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倏地就红了。
她抬起小手无力地推了他一巴掌,作势起身。可还没站起来,厉骁就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扯,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整个上半身就斜过来,不轻不重地压在了她腿上。
云朵“!”
“你起来!”小姑娘声音变细,满满都是赧然,“快起来啊!”
厉骁并没有起来的意思。他枕着人家姑娘的腿,身子还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长眼虚虚眯起来,一副要躺到过年的惬意模样。
云朵耳根红起来。男人高大健壮一大块,侧躺下来都到她胸口,她身前满满都是他,两只小手手无助又倔强地支棱在空中。
“起来啊!”云朵使劲颠了一下膝盖,小脸窘得红涨,“你,你躺旁边去!”
“不,我就在这儿。”厉骁果然拒绝,他背对着女孩,露出个她看不见的坏笑,“这儿软。”
不仅软,还嫩。
小姑娘今天穿的及膝裙,坐下去后裙摆稍稍短了一小截。他躺下后,侧脸就正好贴上她滑腻的膝盖。
女孩的膝盖骨也是圆圆小小的一个,白嫩白嫩的还透着粉。薄薄一层皮肉,可就是有让人着魔的触感。
厉骁喉尖又滚了滚,侧脸忍不住轻轻蹭了下。
男人的鬓角和胡渣粗粝,砂纸一般的质感,轻轻一动就跟有电流出来一样,云朵后背一麻。
她僵了几秒,浑身都红透了。
“烦死你了!”小姑娘气急败坏,柔嫩的手啪地落下来,在男人的前额上来了一巴掌,“不要脸!”
厉骁轻轻嘶了一声,一把抓住那只打他的小手,报复一般捏了捏她的手心。
“云朵朵,你好凶。”他就是不起来,磁音闷闷地耍赖,“你刚一巴掌拍得我头疼。”
虽然知道头疼八成是假的,套路她才是真的。但男人枕在她腿上一动不动,高大的身躯微蜷,她心里突然就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像看见一向威风霸气的猎豹,突然开始在比它柔弱的人类面前耍赖卖萌……
大猫撒娇,云朵心里一软,认输般叹了口气。
厉骁感受到支撑他的女孩身上一松一软,得逞地勾了下嘴角。
云朵的目光落到男人肩头的那块纱布上,她盯着看了两秒,很小声开口:“你其实……不该和魏晋动手的。”
厉骁微不可察地扭了下脖子,没有说话。
“他被打成那个样子,俱乐部那边应该会追究你的吧……”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满满都是不安和愧意,好像打人的不是厉骁,而是她。
“我知道我不该动手。”厉骁慢慢开口。他背对她,结实的胸膛像有共振效果一样,低闷的磁音震着云朵的大腿。
“可我不后悔打他。就算再来一次,我也还会揍他一顿。”他扭过头看她,目光热滚滚的,“云朵,我不可能看着别人欺负你的。”
云朵的眸光使劲跳了一下,长翘的睫毛像扑火的小扇子一样,激烈快速地颤了好几下。
男人的话就像滚烫的火星,直直烫在她的心上,烧得她心尖上都嘶啦嘶啦地冒起烟。
气氛也好像被点燃了,带着温度的暧昧。
云朵不自然地拢了下头发,又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跟魏晋,是有什么过节么?”
厉骁翻了个身,平躺在小姑娘腿上。他拧眉想了两秒,“没有吧。他才来不到半年,跟谁都不太怎么接触。”
他顿了下,“不过他确实爱找我的茬。”
找得很刻意,故意挑事儿。不过每次他都没讨到便宜。厉骁是事情过了就翻篇的那种性格,不计较,也不屑跟他纠缠。
云朵想起魏晋那句“他该”,困惑地偏了偏小脑袋,“那你之前不认识他么?”
“不认识啊……”厉骁说完,眉心又拧了一瞬,跟想起了什么一般。
他这么说,云朵也就懒得继续想了。小姑娘扭了扭腰,又嘟嘴推了把仰面躺的男人。
“你起来吧。”她嘟起嘴,糯糯的声音像嗔着撒娇,“我腿都麻了!”
厉骁枕着嫩豆腐一样的“枕头”,嘴角鼻尖都是女孩身上甜甜香香的气息,哪里舍得起。
他转头,目光落到女孩贴着沙发边的两条小腿上,眸光微微一暗。纤秾合度,白皙修长,这样的腿,光看着,就很容易浮想联翩。
他想抱着这双腿,做她的裙下之臣,用唇感受她光洁微凉的皮肤,看吻落下去时她羞赧轻颤的小样……
他胸口高高起伏了一下,喉尖却往下沉。
“腿麻了怎么办?”男人低低反问,声线有点哑,“我给你揉揉?”
