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一向是喜形不在容色上的,可是这一次的表情就显了一些嫌弃出来。
这外放,还真的很难得。
这是第二回 了,第一回的嫌弃,还是对弘昼。
但他没说刻薄的话,只是道:“他这又是什么情况?”
林觅也蒙着呢,道:“我也不知道啊。估计是死了以后的状态吧,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始皇见她也一知半解,倒也笑了。
也是,空间的事儿,她也是不太了解的。
“这个皇帝,老四知道?!”始皇道。
“知道,”林觅道:“下次叫他给你说说这位的事呗,我也说不完整。”
听不听的,始皇也没啥兴趣。一介帝王,这姿态,是始皇一万个瞧不上的窝囊。哪怕再儒雅,他也是真的没兴趣。
不过他知道小老太怕,也没急着下线。反而只是盯着赵佶。
也有点心不在焉的,估计看他没有威胁,又实在是一言难尽,也提不起全部的心神去防备和对付。
这种蔑视,高高在上的俯视,还有淡淡的威胁,赵佶光听着看着都吓的不轻了,也不敢再与始皇接触眼神,只小声的道:“老人家,那位是……”
“他啊,祖龙!”林觅道。
“祖,祖龙?!”徽宗一听,直接给跪了,道:“……始,始皇帝赢政?!”
始皇眸子一眯,慑人的盯着赵佶,赵佶忙连头都低到林觅的背后了,也不敢露出来,只道:“冒犯了,冒犯了,该死该死……我并非故意称祖龙名讳。”
林觅一见此,倒是一笑,这怂的。
她也忘了怕了,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
“没事没事,祖龙不会把你怎么样。”林觅笑道,“来坐,我有话想要问你。”
这人这样,她还能战战兢兢吗?也小心翼翼不起来啊。
倒也不是轻视的意思,只是实在太好奇了,便让他坐到椅子那里去了。
赵佶坐到了椅子上才发现这桌椅与他的时代确实不一样,他在金国呆过,这桌椅与金国也不同,但是十分细致,便看了一眼光屏方向,只瞥了一眼始皇的衣袖,却没敢正视他眼神,这秦也没有桌椅啊,始皇还是跪坐礼呢,所以这是这位老人家仙人的?!
所以这位老人家又是什么人呢?!
赵佶想的头痛。
“你怎么会来这儿?!”林觅道:“怎么进来的?!”
赵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反应过来时,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人家,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好说啊。现在这情况,估计很可能是了。
“你来前在金国?”林觅道。
“是,”赵佶低了头,似乎有点难堪,道:“为俘八年。受尽屈辱。”
“倒也不是打骂,而是……说当皇帝的尊严挺可笑的,可是,若说能屈能伸,也叫我难为。只不过是苟活一日便是一日罢了,做梦都想回去汴梁城……”赵佶说的挺艰难的,估计说这个,很可笑,也很难堪,更痛苦。
“在金国,为俘八年,虽说也是富贵乡,可是,我虽爱好画诗等,却不至沦落到陪臣的地步,去做金国皇室的画师,”赵佶眸中似乎含了些泪,道:“我应该是死了,只想着死后一定要回去开封也好,不料竟现身此处,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光听着,都挺可怜。
皇帝的可怜,当然不像普通人的可怜,皇帝的可怜,在于帝王驾的尊严受辱。
哪怕在金国也是好吃好喝,多少人服侍,但是,能一样吗?!
精神的凌迟,对金国皇室的折辱也只能忍耐,堂堂一皇帝去做画师……他是皇帝,又是文青,本来就有双重傲气,这样子,对他来说,太难了。
哪怕像刘禅似的乐不思蜀,也许像个真傻缺,还真日子好些过。但是,赵佶怕是做不到的。
年纪轻轻的,也才五十四,就这么郁闷死了。
唉,哪怕是个昏君,也是个可怜又可爱,却也极可悲的昏君。这乖巧又惶恐可怜的样子,哎。
靖康之耻,北宋……
“好了,我不问了。”林觅都不忍心了,道:“你不想说,便不说了。”
“多谢。”赵佶十分有礼,还郑重的道了谢。
这般仪态和态度,真的是儒雅有礼至极的。
始皇听着不太对,道:“为俘八年?!”
他拧着眉头,道:“亡国之君?!”
