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极其地不舒服,茫然的同时还夹杂着几分愤怒。
“我们之间一定要分的这么清吗?”他的声音愈加地冷:“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大抵是说清楚了吧,梁熙想。
可她终究过不去心里那关,没法跟他重新开始。
最终,梁熙没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晚饭也没能好好吃成,精心安排好的香槟玫瑰和浪漫的小提琴曲皆成了笑话。
回去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餐厅。
在取车的途中,乔琛被一个英国女人给拦住了。
她的穿着很时尚,精致的当季套装配上合宜的妆面,裹在皮裙下面的腿火辣细长。
她跟两人搭乘同一班电梯,或许是感受到了两人过于相斥的气场,刚出了电梯门就拦下了乔琛。
“你好,我叫Susan,我想问一下你身后这位女士是否是你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欧美女性的性格大多偏向于爽朗,这位Susan女士也一样,丝毫不掩饰这位亚洲男性对自己的吸引。
说出来的话更是直接,相当于如果你同这位女士没有关系,我就打算开始撩你了。
乔琛与她面对着面,就连余光所及里都没有梁熙。
而他偏偏转过头来,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凝着她,将这个问题的回答权转移给了她。
唇边挽着意味不明的笑,方才从餐厅一直沉到进电梯之前的脸色一扫而光。
然而就是他这个闪烁不明的笑,让她无从分辨,这会不会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听见自己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她听见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疯狂叫嚣着宣示主权。
她听见幻想中的自己,平静却又嚣张地对Susan说,这是我的男人。
她望向Susan,看见后者对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梁熙看见那超过十公分的高跟鞋被她自信地踩在脚下。
心中突然酸涩不已,难过地想要哭出来。
但她还是用最冷静的声音,最职业的微笑对Susan说。
“我是他的助理。”
第25章 二十五分心动
Susan脸上的笑容霎时间明媚起来。
她立即用英文询问乔琛的联系方式。
梁熙站在乔琛的身后,与他保持着助理同老板的距离,安安静静地听他们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互相道别。
她看见他露出了这段时间与她相处时鲜少出现的谦和笑容,温柔似水,似乎下一刻就能让女人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
尽管梁熙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她的误解,她的主观代入导致她能解读出更多与实际相符或是相悖的情绪。
她跟着乔琛上车,一路开回酒店,乔琛跟前台交流了几句,然后扔给她一张房卡。
两人一言不发地回到各自的房间。
时间并不晚,梁熙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窝了一会儿,打算去洗个澡。
结果临进浴室前,她才想起自己的东西还在乔琛的房间。
没有办法,就算她再不情愿,都只能厚着脸皮再去敲开乔琛的房门。
她的房间与乔琛的房间隔了三层楼。
穿过长长的过道,梁熙走到1806号房门前,犹豫了几秒,还是按响了门铃。
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乔琛才慢悠悠地出来开门。
他还穿着今天那套西装,应该是回来酒店以后还一直在工作。
梁熙来之前一直在脑子里打腹稿,现在见到人了,也没敢跟他对视,眼睛就不太自然地盯着他胸前的领带,道:“乔总,我的东西落在您房间了,现在方便进去拿一下吗?”
“嗯。”他应声打开门,语气很稀疏平常。
梁熙在公司里也经常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下属说话,时常都是带了笑,不会带有命令的字眼。
她心里大概知道了他的态度。
但其实这种相处方式挺好的,是她想要的。
十分单纯的,上司同下属的关系。
她从乔琛侧身让开的路里进去。
房间还同上午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乔琛并没有动过她的东西,包括她放在浴室里的都原封不动。
没注意到乔琛一直在背后打量她的眼神,梁熙跪坐在沙发边,动作麻利地收拾着桌子和沙发上的东西。
梁熙带的东西并不多,行李箱也只带了个24寸的,故而很快就将客厅里遗漏的收拾到了一起。
收拾完后,她打算去浴室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一并装进行李箱里离开。
然而就在梁熙站起来的那一刻,视线蓦地变成一整片的黑。
整个房间的灯,都被关掉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有些慌乱,手下意识抓住沙发背,声音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您把灯关了吗?”
