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母独自考虑许久,只是问:“过年的时候……能让她回来吗?”
变相默认了。
“到时候看我心情。”
林晚做派强硬,丝毫不心软。
乔乔就这么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讨论她的去留,仿佛她完全不存在,仿佛她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多可笑。
“没人问我的意见吗?”
她随手将瓷花瓶推落在地,而后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去。”
——
林晚和陆淮离开后,乔司南找乔乔单独谈话。
自从身份真相曝光后,她们经常进行谈话,但两个立场两颗心依旧越走越远。
书房的灰色窗帘紧闭,渲染出压抑的阴暗气息。
“我不会出国的。”
乔乔大大方方坐下,一手握住茶壶柄手,一手压住茶杯盖,悠悠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乔司南。她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双眼自在而傲慢,“林晚在骗人,她根本拿我没办法。但凡有机会,她才不会放过我,就像……我死也不会放过她。”
乔司南没有接茶,而是突然说:“出国之前记得先改个名字。”
他用像是感叹的语气道:“改回你自己的姓。”
自己的姓?
林?
乔乔呵笑两声,“你要赶我走?”
“乔乔。”乔司南单手扣着下巴,做出深思的姿势,“你是不是觉得我更偏向林晚?”
“这不是事实?”
“从头到尾都这么觉得?”他像是听到一个笑话。
乔乔挑眉,假模假样的发出一个长长的语气词,老半天才像是精光一闪的说道:“我知道了,现在要开始感情打动环节了?难道你要说你一直更偏向我?然后现在改掉我的姓,让我出国,让我这辈子都看林晚的眼色,都是为了我好?”
她用着满是恶毒的反语,犹如巫女药缸里翻滚的绿色气泡。
乔乔变了。
好似一夜之间变得刻薄而傲慢,又仿佛蛰伏已久的野兽,仅仅是撕下面具而已。她把冲天的恶意和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变成黑雾缭绕着的扭曲生物。
人这种生物……
果然比变色龙出色得多。
乔司南似笑非笑,“如果我说出国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信么?”
乔乔但笑不语,没有在笑的眼睛传达出一个意思:那我祝你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狼狈如狗人尽驱之,最终在异国他乡死无全尸。
她的眼神具有人为的恶,已经真真正正拉不回来了。
乔司南挪开目光。
“我帮过你那么多次。”他淡淡道:“我帮过你很多次,也许太多次了。”
乔司南的脸色到这时才有真心的变化,似乎是含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又像是放弃对一个无药可救的人坦然,或许还能勉强读出其中的点点疑惑。
只是这些成分既复杂,又浅淡,乔乔不想花费时间辨认。
“这个是妹妹,那个也是妹妹,我身为哥哥,这个也不能帮,那个也不能帮,那么我就呆在一旁看戏好了。林晚输掉的时候,我出来表现一下关心;乔乔输掉,我再出来安抚安抚她。”
她眼也不抬的笑:“帮我?帮我还是帮你自己心安理得地当旁观者?”
乔司南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没有心虚,更没有得意。
他只是弯下腰来,一只手掌贴在乔乔的头上,一脸平静的说道:“作为哥哥,我真的试着救你,但我想你是永远都学不会了。你已经二十五岁,早早谈过恋爱,快到可以结婚生孩子的年纪。这么多年来,你在长高、在变漂亮,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懂事过。
你从矮长到高,却靠着小聪明洋洋得意,从未真正动脑子思考过,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如果不够出色,你将会面对什么;你总是喜欢做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喜欢做人群里的中心,很容易嫉妒你所没有的东西,要抢,抢不过就要毁。你小时候经常弄坏我的玩具,我想你大概忘了。要不是有林晚这回事,我也几乎忘了。”
乔司南的声音不带讽意。
尽管字字看来都是挖苦,但又都是事实。因而他的声音平淡而没有波澜,或许还可能称得上有那么一点点的温和,“这个家给了你条件,但你不去追寻人生应该有的目标,非要执着于小利小惠。就像我说过无数次,林晚是林晚你是你,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有人赶你走。你偏要玩小花招,还一次又一次沦为顾遥手中的枪。”
乔乔眼眸闪动,悄然咬住下唇。
“我想办法让顾遥的事情不要牵连到你,雇保镖看着你,找心理医生开解你。我是无数次无数次的找你谈话,劝说你开解你。也许你觉得我做得不够,那么我反过来问问你,你为我做过什么?你为妈做过什么?你又为乔家做过什么?”
