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打听来的消息,明厚帝问道:“朕听说你认了个儿子,还带了个男人回京,是怎么回事?”
“皇兄,妹妹正要跟您说此事。”
接着,安离公主便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当然了,隐去了陈因珏。
“得到消息之后,妹妹就想去找他。正好灼灼也想找他,我们几个人便一同前往了。”
“原来如此啊。”明厚帝笑着道,“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找到他,还能有个儿子。”
“是啊,妹妹也非常高兴,这一定是老天保佑。”
“明日把他们父子带过来给朕瞧一瞧。”
安离公主眼眶微微湿润:“好,多谢皇兄。只是,母后那边……”
因着当年的事情,太后极不喜欢她。跟先皇一般,一心想把林二铁找出来解决掉。
“这个你放心,母后那边朕替你解决。此事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些年来,你又过得如此艰辛。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了,朕不会让人破坏的。”
说起来,当年的事情明厚帝也插手不少。对于安离公主的遭遇,他一直感觉到非常的愧疚,时常怀疑自己帮着妹妹逃婚到底是对还是错。
所以,他定会促成此事,让妹妹幸福。
“多谢皇兄。”安离公主跪在地上给明厚帝重重地磕了个头。
说完此事,明厚帝又提起来儿子。
“瑾王和瑾王妃究竟是怎么回事?朕听说煜儿去你府上被拦在了门外?”
明厚帝心疼妹妹,也心疼儿子。
安离公主连忙又解释了一番,道:“此事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好过多干预。”
明厚帝琢磨了一下,隐晦的暗示:“嗯。只是,两人之间既然有误会,还是解开了比较好。这般避而不见,也不是个办法。你说是吧?”
安离公主也不傻,听后,想了想,道:“嗯。”
跟明厚帝说完事情之后,安离公主从宫里出来了。回去的路上,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小雨。
如今已经是二月份了,天气还冷得很。只是,比之前要暖和了一些。从天空中飘下来的不再是雪花,而是雨滴。
这雨滴打在人的身上极凉。
安离公主回府的时候沈其煜还没来。等她换了一身衣裳,就听到下人来报,沈其煜来了。
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雨丝,安离公主思索了一会儿。皇上的话她听明白了,是想让她在中间帮一下。只是,她也左右为难,不知该帮谁比较好。
想来想去,安离公主在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灼灼又开始继续写话本子了。左右她也没什么事儿,而沈其煜又站在门外堵着,她哪里也去不了,就继续写了。
正在窗边的桌子上写着,突然听到几个小丫鬟在屋檐下说起了话。
“哎呀,好端端的怎么下起了雨,好冷啊。”
“是啊,看着天气,估摸着今晚这雨都不会停了。”
接着,那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道:“你听说了吗,瑾王殿下又来了。这都来了大半个月了吧?瑾王殿下可真痴情。”
“啊?真的来了吗?这下着雨呢。”
“是啊,我听嬷嬷说瑾王殿下来了许久了,也不让人打伞,一直在雨中站着呢。”
“这么冷的天,要是淋太多雨岂不是会染了风寒?”
“那又怎样?咱们公主差人去劝他了,让他赶紧回府去。可瑾王殿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估摸着啊,得瑾王妃去了才有用。”
“嘘!小声点。”
“哦,看我这嘴巴,咱们走吧。”
“嗯。”
渐渐地,这两个小丫鬟的声音消失在了窗外。
“姑娘,您要不要去看看?”
自从刚刚那两个小丫鬟开始说话,林灼灼就没再写字了,此刻低头一看,笔尖的墨汁早已经滴在了纸上,晕染开了。
林灼灼却一动不动,盯着这一小块污渍看了起来。
霜降见林灼灼没讲话,连忙请罪:“奴婢多嘴了,请姑娘责罚。”
林灼灼又何尝不知沈其煜这半个月来一直在外面求见,可她根本不想见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分开,再见还有什么意思。只会让两个人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外面下雨了?”
