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淼都不知道自己手机什么时候到他那儿去的。
温柔厮.磨,他咬一下她圆润白皙的耳垂,又含.着舔.舐,嗓音低哑缱·绻得要化开:“秒秒,录音,记得用。”
这是他能替她做的,仅有的帮助。
鱼淼像只软骨动物似的任由他闹,胸口欺负微喘着,听见他的话,水润的眸讶然地睁了睁,短暂两秒后闭上眼,抱住他,唇弯得像月牙:“好。”
-
鱼淼怕李向一干出什么更过火的事情来,没让童时回家,让她跟父母说了声,跟自己回临城住一段时间。
对于立了功的陈炀他们,鱼淼对自己放了他们晚饭鸽子的行为进行了沉痛地反省,毫不吝啬地请他们搓了顿豪华火锅。
担心童时的病情,她带着童时又去看了次精神科,重新配了适合现阶段服用的药,然后向贺云问了家可靠的心理咨询所,带着童时去了。
童时在里面和咨询师聊的时候,鱼淼在外面再一次联系了君霖。
她把和李向一彻底闹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君霖说了,并且告诉她,自己有录音,这次是底线,即便君霖不给答复,她也决定要把这件事报给行星公司,也公之于众。
鱼淼是真的发火了,字里行间的口吻都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冷意。
君霖大抵也是真的慌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终于不再装死,给了她答复。
于是几天后,关注着行星公司和鱼七秒的冲浪网友们,在疲软了这么多天后,终于吃上了一口震撼的大瓜。
先是鱼七秒发了条长长的微博,附带几张对比图,正式回应了前段时间剪不断理还乱的“你抄我我抄他到底谁抄谁”事件,和事件主要第二方君霖达成了共识,存在抄袭,并且君霖态度陈恳地公开道歉,自愿下架《问罪》一作,现有内容尽数推翻重画。
这是一口逻辑调理清晰,且双方沟通完善的瓜,意料之外的是,君霖居然是女的,而结果意料之中,尘埃落定,让吃瓜网友们没起太大波澜。
有网友发表疑惑:那向一呢?怎么都没提到向一?
回答他的,是接下来一口瓜。那才真的是缠缠绕绕,漫画界一出开年好戏。
鱼七秒发完回应抄袭的长微博,没多久又发了第二条,关于她的连载作品《灵》的责任编辑,李向一。
也就是,网友们催促着的事件第三方,向一。
这第二条微博比起上一条的逻辑清晰头脑冷静,多了些愤怒与谴责指控,带着一则录音一起发出来的,职场性骚扰、摆权威、主导抄袭……吃瓜群众看完,一张嘴久久没有合上,然后全体愤怒了。
紧接着,是行星传媒官博发的一则公告,说已开除编辑李向一。
多方看着混乱,向一君霖,《问世》《问罪》的关系傻傻扯不清楚,便有网友稍微扒了扒“向一”之后,整理发了条微博,供大伙儿吃瓜。
李向一,也是籍籍无名的漫画作者向一。
十几年前,他十几二十岁,青春热血少年,怀着一腔对漫画的热忱,创作了几部作品,虽自己不甚满意,但每部都在进步,也算好事一桩。
直到十年前,他挖空心思,终于创作出来一部《问世》。
他打算拿这部作品投稿那一年的马良奖评选。当时他也有责编,想着《问世》评上奖,再刊登连载,前景一片大好。
但《问世》,偏偏就折在了他的责编手里头。
《问世》顺利投稿了,但很快就被刷了下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向一错愕不已,他对这部作品投入了多少心血,自己也能感觉出来几乎是质的进步,怎么就这么轻易被刷下来了?
责编说:“向一,你还太年轻了,好的作品需要再多历练历练,没事啊,明年再投,一定行。”
李向一彼时初出茅庐的应届毕业生,没经历过社会的风吹雨打,信了。
直到马良奖获提名名单出来,李向一一个个奖项看下来,在看到其中一个作品的时候,愣住了。
有一部作品,和他的《问世》同题材,作者是同社的一位漫画作家。他一时好奇,点开这部作品看,越看,他越傻眼。
什么单纯的同题材,分明就是抄袭、剽窃!
李向一愤怒得浑身颤抖,他去质问那位作者,出来替那位作者挡掉的,却是他的责编。
责编说:“哎呀,向一,你别急,这件事我来给你协调解决,行吧?”
李向一不疑有他,又信了。
可等了两天,都没有任何进展。他等不了了,动身去了杂志社。
在杂志社,他看见了他的那位责编,但同时,还看见另一个人和责编站在一起说话。
那人说:“爸,你当初把他稿子给我看的时候,不就是在默许吗,我现在抄都抄了,投稿也投了,还提名了呢,到时候获奖了,不还是给咱们杂志争光引流吗。那个什么向一,你随便敷衍敷衍他呗,反正他也一个小新人,你还镇不住他啊?”