“……”
“这样的你永远都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大人,就算到五十年以后,依旧是那个幼稚、冲动又娇纵,只会威胁和耍小聪明的惹人厌的小孩。”
乔乔忽然觉得体内冷热交替,既冰冷刺骨,又闷热无比。
“乔乔。”
乔司南的手指动了动,细细抚摸着她的发丝,“你有没有发现,妈□□脸,我唱白脸,但我们一开始都更加偏向照顾你的感受?最初的时候我只和你说过,越用力去争的人,反而会失去越多。现在你再回头问问自己,为什么会把一副好牌打成这样?”
“……”
她仍然不语。
“因为你总是抓住一点小爱小恨不肯放手,得意自满自以为无所不能。在你看来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林晚?你是不是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乔乔倏忽落下泪来,他替她回答:“你和比林晚,不是输在血缘上,不是输在身份地位上,更不可能输在另外什么你以为的地方。你输的是是适可而止,是自以为是,也是对待别人的态度上。你太不把别人当回事,太把别人当傻瓜当道具,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乔司南客观甚至带着冷酷的声音不停的钻进乔乔的耳朵里,仿佛自动包围成一个圈在无限循环。
她脸色越来越白。
她一直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但原来在别人眼里,这将近半个月所有的事都是换皮不换芯。
低估顾遥低估粉丝低估林晚低估乔司南,她太耍小聪明,低估了太多故事中的主角和配角,最终从故事开头人人羡艳的主角变成人人厌恶的配角。
只是这样而已。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直的冲了出来,在脑子里疯狂蹿动,四处撞击破坏。
今天。
光是今天,也只有今天,乔乔一忍再忍,现在却无法在控制自己,没法压下不断涌出的眼泪。这一刻的痛苦像是把她人生中迟迟没有来到的所有都融合到一次,一次性疯狂袭来。
她颓败的垂下头去,眼泪一滴、两滴,源源不断的坠下。
她输了。
输了好多次,也输光了所有资本。
“卡里有五十万。”
乔司南将银行卡丢到她的膝盖上,“明天把姓改了,爱叫什么随便你,这五十万就是你的。否则我再也不会给你一分钱,当然也不会让你从妈那里拿走一分钱。我也不再欠你。再有下一次故意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想从我这里要什么东西。我不确定我会怎么对你。”
他直起身,不再理会嚎啕大哭的乔乔,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
良久之后。
乔乔掩着面离开,背对监控摄像头缓缓拉出个笑容。
五十万人民币而已?
算了。
至少能活过过渡期。
——
车上。
副驾驶座上的林总今天也很开心。
“我真觉得我今天特特特特特帅。”
林总扭头凝视,用眼神暗示陆淮该给点反应了。
陆淮:“帅。”
“帅在哪里呢?”
送命题出现了。
“威胁乔乔的时候很帅。”陆淮手握方向盘,不带灵魂地夸奖道:“威胁乔司南的时候帅,说看心情的时候也帅,坐着帅站着帅躺着都帅。”
“哼虚伪。”
林晚侧身过来,伸手戳戳陆淮的脸颊,“你说乔司南真的会把乔乔送出国吗?”
“会。”陆淮懒洋洋地,语气倒挺笃定的。
林晚记得小说男主扎根北通的,即使现在不在北通,多半在进击北通的路上。把乔乔弄出国,也基于这方面的考虑。
“要是乔乔就此错过小说男主角,安安静静的在国外生活就好了,那我就……嘶。”
陆淮循声看来。
“完了牙疼。”
她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捂住半边脸,“这几天好像要长智齿了,时不时疼一下。快减个速,我用下后视镜。”
车速平稳地减缓,干脆停住了。
林晚对着镜子龇牙咧嘴,瞧不清牙槽深处的情况。使出吃奶的劲儿够舌头,舌尖似乎遇到松软的肉,又像错觉。
算了。
她拍拍车窗,“司机回神,开车了!”
“长了么?”
陆淮平靠在车垫上看着她,“长牙不能舔,歪了更难拔。”
正在舔牙的林晚默默收回舌头。
“不会吧?”
她扭头还想再照照镜子,陆淮忽然俯身过来,手臂撑着车窗。
难道!!
这就是江湖神圣的车咚传说吗?!
小心脏蹦跶蹦跶的,林晚傻乎乎问了一句:“怎么了?”
想亲我啊?
