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人注视着是这样的感觉。
别说,由他们带头,不少的小伙伴都心动了,一毛钱,好好求一求,也不是求不到,像那种自己本身就有一直不舍得用的几分钱积蓄的,再拉一拉赞助,就能凑够票钱,加上本来就过年了,今年分到的钱比去年的多了不少,有些家长也愿意给他们一点零花,作为听话乖巧的奖赏。
就连有些大人也抑制不住跑去镇上看电影去了,引得他们村一窝蜂的跑去,张贵和周小晴就是其中之一。
张保国问苏茴感不感兴趣?苏茴拒绝了,如果没有听他们说过的时候还可以考虑一下,现在被剧透的清清楚楚,结局已经知晓,她没有兴趣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苏茴做了一条鱼,还有一道素菜端过去,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李满芬终于舍得给自己和老伴做了新衣,一个做了衣服,一个做了裤子,算起来也是一套了,李满芬是个很吝啬的人,这不仅表现在对待自己的子孙上面,也表现在对自己身上。
他们穿的衣服,不到彻底报废,就继续穿,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这是这个时代的印记,是经历过战乱,饥荒后养成的求生本能,要节省下更多的东西,留着度过后面的艰苦岁月。
这样的思想,在他们那已经根深蒂固了,所以一看到大手笔的、浪费粮食的,反应就会格外大,有什么小便宜那也是绝不放过,能多占一点是一点。
很多时候,苏茴会让着他们不去多计较,一个是她不缺那些东西,另一个就是站在这个时代,李满芬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常见了,常见到这样的人才是正常,比如说李满芬在压岁钱上的重男轻女,这是苏茴自己认为的,然而除了她,根本没有人认为这是重男轻女,而是男女不同的理所当然。
比如说顿顿红薯杂粮野菜,偶尔一顿细粮是改善生活,如果被她知道苏茴家吃细粮吃肉的频率,那估计要说地主老财也就是这样的日子了,是时代限制了他们的见识,限制了他们的行为和思想。
在年夜饭上,李满芬念叨着张保国,他穿着关韶理寄来的军衣改成的新衣,她就念叨了浪费,霍霍好东西,张保国还能继续长身体,现在改了,很快就穿不了了,不如等到他身形差不多固定了,再给他做,那样能穿好多年……
苏茴左耳进右耳出,听她说,反正也不会损失一个字。
浪费是不会浪费的,张保国穿不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呢,等到他们三个轮完,这件衣服应该也要报废了。
这个道理李满芬不是不明白,但是不念叨不指责,她不痛快。
张根轻咳了一声:“大过年的,不说这个。”
李满芬闭嘴了。
去年年夜饭上,她和赵来娣闹了些不愉快,想要她家的收音机,不过今年赵来娣的主攻对象已经放弃了苏茴,转向了周小晴。
她有话说,而且她的埋怨其实也很正当,明明都分家了,可是还让她帮忙干活,偏偏又是李满芬使唤的,李满芬是她婆婆,她不好顶嘴,但是周小晴叫她大嫂,她抱怨几句怎么了。
她这一番说,也是周小晴收敛一点,不要再这样使唤她和她家的闺女了,她可不乐意给她家干活,都已经分家了,还让她和闺女帮她们做这做那的,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去山上多搂一些草,多去挖一些野菜回来。
周小晴嗯嗯啊啊的应和着,看着倒是挺诚恳,但是一点也没有悔改的意思。
李满芬不爱听这些,不就是顺手的事吗?也值得她特意在这个一家子团圆的时候拿来说道说道。
她干咳了两声,看她没有顾忌,瞪了她一眼,找了个间隙插了进去:“我近来看张易家的二儿子不错,你们对他有没有什么了解?”
她这样说,张根他们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满芬继续道:“你们怎么就不开窍,他年纪不适合春枝差不多吗?春枝要找人家了,我帮着相看相看,有没有合适的,他满十八了,有跟你们一起干活,对他怎么看的?”
