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在深海——风浅
时间:2019-10-23 09:15:26

  “对不起,我……”
  ……-
  鹿晓从来没有见过郁清岭这副模样,他一直冷静沉着得像一个机器人,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纷扰都不能扰乱他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他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裸地切开了自己的胸膛,把内心深处的恐惧袒露了出来。
  鹿晓感觉到了悔意。
  她环抱住他的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脊背,试图安抚的情绪,“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事情?”
  郁清岭低道:“你不是,要和我说分手?”
  鹿晓:“………………”
  鹿晓看见郁清岭的目光,又觉得心里软绵绵的。
  晚一点遇见……又怎么样呢?
  鹿晓在心底叹息,用力拥抱住那颗因为发烧才脆弱的灵魂。
  “林简问的初吻,是篝火晚会真心话大冒险,秦寂他赌输了之后选择大冒险,要现场选择一个人亲吻。我血霉,正好被挑中了,主要是因为选我的话不会招惹后续是非。”鹿晓低道,“而且,我去追花只是怕砸到人啊。”
  郁清岭的神色微微一滞:“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只是觉得自私……”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而她应该拥有一次永远正常人生的机会。他明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私地利用她的善良,可是……理智在需要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归根结底,他舍不得。
  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输局,他也不想要冒险。
  鹿晓简直哭笑不得:她这是找了个小女友吗?
  “有情绪是很正常,要是你跟商锦梨走太近,我也会不高兴的。”鹿晓低笑,“而且人类的爱情本来就是排他的,我很高兴,你对我有这样的领地意识,请再接再厉。”
  郁清岭大约是渐渐清醒了,眼神越来越狼狈。
  他站起身来:“我去倒杯水……”
  鹿晓在他动作之前站了起来,拽住他的衣袖,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
  郁清岭浑身一震,狼狈后退。
  鹿晓环抱住了他的脖颈,用力地把自己的唇舌贴向他,用自己的舌尖轻轻触碰他的牙齿。就在今天之前,她已经被商锦梨拽着科普了许多“必备知识”,可是真正到这一刻,唇舌之间的滑腻感传来,她还是觉得整个人快要热到蒸发了……
  ……干脆明天就选择性失忆吧!
  鹿晓在一片混沌中想,她闭上眼睛,对着唇齿间的柔软轻轻咬合。
  “唔……”郁清岭的呼吸陡然间凌乱。
  他已经退无可退,身体里从未被点燃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细弦崩裂,忽然间脑海中那些繁杂的思绪全部都灰飞烟灭了。他从喉咙底发出一点声息,阖上了眼睛,用力地拥抱住胸前的娇小身躯。
  “鹿晓。”他在混乱间喟叹,如同海上遇到浮木一般,毫无章法地用自己的唇去覆盖鹿晓的唇齿。
  鹿晓只觉得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已经被压回了沙发上。
  “……”疼啊……
  鹿晓的腰椎撞上了沙发的扶手,疼得眼冒金星。
  此时此刻她才绝望地发现,商锦梨那妖精说得一点都没错,就算是郁清岭也只是雄性动物的一员,就算他平时安静如大山,就算他抱着绿萝在阳光下清新得简直是小可爱本可,可是骨子里却始终藏着的雄性生物的本能。
  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她这个伪司机就一败涂地,攻守易型了。
  自作孽的鹿晓疼得快要哭出来。
  扶手好疼……
  呼吸好难……
  腰快被卡断了吧……
  “……郁……”
  鹿晓艰难地出声,刚一张口,郁清岭的温热的舌尖就侵入了她的领地。鹿晓的身上传来一点干净的草木气息,勾得他不断想要靠近些,再近一些,近到能够把她藏进身体里……
  鹿晓试图推开他,却被束缚得更紧,到最后她几乎放弃了抵抗,只是凭着意志艰难地挤出一点点声息:“门……”没关啊啊——
  凉风穿堂而过,郁清岭的动作微滞,骤然松开了束缚。
  他急促地呼吸,全身都在战栗,似乎是要强压下慌张。
  下一秒他重新替鹿晓盖好了毛毯:“对不起……但是不可以……”
  鹿晓:“……”
  鹿晓生平二十七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尴尬过,因为就在刚刚,她好像、强撩良家教授——并且失败了。如果地上真有缝隙,她怀疑自己可以直接钻到十八层地狱去,跟这个凌乱的世界说再见。
  “……你……”打死她都问不出为什么停下来了这种话!