没有人回她,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她带了些急促地呼吸声。
关灯的人没说话,梁熙索性也闭上了嘴,就这么站着等他开口。
黑暗持续了好一会儿后,眼睛开始变得可视,她看见门口控制灯光的地方,有人伫立在那里,始终没有离开过。
半晌,乔琛才缓缓开口。
“我什么都知道了。”
梁熙其实不太能反应过来,他说的‘知道’是指什么。
“那天是乔晟行让我去的,去之前我不知道那是你家的公司。”
“在那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乔氏收购盛源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乔晟行和乔行桢秘密进行的,包括联系梁辉,让他在公司账务上面造假。”
他所说的这些,梁熙都知道。
她其实一直不了解他和乔行桢之间的恩怨,也不知道从回到乔家开始,乔行桢就时常来找他的麻烦。
所有的这些都是他们分手后才知道的。
乔琛他,一直不愿意将自己人生中的不美好让她知道。
“我没有怪你把他们两个做的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
“我也没有怪你相信乔行桢,跟我分手。”
“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分茫然。
“梁熙,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情,所以你到底在介意些什么?”
她嘴唇嗡动几下,想回他话,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似乎是笑了,说话声带了点微微的颤动。
“今天把我推给其他女人,很开心吗?”
当然不开心。
她怎么会开心。
可那种情况让她怎么办?
直接出去对那位Susan小姐说:“He’s mine.”吗?
不可能的。
或许是梁熙长时间的沉默让他失去了耐心,乔琛自嘲地笑了几声,将门打开。
“收拾好了就走吧,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没有开灯,仅过道里的光线照进来几分,让她清晰地看到了乔琛的表情。
几近嘲讽,和悲凉。
这时候她才猛然间意识到,在她面前意气风发了快两个月的男人,现在是有多难过。
是有多卑微地在问她,是不是现在她的眼里真的没有他了。
宁愿将他推给别的女人,也不愿意再同他重新开始。
他在放下过去的一切芥蒂,重新走向她。
梁熙的眼眶忽地有些湿润,停车场里那股心涩再次浮上心头,甚至比那一次还要浓烈,从心窝里一路蔓延到鼻头,到眼眶。
往时的相处和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如同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在她脑海中闪回。
每一帧都在提醒她,乔琛到底有多好。
有多在乎她。
让她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占据,一层一层往上攀爬,最后又变成了什么,定格住。
深吸口气,梁熙将自己的行李全都扔回了沙发上,然后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接着伸手按在他的手上,就着这个姿势把房间门压了回去。
乔琛被她一反常态地的举动弄得怔愣,正想说些什么,唇瞬间被堵住。
再次来临的黑暗中,她温柔地吻着他的唇。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接吻,他做的那样。
只可惜,这个吻与其说是接吻,还不如说是梁熙单方面地吻。
男人也不知道是愣住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直到这个吻结束,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嗓音辨不出情绪:“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熙没想到他会无动于衷,被他这问题问得一愣,憋了许久才嗫喏着说:“就、就是动作上的意思……”
他不依不饶:“动作上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梁熙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转移话题:“晚上那个Susan……要了你联系方式以后,跟你说了什么?”
“约你吃饭还是看电影?”
