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农村大家都起的早, 尤其是铁牛村。最近天热，大家都是早起干活，快中午了就回家休息，等到傍晚趁着月明儿继续干一会儿，天一黑就回家。
认真说来，铁牛村生产队的规矩还算比较好，隔壁生产队可不管你热不热, 大中午的该干活也得干活去。
“咯咯哒，咯咯哒。”
在两声鸡鸣后, 陈素月就醒了, 看着连天花板都没有的房间，躺在穿上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
明明该来乡下的不该是她的, 就算坐牢了又怎样？她就这么白白下乡了，别人反而觉得她身为烈士子女思想觉悟高。
她的一番苦水却无处可说，陈素月睁着眼睛看着屋顶黑漆漆的墙, 抱着被子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
良久，咬了咬牙，起身穿上衣服。
初来乍到可不能迟到, 总要合群才行。随手拿了身低调的青色衣服穿上, 不现身不露水的, 只要不做刺头儿, 这一两年内估计没什么事儿。
坐等机会的到来就行，距离奶奶说的高考，还有五年。
五年的变数太大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等待着机会的到来，一飞冲天。
她不甘心，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小山村里，嫁人生子。
不，这不是她要过的日子。
就在陈素月坐在床边沉思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来，好像是谁过来了。
蹙了蹙眉，天色还这么早，谁过来了？
眼里闪过好奇，走过去把门打开后，一抬眼只看见一抹灰色的背影。
而门口，却放着一盆水。
陈素月蹲下身，拂了拂水面，是热的。
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道小门，然后轻轻一笑，端起盆子进了屋开始洗漱。
随意吃了点儿点心和面包，喝了几口由空间井水煮成的热水，然后把水放进水杯里，准备一会儿带着过去，以保证今天一天的劳作能够不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
又把牛肉干放进小袋子里掖进兜里，就去了前院，这时候高母他们已经在吃饭了。
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想看看大家穿的都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只见
“素月来了，来，这是婶子给你做的馍馍，你先吃着，那儿有酱，我把这碗饭给你热热去。”高母正喝着饭，听到脚步声才发现是陈素月过来了，轻轻一笑，热情地站起身说。
“陈姐姐，你起来了。”高月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以后，才抬头冲她笑了笑，然后起身就背起书包，说，“妈，陈姐姐，我先走了，我得去上课去了。”
说罢，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跑，她要上课的地方不在铁牛村，在刘庄镇那儿。
虽说算不上远，但对于走路上学的孩子们来说，已经很远了。
铁牛村只有一个小学，还没有建立初中。光有这一个小学，其实都已经很不错了，这十里八村的，除了铁牛村也就御河村那儿有个小学，好多学生都来铁牛村上学。
这些年来，铁牛村的老乡们生产积极性很高，量产也不错，再加上有高修这个镇上城里都能玩开的村长，可以说发展非常的迅速了。
现在的大时代，都注重扫盲和生产，所以学校是不可缺少的。
甚至，最近城里还在提要再建立一所初中，现在好多村都在争取这个名额。
高月衷心地希望铁牛村能建立一所初中，这样她就能在自己村里上学了，至于高中她哥上了，可是她觉得其实也没啥用，可上了不上。
不过高修倒是坚持要让她读书，必须得读，她娘也劝她说，高中毕业的女孩能找个好工作，到时候她哥能帮帮忙让她去镇里或者城里上班去。
所以，她才决定要好好上学，可惜…可能平时玩的多了，这成绩没法看啊。
每次考完试，她都不好意思回家。
现在已经初二了，马上就要考高中了快，她…要是考不上可咋办啊。
春花她们是学习好，但是考上她们家也不让她们去上，她虽然同情，但是…她根本考不上啊。
她心里很焦急，可是又没法跟妈跟哥说。
“好，路上小心。”陈素月看着她今天这一身灰色的衣裳，脸上满是柔和，没想到小月竟然这么细心懂事。
不过认识一天，虽说昨天是聊的投缘些，可许多人都没这么细心的。
她居然能注意到她刚来，还没有办法煮热水煮饭的境地，特地给她送了热水用。
“嗯。”高月头也不回说了句，急急忙忙出了门。
“这孩子，风风火火的，还说给她吃个鸡蛋呢，嘀咕好几天想吃鸡蛋，想吃鸡蛋的。今天可算给她煮了鸡蛋，也没吃成。”高母从厨房端着给陈素月热好的粥还有那一个鸡蛋，看向门外，嗔怪地摇摇头。