  郁清岭隔着毯子拥抱鹿晓,在她耳边低声道:“鹿晓,你还太小。”
  鹿晓一头雾水。
  郁清岭的呼吸渐渐平复,隔了好久,才小声道:“……你还没有毕业。”
  鹿晓呆愣了好久才迟迟明白过来,他们两个之间排除上下级关系之外,她是Z大文学系的博士,郁清岭是隔壁生物系的教授,他们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算是同校师生关系。
  鹿晓:“……………………”-
  醉酒加高烧,郁清岭很快就体力不支,躺在了沙发上昏睡过去。
  鹿晓只能从房间里把被褥抱了出来,替他盖上,然后守在他的身旁,无言地面对这一晚上的尴尬与混乱。郁清岭在睡梦中仍然皱着眉头,鹿晓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一晚上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她于是哭丧着脸向人生导师报告进程。
  【商锦梨】:啊哈哈哈!!!
  【商锦梨】:卧槽所以你就这样放过了他?他就这样放过了你??你们急刹车???
  【鹿晓】:……嗯。
  【商锦梨】:你要不别叫他教授了,改叫姑姑吧!
  【鹿晓】:……
  鹿晓也真是风中凌乱,干脆去了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倚着沙发坐了下来,静静地看他安睡的脸。
  不知不觉,晨曦来临。
  郁清岭醒来时,鹿晓已经枕着沙发的边沿沉沉地睡了过去,曦光就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温和婉转的弧度。眼前的画面忐忑又易碎,郁清岭无声无息地坐起来,生怕惊扰了这一场美梦。
  然而鹿晓却感应到一般,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郁清岭的脊背僵直,暗暗攥紧了拳头:“鹿晓,我……没有正常人那么好,如果你后悔……”每一个字他都吐得艰难无比,可是他知道,如果此时此刻不开口,他可能真的再也舍不得了。
  他的执念也许是一生,他不确定那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负担,甚至是烦扰。
  “早啊。”鹿晓打断了他,睡眼惺忪地打招呼。
  郁清岭没有预料到会换来这样的反应,一时呆滞。
  鹿晓揉了揉眼睛,望见郁清岭青灰色的黑眼圈,叹了口气,凑上去亲了亲。
  郁清岭浑身一震:“鹿晓……”
  “八千零一万。”鹿晓小声念。
  -
  温泉酒店位于山脚下,日出时从酒店的窗户望去,远处层层叠叠的删群烟云缭绕,巍峨壮观。清晨来临时,蓝象阿宅们摩拳擦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整套装备,齐整整在楼下等候。
  他们想要去爬山。
  鹿晓扫了一眼郁清岭身上的羊绒大衣和脾气写,顿时囧了:“真的要去爬山?”
  他们不是阿宅吗?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运动装备???
  瓶子认真解释:“据说在山顶写的代码广接天地灵气,山神保佑万事顺遂,不容易出BUG。”
  鹿晓:“……”他们一帮程序员这么迷信真的好吗??
  瓶子安抚:“而且景区的山上全是石阶,中途还有好几个缆车点可以随时下山。”
  鹿晓犹豫:“可是郁教授还在发烧……”
  瓶子道:“安啦,男人哪有那么脆弱的!”
  鹿晓:“……”
  她还想挣扎,手腕上却忽然被郁清岭牵住。她狐疑回头,看见郁清岭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沉静的眼里竟然闪动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鹿晓:“…………”
  鹿晓叹息:“如果身体不舒服,我们立刻坐缆车下山。”
  “好。”郁清岭微微笑着,眉目温存。
  好在五月天气不冷不热,爬山踏青很是舒适。就这样一行人往天目山的深处前行,没过多久,阿宅们的体力渐渐耗尽,全队的行进速度开始越来越慢,只有郁清岭仍然在距离鹿晓三米开外的地方,始终保持着运速前进,甚至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口。
  瓶子气喘吁吁追上鹿晓:“鹿、鹿老板……你家教授真的不是机器人吗?”
  “啊?”鹿晓的反应已经很迟缓。
  瓶子仰天哭泣:“我们已经连续行进了两个多小时了,他不会累的吗?”