责编气急败坏,压低声音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抄抄抄,谁让你抄这么明显了?别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能怪谁!我整天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当你爹多啦A梦什么都能给你啊!”
“啧,我不管,反正事情现在是到这儿了,您看着办吧。”
“你啊!气死我算了!”责编恨恨地道,“算了,这事儿我来解决,你滚吧。”
李向一一颗心沉进冰窖里。
他木着脸转身走了。
果不其然,当天回去后,责编就找了他,说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糊弄焦点的话。李向一觉得屈辱,横冲直撞的年轻人直接跟他撕破了脸皮。
撕破脸皮,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一介独来独往的小新人,在责编的人脉网络下如同一只在落入蛛网的苍蝇,越挣扎,越无生路。
李向一陷入了无休无止的痛苦挣扎中,直到马良奖最后的获奖名单出来,那部剽窃抄袭《问世》的作品落榜,到后来杂志社倒闭,责编和他那个只会偷窃的儿子了无音讯,他的情况才渐渐好转。
只可惜那期间他创作了一部作品,只画了两话,水平一落千丈,他难以接受,心灰意冷,就此封笔。
之后转入编辑行业,依然同漫画打交道,唯独心境早已在苦闷中逐渐走向扭曲。
干预手下作者的创作、以权控制没有话语权的小新人……
他也成为了,如责编无二的人。
对于君霖,李向一在长久过往中自己还有这么个粉丝时,他产生了一种怀着异样快感的摧毁欲。
他诱哄她,模仿《问世》,勾搭童时来抄袭那位他一眼看中的,有着姣好外貌的“新生代鬼才漫画家”鱼七秒,看着她们痛苦,看着带着《问世》影子的《问罪》站在主导者的地位,抛却一切顾虑去剽窃别人的作品,这种说不清在向谁报复的感觉,令人沉迷。
他就像一个陷入梦境的失智者,操纵、旁观着这一切,仰头哈哈大笑。
然后彻底迷失。
-
这口陈年老瓜引发了好几天的热议。
之后又有后续爆出来,去年年中左右《行漫》忽然有几部作品夭折、加速完结,都是因为作者长期遭到李向一的骚扰或是对作品的过度干预。
又引发一波吃瓜。
消息太多,看得鱼淼头晕眼花,之后一段时间都没再打开过微博。
李向一被开除,人联系不上,林以珂告诉她,先前受到李向一长期职场性骚扰的那些作者,正准备联合起来动用法律武器给自己讨公道。
鱼淼听到这个消息,转头问了童时的想法。
童时这段时间一直在她家住着,配合吃药,停了工作,有鱼淼的陪伴逗乐,状态好了一点儿,但去复诊,情况还是不太乐观,医生建议住院治疗。
她太瘦了,晚上难入睡也是个大问题,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还养不回来,鱼淼担心她回家被李向一追上门,童时笑笑说:“没事的,奇妙老师,李向一不知道我爸妈住哪儿,我回我爸妈那里住。而且……我想好好治病,回去之后,大概会去住院吧。”
鱼淼叹了声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好治病,会好的。如果时间有空余,我去看你。”
童时摇摇头:“不用了。老师你现在没有了助手,工作量那么大,已经很累了。”
小姑娘说完沉默下去,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踌躇犹豫。
“怎么了?”鱼淼问。
“奇妙老师,谢谢你……”童时咬了咬唇,眼里蒙上一层泪,声音自责又痛苦,“对不起……每一张画你都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我都知道,还、还帮着李向一……”
鱼淼个子比她高,手摸着她发顶,微微弯腰,歪头去看她的脸,替她擦了擦泪:“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当时也没办法不是吗?其实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可以跟身边的人说的,尤其是涉及到工作,你更应该说。”
“嗯……”
童时的哭泣算是病症的一个表现,鱼淼等她慢慢哭完,去房间给她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拖出来。
小姑娘站在玄关,接过行李箱道了声谢,手在拉杆上无措地抓了两抓,看着换鞋打算送她去动车站的鱼淼欲言又止。
鱼淼抬眼看见她挣扎的脸色,“还有什么事儿要说吗?”
童时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抓紧了拉杆,苍白瘦削的脸上有点儿红,鼓起莫大勇气,嗫嚅着开口:“奇妙老师,我……等我病好之后,能不能、能不能还……”
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自己这个征询太得寸进尺了,眼颤了颤,又有点儿想哭。
鱼淼盯着她看了会儿,却是缓慢了悟,懂了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她转了转手里的钥匙,笑起来:“当然可以啊。”
——等我病好之后,还能当你的助手吗?
——当然可以啊。
童时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抬袖抹掉眼泪,说:“七秒老师,谢谢你。”
-
送走了童时,鱼淼再回到家里,外套都没脱,直奔卧室,把自己大字型摔到床上,如释重负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破事儿,到这里应该算结束了吧?
妈的,太惨了,折了个助手,孤家寡人赶稿不得赶死?
