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哟,大妹子这张嘴,啥都敢说!
一旁做家务的魏红,竖耳朵听着,若有所思。
林砚秋嘴都被捂上了,还呜呜有声,“嫂子我给你化个妆呗...”
“化、化妆?”刘素梅手慢慢松开了,不自在的往围裙上擦,她习惯了,平常不做饭腰里都要系个围裙,防脏。
“像文工团女兵那样,给你化妆。”林砚秋突然就手痒了,自从来这里,她一次都没化过,不过她底子好,脸蛋儿比粉底液还细腻,嘴唇气血充足,什么时候都红嘟嘟的,加上高鼻梁大眼,天生的自带美颜。
这时候她就诓刘素梅,“嫂子你看我,我也化,你相信我,一定给你化得美美哒。”
边说边推刘素梅坐矮凳上,“你等着啊,我进屋拿眉笔口红。”
其实屋里哪有什么眉笔口红,她就是想找机会把化妆用的物什从空间放出来,跟大多数爱好美妆的女孩子差不多,林砚秋特别喜欢囤货,她又是个有小金库的,从粉底液到口红再到粉饼高光阴影,囤货量堪比美妆博主,就是在学校时候怕摆太多在桌上遭人眼红,干脆全扔空间里慢慢拿出来用。
这时期会化妆绝对是走在时尚最前沿,魏红连地都不拖了,好奇的凑过来围观。
刘素梅鼻子塌,面相偏扁平,不太适合大浓妆,至于文工团那样夸张的舞台妆,林砚秋就更不会给她化了,只把妆容重点放在底妆修容和眉毛上,口红也比较心机,用了能衬她黄皮子的砖红,薄薄涂一层,整个人就如同画龙点睛,一下就有了精神。
魏红都看呆了,见她帮刘素梅化好,小声跃跃道,“嫂子,能不能给俺化一个?俺也想...”爱美是女人天性,哪怕小村姑魏红也不例外,谁不想美美的啊。
林砚秋大方应声,“可以啊,嫂子你快去边上照镜子,让红红坐。”
刘素梅可算见识到啥叫化妆了,在一旁左照右照,也不知道大妹子往她眼上画得啥玩意,怎么感觉眼变大了...
这边林砚秋刷刷给魏红也化上,凭心而说,魏红骨相比刘素梅好看,就是在农村下地干活,给太阳晒得皮肤太黑,不过就算这样,也有种健康美,才二十来岁,能不好看么。
“好了!”
林砚秋给她涂好口红,没忍住,自己也化了下,反正程家述不在,他回来前再卸了就是。
刚化好,楼道里传来牛政委爱人的声音,“小林,小刘!”
她人走到敞开的家门口,明显得愣了下,觉着哪里好像不太一样了,尤其刘素梅,不过她也没多想,招手示意她们出来,“部队那边有文工团表演,想不想去看?”
林砚秋好奇问,“我们也能去吗?”她还没见识过这个时代的文工团表演呢。
“咋不能?想去就赶紧,机会难得。”牛政委爱人梳一头齐耳短发,性子风风火火的,拉上她就走。
刘素梅刚才还在酸文工团那帮女兵,自然要跟过去看看。
魏红追在后头喊,“嫂子俺能不能去?”
没等林砚秋应声,牛政委爱人就道,“能,赶紧的!”
......
以前提及文工团,林砚秋就只能想到电影芳华里的女兵们,一路畅通无阻,被牛政委爱人领到礼堂,远远的,站在后头,总算见到她们庐山真容,好看是好看,就是土土的,尤其那个舞台妆,她想笑。
加上唱的歌都是战歌,她听两首就没兴趣了,出去站在礼堂门口的台阶上等着结束刘素梅她们出来。
正无聊的拿脚尖点地,冷不丁听到一声脆脆的喊声,“连长!”
连长?
林砚秋点地的脚尖一滞,是程家述吗?还是别的连的连长。
然后她就看到程家述一身笔挺军服,步伐稳健的从礼堂出来,听见喊声回头,“同志,找我什么事?”
一个穿演出服的女兵轻跑到程家述跟前,拽着垂在两侧的小辫儿,有些害羞的说,“连长,我叫王芳芳,你还记得我吗?就是上次给你写信那个,这次荆县水灾,我从部队报纸上看到了你的英雄事迹,特别佩服你,我想,我想...”
“等你有空时候,能听你具体说说当时情况吗?”
林砚秋听得可清楚了,啧了一声,报纸上报道的不清楚,非要本人说才能懂是吧,麻烦打开天窗说亮话!
