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华:“爸,你怎么这样,都这么久了,还不能让他过去吗?”
她脸上全是后悔:“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看我诚心知错的份上,就不能原谅我吗?你是我唯一的爸,我也是你唯一的女儿,我们亲父女之间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之前我是害怕,太害怕了,也是被别人误导了,我没那个胆子,你原谅我,现在都过去了,你就原谅我吧。”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你都没有好好看过你的外孙,虽然占了一个外字,但也占了一个孙子啊,这可是你亲外孙,你都没叫过他,没摸过他,你看看,他长得多像他舅舅。”
文学倾呵呵了两声:“我连亲女儿都没有,还有什么亲外孙,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这里没有你找的人,大门在那一边,好走不送!”
看她爸还是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文言华心里暗恨。
这么久了,他回来这都几年了,还不肯原谅她,有人问起她,就说他没女儿,没有女儿,那她是怎么来的?
他一个当爸的还这么跟女儿计较,当初她是真的太怕了,所以才断的,之后不是正好有个机会吗?反正已经那样了,她心里都觉得她爸回不来了,这才想着还能帮帮他们家。
哪曾想后面还能回来。
原先她爸拥有的东西都还了回来,职位也恢复了,是受人尊敬的大学老师,还是数一数二的大学,这说起来不是官,但是声望一点也不差,她是他唯一的女儿,却一点光都沾不到,男人也被排挤打压,想要她这边帮帮忙,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怎么行?
看文学倾那一副冷脸,她转移了目标,转向文言实哀求:“大哥,大哥,你看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我好好劝劝咱们爸吧,我知道错了,小时候你不是一直都在我前面保护我的吗?你说你会一直关心我,爱护我,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说我们要一起孝顺爸爸的。”
文言实还是没说话,把杯子拿在手上,一点一点的看上面的花纹,手还抬了起来在半空中慢慢的比划着什么,像是在临摹上面的花纹,俨然是听不到的姿态。
兄妹,大哥?
兄妹之情早就在她把他们一家拒之门外的时候就消失殆尽。
他们只是陌生人,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被这个气氛所感染,两个半大的小孩也不敢再说话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
张保国他们:“……”
叹为观止,不管见了几次,对于她这丰富多变的表情还是有点看不过来。而且这也真的豁得出去,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她都把他们当做空气了吗?
在张保国他们的目光中,她又把视线放到了苏茴的身上,苏茴跟她哥和她爸坐一桌,这是什么人?
虽然她一直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是从上看下,有一双利眼的她很快就看出来了,这人脸上白净,身上虽然没带什么首饰,不过这时候也没几个人带首饰出门的,太扎眼,她一身的衣服眼熟啊,这不是现在正流行的爆款吗?
看她这一身,不是十成新,也是九成新,这是她爸的学生还是她哥的同事,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哀求着:“你好,你能帮我劝劝我爸爸吗,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他。”
文学倾看到她把话头对准了苏茴,突然心里那股气就消了那么一点点,眼睛微微眯着看向苏茴,等着她怎么回应,叫她刚刚看戏,现在好了吧,她现在也成了戏台上的一角了。
想到这里,他眼角余光扫向那一头,眼角霎时间就狠狠抽动了一下,张保国他们七个人可不就把这里当做戏台子吗?各个睁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这里。
他突然有些自嘲,说不定唱戏的都没有这么精彩。
苏茴看她转向自己说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时候大家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等着看她会说什么,做什么,就看到她慢吞吞的伸出手,给文学倾的杯里添了茶,又给文言实的杯里添了,最后是自己的,一时之间,只听得到“簌簌”的水流声。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比文言实的无视还让文言华生气。
毕竟她自己也知道,她做的那些事说出去理都不在她这边。
她理亏在先,认了,但这人是谁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大姐你贵姓啊,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是这家的女儿,之前没见过你,有些面生。”
苏茴这才恍然,仿佛才知道她在对自己说话一般:“原来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我是保国他们的妈妈,你应该知道吧?”
她微微一笑,来人却是脸色一变,之前她来的时候第一次看到那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是大学生,只以为是来这里打秋风的,还说了一些话赶他们走,因为先在文学倾这里吃了闭门羹,在他们那里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后来知道他们是大学生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多少听她男人说过一些,说现在能考上大学不得了,一毕业之后前程远大,说不定一毕业就成他上级的上级了,根本不是他们这种人可以比的。
她后来也想要弥补,但是不知道她爸说了什么还是他们记仇,一直对她淡淡的,她道歉也不没什么反应,平白得罪了人。
她爸也真是,他就这么见不得她好吗?
她难道不是他的女儿吗?
她过得不好他才会开心?