她倒是想过要不要再招一个助手,想想又觉得算了,暂时不想再跟新助手磨合,也好累的。
反正月刊么,她爆肝一下,稿子也不是出不来。
想着,鱼淼翻了个身,这段时间的阴霾总算散去,她喜滋滋地抱起手机给谢梓洲发消息,详细地汇报战果。
……
鱼淼:【小谢同志的录音在本次作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此,我郑重地向小谢同志表达我诚挚的谢意,望小谢同志勿骄勿躁,争取早日归家替鱼七秒同志分担作画之苦,鱼七秒同志在此诚招助手,手把手教学。】
直到一个周后的晚上,回复才来。
他特地挑了这条感谢与招聘并存的消息,回道:【手把手,不太够。】
得寸进尺呢还?
鱼淼扔下压感笔回他:【那谢长官还想怎么样啊?】
谢梓洲回过来条语音,声音压得很低,一贯的微微沙哑:“一对一贴身教学,行吗?”
鱼淼:“……”
给你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洲:我还想要坦诚相见的贴身教学,行吗?
小鱼苗:……死!
-
本来想明天双更的,谁知道今天字数直接写超了。
那我寻思着干脆把明天的一更跟今天的就合在一起写完算了,害。
所以!明天!还是!只有一更哦!
第73章 烟火水墨(1)
李向一被开除后编辑组少了个编辑, 原先他手下的作品本来说要暂时分到其他编辑手里, 结果没过几天来了个新编辑,鱼淼刚加上他,对面立刻发来一句:
【小鱼儿~】
非常荡漾的语气。
鱼淼一阵恶寒, 眉头紧皱, 怕不是来了第二个李向一, 机械而冰冷地回了个问号以作警告。
五分钟后, 那人发来一个短视频。
这让鱼淼一下子想到一些恶作剧消息, 比如发来一段视频, 前期正常,最后突然蹦个鬼出来,又或者点开就是怎么都关不掉的颜色小视频。
鱼淼一张脸沉下来, 问他:【发的什么?】
对方像是很无奈, 说:【点开啊,你江鸽鸽还会骗你吗?】
鱼淼:?!
她睁大眼睛盯着这条消息足足五秒,然后点开上面的视频。
拍视频的人在客厅,举着手机一路往房间走,边走边叫:“胖胖——胖胖?”
视角拐进房间,肥嘟嘟的一只英短趴在飘窗的软垫上,懒洋洋眯着眼揣着爪子, 如果它是个人的话,估计下巴都叠出好几层来了。拍摄的人又叫了声胖胖,胖胖如今是只十一岁高龄的老猫了,不怎么爱动弹, 听见叫声只是耳朵抖了两下,眼睛睁开一点儿,爱搭不理地转过头。
又憨又乖。
鱼淼:!!!
她立马打字:【卧槽,鸽鸽你怎么回事儿!】
【我新责编真的是你?】
【不是,你怎么跑来当编辑了,你画室呢,倒了?】
江粲:【……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江粲:【没倒,一切都很好,我就是来代职一段时间,等新编辑来了就没我事儿了。没办法,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得还。】
鱼淼:【哟,您还有欠别人人情的时候呢?】
江粲:【那是啊,年轻时候欠下情债太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当初爽了,现在给人打白工,惨。】
鱼淼无语:【我觉得您这脸皮挺适合去糊墙的。】
临时编辑是熟人,鱼淼放心了,画图画累的时候就骚扰一下江粲,生活乐趣多多。
他说自己是个临时代职的,但没说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要干多久,画室那边的课都调到了晚上和周六,白天当编辑,晚上当老师,一周就一天真正休息,比各大企业男默女泪的996还夸张。他把自己这行程说了后,鱼淼都免不住真情实感地说了句惨。
江粲:“命运残酷,我也拦不住。”
鱼淼:“……”
鱼淼:“不错,挺押韵。”
心想那不是你自个儿作么,情债是能说欠就欠的?
和责编相处融洽,加上这责编还是自己的绘画启蒙老师,从她初中教到高二,之后就是没再跟他学,两人联系都没断过,她有什么绘画上的问题,第一时间还是找的江粲。
江粲对漫画的掌握也十分透彻,因为交流起来没什么隔阂,提的建议比李向一要细致深层许多。
鱼淼在画稿之余也经常关心童时的状况,童时自愿入院,父母轮流陪护和照顾,十分配合治疗,情况很快有所改善。
她一颗心渐渐放松。
而李向一事件过去后,《山河海绘》的签售被重提,前几天还是撕逼修罗的吃瓜群众摇身一变成了土拨鼠读者,去了签售会的,疯狂炫耀自己的所见所闻,没去过的就蹲在这些评论区嗷嗷待哺,又是狂吹彩虹屁,又是捶胸顿足遗憾没能去,更有甚者哭唧唧在鱼淼微博底下求去别的城市再开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