云朵:“!”
还有完没完了今天!
云朵正想一巴掌把腿上的人搡下去,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袍的陌生人愣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六目两两相对,三脸懵逼。
云朵感觉自己的心跳大约是停了那么几秒。
反应过来后她浑身一个激灵,嚯地站起身来。
她腿上的厉骁就吧唧滚了下去。
好在运动员的反应一流,他单手用力一撑,轻松起身,站定。
门口白褂男人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烁了两下,然后他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似的,企图开溜——脖子和脊背微微压低,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蹑手蹑脚。
云朵:“?”
厉骁:“……”
白大褂重新搭上门把,想悄咪咪重新关门。厉骁望着这种自欺欺人的举动,嘴角很无奈地扯了一下。
他沉沉开口:“爸!”
第31章 近你者甜(20)
云朵傻了, 一口气提上去就没下来。
门口正往外溜的人后背一僵, 然后跟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厉骁无奈摇头, 又喊了一声:“爸。”
厉院长这才僵硬缓慢地转过身来。
不是,您那一脸“打扰了”还有“我可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云朵还处在震惊之中。她扭脸呆呆看厉骁, 使劲咽了下嗓子,难以置信般跟他确认:“爸……爸?”
厉院长没想到人家姑娘这么热情这么急切, 他懵了两秒, 赶紧点头应声:“哎!”
厉骁:“……”
云朵:“!!!”
“不,不是,我……”云朵瞬间臊得脸通红, 她把两只小爪子举在胸前使劲摇, 满脸的“我可是清白的”。
“叔,叔叔!”小姑娘窘得音调都变了,“对不起啊叔叔……”
也不知道说啥了,就先给您道个歉吧:)
云朵抓起沙发扶手的小包包,说话还是不太利索:“我,我先走了!”
其实她想说“我和您鹅子是在上药包扎并不是您看到的那样信我!”,但窘迫和尴尬之下,她只说小小声说了句“叔叔再见”,也没敢再看厉骁一眼, 呲溜就从开了一半的门溜走了。
出去时她才看见门牌上的字:院长办公室。
小姑娘从耳尖到脖子根都是红的,脸热得连脑袋顶的发丝都烹在空中,羞成这样, 可爱得让人心疼。
厉骁不放心,又朝着女孩羞窘的背影喊了一声:“打车回,上车把车牌号发给我!”
云朵跟逃命似的头都没回。
厉院长招着人家看不见手,热情又慈爱,“有空常来玩儿啊!”
云朵跑得更快了。
女孩拐了个弯消失在长廊一头,厉院长这才进房,把门一关。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厉院长从光膀子的儿子眼中读出了“你坏我好事”的责备,厉骁也从老父亲的脸上看到了一丢丢愧疚。
“您怎么过来了?”厉骁抬手把上衣穿回去了。
“你们甄总给我打电话了。”厉院长再没说别的,只指了指儿子发紫的小臂,“我看一下。”
厉院长自己是学骨科出身的,专业医生在伤处按了按,又动了动胳膊关节,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儿疼么?”
厉骁不对医生隐瞒,淡淡道:“有点儿。”
“没什么事,没伤筋骨,就是淤血。”厉院长从抽屉里翻出一只药膏,看似不经意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甄总给我打电话了。”
他抬眸看了眼儿子——神态和眼神中没有丝毫责备和怒气。
他永远这样,教育归教育,但厉骁长到这么大,别说打了,他都没大声说过他。什么时候都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脾气和教养都是一流的。
也正因为这样,厉骁和老父亲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即便在他最叛逆的几年,父子俩也能背着肖女士偷偷开瓶酒聊天。
所以厉骁也没打算和他爸都圈子,他坦坦荡荡承认:“这事儿是我冲动了。您放心,俱乐部那边我会处理好。”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冲动了。”
厉院长抹着药膏,淡淡“嗯”了一声,“你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当然能处理好。”
语气里是翻篇儿的意思。
这么一个“斗殴”的恶劣事件,就在一派父慈子孝的祥和氛围中,这么轻松过去了。
厉院长又用余光偷偷瞄了眼儿子,欲言又止的,还很做作地咳了一下。
“刚才那个小姑娘……”
厉骁敏感抬头。
看儿子的反应,厉院长勾了下唇角,“听说你打架也是为了她?”