黑葡萄似的大眼里闪着小火苗,小脸儿也在没察觉的情况下绷紧了,奶凶奶凶的瞪着这对男女。
“我没空,想知道具体情况去找老冯问,该说的我都跟老冯说了,他清楚。”
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程家述说完一转头,就见到站边上不显眼地方的林砚秋,穿了身素白长裙,头发没编,松松的系在脑后,风一吹,吹乱了白嫩红润脸颊边丝丝缕缕头发,连带着裙摆摇曳,有种说不出的娇媚柔美感,一下就拨动了程家述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迈步走过去。
林砚秋见他几步走到自己跟前,刚才对那女兵说得话也很直男,心里就舒服了那么点,但说出的话还是醋唧唧的,“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打扰什么。”程家述没细究她话里意思,也没那个心思,他注意力全放在她脸上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一样。
主要是林砚秋涂了唇釉,润润亮亮的,小嘴微张,似含非含的唇珠格外惹人眼。
然后程家述就伸手在她嘴唇上抹了一下,还把手指伸到她眼前,蹙眉问,“这是什么?”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林砚秋,“......”
她刚涂的唇釉!叠涂好几遍才有的效果!
“你是故意的吗?烦人,烦人!”林砚秋气得挥小拳头砸他胳膊,可他天天锻炼的胳膊硬得像石头,她手都砸疼了,男人也面不改色。
程家述挨了几下,余光瞄见一边那个文工团女兵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重重咳了声,无比严肃地训她说,“注意影响,大宝妈,你要端正好你的态度,这是在部队。”
这时从礼堂里三三两两的出来几个士兵,路过程家述时,停下来跟他敬礼,程家述也回敬,排长的气场一秒就上来了。
看样子演出要结束了。
林砚秋再矫情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让男人掉面子,适时收起小脾气,朝路过的士兵露出八颗牙微笑,半站在程家述身后,像是依偎着那样,男俊女美一对璧人,画面相当养眼。
把文工团叫王芳芳的女兵,看得银牙暗咬,只恨自己没在程连长还是义务兵的时候就注意到,要不然还能有这个农村女人什么事,装什么恩爱,早就听她表哥说这女人在农村时候跟个卖货郎跑了,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程连长怎么还不跟她离婚!
王芳芳也是南淮人,她表哥宋煜的插队点就在程家述农村老家那边,虽然跟程家述是老乡,可一开始谁也不认识谁,直到程家述在部队里名气大了,王芳芳才知道这么个人,在一次表演时见到程家述本人,剑眉星眸,气势凛然,当时就动心了,念念不忘跟她表哥打听这人,在知道他农村媳妇是个水性杨花女人之后,才鼓足勇气给他写了封爱慕信。
本以为程家述至少会记得她,哪知道他连她的脸都没记住。
大约是她视线太过炽热,林砚秋想无视都不行,不客气的回看她,瞪什么瞪,谁还没双大眼,就她会瞪吗?
女人间的敌意,真的是说来就来。
饶是程家述在这方面神经粗,也察觉到了,扭头看了眼文工团女兵,又看看身旁女人。莫名其妙。
“走了。”程家述丢下一句,两手背后先走了。
林砚秋也不想再待在这,正好看见魏红跟着刘素梅出来,朝她们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先走,溜溜达达跟在程家述后边。
男人步子大,偶尔回头看她眼,然后放缓步子,等她离得近些了,再继续走。
等出了部队,到家属院这边,才停下步子,直到女人走到他身边,问她,“你刚才怎么回事,跟个斗鸡一样。”
斗鸡?
他不提还好,一提林砚秋又醋唧唧了,生气的抬起小脸,“你是祸水吗?到哪哪招烂桃花,看不出来那个谁喜欢你啊。”
“别乱说。”程家述喝了声,赶紧左右看看,见没人才严肃道,“什么喜不喜欢的,我不知道,你少往我头上扣帽子。”
说到这儿,他别开脸,近乎自言自语道,“我喜欢谁你心里不清楚?”声音还透着那么点委屈。
第36章 20号已更
“我喜欢谁你心里不清楚?”
男人说这番话时,后背肌肉都绷直了,薄唇紧抿,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砚秋在旁边听到差点笑出来。
程家述是谁,一个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能噎死人的钢铁直男,能从他嘴里吐出喜欢两个字已经实属不易,当下要是换成别的姑娘,恐怕早就小鹿乱撞羞羞答答的投怀送抱了。
可他说喜欢的对象是林砚秋,作为一个从不缺追求者的大美人儿,又在那个能把喜欢随随便便挂嘴上的现代生活过,要没点定力,早就被大猪蹄子们的糖衣炮弹攻下了,哪还轮得上这男人啊。
小手拍拍男人筋肉强健的手臂,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嗯,我知道了,程家述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辈仍需努力呀!”
程家述,“......”就这样?
还革命尚未成功,她歪理怎么这么多!
