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何不愿多说此事,作势要走,谷梅又急急拦住他:“你和她是不可能有未来的,不如趁早放手。”
萧穆何缓缓回身,看向谷梅,沉着声音道:“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谷梅:“可能这件事,不适合由我来说,但我实在不忍心看你沉沦下去。”
萧穆何已经没有耐心听她胡扯,转身走了两步,便听她在背后说:“白思楠和你爸爸有一段过往,白思楠恨你爸爸。”
他有好一会儿,都没有明白谷梅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太难以置信,所以,不愿意相信罢了。
“这件事白妤还不知道,若是她知道,肯定会和你分手的。你爸爸,也不可能同意你和白妤交往。”
萧穆何忽然转身,大步走到谷梅面前,锐利的目光凝视着她。
谷梅忽然紧张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强的气场,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萧穆何咬着后压根,狠狠逼问:“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谷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开口道:“白思楠曾经是你爸爸的情人,后来,他玩腻了,便把她送给了陈峰,然后才生下了白妤,”讲到这里,她不禁恼怒的咬牙切齿起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萧穆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大楼的,也不知道在楼下的花园坐了多久。
明明是温和的风,却有一阵又一阵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的打起寒颤。
他不敢想,若是这一切被白妤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白……小白……”
他望着沉寂的夜空,想到她,一颗心仿佛被无数针戳着,几乎千疮百孔。
他真的,很心疼她,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避免受到伤害。为什么要让把这些痛苦都加注在她身上,她善良,又温暖,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一滴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他轻轻拭去。
现在不是纠结过往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陈峰的病房发出昏黄的光,又看到下面一层一片黑暗。当下便有了主意。
他趁着护士不注意,进了楼下的空病房。这里的病房都了一个阳台,他踩在阳台的栏杆上,缓缓站起来,借着外墙的排水管,攀上上一层的地板边缘,借着手臂的力气,最终成功翻进陈峰病房的阳台。
他暗暗缓了口气,到病房的玻璃门前,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的确就是陈峰,他闭着眼睛,手臂上插着输液管,难道真的受伤了?
阳台的玻璃门从外面也可以打开,萧穆何轻轻扭动把手,再一推,门便开了。
似乎是并未熟睡,听到了声音,陈峰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床尾站着一个黑影,下了一跳,定睛一看,是萧穆何,才舒了口气。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萧穆何不答,反问道:“您怎么受伤的?”
“意外。”
萧穆何目色一紧,“谁干得?”
见萧穆何不信,陈峰只好解释:“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萧穆何按捺着怒气,狠狠质问:“那为什么小白在警察局,你们还要告她故意伤人?”
陈峰一听他的话,当即就坐了起来,忍着剧痛,不可思议的问:“小妤在警局?谁要告她?”
“谷梅。”
他大惊失色,当即摘掉输液管,就要往外走。
萧穆何及时拦住他。
有了陈峰这席话,萧穆何心理就有底了,小白是无辜的,他一定能把她救出来。
“你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出去,先打电话,让他们立刻放人。”
只是坐起来而已,陈峰就已经疼的快晕过去了,浑身冒冷汗。他没办法,只好拿出电话,先打给律师,让他取消对白妤的起诉,随后又找了公安方面的关系,请他们立刻把白妤放出来。
等打完一圈电话,陈峰觉得他的伤口,似乎更痛了,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说:“你走吧,接着她,把她安全送回家。”
萧穆何却无动于衷,立在床边,微微垂着头,暗暗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打出了阴影,看不出在想什么。
“还有什么事?”陈峰问。
“小白妈妈的死,和你有关吗?”
陈峰非常坚定的说:“没有。”
看陈峰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萧穆何继续问:“我爸,和小白的妈妈,也认识吗?”
陈峰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微微叹气,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萧穆何猛然抬头,双眼通红,“我不相信。”
“都是我们的错,却让你们承受结果,对你们来说太不公平。你是个好孩子,我会尊重你和小妤的所有选择。”
“选择?”萧穆何悲伤苦笑,“若她知道这一切,还会选择我吗?”