他们是乡下人,他们四兄弟出息,但是他们妈妈在她想来应该是那种老实巴交,打一棍子说不出三句话的人,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这气度,不比她那个大嫂差。
她那个大嫂的出身还是可以的,不然也一直以来也不会这么自傲。
她知道她当初对她儿子说的话吗?
一时之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有些结巴:“哦,哦,原来是你呀,久仰久仰。”
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当之前的是不存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就是你呀,说起来,真是不得不对你竖起大拇指,四个孩子你是怎么教养的?都供成了大学生了,不得了不得,可得要取取经啊,你当初是怎么教的?我这几个皮猴愁的很,都不愿意好好学习,你当初是给他们请了人来补课,还是找了好的老师?”
这就不客气的来讨要经验了。
文学倾看她这模样,深吸一口气,火气又上来了,说不认就不认,但她身上终究还是流着他的血,看到她这样,他觉得丢脸啊。
他气得猛的站起来,指着大门:“我刚刚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我让你离开,你带来的东西也拿走,不然我就扔外面了,扔坏了我可不管!”
“爸!,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我爸!你怎么能赶我走?”
看她还是不走,文学倾直接就去找扫帚了:“这地上怎么这么脏?看这脏东西!我把这地扫干净!”
大扫帚一直往她身上甩,这不就是把她给当垃圾了吗?
对于两个小的力道轻一点,但也不客气,他就是迁怒了怎么着?是他外孙又怎么着?女儿都没有了,哪里还有外孙!
他也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带着小孩来想要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心软,但他不,想这样就让他就此揭过,休想!这一辈子都别想!早在当初,他们的父女缘分就已经尽了。
把人扫出去了,他立刻关上大门,摔上门栓。
在外面,文言华也是要脸的,拍了几次门,没有应答就离开了。
她也是真怕文学倾把她带来的东西扔出去弄坏了。
这他不要,有的是人要。
看到人走了,文言实这才咳了两声:“刚刚耳朵边有点吵,没注意,没发生什么吧,我们刚刚说到哪了?继续。”
这时候尤雅芳也从房间里面出来了,看到这里没有了讨厌的人影,满意的点点头:“我刚刚在里面睡觉也觉得特别吵,好像有几百只鸭子在叫,总算那鸭子跑了,这下好了,我们继续,刚刚说到几个孩子。”
苏茴听了他们夫妻在这一唱一和,乐了,这两夫妻倒是一对妙人。
张保国他们也在忍笑,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好!
苏茴对他们的印象都好了很多,不是无脑心软的人,有原则。
文学倾脸上显现的表情也好了很多,看着儿子儿媳妇脸上露出些欣慰的表情来,他女儿这样,他也不是没有过自问,怎么他的女儿会是这样子?是不是他不会教子?
但是他的儿子不错,就算他出事了,也辗转拜托朋友帮忙照顾他,哪怕他自己在这里被人排挤打压,一声也未向他透露,就怕他担心,艰难的维持住了家庭,儿媳妇跟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几个孙子吃了苦头,但也被教养的很好,知礼懂礼,他总算不是完全失败的。
尤雅芳看到那边几个孩子的表情,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看你们刚刚说的热闹。”
张保国跟他们几个对视了一眼:“我们在说过年放鞭炮,我们去广场看烟花。”
文言实的三个孩子跟张保国他们四兄弟年龄差距其实不大,文言实的大儿子今年十五,二儿子今年十三,小女儿今年十岁。
双胞胎今年十六。
他们现在大二,那是因为他们跳级了,上学也比较早。
文言实的两个儿子最喜欢跟张保国说话,跟他最亲近,因为他是军人,他们对军人有一种天然的向往,小女儿最亲近的是张安国,张安国是他们几个中长得最好的,皮肤也白净,不像张定国,他也是白皮肤,但是经常在外面跑,变成了小麦色,在小姑娘的眼里没那么好看了。
张安国不喜欢到外面跑,早上晨跑的习惯还保留着,但那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散步,晒不了。
天生的肤质在那里,后天又没有怎么经历太阳的考验,时常有同学问他怎么白的。
双胞胎的五官都比较像苏茴,苏茴是个美人,兄弟同样长相出色,尤其是张安国,安安静静站在一旁,颇有一种古代文人的温润如玉。
小姑娘很喜欢他,站在他旁边一直叽叽喳喳的跟他说话。
现在妈妈问起她就说了:“刚刚我跟哥哥说,能不能帮我画一幅画,哥哥同意了。”
“安国现在也学画学了有一段时间了,正好让我们看看你学习的成果。”
文学倾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致,何必再去想那个不孝女,不如想些开心的事情,他立刻回屋拿了毛笔还有纸过来。
张安国学的是国画,不过现在西方的什么油画呼声很高,他多少也学了一些西边的,素描也学过的。
素描对他来说熟悉,很小的时候他们兄弟就临摹小人书。
笔触很相近。
看着他拿出了毛笔,张安国表示:“给我一支铅笔就好。”他觉得给小妹妹画铅笔的素描会比较合适,毕竟国画比较讲究意境,适合大人欣赏。
他要画画了,一堆人都围了过去。
张安国也不紧张,手稳得很。
仔细的打量了一圈小妹妹,她站在桌子旁,手背在后面,一只脚有些紧张的翘起,头上扎着两只马尾,添了一丝俏皮一双黑眼睛有些紧张的盯着他。
刷刷刷,他下笔很快,心里已经有了稿,他对照着心里的稿画出来。
尤雅芳看着自己的女儿慢慢的在画纸上成型,这……
她看着成品,就感觉像照片一样,虽然没有照片那么真实,但那种感觉差不离。
“我这是写实画的,看到怎么样就怎么样。”当然,是做了一点点美化的,让她更可爱了,他把画好的画拿到她面前,侧头对着小姑娘一笑:“喜欢吗?”