话未说尽,属于陆淮的气息已经放肆地侵占进口腔了。
窗外天色真暗,路灯淡淡的,林晚竭尽所能地蜷缩进角落,陆淮又凑过来。
头发犹如海草般柔软、漆黑,眉眼隐隐约约的,但炙热的肌肤近在咫尺,纤长眼睫轻轻触碰,他有点像野生的豹子之类的动物,亲亲眼睛亲亲鼻子,再捧着后脑勺亲吻嘴角,弄得林晚既不好意思,又觉得好笑。
“你怎么和小狗似的。”
林晚顶着湿漉漉的眼睛,笑着把他推开。
陆淮重新踩下油门,漫不经心道:“是智齿。”
林晚不愿接受事实,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舔到了。”
“哦……”
过了好久,林晚幡然震惊。
舔到了?!!!!
林总发出正义的指责:“你又开始不庄重了!”
陆淮偏偏不庄重的理直气壮,并侧过头问:“还有更不庄重的,试试?”
车、车震?!!!!!
下意识联想到这个不健康的彩色可能性,林晚顿时抱住娇小可爱的自己,头摇成拨浪鼓。
傻子戏精。
陆淮老练地倒车,先陪亲爱的女朋友逛超市,然后左手拎起大包小袋,右手牵住蹦蹦跳跳的林小朋友。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有个女人冲上来抱住陆淮的大腿,“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错了林总请你不要封杀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晚:“……你抱错大腿了哦。”
那人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看,果断扑上前来抱住林总的金大腿:“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林总我真的错了求你给我个机会好吗好不好??!!”
是小刻薄耶。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亲腻了甜腻了的感觉??有种原地完结的冲动??
比起文我觉得你们更喜欢我姐的故事!
继续连载:
上回说到周五下雨了。
我也说过我姐很擅长处理小迷糊【我至今分不清楚她丢三落四和玩游戏都路痴到底是真是假……】不管在男生女生团体中,可能都是活跃担当 + 乐观团宠。每次下雨同桌都会提醒她带雨伞,那天甚至把雨伞塞进她书包里了。
走出教学楼的刹那,我姐说那叫灵光一闪,她看了看屋檐滴滴答答的雨,看了看小学弟清瘦笔直的后背,看着他缓缓撑开雨伞——
她麻溜儿地把手从书包中抽出来,拉上拉链,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照常隔着不远不近的一米,快乐地跟着小学弟。小学弟回头瞅了一眼,瞅了两眼,瞅了三四眼终于忍不住说:“你能不能上来点?”
我姐得逞了。
她很鸡贼,第二天便姗姗来迟,看到小学弟呆呆站在平台处等她,像傻了吧唧的树一样,她心满意足。从今往后,两人不必保持那暧昧的距离,也有默契的互相等待。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不。
我姐是谁?
号称倒追高手、天生的恋爱才能,她很快意识到局面达到平衡,决定采取新的措施。
【我姐的倒追很有节奏性,同桌后来也跟着喜欢上一个学弟,但是不小心倒追成事事承包的老妈子型女友了。所谓节奏性,非要用语言来说,大约是得寸进尺。你给我一寸,我进一尺,你让出一尺,我再胆大包天地越过底线。双方有如拉锯战,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你来我往才有真感情。】
我姐很注意自己的‘进’,也很经常小小的‘退’,再刻意留给学弟‘进’的机会。比如首次搭话的机会、邀请撑伞的机会等等,你们会发现,我姐的小动作很多,但关键性的突破她全部留给小学弟去做。
当时也是这样。
隐隐觉得进退达到平衡时,我姐决定再退一步。
那天我姐心血来潮,装肚子疼翘课和同桌去吃夜宵。同学们问她要不要带话给小学弟,她想都不想,说不用。至于学弟在那边等二十分钟,才跑到我姐班级去找人的事,是第二天同学们说的。
我始终在想,如果那天我姐提前和学弟打过招呼,这段恋情能不能成,或者能以什么方式成?
但结果只有一个:小学霸很着急,借了手机上□□问我姐今晚怎么不在。
我姐说话不打草稿,借口信手拈来:生病正在诊所打针。
学弟:我去看你?
我姐抬头看了看红艳艳的大排档帐篷,低头看看了看碗里的炒粉,再看看自己豪迈的坐姿和快意江湖的气概,煞有介事的回答:不用了,估计今晚打不完针,晚上我不回寝室了。
言下之意:学弟你该干啥干啥,姐姐我今晚在外快活。
小学弟应声,我姐又说:咳嗽挺严重的,我明天可能不等你下晚自习了。
我真没明白这生病和等晚自习有什么冲突,不过学弟想了很久很久,说:那我来等你。
第二天学弟便抓住我姐,问我姐吃药了没。已经被同桌灌过药的我姐,再次眼不眨心不跳的说没有,然后被学弟押回教室乖乖再喝了一次药,心想这破感冒竟然值得她喝两次这么难喝的药,恋爱真是耽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