陈峰说不出话。他们对她们母女的亏欠真的太多了,而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去补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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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何直接从正门离开的,谷梅不在,保镖看到他从陈峰的病房出来,异常惊讶。他容色淡然的在他们的注视中走进电梯。
萧穆何赶到警察局,见到苏晴,还是没有见到白妤。
警察仍然不肯放人,陈峰不起诉,但是谷梅依然坚持要起诉,一口咬定白妤是故意伤人,还说陈峰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白妤。
白妤就在里面关着,警察不肯放人,萧穆何再次动用家里的关系,却被他爷爷一个电话打过来,禁止他打着他旗号做任何事情。
萧穆何只好去求爷爷救救白妤,而爷爷冷漠以对,不肯管这件事。
他在家里跪了大半夜,隔天清晨,萧爷爷见他仍然跪着,最终还是心软了,答应帮他就出白妤。
他逼着爷爷当着他的面打了几个电话,确定那边肯放了白妤,他才欣喜的冲出家门。
萧爷爷十分无奈的放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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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穆何和苏晴在门外,焦急的等了又等,许久都不见白妤出来。
终于,白妤出现了。她的脸颊苍白无血色,空洞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整个人毫无生气,就像失去灵魂的布娃娃。
他心疼极了,几步便走到她跟前,二话不说将她抱入怀里,紧紧的抱着。
她不动,不挣扎,亦不回应。
他怜爱的抚着她的后脑,轻声道:“我们回家。”
“分手吧。”她轻飘淡然的说。
他身心一顿,随即将她报的更紧,选择忽视她的话,“饿了吧,我带你去吃早饭。”
“我说,分手。”
“不分。”
她缓缓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只是通知你一声。”她顿了一下,再次重复,“分手。”
第44章 (二更)
白妤在警察局暗无天日的房间,待了一夜。那间房里,不止有她,还有其他几个暂时关押的犯人。
对,警察统称他们为,犯人。
在这一天,她的身心遭遇了无法言喻的折磨。
后来,警察把她带到另一间房,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为什么要杀人。
“我没有杀人。”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答着,显得苍白又无力,因为警察根本就不相信。
压迫的环境,以及浓稠的空气,让她觉头晕目眩,一阵一阵的冷汗往外冒,呼吸艰难,她只能张大嘴,重重的吸气,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点。
警察走了,不久,又有人进来,她趴在桌子上没有动,直到听到她说:“我们又见面了。”
她一顿,缓缓从手臂中抬起头,看到坐在对面的谷梅。
谷梅:“诧异吗?只要我愿意进来,随时可以,同样,我也可能让你永远关在这里。”
白妤真的觉得自己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头太痛、太难受,她再度在桌上趴下来。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耳朵失聪,甚至彻底昏厥,就算立刻死了,也无所谓,她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想听谷梅说话。
可是谷梅却故意似得,继续说:“你是5月出生吗?比诗尔只小了3个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狠厉:“意味着,在我承受着整个孕期痛不欲生的妊娠反应的同时,你妈妈和我的丈夫上了床,还有了你。这样痛彻心扉的背叛,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恨她?而你,是我耻辱的见证者,我又怎么可能不恨你?”
“你为什么不和你妈妈一起去死?”
陈诗尔也这样问过她,为什么不跟妈妈一起去死?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呢?这个世界,她一刻也不留恋。
“我真的想不到,白思楠竟然这样轻易的走了,我想了那么多报复她的计谋,竟然都没有派上用场。”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白思楠走那天,一起都是我计划好的,我故意把酒泼在她身上,我知道她很重视那个酒会,一定会去开房换衣服。我找了酒店的经理,故意扣了一张房卡放在前台,然后以白思楠秘书的身份通知陈峰,让他去前台取房卡,并告诉他白思楠就在房间等他。我已经准备好去捉奸了,要让他们一起身败名裂。”
“谁知道你妈妈竟然那么不争气,居然死了。”
“陈峰一进门看到她的死相,吓得连滚带爬的逃离房间。他怕有人怀疑白思楠的死和他有关,收买酒店的员工,还对监控录像动手脚。”
“男人啊,嘴上说的多么多么在乎你,都是骗你的,遇了难,他跑的比谁都快。他声称爱白思楠那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远远躲起来,屁都不敢放?”