然后把这两样都放到了陈素月的面前，笑呵呵地说，“来吧，闺女，今天你有口福了。来，他们都不在，咱们娘俩一块吃饭。”
说罢，坐到凳子上开始吃饭。
陈素月莞尔一笑，拿起筷子，客气地说了句，“麻烦大娘了。”
“你这孩子，客气啥，远道而来都是客。应该的应该的，昨天你还给我们送了吃的，这不都一样么。对了，素月啊，你要是不想做饭，回头直接给几斤粮食粮票的，以后就从我们这儿一块吃吧。人多，也热闹。”高母正咬着馒头，随口说着。
“这…多不好意思啊。”陈素月怔了怔，明白是高母的一番好意，感激一笑。
“没事没事，以后还得麻烦你帮我们家小月补补课，这孩子天天的也不知道都去学校学了个啥，天天考试倒数。”高母越说越生气，自家闺女，真的是啥啥都好，干家里活都是一把好手，就一样这个成绩太差劲。
和儿子商量着，让闺女去上高中，可是这成绩，愿意供应她，她也考不上，真气人。
昨天儿子一说这个事儿，她想了一下，就答应下来了。
女知青都细心，也耐心，教闺女她也放心。要是找那男知青，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自家儿子是村长，好些个男知青都想搭上这条道，有的就开始打小月的注意。她这么大岁数了，能不知道他们那点花花肠子。
现在没回诚还好，以后一旦回城了，自家小月可咋办啊。
不说别的，她一个老姐妹的闺女就是嫁给了知青，那个知青啥都不会不说，还这事儿那事儿的，那家小闺女过得那日子啊，天天吵吵闹闹的。
虽说有那过得好的，但是小月那迷糊性子，她这个当妈的不放到眼皮子底下，让儿子看着点，哪里能放心哦。
第34章
真是养儿一百岁, 长忧九十九啊。
陈素月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吃饭，她深知不管高母怎么说怎么嗔怪说自己家的孩子不好，那都是客气话，她要是接一句…那绝对是要挨骂的。
也许这就是母爱吧，她轻轻一笑。
“你是不知道，小月这孩子……, 你说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不容易？”一说起高月，高母就喋喋不休的说出了一堆事情来, 说罢还一脸求认同的看向陈素月。
陈素月在一旁微笑的点了点头, 说，“当妈妈的, 总是这般操心，我妈也是。”也是这么操心弟弟的，她垂下眼眸想着。
“哎呦喂,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是真不错。”高母唏嘘地说着，说罢就一拍大腿说, “忘了正事儿了, 咱俩赶紧喝饭, 一会儿我带你去地里头干活去。”
“嗯嗯好。”陈素月抬起头, 微微一笑，随即想了想好奇地问了句，“婶子, 村长呢？他不来吃饭么？”
“阿修这孩子早早就出门了，这当村长是真不容易啊，天天这事儿那事儿的，忙的不得了。一天到晚，也见不了几次。”高母叹了口气，随口抱怨着。
“毕竟是村长，和其他人不一样。”陈素月恭维了两句。
“是了，好歹是个村长，没让他爹失望。”说到这，高母眼眶有些湿润，略带哽咽的说。
陈素月一怔，走到了她身边，感慨地说，“是啊，所以您要好好过日子才行，这样离开的人才能放心。”
爸爸不在，所以素月一定会好好地活着，认认真真的活着，才能不枉费来这世上一遭。
微微颔首，笑着将眼中的泪意慢慢收回，她早就学会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
正如开家长会，妈妈会先去给孙茜开，而她…习惯了那种滋味，那种感觉。
也怕极了被人抛弃的滋味，那感觉难受极了，她这一生都不想再去尝试了。
她记得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她的家长会，妈妈总是来不了。因为，她还要去给孙茜开家长会，而继父则是去给孙由开家长会。
看，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总是一句，“素月，对不起妈妈今天去不了你的家长会了。你茜茜姐姐的妈妈没的早，所以没人给她开家长会，妈妈本来就是继母，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会体谅妈妈的对不对。妈妈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小小的她，只能扯着自己的裙角，看着自己的妈妈拉着孙茜的手，渐渐消失在学校门口。
独自一个人，不开心地背着小书包，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坐到自己的位置。
旁边的小朋友都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她不是不知道，可能怎么办呢？
耳边满是，
“她是不是没有爸妈？”
“好像是。”