霜降连忙道:“下了,下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林灼灼抿了抿唇,低头把写废的纸抽出来,重新换了一张新的。
“你去跟瑾王说,让他离开吧,别再来了,我不会见他。”
“是,姑娘。”
两刻钟后,霜降回来了,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了。即便是坐在屋内,林灼灼也听到了雨声。
“姑娘,王爷并未搭理奴婢,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灼灼脸上露出来不悦的神情,显得有些不悦:“爱走不走,感染了风寒也他自己难受,跟我无关。”
说完,又低头继续写了起来。只是,刚写了没几个字,就发现自己又写错了。划去之后,重新写了一遍,写完一看,又是个错的。
索性把笔一扔,站了起来。
“姑娘,外面雨大,您去哪里?”
林灼灼:“屋里闷得慌,出去透口气。”
第133章 示弱
林灼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出了门之后,站在回廊下,静静地看着屋外细细密密落下来的雨丝。伸手往外面探了探,雨丝虽小,却密,冰冰凉凉的。
春雷骤响,雨丝变大,冰凉的雨水打在了林灼灼的手腕上。手哆嗦了一下,收了回来。
“陪我走走吧。”她若是没记错,沈其煜之前感染了风寒,如今若是再淋了雨,也不知会不会又生病了。
“是,姑娘。”
走着走着,主仆二人来到了大门前。
沈其煜站在雨中,全身上下都经受了雨水的洗礼。头发贴在了绸缎衣裳上,宝蓝色的衣裳颜色更深了几分。即便如此,整个人依旧如雕塑一般,身姿挺拔,一动不动。
四目相交的那一刻,一个欣喜,一个情绪翻涌。
“灼灼。”
“你回去吧,既然已经和离了,以后就不要再见了。”林灼灼决绝地说道。
沈其煜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往前走了几步。
“你过来做什么?你快回去吧。”林灼灼眉头微蹙。
沈其煜脚步未停,又往前走了几步,道:“灼灼,雨声太大,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林灼灼抿了抿唇。
沈其煜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林灼灼的身边。看着粉红色伞下,映得小脸如桃花一般娇嫩的脸庞,脸上染了一丝笑意。
“灼灼,你最近过得可好?”一开口,却丝毫不提刚刚那些话。
看着沈其煜眼中的深情,林灼灼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冷硬:“挺好的。”
沈其煜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听到这个回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缺失了二十年记忆时,他脑海中只有林灼灼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她,说话做事都有些放浪。忘了林灼灼时,他又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政客,心里即便是喜欢她,也不会表露出来。
如今,他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他既不做不到像之前一样感情外露,更不可能掩盖内心的情感。
多种情绪交织下,他突然想到了昨日卫希说过的话。
女人向来心软……不能端着……
“可本王过得并不好。”
果然,这话一出,林灼灼抬起了头。
沈其煜再接再厉:“本王一直在想你。白日吃饭时想,办公时想,晚上睡觉时也想,想的本王睡不着觉。夜不能寐。灼灼,你说本王是不是病了?”
林灼灼看了一眼沈其煜略显清瘦的身子,又看了看他眼底的青黑,心里的某一块突然软了一下。
见沈其煜头发丝上滴下来水,林灼灼忍不住抬起来伞,给沈其煜遮了一下。
沈其煜心中蓦然一喜,伸手握住了林灼灼的手。大手覆盖住小手,共同撑起来这一把伞。
手背上突然覆上的冰凉让林灼灼心里一慌,看着沈其煜含笑的眼睛,林灼灼心情复杂。
只是——
想到之前他说过的话,想到两个人之间思维不同。林灼灼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趁早做出来决断比较好。
林灼灼的心再次冷了下来,使劲儿抽回来自己的手。
“您若是病了,就趁早请太医过来诊治。”
沈其煜看着林灼灼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难受得不行。想到往日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再看如今……万分后悔之前如此伤她。
然而,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之前被他伤害的林灼灼。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他无力去改变,他只想往后的时间里对她更好一些。
“可本王的病谁也治不好,只有王妃能治好。”这话说出口时,声音里有着一丝喑哑。
听到这话,林灼灼的心又有些软,心头筑起来的城墙有崩塌的危险。不过,受了伤的心又怎会因为这么一两句话而被平复呢?
