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欧维尔埋头在她颈间,声音柔滑:“因为你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爱情?”
有一部分是这样。
“我不需要爱情。我认可xing欲。xing欲是正常和健康的。而爱情是疾病。”希欧维尔已经压了下去,动作缓慢煎熬。
“《月亮与六便士》?”这是她刚才在看的书。
“是的。”希欧维尔发出介于痛苦和愤怒之间的声音,微微变调,越来越沉重,“好孩子……”
卡兰强忍着不适,在他露出的侧颈上咬了一口。
希欧维尔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就像某种安抚。当她把牙齿扎得更深的时候,他也没有把她推开。
卡兰终于松口了,她眼里有疼痛,黑火燃烧。
“是恐惧让人变得残忍。”她咬牙切齿地说。
这也来自《月亮与六便士》。
与其说他想折磨她,倒不如说,他在害怕她。
希欧维尔似乎没有分神听她说话了,他完全沉浸其中。
他很温和,一方面顾忌着她的身体,另一方面也像他说的一样,想让她享受一切。他很适合引导者的角色,因为他在过程中完全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同时还能控制卡兰不伤害她和孩子。
他慢慢地教她了解自己。
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令人惊讶的是,他这种时候反而说话最温柔,没有一句话是刻薄带刺的。
‘他既美不胜收,又低俗下-流。’
卡兰恨自己刚才看的书,现在仿佛所有情状都能找到对应的话语。她觉得希欧维尔的体温像火一样燃烧着,把她彻底吞没了。藤蔓覆盖的古堡,支离破碎的砖石,从缝隙里烧起的熊熊大火,整个黑暗帷幕都被照亮。
然后温度忽然抽离。
希欧维尔匆忙起身,先给卡兰盖好被子,然后以最快速度扣上所有扣子。
他听见了有人登船的声音。
“呆在这里,不要出来。”他低声对卡兰道。
卡兰喘着气坐起来。
她没听见声音,但是她猜到是有人闯入。如果来这里的人是拉斐尔或者阿诺,希欧维尔肯定不会反应仓促,也许外面是某位客人。
希欧维尔出门后,看见戴维斯在甲板上徘徊。
“你忘记了离开庄园的路吗?”希欧维尔冷冷地问道。
戴维斯转过头来,惊讶地说:“爱德蒙,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我想我可以出现在庄园任何地方。”
戴维斯笑了笑:“放松……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艘旧船。以前我们可没少在上面举行水上宴会。”
他注意到了希欧维尔颈侧的痕迹。
虽然他小心掩盖过了,但齿印仍很显眼。这个鲜红罪恶的痕迹是刚刚很短时间内出现的。
希欧维尔在船上藏了个情人。
这个发现没让戴维斯太过惊讶。
实际上他早就怀疑希欧维尔有情人了,刚才突然杀个回马枪也有探探虚实的意思。
因为蒂琳在与姐妹们倾诉时表现出嫉妒与惶恐——如果只是一般的吵架,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希欧维尔不是。
但她没有,她反复诉说自己跟他之间有多少隔阂,不断强调他无法真正理解她,她以前从不会这样——她最多抱怨他很忙。
“我可以去里面坐坐吗?”戴维斯朝船舱颔首。
“你期待我说什么呢?”希欧维尔慵懒地把问题抛回,他沉着平静,声音没有为任何情感着色。
他靠在船舷,语调近乎华美。
“不,你不能进去。因为里面有一位衣冠不整的可爱女士。像这样吗?”
戴维斯的胡子被吹动了一下:“现在我知道你和蒂琳为什么吵架了。”
“你知道得很及时。”希欧维尔口吻谦逊。
戴维斯知道希欧维尔说话向来不讨人喜欢。
“我可以说,你尖锐得有点心虚。”
希欧维尔,从不,心虚。
他冷冷道:“我的法务团队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如果你或者蒂琳觉得有必要过目的话……明天它会出现在你的桌上。”
“离婚是完全不必要的。”戴维斯粗声笑了,他的表情缓和不少,“你们之间是两个姓氏的结合,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相信你很清楚这一点。蒂琳也会渐渐接受的,她早该从这种幻想式的童话婚姻中走出来了。等过几天,她就会回来。”
希欧维尔全无兴趣听他演说。
“好了,很晚了,戴维斯。”
戴维斯笑道:“可以让我看一眼你藏着的女人……或者女人们吗?”