“她爸不是早死了，她妈改嫁了，不要她了。”
……
然后呢？
然后她把那个说她爸爸死了的人，狠狠打了一顿，从那以后，整个班里再也没人敢说她坏话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她只依稀记得这些。
初中时，开始有些叛逆，却又不那么明目张胆。
许是因为对崔景还心怀期待吧，在开家长会那天诱导着岩岩把家里的自行车都扎爆胎了，然后那天孙茜孙由还有她的家长会都没人去开。
岩岩又小，他们也没有对岩岩怎么样，反而是孙茜孙由许是因为还没成熟，对岩岩倒是没个好气儿，最后还引发了一场家庭矛盾，倒也有趣。
反正她是无所谓，本来也没人给她开家长会。
想想往事也是有趣，当年的她竟然也做了那么幼稚的事情来，陈素月抿嘴一笑，即是苦涩也是好笑。
谁不想一直顺风顺水，开开心心的呢。
一个人的成长，不止是需要引导，更需要历练，需要失败，需要失去。
一个人失望到了极点，便成了无望和云淡风轻吧，这个时候想起来却早就没了当初的难受。
“好孩子。”高母神色有些萎靡，勉强一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得手，然后说，“快吃饭，咱们一会儿还得干活儿呢。多吃点菜有力气。”
她爱絮叨嘴，却没有说这些年她一个人有多苦。
丈夫和小儿子，就上了一次山，人就没了，女儿还小，大儿子也才刚刚高中毕业，刚有了门路要去城里干活。
可是为了，大儿子为了他爸的遗愿，还是放弃了那个好工作，回了村。
她只得含泪看着儿子，被村里人刁难，啥忙也帮不了。
村里村外的，有那不怀好意地见了就问，“慧芝啊，恁丈夫和小小儿咋会上山就没了？听说是碰见了熊瞎子，真的假的啊？”
“你那小儿今年才十三，好不容易养活这么大了，咋就说没就没了。”
她只得泼辣起来，把那起子看热闹的小人，都骂一顿才算了。回到家，看着懵懂无知的小闺女，日子还是要继续。
才十六七就当村长，阿修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还有那说风凉话的，在背后下注他家儿能干几个月就不干村长了，让人顶下去了。
可是阿修咬着牙，就这么坚持下去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少年老成的模样让她这个当妈的心疼啊。
现在家里越过越好，阿修还给村里弄了个拖拉机。
现在老大不小了，村里的姑娘喜欢他的不少，就是他都看不上人家。
唯一的就是跟小月玩儿的好的笑笑，村支书家的闺女，他还能温声细语的说上两句。
但是现在笑笑还小，他家阿修眼看着都二十六七了，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发愁啊。
笑笑现在也才十四岁，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知根知底，两个人要是成了该多好。
笑笑那孩子看着也有意思，今年笑笑初中也毕业了，不打算上高中了，这就回家了。
相看人家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想到这儿，高母才算是露出一个笑脸来。
陈素月不明所以的看着高母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难过，这一会儿又笑起来了。
耸了耸肩，反正跟她也没啥关系，估计就是她家里的事情吧。
“我吃好了，婶子，你吃好了没？”陈素月秀气地擦了擦嘴巴，询问似得看了看高母。
“好啦好啦。”高母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这会儿子她都仿佛看到了胖孙子一样。
说罢，就起身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
陈素月一边帮她收拾着东西，一边暗自观察着她的表情，斟酌了一下说，“婶子，咱们这边买锅都从哪儿买啊？我也不好一直麻烦您，所以想着自己也能开个火做做饭啥的。”
作者有话要说：可算把昨天的补上了~
相信我，以后我会做个勤奋的作者，明天同样二更哦。
第35章
“现在的锅子可不好弄啊, 得有票和钱才能去代销点，百货大楼买去。”高母想了想，说。
“这样啊，我来的时候，家里特地给了我工业票。这不，巧了，正好用到了。”陈素月轻轻一笑, 真挚地说着。
两人手脚很快，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倒腾完了。
这个时节, 男人女人都是干活的主力军, 想拿公分多的就下地干活，别的都是做点零碎活儿, 像是喂喂猪和牛，打谷子一类的简单伙计。
这些都不难，却耗费时间。
但那是闲下来的时候, 现在正值农忙，男女都得去地里掰玉米棒子去。
今天给陈素月和高母安排的活计就是去地里掰玉米，当然了陈东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