“王爷这话说得当真是可笑。我并非医者,不会治病救人。”
“可本王的命是王妃救的。”
林灼灼晒然一笑:“不过是凑巧罢了。不管那人是谁,我都不会见死不救。王爷不必如此介怀。”
说完,看着沈其煜受伤的脸色,继续补充:“若是王爷当真介怀的话,西盛侯府去拉嫁妆时,王爷多给些补偿便是了。”
伞内,是这些绝情至极的话。
伞外,是哗啦啦的雨声。
同样的冰冷,同样的刺痛人心。
“若你想要,整个瑾王府都可以是你的。”
林灼灼又是一笑,只是,这笑意讽刺至极。
“整个王府都是我的?王爷这话说得好生有趣。身为瑾王妃,我连外院都不得随意出入,连个丫鬟都不能随意处置,连不想见的人都不能挡在门外。又哪里是瑾王府的主人。”
说到后面,声量越来越高,还带着丝丝哽咽。伴随着不远处的天际传来的滚滚雷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沈其煜握着伞柄的手越来越紧,青筋渐渐地露了出来。
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姑娘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伞下,也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既然王爷喜欢待在雨中,就慢慢享受吧。恕不奉陪。”转身之际,眼泪流了出来。混合着雨水,冲刷干净。
沈其煜的手伸在半空中,只能触及衣角。手收紧时,手掌空空,什么都没有。转头看着在雨中行走的姑娘,单薄的背影,瘦弱的肩膀……
快步走了过去,把伞放入了她的手中,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林灼灼没料到沈其煜会从后面追过来,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不再似刚刚那般冰冷。看了看这双曾给她带来无限安全感的手,顺着湿透的宝蓝色绸缎衣袖,望向了主人的脸。
“慢些走,雨天,路滑。”沈其煜像是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不,像是所有的误会和矛盾都不存在似的,继续用最温柔的声音细细交待。
“今日本王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过几日要离京,就不过来了。你好好在姑母府上待着,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不要麻烦姑母,让人通知路管事便是。若是在姑母府上住烦了,也可以……”说这话时沈其煜微微一顿,“也可以回王府。”
说完,沈其煜万般不舍地松开了握着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沈其煜的身影消失在雨中,又站了一会儿后,林灼灼转身回到了公主府。
安离公主听了这事儿之后,叹了叹气,没说什么。
第二日,沈其煜果然没再来安离公主府。众人都在猜测瑾王是不是昨日被瑾王妃寒了心,真的不打算再跟瑾王妃在一起了。
没想到,后一日这些人就被打了脸。
瑾王的确没去安离公主府,但瑾王府的大管事却带着东西去了安离公主府。什么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王妃,您就可怜可怜老奴吧。您若是不收下,王爷回来说是要让老奴滚出王府。老奴这一把老骨头了,是个不中用的,若是被撵出王府,还能去哪里啊?这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吗?”
林灼灼可以对沈其煜冷脸,对着对她照顾颇多的路管事却做不到。听路管事说得可怜,还低头抹泪,一下子就心软了。
“算了,放那里吧。”
“哎,好,多谢王妃体恤。”说着,路管事脸上露出来笑意,丝毫不见刚刚颓废的模样。
林灼灼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可瑾王府的下人已经往里面搬东西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二日,路管事又来了。这一次,林灼灼可不想再收了。
可路管事又道:“王妃,您昨日收了,今日不收,到时候王爷肯定以为老奴今日没上心,还不是得把老奴撵出去。”
第三日:“王妃,王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向来是说一不二,即便说把老奴撵出去是在吓唬老奴,到时候一怒之下未必做不出来啊……”
第四日,第五日……
渐渐的,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瑾王没去安离公主府,但瑾王府的东西却是一箱一箱的往公主府抬。
瑾王妃出门去逛街,瑾王府的护卫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副模样,还有谁不懂呢?
林灼灼一开始也有些不习惯,后来也懒得理后面那些人了。
这日,林灼灼正跟颜氏在深巷子里听戏,夜白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王妃,不好了。”
看着夜白难看的脸色,林灼灼心里一紧,问:“何事这般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