希欧维尔眼中冰冷的眩光已经回答了他。
他只能趁着夜色离开庄园。
戴维斯觉得那不是普通的女人。
因为希欧维尔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有种近乎神圣的洁癖。
他侧颈的那片红色完全违背他的美学。
不过戴维斯并不担心,等过段时间他就能搞清楚那女人的身份了。
*
希欧维尔走后,卡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傍晚,还有个大新闻等着她。
“驱逐令”的预案被推翻了。
驱逐令是一项将黑发人种驱逐出境的法案。
最近国会正为它闹得不可开交。
希欧维尔今早在皇宫跟雪诺大吵一架,如果没有女王在旁,他们可能会谋杀对方。
晚上,阿诺叫卡兰去给他做作业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
“听说是因为白雪公进门的时候撩了下头发,然后父亲说他看起来像拍洗发水广告的……”
这当然是玩笑。
雪诺大公是那种被当众扔粪也不会立即生气的人。
他那期《风光之下》的纪录片,卡兰看了不下三遍,她甚至能学着他那种诚挚的口气做关于和平民主的演说。
他和希欧维尔肯定是围绕“驱逐令”发生了争执。
“驱逐令”是雪诺公爵提出来的,但凡他支持的,希欧维尔都反对。
“你父亲反对‘驱逐令’?”卡兰有点惊讶。
“你觉得这是好事?”阿诺嗤笑她在政治上的无知,同时眼里闪过几分阴霾,“相信我,驱逐出境已经是最温和的手段了。如果它被推翻……激进派也许会进一步提出别的法案。”
“比如……屠杀?”卡兰抱紧自己的双臂,涩声问道。
第39章
“想开点……”阿诺瞥了她一眼,“父亲的提议,雪诺公爵也一定会反对。”
卡兰意识到两位大公正处于微妙的平衡当中。
他们任何一方想要达成目的都很难。
这正是女王的聪明之处。
她当女王的时间比两位大公的年龄还长,她知道怎么在自己的风烛残年保持权威。
东线能够掀起战争,希欧维尔一定尽了很大的努力。
现在这种影响力正在消退。
女王更倾向于雪诺所提议的温和手段,她在改善与民众之间的关系。
新闻上说,首相早已平安回国,并且完成了部分工作的交接。他的继任者是民主党的中流砥柱,主张和平开放的政治观念。
与此同时,关于修xian剥夺黑发人种受教育权的争议也在持续上升。
今天剥夺了黑发人种的受教育权。
那么明天是否会剥夺平民的受教育权?
后天轮到小贵族,到最后一天,整个帝国只有女王才配独享“知识”吗?
网络上的相关言论不断发酵,少部分报纸开始刊登反对的社评。
卡兰不知道局势会变成什么样。
她呆在庄园里,偶尔帮阿诺做作业,更多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发呆。
她很快就想到了排解忧闷的办法。
她开始写信。写信给养父母,给瑞贝卡,甚至是给拉斐尔和阿诺,还有给她自己。这些信件从来没有寄出去过,她全部都留着,写完就撕掉扔进湖里。
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占用大脑,否则会产生智力退化。
她每天在脑内拼图,背圆周率,一遍遍翻阅仅有的几本书。
当这些方法快要用尽的时候,庄园开始筹备拉斐尔和阿诺的生日宴会了。
为了避开宴会造成的影响,希欧维尔让人把旧船停靠到人工湖的另一侧。
远离城堡,靠近森林的那一侧。
森林是被围住的,里面有野生动物。花园旁边有猎犬屋,所以荆棘鸟庄园一定有个猎场,不过近年应该不常用。卡兰常常会想,她能否攀过电网,穿越兽号,抵达危险未知的自由世界。
但她没有付诸行动。
她的自我认知一向正确——
她就是个普通人。
她有些许的勇气,正常范围内的智力,和在目前境况下最有用的少量的积极乐观。
但她并不强大。
至少,没有强大到可以改变世界的程度。
她甚至不敢翻越那座电网,毫无顾忌地冲向未知的地方。
她只是无数个挣扎者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但希欧维尔是无数人之上的那一个。
他强大到了可以扭转世界、把时代往回推的地步。
这让卡兰很害怕。
会不会有一天,他能够完完全全,从精神到肉-体,将她占有,将她摧垮?