似乎十分看不上和不耐的表情,以及神色。
赵佶缩了一下,没敢抬头看他。
“一言难尽。”林觅对始皇道:“宋朝是个特别的时代,他们不同于一般亡国前的国家那种。一般的其实国力尽了,肯定是乱七八糟,民不聊生的。但是宋不同,它的经济水平,是当时全球总量的三分之一。想一想它庞大的经济体,得有多发达!说富的流油,也不为过。”
始皇听的更糊涂,道:“既是此,为何会有耻,为何为俘?!”
“重文过度,轻武过甚是制度,”林觅道。
“荒唐!”始皇斥冷笑道。这在他看来,是疯子才有所为的事。武是什么,是刀。
为了重文重礼,表现礼貌,放弃了手上的刀,呵呵,对外敌的时候,不用说,就知道是什么境况了。
估计宋朝也如这个人似的,软弱弱的,连直视他都不敢。
始皇特别无语,扫了他一眼,见他缩了一下,恨不得藏起来似的,真是对这种窝囊的样子,特别鄙视,道:“既如此有钱,为何还是会有耻?!”
“这个比较复杂了,有几个强敌在外,是肯定的,”林觅道:“但是对百姓吧,因为经济水平不平衡是主因。不过经济是无敌强,几乎是封建制度的顶峰,无人可取代的巅峰了,比如说吧,他朝着几个强敌年年纳贡,几乎养活了多少个国家,但是吧,经济还是无人能敌这种,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一文钱的那种,因为它的水是活的,民间的创造力特别高,经济啊,文化啊,特别牛。发明创造也是特别多的。所以,像临水之泽,水能生水,这经济活力特别发达……”
始皇听了若有所思。林觅的意思是宋,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也许,也有他所能学之长处。
他便定了定心神,道:“那百姓有钱吗?!”
“国富民强,兵力弱,因为轻武,一个五品的文臣都能随便打杀武将,而杀了以后,结果顶多是罢官,宋没有杀士大夫的传统,但是,这也因此,几乎放弃了武这一块,基本是废的,要抵御边关,还要朝文官拿令书,而文官多数不懂武事,又怕武将立功,打压着,所以就……”林觅一听,始皇就明白大概了。
“经济水平不均,加上豪强很多,土地兼并严重,百姓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好过……”林觅看了赵佶一眼,道:“介意我与始皇说这些吗?!”
“请便,”赵佶弱弱的,丧气的道:“老人家说的都挺对。”
这也是他这些年反思过的。
这人也算是不避己短了,算是好人。可惜好人,不一定是好皇帝啊。
这个态度,是真的很柔和。
“就是税,赋,租一年所交的比地里产出的还多,有些,就恨不得把百姓给榨干这种,以至于逃户多了起来,慢慢的也就形成了民贼,内患就生了……占山为王,抢掠城池,杀之不尽的这种,因为根本的制度出了问题,治标不治本,而越来越多这样的逃户,只能落草为寇,所以……”林觅一说。始皇就懂了。
他也若有所思。如果秦也如此,也就是说,以后这样的情况,也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始皇反省了一下,也不说话了。他的能力是很惊人的,能听出对他有用的东西。
“还有文臣对武将的打压,动不动就要杀他们,所以这些人也逃的多了,久而久之的,就成了规模,”林觅道:“总之就是多方面形成的,后来金兵南下,就势如破竹……”没有武将敢抵挡,无文书令,谁敢挡?等拿到文书了,城也破了。
等于是制度拖垮了的。
她看了一眼宋徽宗,觉得他真的儒雅过了头了。
但是虽是昏君,也不代表没有骨气啊,他也有士的骨气。金兵打进京,他也没有逃避。
这样的骨气,也算值得欣赏了。
始皇若有所思。也没再追问。
“其实宋有很多的天才,逆天惊世的人才多的不得了,如繁星也不夸张,但是组合能力太差,又多有内耗,以至于拖垮了国家。其它的细节,等老四上来了,你就知道了。”就是说,这文青皇帝的能力不行呗。有再多的天才,也组合不好。也是,既是宋的传统,必要有一个铁血的如老四这样的人才能扭转制度的缺陷,这文青哪儿行?!只怕都不知道问题在哪儿。
倒是可惜了这样的经济大朝代。
林觅道,“天也快亮了,你早点去上朝吧。我估计弘昼能把你秦宫给翻过来,你也别放任,管一管,他怕你!”
“……”始皇叹了一声,道:“行,那我先下了,明天见。”
“行。”林觅应了。
始皇的光屏消失了,身边的人整个的放松了下来,对林觅道:“老人家,始皇怎么会在那儿,他,他也死了吗?!”
“你看他像死了吗?!”林觅哭笑不得的道。
赵佶还一本正经的回答呢,道:“确实不像,死人上不了朝。”
哟,现在始皇走了,倒敢说了,刚刚怎么怂的一个屁也不敢放?!
