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我倒是不知道，你小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林潇挑了挑眉, 没有什么反应。他很平静地看了荔枝一眼：“什么心思？”
荔枝轻哼一声,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没事的, 你也差不多到思慕少艾的年纪了，很正常。”
林潇毫不客气地对着荔枝翻了个白眼：“内心龌蹉。”
荔枝：……
两个人结伴往林黛玉的院子而去, 路上，荔枝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好像和我说过，你不喜欢薛宝钗的？”
林潇难得地有些赧然：“那个时候太小了, 尽管我自己是成熟的, 但是小孩子的思维还是影响到了我。”
“对于她来说, 我那样的看法有失偏颇，应该辩证地来看待问题才对。”林潇说着, 便滔滔不绝了起来, 荔枝听了一路, 等见到林黛玉的院子的时候, 荔枝才松了口气。
她满脸同情得看了看林潇：“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学理科的了。”
林潇看着落荒而逃的荔枝，微微挑眉——跟我斗？
——
到了昭阳郡主帖子上约定的日子, 整个荣国府未出阁的姑娘们全都躁动了起来。
毕竟那张帖子她们可全都收到了, 贾母对于何昭昭和她们交好的事情自然是乐见其成, 甚至还专门派鸳鸯给她们每个人都送了首饰。
林黛玉依旧是让荔枝给她上妆，荔枝的手法很新奇，和平日里那些上妆的方法全都不同。荔枝基本不爱在林黛玉的脸上用粉, 反而胭脂用的多一些。不过一些胭脂，经过荔枝的巧手, 林黛玉的骨相便凸显了出来，穿着素净的衣裙站在那儿，看起来真的和仙女一样。
雪雁都看呆了：“姑娘也太好看了。”
林黛玉笑着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瞧你这呆呆的模样。”
等薛宝钗来了之后，看到的便是林黛玉。她略愣了一下：“妹妹今儿看起来，略有些与平日不同？”
林黛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薛宝钗拉了过来，按着坐在了椅子上：“荔枝，给宝姐姐也改一改？”
荔枝技痒难耐，自然是满口答应。主仆两个也不管薛宝钗的惊慌失措，依旧是用林黛玉的妆品给薛宝钗也改了改。荔枝甚至用一些螺子黛晕开，给薛宝钗画了阴影。
当诸位姑娘集合准备一起走的时候，三春看到宝黛二人，不约而同地全都沉默了。
林黛玉有些奇怪：“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迎春忧伤地叹了口气：“玉儿，你和宝钗妹妹都这般漂亮，我们姐妹三个站在你们旁边，看起来就和那烧糊了的卷子似的，因此才羞愧的不敢吱声。”
林黛玉愣了一下，瞬间羞红了脸。薛宝钗则大大方方的笑道：“二姐姐若是心里不服气的话，我明日亲自给姐姐负荆请罪。”
“哎，负荆请罪很是不必，”迎春摆了摆手，“但是你须得做个东。”
薛宝钗家中豪富，尽管这两年不如从前，但是请个客还是不放在眼里的，自然也笑着答应了。
众人上了马车，荔枝和雪雁以及宝钗身边的大丫鬟一起跟着服侍，一路上说说笑笑，便到了郡主府。
——
郡主府中，何昭昭正斜倚在水榭围栏上，看着平静的水面发呆。
她在有外人的时候总会显得很活跃，然而轮到自己独处，便有些犯懒。
“她们还未曾到吗？”何昭昭换了个姿势，继续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怎的这么慢。”
一边伺候的丫鬟们抿嘴笑，大丫鬟小声地说道：“郡主，这姑娘们出门总要梳妆打扮的。”
“唉，我知道，”何昭昭挥了挥手，“你们仔细着点，来了就和我说。”
她话音刚落，那厢便有人来传消息了：“郡主，荣国府的几位姑娘都已经到了。”
何昭昭眼睛一亮，噌地一下便跳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说道：“快快快，与我将船划来！”
林黛玉一行人下了马车的时候，已经有轿子停在门里头了。荔枝手脚麻利地从马车里拿出了一把伞来，直接给林黛玉撑开打上，只露出了林黛玉的一角衣裙。
阳光下，林黛玉青色罗裙略微旋开，仿佛花朵绽放一样，很是好看。
荔枝扶着林黛玉坐上了轿子，自己和雪雁跟在轿子两边，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慨感——从前那个小小的姑娘，如今终于长成了妙龄少女。
不过荔枝并没能够感慨多长时间，因为郡主府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轿子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只是奇怪的是，她们停在了一个湖泊的旁边。
“这是什么地方？”林黛玉下了轿子，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泊，颇有些好奇，“难不成郡主在府中修了个湖？”
“玉儿妹妹说的对，”众人的背后传来了何昭昭清脆的笑声，“可不就是在府中修了个湖。”
众人回过神来，齐齐向何昭昭行礼。何昭昭很不耐烦这一套，直接挥了挥手让她们起来：“哎，何须如此多礼，咱们又不是不认识。”
