托着腮慢悠悠地道:“开玩笑的,是想问埃文那件事怎么样了吧?”
“太宰,不要把你的恶习传染给其他人啊!”国木田用笔记本狠狠地敲了太宰的头。
“是指望花跟我有夫妻相吗?真开心。”太宰完全没抓住重点地回应。
结果望花没反驳。
国木田: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看人打情骂俏的!话说回来,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狐疑地瞧着对面的两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试图用专业的态度把话题拉回正轨,一本正经地提问:“咳!总而言之,胡桃坂女士,将那些危险的武器秘密带入了横滨的真犯人的目的尚不明确,虽然武装侦探社这边表面上已经结案,但只要他们还在横滨一天,侦探社就没办法彻底放下心,你们找到他们的下落了吗?”
“完全没有。”望花没有隐瞒。
“不好意思我可能产生幻听了,”国木田难以置信地道,“那你们还这么悠闲!?”
“部下在排查啦,我是指挥,不用去前线。”望花从容不迫地回答,“啊,顺便一说,埃文的目的我们基本上弄清楚了,据之前抓到的埃文的手下所言,他们的目的应该与最近彭格列内部的变革有关,详细的情况不能告诉你们,但简单来说,就是最近彭格列在挑选首领的继承人,埃文支持的一方,看似强大,其实本质上属于弱势团体,然后埃文他们抢了武器库里的东西,就是想动用武力支持他们——不过人家没领情。找到擂钵街的组织主要是为了做实验,毕竟埃文在组织内的身份还接触不到特殊弹,也不可能清楚特殊弹的使用条件。”
“那不是很危险吗?”虽然望花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与谢野立即意识到了Mafia内部斗争是个严峻的问题,搞不好会把整个城市都牵扯进来。
对此,望花镇定地表示:“没关系,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下任首领已经选出来了,竞争对手也没有异议。埃文想要支持的对象都倒戈了,他一个人也掀不起风浪。不过埃文领导着彭格列里的一支武装团队,队伍里的全员都听命于他,加上埃文还是个近战类型幻术师,有点麻烦就是了。”
“幻术……上次在店里的那个小婴儿使用过的,和哥哥大人的‘细雪’很相似的那个能力吗?”直美问。
“嗯,不过他没那么厉害。之前在地下设施的时候他亲自出现过……一些原因我没抓到,但时间太短,他还没来得及离开城市。彭格列在黑市里发布了悬赏,又联合其他组织封锁了横滨的地下通道,稍微花点时间就能把他抓回来了。”
望花回答后她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一边站起身一边说:“差不多就这些了,剩下的你们问太宰吧。我要去接个人,就先撤了。”
正在记笔记的国木田:“……”
他机械地看向了对面若无其事的黑发青年,手中中性笔被他“啪”的一声折断了。
所以说太宰一开始就知道的话他是为什么在这里辛苦盘问啊!?
“我送你。”然而,太宰完全没接收到他哀怨的眼神,站起身让出通道对望花说。
“好呀。”
彭格列的高层虽然都是咸鱼,但只要有命令,基本上也都是“时刻表成精”,至少在对时间的把控上,Mafia的成员们有着自己独特的心得体会,甚至能与国木田达成友好共识。
望花刚出去,彭格列的司机和车都在外面候着了,而且是一辆停在那里就能引起行人驻足的豪车,看不懂牌子的人都能感觉出这辆车价值不菲。
“说起来,太宰你现在住在侦探社的员工宿舍里吧?”
望花在上车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回头问:“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嗯……望花希望天天都能看到我吗?”太宰温柔地注视着少女,含着笑略一思忖故意反问。
“不愿意就算——”望花正要转身走,太宰拉住了她。
“愿意呀。”他语气明快地回应。
“那我这边办完事了过来接你。”望花话音落下,她从刚才起就一直感觉有其他人在看她,望花顺着藏在暗处的视线盯了回去,店里的调查员们纷纷扭开了头装作在看风景的样子,趁着他们挪开视野的瞬间,望花搂住太宰的脖颈,踮起脚飞快地啃了口他的脸,红着脸故作镇定地转身,跑上了车。
等豪车消失在咖啡店门口以后,国木田拍了拍他的肩,像是终于把女儿嫁出去的老父亲,如释重负地道:“恭喜啊太宰。”
“唔。”
“有Mafia的大小姐管着你,你这个女性公敌就再也不敢招蜂引蝶了吧?”国木田露出了庆幸的笑容,太宰愣了下点点头笑着说:“是呢。不敢了。”
“而且那辆车是全球限量,胡桃坂小姐又美又有钱。”春野绮罗子脱口而出,“太宰先生,你欠咖啡店的钱有着落了。”
太宰:“……”
他开始认真思索下个月工资到手后他先把钱还了的严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