  这个嘛……
  鹿晓哭笑不得。
  她也好累,登山杖已经成了拐杖,手心被杖顶端的塑胶磨得又红又痒。
  本来以为他因为着装和体力的关系会是最先倒下的,万万没有想到,郁清岭顶着一张苍白的美人瓜子脸,穿着呢子大衣与皮鞋,竟然把一群穿登山鞋的阿宅遛得像狗一样。
  “你们的体力不支了吗?”脸不红气不喘的郁教授回过头头,满脸真诚。
  蓝象阿宅们面面相觑。
  “怎么可能?!”瓶子干笑,“刚刚热了个身,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畅通了,现在爬正舒服!”
  身为男人是不可能忍受被嘲讽体力不支的!就连软萌可爱的泰迪小弟弟都跟着愤怒点头。
  郁清岭赞同地点头:“那我们继续。”
  鹿晓:“……”
  愚蠢的雄性动物之间的角逐正式展开,不一会儿,鹿晓和林简被甩在了队伍最后头。鹿晓觉得自己没有死在昨天的尴尬海洋里,很有可能要死在体力不支上了,忍无可忍,她席地坐在了台阶上直喘粗气。
  林简从她身边路过,盯着远处角逐的身影不解:“我总觉得郁教授今天好像被人魂穿了一样……”明明昨天还是一枚安静的美男子,为什么今天会忽然跟瓶子这群囧货一起撒欢?变性了吗?魂穿了吗?
  鹿晓脸上发烫,干咳了一声:“也许……泡温泉使人亢奋吧?”
  “温泉还有这功效?怪不得那群弱鸡开黑开了一整夜。”林简碎碎念。
  ……-
  男人的尊严之战的结果是,小队比预计时间早到了整整三个小时到达山顶。
  山顶有一个野营拓展基地,基地里设有物资补给,帐篷和山地车租用,以及简单的洗浴设施。刚刚喘过气的瓶子把目光对准了基地边上的一片小池塘。
  一群人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在补给处买了几个网兜,争先恐后地下了水。
  鹿晓和林简留在岸边看着水桶,扶着下巴看郁清岭跟瓶子他们玩成一片,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简:“我看电视上说,郁教授有什么病?跟自闭症一个系统的那个,看不出来啊……”
  鹿晓囧着脸点头:“也许他们比较合得来……”
  也许IT阿宅跟亚斯伯格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沟通技巧呢?
  虽然郁清岭一直跟瓶子他们沟通不多,但是他竟然被瓶子一句“是男人就跟着来,女孩子才留在岸上”给激怒了!竟然真的激怒成功了!
  于是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1对N的抓鱼比赛了。
  鹿晓和林简在岸边看着水桶,郁教授对上蓝象宅队,举着网兜在小溪里奋力挥舞!
  几分钟后,郁清岭就网到了第一条小鱼,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鹿晓面前的水桶里。
  郁清岭的鬓发已经完全贴在了脸颊上,不知道是溪水还是汗水,身上的衬衫也沾染了泥污。好好的一个斯斯文文的郁教授,不论是智商还是形象都莫名其妙被垃低到了瓶子他们的二哈水准。
  “郁教授你的脸……”脏了……
  郁清岭微微点头,不听鹿晓说完又折了回去。临走前还丢了个坚定的眼神。
  鹿晓:……??
  又过了一会儿,瓶子兴匆匆地来放鱼。
  林简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看见你刚才趁鹿晓去洗漱的时候偷偷把郁教授拉一边了,说!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耍无赖报复恐吓人家郁教授了?”
  还有这事儿?鹿晓呆滞。
  瓶子心虚地干笑:“我就是告诉他泰迪可喜欢鹿老板了。”
  鹿晓:“……”
  瓶子:“然后跟他说,谁抓鱼多谁晚上就坐鹿老板身边。”
  鹿晓:“…………”
  瓶子干咳:“就是个小玩笑……谁知道他真那么拼……啊啊啊姓林的很冷的啊!”
  一盆水从瓶子的头上浇下,罪魁祸首蓝象大姐头林简拎着他的耳朵恶声恶气:“绝对不许赢过郁教授,听见没!”昨天就差点闯了大祸了!
  “知道了知道了!”瓶子委屈巴巴地又下水去了。
  小溪里,郁清岭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肃穆。他就像一个专心致志的猎人,手执网兜,目光凝重,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来往小鱼,仿佛这一场抓鱼对决是他手里性命攸关的实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