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往常地推开门,放好了叶子,坐到她的床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
然而江鱼舟的手,跟寒冰一般冷,他的心猛然地往下沉。
许久没有急剧跳动的心,倏地惊慌得乱了节奏,像要蹦出他的胸膛一样。
“鱼……鱼舟……”牧然轻声地叫道,身体和双手都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他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探她的呼吸。
这过程,明明只需要一秒,可是他却足足用了十几秒。
每一个举动,都像在放慢镜头。
他的手指,终于放到了她的鼻子上。
江鱼舟安静地躺在那里,以往平稳的呼吸,再也没有了。
“鱼……”牧然的喉咙如同被人强行塞入了一块石头,后面的声音,全部堵在那里。
“……”他无声地抱起了她那具已渐渐冰凉的身体,将脑袋埋入了她的胸前,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紧紧地咬着牙,额前青筋暴起,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让喉咙顺畅了一些。
“鱼舟……你醒醒,醒醒啊!”
“别这样对我,好不好,别这样……”
“鱼舟,我等了你四十年,你为什么都不肯看我一眼……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到下面找你了……”
孤寂又无助、绝望的男人,抱着她,不知道说了多少话。
这一个夜,漫长又寒冷。
女佣第二天一早就将食物买到了别墅里,她将菜放到了冰箱后,开始忙碌着打扫卫生。
大厅、客厅、花园,处处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二楼,除了走廊,还要打扫那位江小姐的房间。
女佣其实也明白,牧先生其实跟那个植物人同睡一房的。
也许在常人看来,牧先生可能是那种不正常的人……
但是在女佣的心里,他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至少将一个无父母的暗恋对象照顾得这么周到,天下男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女佣敲了敲房门,“牧先生,江小姐,我进来了。”
等了几秒没有人应,女佣自然以为牧然又外出了。
她推开了门,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女佣顿了一下,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穿着婚纱的女子,以及,那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
他们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不知太阳已高高地升起。
“啊!”女佣尖叫一声,她才分辨出这味道,就是她小时候烧炭的味道。
她急促地后退几步,犹豫了一秒又冲着鼻子冲进了房间里,打开了窗和浴室的抽风机,桌面上的那几张梧桐枯叶,轻飘飘地随风飘落。
女佣扑到牧然身上疯狂地摇晃。
“牧先生,牧先生你快醒醒,牧先生!”
“牧先生……你……你怎么了?啊啊啊……”
床上的男人,唇边仿佛还带着笑意,他的表情如此的安宁。
他紧握着她的手,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将他们分开。
***
“鱼舟!”牧然猛然地瞪大眼睛,从恶梦中惊醒后便弹跳起来。
他喘着气,冷汗涔涔。
睡衣的背后全被冷汗打湿了,冰冷冰冷的,他的身体还微微地颤抖着。
这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车祸之后,牧然就总是做梦。
每隔一两晚,他都能梦到自己在照顾成为了植物人的江鱼舟。
刚刚的恶梦是他在梦里,抱着离世的江鱼舟自杀了。
牧然揉揉耳朵,又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痛感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可能是压力大了。”他摇摇头,却还是马是摸到了床头的手机,给江鱼舟打电话。
那边的江鱼舟,好像也是刚刚睡醒,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
“鱼舟……”
“呃……谁……啊?牧然?”她打了个呵欠,“你真早,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要提前告诉我?”
江鱼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能从她的笑声,便能听出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