原来自己这么可爱吗?!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声音脆甜:“喜欢,谢谢哥哥!我要好好收起来!”
一派欢喜的模样。
文学倾不禁笑了。
孙女儿真可爱。
张保国看着这模样,突然想起来,以前他还想过要一个妹妹的。
不过后来都是弟弟。
如果是妹妹,一定也很可爱。
张安国看到小妹妹的二哥也有兴趣,重新拿起笔:“你要不要也来一张。”
“好啊好啊,你把我个子画的高一点好吗。”
他一主动问,他立刻就应上了。
几个孩子把张安国周围围得严严实实的,文学倾有些失望,他想看他用毛笔画的。
他那个老伙计在他面前夸过好几次了,他知道他们的渊源,说张安国是一块璞玉,很有灵性,上手快,好好栽培栽培,以后就是国画界的栋梁,国画才是他们国家的国粹,虽然西方的很受欢迎,很多人也带了西方的有天然的向往,但是,文学倾有些忧虑,多学一些没关系,就怕只学西方的,不学自己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这样子以后传承怎么办?
饭是苏茴和尤雅芳一起做的,很丰盛,苏茴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只烤鸭过来,这只烤鸭作为主菜,加上文学倾这里本身备着过年用的丰盛食物,做出了满满一桌。
苏茴的厨艺也让尤雅芳惊讶了,她做的比她还要好吃,刀工、火候都把握的很好。
尤雅芳和苏茴在厨房里面,其余的就是张保国他们做的,很是熟练的洗菜杀鱼剥蒜头。
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第二天,苏茴跟着改了观的尤雅芳去看房子,文学倾不凑这热闹,文言实有事出去,是尤雅芳带着苏茴他们5个人去的。
今天一起看房子的除了他们这一家,还有另外两户人家一起去看。
这房子这些年没有怎么维护,乍一眼就能看到那些凌乱的痕迹,之前精美的门窗被拆得七零八落,被各种材料缝缝补补,看上去——
就一个字,丑。
这房子用料是好的,但是这里隔了一段就有被煤熏黑的痕迹,还有被小孩子用石子划的痕迹,看上去就体现不出来用料了。
这房子也是分了给好几户人家住之后被糟蹋了,还回来之后没有收拾整理,所以才是这个样子。
张保国看得很认真,那个价格他听了心颤,这么多钱,一定要买好的,不好的就不要了,这么大一笔钱,妈妈拿出来肯定也吃力。
另外两户人家看到这样子就砍价。
房主是五兄弟姐妹,都来了,听到降价都不乐意:“虽然这样子是不好看了一点,但是收拾收拾就好了,这房子之前那是下了大本钱的,原本是官员的房子,料子实在。”
钱要是少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分到的不就少了吗?他们哪能乐意啊,这谈不拢,就走了两拨人。
他们还没走远呢,他们就有人骂了:“这买不起还要装大户,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好的房子,还不值这个价钱吗?没眼光,以后不定住什么棚户呢,就是穷酸。”这张嘴得罪人的本事,也是让人另眼相看了。
苏茴也问了能不能砍价,说不能,苏茴就说考虑考虑,没有像前面两拨人那样一口拒绝,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轮番上阵:“你看看,这是之前的人住的才改动的,但你看看这料子。”
“对啊,还有这地方大啊,你家孩子多,以后各自占一角,地方都宽敞着,这里可以种些花花草草,还能种些菜补贴家用。”
张卫国觉得没办法忍了:“这料子再好有什么用,看这门都不能要了,这地板还缺了一角,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个窗户这里,你看看,这不修,肯定冬天里面就是刮风的,买了这房子,还要花一大笔钱修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