说着，何昭昭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薛宝钗的身上。乍一看到薛宝钗，何昭昭也是微怔了一下。
原本以为一个林黛玉就已经是出类拔萃，没想到她带来的这个薛宝钗，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这位便是薛妹妹了吧？”何昭昭笑着走到了薛宝钗的面前，“先前林妹妹与我回帖子的时候，可把你给好一通夸。我心里头颇为不服气，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儿家，怎的会有这么多呢？”
“如今看来，反而是我狭隘了，”何昭昭嘴甜的很，说话也没有郡主的架子，看到薛宝钗这般的人品，她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上来拉过了薛宝钗的手，“薛妹妹，我与迎春同年，你也叫我一声姐姐便是了。”
饶是薛宝钗这样四平八稳的人，面对何昭昭的热情也有些招架不住。听到何昭昭这么说，薛宝钗点点头，很听话地唤了一声：“何姐姐。”
何昭昭眉开眼笑，她今儿依旧穿着男装，穿梭在一堆花样少女当中，男装打扮的何昭昭幸福极了。她干脆一挥手，提高了嗓门对众人道：“来来来，妹妹们，都随我上船来！我带你们游湖！”
郡主府里头这个湖其实是人工的，只是郡主府的位置略微偏僻一些，地方不小，正正好靠着京城外头的自然湖，修建郡主府的时候便特地围了一圈出来，做了个人工的小型湖泊。
何昭昭的水榭修在湖泊当中，其实距离岸边也没多远，甚至还有一条通往水榭的长廊。只是何昭昭硬要带着她们“游湖”，众人也不好拂了何昭昭的面子，便上了那艘乌篷船，每个人带了一个丫鬟，将将够坐。
只见那船娘手中竹篙一点，小船便渐渐地离开了岸边。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晃动，不过很快便平稳了起来。
林黛玉坐在船头，不时地看向船外。不得不说，景致当真不错，明明是在京城当中，却硬是修建出了一种江南水乡的韵味。
林黛玉恍惚见到这种熟悉的景色，到觉得十分亲切，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
何昭昭看的明白，见林黛玉喜欢，心里头也高兴。她干脆站了起来，小步走到了林黛玉的身边，指着外头说道：“你看，这湖里头我还养了不少鱼呢！”
顺着何昭昭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有鱼在湖中跳跃翻滚，这些鱼在这儿没有任何的天敌，一个个吃的膘肥体壮的。而且令众人惊讶的是，何昭昭养的不是常见的锦鲤，而是那种寻常水泊里会有的食用鱼。
何昭昭笑的十分灿烂，显然对自己的主意十分满意：“这样才有寻常湖泊的模样嘛，哪个湖里头会养锦鲤呢？”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只是看着这个人工湖，还是觉得怪怪的。
乌篷船在人工湖上绕了数圈，也不过才花了一点时间。何昭昭的兴奋劲儿也算是过了，便让船娘往水榭去。
小船在湖面上行进，就在船即将靠近水榭的时候，突然猛地晃了一下。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往船头看去。
船娘赶紧说道：“是这湖中的大鱼，往船上撞了一下，贵人们莫要惊慌，待我将它。”
船娘“赶走”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得出口，突然众人便看到蹲在船头的荔枝，猛地伸出手来戳向了湖面。姑娘丫鬟们全都一阵惊呼，以为荔枝要掉入水中了。然而荔枝却蹲的稳稳当当的，等她将手再抬起来的时候，那双细嫩白皙的手中，便多了一条黑色的大鱼。
那大鱼鳞片乌青，只有腹部是白色。方才在水底撞船的便是它了，只是如今，它正被荔枝扣着两个鳃提在手中，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荔枝尚未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笑嘻嘻地提着那条鱼，扭过头来对众人笑道：“姑娘们，咱们今儿中午吃烤鱼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比人类更凶残的是动物，比动物更凶残的是厨师【。
第82章 鱼生
众人诡异地沉默了——荔枝刚刚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于神奇，让她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林黛玉先回过了神来, 她迅速地看了目瞪口呆地何昭昭一眼, 干咳了一声：“荔枝, 这是郡主湖里头的鱼。”赶紧放回去。
荔枝心领神会，正打算将手里提着的鱼放到水里, 何昭昭终于开口了，她赶紧拦住了荔枝：“哎哎哎，倒是不用, 拎着吧。这湖里头鱼这么多, 少一些又有什么？”
说着, 何昭昭已经走到了荔枝的身边，她满脸惊奇地看着荔枝和她手里头的鱼, 啧啧称奇：“这是怎么做的？我方才看你就这么把手往里头一伸, 就提了一条鱼上来了。”
何昭昭还比划了一下, 荔枝尽量让鱼远离郡主, 然后笑道：“郡主有所不知，我出身水乡, 这些都是基本功。”