卡兰不知道。
她只能每天醒来和睡前都提醒自己一遍。
“我是自由的。”
即便她并不是。
“我是自由的。”
她也必须是。
双胞胎生日前夕,蒂琳夫人回到了庄园。
她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精致,昂贵,一丝不苟地打扮自己,脸上覆盖着傲慢冷漠的面具。她和她的丈夫站在一起,任谁都觉得是极为般配的一对。
卡兰远远在船上围观了生日宴会。
有很多名流参加,镜头闪烁,见证公爵夫妻二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婚姻,也见证两个小贵族的茁壮成长。他们收到的礼物堆积成山,拆都拆不完,随便一件都抵得上卡兰所有生日礼物的价值。
宴会到天黑散场,仆人们收拾好狼藉,卡兰也熄灭了灯,安稳入睡。她想跟拉斐尔说声“生日快乐”,不过他应该不会在意她的祝福。
此时的城堡,陷入喧嚣后的漫长寂静。
蒂琳夫人回到了主卧,在希欧维尔准备去书房的时候,她说:“你今晚会回房间睡吧。”
希欧维尔在回答前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我有些事情要忙。”
“一些关于黑发种族的事情?”蒂琳夫人还穿着白天那件奢华的礼服,端庄高贵,细腻微卷的浅色长发垂落肩头。
“蒂琳……”希欧维尔的声音略带警告。
“我是指,法令。”蒂琳嘴角微弯,冷冷看着自己的丈夫。
希欧维尔平静地回望她。
但蒂琳知道他其实没有这么平静。
希欧维尔沉声道:“我不回去睡。你知道答案了,没必要再追问。”
蒂琳微微攥紧了手,声音不留情面:“你是在侮辱自己,让希欧维尔的姓氏蒙羞!”
希欧维尔稍稍吸了口气,保持着克制的怒意:“那你应该庆幸,你很快就不用背负这个姓氏了。”
蒂琳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似的,面色煞白,眼神剧烈颤抖。
“别想。”她轻声道,像在低诵什么咒语,“你以为你可以如愿以偿,那就大错特错了。爱德蒙·希欧维尔,离婚的事情,你想都别想。”
希欧维尔双手在权杖上交叉,又交换一次位置。
最后他只是礼貌地说:“晚安,蒂琳。”
蒂琳终于被击溃了,她在他身后的房间里大喊:“几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位白银公这样放低身段,触碰一个低等种族的奴隶!你这个叛徒!!叛徒!!!”
希欧维尔为她关上门,紧握着权杖离开了房间。
深夜,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有人踏上了旧船,打开了卡兰的房门。
“起来。”冰冷的权杖挑开被子。
冷风唤醒了卡兰。
她知道是谁,她现在甚至能认出他的气息。
“别吵我。”她转头向着墙壁,蜷缩起来。
希欧维尔把她从被子里翻了出来:“起来。”
“你不用睡觉吗?”卡兰困得睁不开眼。
如果她没记错,希欧维尔也忙于宴会,直到深夜才回城堡,他应该有很多事情要跟刚回归的妻子说。
希欧维尔摇晃了她一下,见她仍昏昏欲睡,就直接吻了上来。
这个吻近乎噬咬,从嘴唇一路来到脖颈。
当他试图继续往下时,卡兰被惊醒了,她用力推开他。
“什么……”她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希欧维尔掐住了下巴。
他用一种疼痛又饱受折磨的眼神盯着她。
“你值得吗?”他冷漠地问。
卡兰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东西。
刚刚他的妻子称他为,“叛徒”。
不仅是背叛了婚姻,更是背叛了希欧维尔的姓氏,背叛了几百年来坚守的贵族荣耀。
他让自己从至高点走下来,跟该死的奴隶踏上了同一个台阶。
“你不值得。”希欧维尔轻声细语地回答了自己,“你什么都不是。一片毫无价值的垃圾。”
“我是人。”卡兰冷冷地反驳。
“你是我的附属品。”
“我不属于任何人。”卡兰心脏里有尖锐的疼痛,但她必须完成这个句子,“你以为你无所不能,但这世上确实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希欧维尔的手在她身上徘徊,嘴唇擦过细腻的肌肤。
他的动作渐渐粗暴,力道大得让卡兰感觉到痛苦,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我早就得到你了。”希欧维尔冷笑着说。
“是我得到你了。”卡兰挣扎着推他的肩膀,却只感觉到他更加鲁莽的动作,“从你主动向我寻求安慰开始,就是我得到你了!”
希欧维尔狠狠地压制她,更进一步掠夺。
她的声音里带着痛苦,但是高亢,鲜活。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漆黑眼眸中倒映出他近乎失控的狰狞面孔。
她在将他蚕食殆尽。
第40章
第二天,卡兰是在急救站醒来的。
天色很亮。
她微微抬头查看自己的身体,手上布满指痕和淤青,都是希欧维尔试图压制她的时候留下的。她的脖子很不舒服,大腿好像在舞蹈课上被强行拉了筋,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