张根有些唏嘘:“这么快就相看啊,她年纪还小吧。”印象中,他的大外孙女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这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
“哪里小了?都16了,看着合适的人选,然后再处个半年,眨眼就18了。”
张全还有些印象:“我跟他一起干活过几次,脸圆圆的,喜欢找人聊天,话不少,不过他个子不是很高,春枝现在多高呀?要是春枝继续长,估计就要超过他了。”
李满芬:“我估算过,估计就比春枝高半个手掌,不过他勤快,身高不重要。”
苏茴还记得那时候张菊说的,她闺女喜欢爱笑的人,倒是对的上。
张贵沉吟了一下:“我跟他一起锄过地,他喜欢跟那几个混混一起玩的,我看过一次他们偷偷的玩色子什么。”
“玩色子!居然还有这样的情况,那算了算了,当我没问过。”李满芬立刻摇头,那可是赌博,赌博的人可不能要。
张根敲了敲桌子:“那就再看看别的,年纪还小,不着急。”
“也是。”李满芬点点头。
赵来娣也有人选:“我也有帮着留意,你们看陈家的小儿子怎样,他今年十七。”
李满芬想了一下:“他今年十七了啊,不过陈家人口太少了,他们本来就是外来户,人口少,这一辈兄弟算上堂亲才几个,有点什么事声势都壮不了……”
说着说着,李满芬透过大门看着全部在院里玩的孙辈,瞧了瞧身高最高的张保国,他个子长得够快,本身他就像老二,这一穿上军装就更像老二了。
一想到了老二,最先涌上心头的是遗憾,年纪轻轻就走了,随后就想到了分家时的津贴,瞪了苏茴一眼,苏茴敏锐的察觉到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的话,她特别想摊开手掌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被瞪了,真是莫名其妙。
张根的视线在最大的两个孙子,张锦华和张保国两人之间来回:“孩子们年纪大了,现在先是春枝,再过两年,锦华也是时候看媳妇了。”
李满芬听到这话,眼睛就眯了起来,想到大孙子开枝散叶,成家生子,心里就热乎着。
张全和赵来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着院子里的儿子,再过几年就可以成家,成家后,他们就等着抱孙子了。
张全也注意到了旁边比张锦华这个堂哥还要高的张保国:“保国就差锦华一岁,等锦华过后就是他了。”
对着十二三岁的少年想这些,苏茴嘴角抽了抽,以后他们的个人问题,苏茴是不打算给他们拉媒牵线的,等到他们年纪大了,去外地上学,到时候会遇到更多的人,志同道合的同学同事之类的,总比不认识瞎凑合强。
而且她对年纪轻轻就当奶奶兴致不高,所以不用帮她惦记着的。
——
年一过,没多久就开学了,春耕时节,大家都忙忙碌碌,谢睿也不轻松,他在下乡之前就有规划,今年底或者明年,他计划是要回去的,但是现在这情况,不把杜高志解决了,他怎么放心离开?
不过他这段时间也不是一无所得。
可以肯定的,他家里贪污是肯定的
就算他家有拿着铁饭碗的,但是顿顿细粮,隔三差五吃肉,这样子再多几个铁饭碗都不一定可能供得起。
一个年过去,短时间内回去无望,而且过年回去一家人团聚期间遇到了之前的对头,还被冷嘲热讽了一通,杜高志心里压着火气,做什么事都带着一丝找茬的意味。
他不高兴,他们也别想高兴。
只有在泻火的时候,才会有一丝痛快。
家里的娘们,抱怨这么多,她现在日子过得这么舒服,还不是靠了他?
张定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场景。
他就是来这里捡个石子,一般来说这边是没有什么人的,因为这里堆放的是一堆堆的稻草,大人不往这里来,小孩子不被允许来这边,所以,他捂住嘴巴,看着那个支书伯伯跟一个他不认识的大婶一起在稻草堆上,脱、脱衣服了!
亲、亲上了!
啊,这就是小伙伴们说的妖精打架?
不过妖精打架是要夫妻间才能做的吧?
听着那支书伯伯的话:“你好久没来了。”
“你急什么,要找机会,有事没事过来不奇怪?怎么,你家那位没有满足你。”
“她都不在这里,就等你了,来,给我……”
“别急呀……”
张定国捂着嘴慢慢的,倒退着离开了。
我的天呢!
这是不是就是电影里那个该被捉去浸猪笼的呀,不得了!他要赶快去跟妈妈说!
苏茴听着到张定国描述了一通,有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年纪小小的就看了脏眼睛的东西。
“你认识那个女的吗?”
张定国摇头:“不认识。”
“在村里见过吗?”
张定国想了一会儿:“可能见过吧。”
“长得好看吗?”
张定国一点也没犹豫:“没有妈妈好看!”
苏茴忍着嘴角的笑意,小小人儿,还挺会说话:“跟一般人比呢?”
张定国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比大伯娘好看,比大部分人好看。”
“好,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别的人不能告诉了,是你和妈妈之间的小秘密,可以做到吗?”
张定国听了听自己的小胸堂:“当然可以!这是我和妈妈两个人之见的秘密!”他绝对不说哒,三个哥哥都不说!