“这么怕他?”林觅哭笑不得的道。
赵佶这还挺实诚,点点头道:“这始皇的气势真的吓人,慑人心魄,不怒自威。我便是修十世,也修不成这样的。”
呵呵,知道就好。
祖龙可不是一般皇帝能比的。你这半调子皇帝还是想都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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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糊涂人
秦也有很多精的跟什么似的人精,他在的时候, 乖的不得了。你呢?宋那么多的牛人, 你都能把国家给搞这地步,哎……
就他那姓蔡的蔡相,要搁始皇手里, 估计乖的不得了, 妥妥的忠臣。可是在他手里, 大奸相啊。
所以说, 这些人精子似的老狐狸似的大臣,也会看人呢,在哪个主子下面,就怎么活。谁叫他识人不清, 还压不住呢。人家不蒙你蒙谁?!
蔡相的能力真的不弱,非常牛的一人。但是结党也挺严重的。
所以说明君与昏君的区别,真的一眼就看出来。
瞧瞧李斯乖的,再瞧瞧张廷玉在老四底下,纯的!纯臣!从不结党!
谁没私心啊,只不过是有人敢, 有人不敢, 有人看着主子强, 自己就弱点乖巧点, 主子不行的,不欺瞒才怪,不诈欺你诈谁去。
反正真出了事, 哄一哄就混过去了。
不过,她能与这样的说什么啊?!一心的怨怪他,也实在不忍心,因为这一切,也非他所愿,他自己亡了国,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呢,就是生的时候蒙,死的时候还蒙。
这样的糊涂人,还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说国家大事?!还是算了吧。
说百姓生活,也算了吧。
聊诗聊画。她没这素养。
不过这文青还真的不一样,国家用人随心所欲,这诗画也是,这说话更是。咋都透着股洒脱呢。
所以一时也只能无奈的道:“你现在想怎么样呢?!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我这,我也不知道啊。”
赵佶也蒙了,问他想怎么样,他动了动唇,道:“我也不知道啊,我都死了……”
“……”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去?!心好累!
这可咋整?林觅对这个意外的闯入者,也是一头雾水。怎么处理?!
哎,只能先冷着晾着了。
若是说将死之人,也许她也能按照本心和空间的指示,去救一把。可是,这都这样了,她还能咋整?!
死而复生,她真没这能耐。
这透明状态,怎么办啊?!只剩一个意识形态的独立存在了!
林觅便叹道:“也罢了,要不你就在这呆着。”所以她闭上眼睛就出空间了。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透明人依旧还在自己眼前,林觅这下是真的吓到了。
“你,你怎么跟出来了?!”林觅指着他,压低了声音,手都颤了颤。
这是啥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啊,还带这样玩的?!
赵佶也是一头雾水,他左右看了看,外面有鸡鸣叫声,天蒙蒙亮,他还有点好奇呢,道:“这里是……”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和透明的广袖等,仪态重重的,虽是透明的吧,但是,确实是存在着的。
就在两人对视蒙着,目瞪口呆的时候,果儿起来了,直接走了过来,道:“奶,你醒了?!”
林觅吓的瞪大眼睛,连赵佶也瞪大了眼睛,动都不敢动了。
林觅真的吓的不轻,生怕果儿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会吓出魂儿去,因此十分紧张,道:“是,是啊,醒了。你先去洗脸吧。”
果儿应了一声,扫了扫屋子,跟没事人似的出去了。
没看见!?明明这透明人就在她眼前。
她松了口气,赵佶也吓的不轻,见林觅瞪他,他也怪不好意思的,自觉往边上缩了缩,站着了。这地方也小啊,当皇帝的没进过这样的屋,因此也十分局促,坐不行,站也不知道站哪儿。只能寻角落里呆着,乖巧状。
林觅松了一口气,果儿应该是看不见的。也就是说,空间里的人,或是接触过空间的人才能看见了?!
这下她就放了些心。这样才好,不然她真的要吓死。这吓了人就不好了!
“这里是老人家的家?!”赵佶也不笨呐,就明白了。
林觅道:“我家人看不见你,你别靠近他们,万一有什么不妥,可怎么得了?!”
赵佶这点分寸肯定是有的,因此点了点头,特别乖巧的道:“老人家放心,我心里有数。”虽无心伤害人,可是这状态万一对活人不好,有个影响,不也是罪过不是?!
赵佶这人虽是糊涂吧,但的确是个善良的人。特别有礼守节和礼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