乔琛没想过她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问出这个问题来,当即就被气笑了:“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别忘了,你不过是我的其中一个助理。”两个人时,他从来不会顾忌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情绪:“只是一个助理,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乔琛说完,好不容易开口的人又不出声了。
大概是被他气着了。
“那我现在可不可以不只是做你的助理?”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她终是开了口。
话说的很艰难,一字一顿的,有点儿无地自容的意味。
“我……没有在介意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快要听不清了,人也有些许的无力。
“我只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再跟你在一起。”
她说话声在颤,似乎说出来的每个字对于她来说,都是羞辱。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怎么能在你最艰难的时候离开你……怎么能用乔行桢来伤害你,还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我都无法想象,你怎么还能原谅我……换做是我,别说一起工作了,我见都不会再想见到你的……”
“你知道吗,我真的宁愿你恨我,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好。”
她从未说出口的话、她心中所有的隔阂芥蒂,从她口中说出来,用寥寥几句话,让他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对他生硬的态度居然是因为这个问题。
这段时间,他只想着自己,以为他走出了那一步,他不再去介意过去,他和梁熙就能够和好如初。
可感情一直都是两个人的事。
他不介意了,不代表她不在乎。
原来在她的心里,是这么回事啊。
像是有一只手扼住了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满腔的愤怒、不甘和质问在这一刻通通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心疼。
他知道那种感觉,那种要永远背负着愧疚生活的痛苦。
晚上的时候偶尔会梦见肖婷死去的那天,他早上起来,像过去十多年里的每一天,乖巧地做好早餐后回房间喊醒她,等肖婷送他上学。
然后看见肖婷惨白的脸,青紫的唇,冰冷的躯体摸上去那一刻是过分僵硬的,以及床头那瓶空了的安眠药。
他抱着肖婷的尸体,第一时间想的是,如果当年他没有出生,肖婷是不是就会承受少一点的压力,不用为了能让他给亲生父亲见哪怕是一面,而委屈自己留在临江这个城市人人喊打。
抱着骨灰回到住得那个小区,听见人们骂他是野/种,他妈妈是勾引有妇之夫的婊/子。
听见他们说,乔家那位大公子的原配,昨天下午来找过她,骂她毁了自己的家庭,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因为他,因为乔晟行,更是因为那个不讲理的年代,肖婷每天都活在恶心的谩骂之中。
她从娇艳如花的少女,熬成了未老先衰的妇女。
最后再也撑不住来自这个世界的压力,死在了那个寻常的晨日。
他作为不要脸的小三生出来的儿子,感受了十几二十年的恶意,他身上贴着标签,走到哪里都为人所不齿。
直到他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刻遇见了梁熙。
他才发觉,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那么几分颜色的。
他知道愧疚是能杀人的。
所以,他不能再让愧疚伤害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鹅几太惨了呜呜呜
第26章 二十六分心动
黑暗中的一切都被放大。
他感觉到她慢慢蹲了下去,有很细小很压抑的呜咽声传来。
他也能感觉到她将所有情绪都憋在胸腔里,用手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哭得实在是太难过了,小小声抽泣的声音听得他本就揪着的心再次被揉碾挤压,跟着她一起感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让人想好好抱一抱她,搂在怀中温柔地哄。
只要她不要再哭得这么委屈,让他做什么都行。
委屈在不可视的黑暗中慢慢扩散,层层叠加,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梁熙哭到连脑子都是发蒙的。
她哭地有些累,用手揉了揉眼睛,开始止不住地打嗝,细细的声音闷在喉咙里,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清晰。
她的嗝没能打上几下就戛然而止了。
有人蓦地捏着她的后颈,让她下意识地抬头,然后被吻住。
是温柔地舔舐,像在安慰受伤的幼兽,用缠绵的力道,将她胸腔的颤动全堵了回去。
她能从这缱/绻的力道中,分辨出他的小心翼翼,和绵延情意。
他把控着后颈的手指伸进发丝里摩挲,贪恋地扯了扯她的舌尖,退出来,与她额头抵额头。
“不闹了。”他轻声说:“别再闹了。”
梁熙被他吮地舌尖发麻,听到以后不太高兴:“你说谁闹?”
嗓子有点儿哑,不知道是哭的,还是被亲的。
“是我闹。”乔琛默了默:“对不起,以后不闹了。”
他把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给带起来,紧紧揉进怀中,声音低不可闻。
“熙熙,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只要是你。
我服一百次的软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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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梁熙晚上没怎么吃好,乔琛让人送了一桌吃的来。
吃的送上来时她刚在乔琛房间洗完澡,闻到香味后连头发都懒得吹了,直接用毛巾在脑袋上裹了个团就坐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东西应该是他让酒店现做好端上来的,东西都还冒着滋滋热气。
乔琛看她有沙发不坐,偏要坐地板,无奈地笑了声:“地上凉,你上沙发坐。”
“这样吃东西比较有氛围嘛。”她嘴里塞了块肉,整张脸鼓得像个包子,话也说的含糊不清:“你不吃吗?”
“我先去洗澡。”
梁熙应了声,听见浴室门关上、花洒打开的声音后,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