程家述看着她不说话,脸臭臭的,他是真拿她没办法了,最后只能自己气闷的扯下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转过身,两手掐腰丢个背影给她,让她自己体会去。
林砚秋偷笑了下,从他背后探头小声道,“小气包,这就生气啦?那人家天天在我宿舍楼下蹲点送花送吃的,还被我拒绝了,岂不是要给我表演个当场升天?”
程家述一下就踩到了重点,警惕道,“谁?谁送你花送你吃的?”
那眼神,凉飕飕的,把林砚秋看得脑袋一缩,赶紧在他更生气前说,“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说我都不喜欢的。”
她说完,男人果然脸色好了些,随即一双锐利的眸子又盯着她问,“那你喜欢谁?”
“喜欢谁?”林砚秋葡萄大的眼睛看着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直到男人催她,“说话!”是想急死他吗?
“暂时就喜欢程家述同志吧,看他表现,表现不好我就随时把他踹了,重新找个跟我差不多大的,长得更好看的,脾气也更好的。”她完全不害臊的说着大话。
程家述听到她说喜欢自己,是真的高兴了,可还没高兴两秒,听到后面气人的话一句跟一句,脾气又想上来,给他及时忍住了,好一会才声音艰涩道,“你就是想气死我。”
见他这样子,林砚秋噗得笑出声,眉眼弯弯的,气氛一下就缓和了起来,她晃了晃他手臂轻声道,“你以后脾气好点,对我温柔点不就好了?你在部队怎么厉害我不管,回来就不要再当冷面阎王了啊,你把我当成手下的兵,那我只能拿你当领导,哪天我一个不高兴不愿意伺候了,就只能把你踹了重新再找。”
她装模作样的叹声气,看着男人原本叉腰拽酷的两手,别别扭扭放下了来,拿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见她盯着,忙收回视线,平视前方,耳根子爬上了可疑的红迹,“行,大宝妈你的批评建议我收到了,以后我尽量改正错误!”
林砚秋看他手脚没处搁的样儿,可爱得很,就忍不住挽上了他手臂,拽他往家走,一路上都脚步轻快笑逐颜开的,男人也不绷着个脸教训她举止不当影响不好了。
......
王芳芳回到礼堂,文工团表演已经谢幕,后台乱糟糟的哪哪都是人,她随便找了处空地,把脚蹬在墙上,解开绑在脚踝防扭伤的绷带。
她一声不吭,脸色极差,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队长薛晓鸥过来,低声问她,“怎么了芳芳?不舒服吗?”
“没什么。”王芳芳头也不抬,把解下的绷带卷卷装进上衣口袋,状似不经意的问,“对了,你今天看见程连长媳妇没有,她也来看表演了。”
薛晓鸥笑着道,“这倒没有,不过这回没见到不打紧,很快咱们就都能见到了。”
王芳芳一愣,扭头看她,“为什么?她要来咱们文工团不成。”
“倒不是,是师部那边电话打到团里,说程连长媳妇要插到咱们继续教育班上课。”
以往也有类似情况,薛晓鸥作为队长,肯定要起带头作用,就道,“咱们都照顾照顾她,可不能欺生。”
“要照顾你自己照顾,别拉上我。”王芳芳仗着自己在文工团人气高,向来我行我素,“我才不去照顾一个作风有问题的女人!”
她声音说着说着就大了,周围有听见的,就围了过来,八卦兮兮问,“谁啊?谁作风有问题?”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尽管她们也瞧不上王芳芳的行事作风,可也不妨碍她们再去踩别人。
“还能有谁,程连长的媳妇呗!”王芳芳斜斜的靠在墙上,翘着嘴角,总算露出点笑。
“啊?真的假的?”
“听说她长得挺漂亮。”
“漂亮有什么?你也漂亮,你会去干些蝇营狗苟的事儿?”
“当然不会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你推我攘的嬉闹。
一旁薛晓鸥赶紧制止,“好了好了都散开,没影的事少乱说,我看你们就是闲的!”
“怎么没影?”王芳芳生怕大家听不见似的,大声道,“她抛夫弃子跟野男人跑了,哪知道被野男人始乱终弃,还跳河自杀呢!我表哥在连长老家插队,农村那边谁不知道她干的丑事呀!”
......
表彰大会刚过,不少士兵还没从文工团女兵的歌舞中缓过劲,晚上熄灯了也不安分睡觉,趴枕头上偷偷的聊文工团里哪个女兵最漂亮,一聊聊到半夜,甚至睡着了还能乐出声。
结果就这天凌晨三点半,警报突然拉响,把这群兵蛋子给惊得,轰得一下坐起,二话不说,连滚带爬下床,抱上军服拎起鞋就往楼下跑。
噼噼啪啪一阵踩楼梯巨响,好悬在集合前穿上了衣裳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