荔枝将这事情含混了过去, 其他人也没当回事, 只是林黛玉看了一眼荔枝，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船靠到了水榭岸边，何昭昭先一步下了船, 转过身还扶着诸位姐姐妹妹下船，十分贴心。荔枝是最后一个下的, 她脚下稳当，提着一条大鱼也丝毫没有摇晃，和她柔弱的外表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反差。
何昭昭对于荔枝很感兴趣，众人在水榭当中刚坐下，何昭昭便凑到了林黛玉的身边：“妹妹，你这个丫鬟今儿能做什么菜吗？”
林黛玉思忖了片刻，旋即笑道：“方才她不是说要做烤鱼？郡主可爱吃？”
何昭昭显得有些犹豫：“这水榭上虽说有炉子，只是烤的话……”可能还有点困难。若是派人专门去拿一趟的话，何昭昭又觉得时间太长了。
何昭昭想不出来，干脆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荔枝：“小丫头，你说说看，若是不吃烤鱼，还能吃什么？”
荔枝挠了挠脑袋，最后有些犹豫地说道：“不如……做道鱼生？鱼生用不到火，就是要些配料。”
何昭昭瞬间又眉开眼笑了起来：“这自然是有的，莲蓉，带她去旁边的小屋子准备吧。”
何昭昭的大丫鬟莲蓉应了一声，笑着将荔枝给带走了。
水榭边上有个小小的屋子，莲蓉给荔枝一一交代了里头有什么东西，荔枝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下，松了口气：“这倒好，东西足够。”
“自然是足够的，”莲蓉低声道，“若是缺什么，尽管与我说，我叫人快些拿来。”
荔枝摆摆手：“倒是不用麻烦姐姐了，这般大费周章，我心里头也过意不去。”
莲蓉和荔枝客气了两句，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荔枝也懒得管，她看了看水桶里头的那条鱼，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来：“这鱼长得和真好，又大又活泛。”
莲蓉刚想说是啊，就眼看着荔枝重新从桶里头将那条鱼给提溜了出来。依旧是抠着鱼的鳃。那么大一条鱼在荔枝的手里头，连挣扎都没有力气。
接着，荔枝便将那条鱼重重地摔在了面前的案板上。只听一声闷响，眼前的大鱼便不动弹了——摔晕了。
荔枝举起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水，这才有空看向莲蓉。她一脸茫然：“姐姐刚刚想说什么？”
莲蓉：“……不，没什么。”
荔枝见莲蓉不吱声了，也没有追问，而是开始专心收拾鱼。
刮完鱼鳞后，同样是去头去尾，只是这次鱼有些大，荔枝剁起来也有点费力。她拿着郡主府提供的菜刀，每斩一下，案板都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门口的莲蓉听得一缩一缩的，偏偏还好奇，只能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只见荔枝将鱼头鱼尾剁掉了之后，便将整条鱼开膛破肚。她伸手把鱼肚子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扔到了一边的桶里。接着又将鱼清洗了好几遍，这才将鱼放到了案板上。
接着便是将一条鱼剁成了两半，荔枝小心翼翼地用那笨重的菜刀剃掉了鱼身上的红肉部分，只留下了白色的鱼肉。
然后又横过菜刀，将鱼皮也给削了下来。这样留出来的鱼肉才能够制作成鱼生。
荔枝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手里的菜刀上。她一手按着鱼肉，一手握着菜刀，一把刀用的飞快，薄薄的鱼肉切片很快就出现在了刀下。这些鱼肉晶莹雪白，薄如蝉翼，若是风再大一些，甚至都能吹走。
荔枝手脚麻利地切完了两条鱼，最后将那些鱼肉全都放到了一个大盘子里，还撒了些盐。因为没有植物油，荔枝只能够切了一些配料来辅佐，好起到杀菌提味的作用。
“好了。”荔枝松了口气，对身后的莲蓉笑道，“咱们将东西呈给姑娘们吧。”
——
何昭昭此刻正带着众女玩游戏，她生性活泼爱热闹，玩起来也是些新奇的东西。为了招待自己的这些朋友们，何昭昭翻出了不少西域的新奇玩意儿。
“等那小丫头做好了吃食，我带你们去看我府上的马，”何昭昭嘻嘻笑，“我给你们都准备了骑马装了，想要骑马的话，今儿这天气最好不过。”
众女面面相觑，略有些心动，她们全都是在深闺中养大，骑马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我府上的女侍卫也都是高手，”何昭昭看出了众人的心动，干脆又添了一把火，“骑起马来很厉害，不用怕没人照看。”
迎春心动的厉害，干脆一咬牙便应了下来：“那行，咱们快些吧。”
见迎春带了头，众人便也顺水推舟，纷纷点头了。就连林黛玉心中都有些隐秘的期待。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荔枝那边的鱼生也切好了，直接送了上来。
只见一个大盘子里头，各种辅料摆满了一面，分成了六个小份。而雪白晶莹的鱼生正藏在这些辅料的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