厉骁不置可否。
“我听你妈说了,她就是你妈念叨过的那个学生是吧?你妈妈喜欢她的。”厉院长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朝儿子抬了抬下巴,“怎么?看人家那反应,你这是‘革命尚未成功’啊?”
厉骁抿了下唇,不是很想跟老父亲探讨他追女生追不上的话题,而且这老头……怎么还有点嘚瑟的感觉?
过来人继续嘚瑟:“你小子不行啊。想你爸我当年和你妈,害,我那时候——”
“你那时候追我妈,半夜爬她窗给她送药,结果被巡夜的保安扭到保卫处的事儿?”厉骁扯开嘴角轻笑,“这我知道。”
厉院长:“……”
被折了面子的老父亲急需找补。
“那后来还不是你妈来保卫处领的我?那天晚上她就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那是策略,懂不?”
厉骁但笑不语。
“你就没有策略!”厉院长推了下镜框,神秘兮兮的:“咋样?要不爸教你两招?”
厉骁抬头,那根断眉饶有兴致地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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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那边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厉骁尽数赔付了魏晋所有的医药费。接下来的三场赛事,他只能参加WBC洲际赛。
厉骁实力过硬,WBC这样的重量级比赛,俱乐部终究还是舍不得不让他参加,最后也只禁了两场可有可无的赛事,也是惩戒。
甄总不要太偏袒他的印钞机,原来他是想一场比赛都不禁的,但有人很坚持——这人居然是一直对厉骁关爱有加的外教洛奇。
洛奇说他理解厉骁的行为,血气方刚的拳击手碰到挑衅,擦木仓走火也不稀奇。可既然做了,就要承担责任。
洛奇出身于哥伦比亚的底层贫民窟,他能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的拳头打过来的。国外像他这样的拳手很多。他见过很多优秀的拳击手,取得巨大的名气和财富后迷失自我,在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中沉沦,最后断送了自己的大好职业生涯。
洛奇相信厉骁成为顶级拳王只是时间问题。实力很重要,但对一个拳手来说,自律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他希望厉骁能够操练忍耐和约束——小惩大诫,他希望他的爱徒能够走得更远。
厉骁对此毫无异议。他淡淡说了句“我做的事情我负责”,然后对处理结果照单全收。
至于魏晋,本来俱乐部是不留他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医院出来之后,教练又叫他回去训练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云朵轻弯嘴角,有点啼笑皆非,“这谁能想到呀?”
电话那头的厉骁轻笑,磁性的声线通过电流,低低震着她的耳廓,“还是你那天提醒我,问我是不是以前认识魏晋,我才去查了一下。”
魏晋是方教练在一家地下拳场发现的,去这样的地方找潜力苗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那天厉骁也跟着去了,方教练就让他上台,意在摸一摸魏晋的底子。
那时候厉骁还没增重,和魏晋还是一个重量级的。可黑拳选手怎么可能跟各方面都被精心训练照料的职业选手比,没两个回合魏晋就被打趴下了。
他这一趴,赢了国际俱乐部的入场券,却输了比赛奖金——那些钱,是他准备给家里妈妈做手术用的。
魏晋在地下拳场是为了赚钱,他妈妈在轮椅上坐了好几年了,眼看人工关节的钱就要攒齐了,没想到半道来了个厉骁。
云朵被这一出“黑化的孝子”的戏码惊到了,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厉骁听着电话那边半天没反应,低低唤她:“云朵朵。”
云朵这才轻软“啊”了一声。
“想什么呢?”
云朵拖着尾音“嗯”了一下,慢慢继续:“可是这件事情,你也不知情呀。”
厉骁怔了一下,唇边隐隐翘起。
敢情她想了这么半天,是想着怎么帮他说话呢。
“虽说他也挺不容易的吧,但也不该迁怒你。”蛮有正义感的云朵朵小姐严正分析,“往你手套里做手脚那样的事儿,就更没道理了!”
她这么向着他,厉骁简直不要太愉悦。他握着手机,嘴角高高扬起,整张脸上都是柔和笑意。
“云朵朵。”男人叫她的名字更轻更柔,他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你说得没错。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不迁怒的。”
他顿了下,“有时候没法面对自己的失望和愤怒,自然要找个人做出口。”
云朵愣了两秒,似乎在反应男人的话。半晌她慢慢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厉骁说得非常豁然。甚至没有一点被迁怒的不满。
云朵发现这个男人一直非常坦荡。行事为人坦荡,面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坦坦荡荡。
就连魏晋这种病态的“脑回路”,他都能为其合理化,并且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