这人应该不是他们村的,苏茴知道了地点,打算下次多注意一下,虽然现在杜高志还没有影响到她,但是照这样下去,未雨绸缪,总不会错。
她这一注意,就注意到了让她冷笑的事。
她的脸上一瞬间目无表情,眼里全是冷漠,不过三息之后,她的表情就变回原来的样子,平淡无波。
在她的视线射去的时候,正在几个改造人员面前“大放厥词”的杜高志背上突然一寒,打量了四周,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了。
不过这事还是打断了他的“兴致”,又“劝导”了几句,就离开了。
留下被他的“劝诫”说的气息委顿的几人。
看他走了,跟文学倾一起下乡的历史系教授擦了擦眼角。
刚刚他的眼泪一直没下来,人走了,才控制不住,用衣角擦了擦眼睛。
落地凤凰不如鸡啊,这个道理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也不是第一次亲身体会了,他喘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真担心,自己忍不下去了,这口气散了,就在这异地他乡,被一圈破草席收拾着埋入地下。
他当初的坚持,真的是对的吗?黎明,真的会到来吗?
如果会,什么时候才到,这黑暗,太过漫长……
苏茴不紧不慢的跟在杜高志的身后,走出了一段距离,离开了山里,走到了村道上,杜高志站在路口,想了一会儿,去了瓦窑那边。
他迈开脚步,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的黑点打在了他的鞋子上,散开,灰褐色的粉末跟泥土相差无几,黏在上面。
杜高志来到瓦窑,看到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去到成品区那里拿起一块瓦片轻轻地敲了敲,看着这一堆瓦片,他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不同窍的家伙,拿去挣收入不好吗?村民还可以用工分抵扣,这跟白白把钱往外推有什么差别?
他们的屋顶这么多年来都用稻草,不是也习惯了吗?
越想越是恼火,他在那里绕起了圈,别人看他这样,也不好打扰,要是他在想什么事,打断了他的思路,这个小心眼的支书肯定不会就这么揭过的。
他走着走着,也没有太注意周边的环境,直到感觉到了痛感,他一低头,就是一个激灵,嗓子都破音了:“有蛇啊——”
别人赶了过来,看到这蛇,惊呼:“有毒!”
杜高志的嗓音更尖了,有毒!
万幸的是这蛇虽然有毒,不过毒性不是很强烈,不过,水肿一段时间是无法避免了。
他这几天都要在家休息了,自然地,他媳妇特意请假来照顾他,等到水肿不影响活动之后才回去。
苏茴一直注意着,没有让她失望,在她回去后,杜高志的带伤上工,他们村有了来客,两人继续老地方。
苏茴看着那个面目娇好,却并非李村人士的妇人,眼角露出笑意。
她面不改色的弹起一个药丸,弹到他们附近,一弹过去,就“融化”在了地上。
这个药,可以引动加强人的欲念。
苏茴在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喘息声。
她立刻离开。
谢睿正在模具那边忙碌,这时候林荆南急匆匆的过来了,拉着他就往外跑。
“我有事找你,你快过来!”
谢睿一边走,一边问他:“怎么了,这么急?”
“不快点我怕完事了。”
谢睿:“完事?”
林荆南压低了声音:“我刚刚路过一个地方,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什么?”
“干那事的声音!”看着他的表情,谢睿明白了是什么事,他停住了脚步:“这个有什么,我不去!”没的不害臊。
“哎呀,他媳妇回去了,里面的不是他媳妇!他媳妇回去的时候我还撞见了呢!”林荆南跺脚。
这一来一回的,要是结束了不就白跑一趟?
谢睿反拉着他快步走:“真的?!”
“当然真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村子也不大,他们快走,很快就到了,看着稻草堆里“激战”的两人,谢睿只觉得天助我也。
“看架势,没那么快结束,之前知青点那事我可没忘。”林荆南看着谢睿。
谢睿点点头:“你在这里,我去找人。”
“行!快去快回!”
等到张成业他们拿着干活的家伙来到库房这边的时候,就抓了个正着。
杜高志还挺美,觉得今天自己“雄风大振”,一时沉迷,等到被人围住,他立刻就wei了,呆若木鸡,女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声尖叫,拼命的拿衣服遮住自己裸露的身体。
什么时候来的人,怎么都没发现?这是怎么回事,被抓到了……她心如死灰。
杜高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张成业没有给他冷静的机会,衣服都不给他穿好,套了裤子直接绑了,想说话,成啊,等会有足够的时间给他慢慢说。
张成业平和的面容下,仍旧是当初当兵时的杀戮果决。
送上门的机会,当然要盖棺定论!
女的倒是给了两件遮羞的衣服,等会还会有小孩子,别让孩子长了针眼。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他们村集会的地点,张成业按照规律吹响了哨子,这是有事集合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