白妤强撑着自己坐直身子,她咬紧牙关,努力克服眩晕,艰难的说:“你是杀人凶手,她的药……你才是凶手。”
谷梅邪气的笑起来,“我不是,你是,你要杀害你爸爸,我们都是证人。”
白妤努力瞪着她,自以为很用力,却依然气若游丝,“你这样颠倒黑白,是会遭报应的。”
“该遭报应的是你!”
最终,白妤还是却抵不过身体的抗拒,重重趴在桌子上。
白妤的样子让谷梅有些不安,可是她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为自己鸣不平的同时,她还要为女儿争取更多。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就是萧正,把白思楠送到了陈峰的床上。你不知道萧正是谁对吗?他儿子你很熟悉,就是萧穆何。”
谷梅停了片刻,继续说:“在你之前,白思楠和萧正还有一个孩子,那是和你,和萧穆何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的孩子。只可惜,没能活下来,他没有你的福气。”
老天,让她在这一刻死去吧。她太难受了。
她放弃了,真的放弃了。生命太苦了,她要不起。
“你可能不知道,诗尔和穆何就要一起出国了,去美国,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谷梅继续说:“现在萧家都知道你是白思楠的女儿,他们像我痛恨白思楠一样痛恨她,你和穆何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阿何……她的阿何,从今以后,不可能再是她的了。竟然,竟然……
妈妈信中的X,竟然就是萧正。萧穆何的爸爸。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太恶心了,按耐不住的呕意向上翻涌,她趴在桌子边缘,狂呕不止,她一天没有吃东西,胃袋空空,最终只吐出了黄色的苦胆汁。
胃里苦、嘴巴苦,整个人生都是苦的。
她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放过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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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觉得自己会立刻死掉的时候,警察将她放了出去。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在台阶上坐了好久好久。她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但是,她至少应该和萧穆何告个别。
她强撑着自己,从警局走出去,向他提了分手。尽管他不同意,尽管他苦苦挽留,她都没有回头。
她没有再回学校,她不想再留在浦城。她想离开,彻底离开。
她有了自杀倾向,每一件物品在她眼里,都是一件凶器,只要她拿起来,就可以和痛苦的日子告别。
苏晴吓坏了,和保姆24小时守着她,邵阳也来帮忙,几个人轮换守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医生说,她得了重度抑郁症。
苏晴暂时放下美国的事务,在国内陪她。整整一年,她都在和抑郁症作斗争,逐渐有了好转,她不再自残,也愿意开口说话了。离健康,却还差得远。
她不想留在浦城,苏晴打算带她回美国,她想起陈诗尔说过要和萧穆何一起去美国,便拒绝了。
恰巧苏晴要去京城出差,便带着她一起去了京城。
然后,她便在京城安了家。
医生建议,帮她寻找感兴趣的事务,能帮助她快速走出抑郁。可是她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
直到有一天,她们在街上遇到了街头表演,一个姑娘站在简易的舞台上唱歌,一些群众在围观,拿着手机不停的拍拍拍。
她忽然说:“妈妈最初也是这样唱歌吗?”
苏晴点头:“对。这是她的梦想。”
“我也想试试。”
苏晴震惊的看着她,回想着她说的话:我也想试试。
苏晴想,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动用了很多关系,终于在当时一个很有名气的选秀节目争取到了一个试唱名额。
她试唱的曲目,就是白思楠当年发行专辑的主打歌。那首歌没有名气,在这之前,大家几乎都没有听过,她一曲唱毕,现场一片哗然。
她嗓音十分好听,这是天赋,可是她又毫无技巧,却有着十分饱满的感情,大家被她从歌词的字里行间带入了一段痛苦的情感,特别有代入感。
经过现场评委的投票,大家一致同意她进入电视录播,也就是成为了一名正式的选秀歌手。
苏晴特别开心,她不知道,白妤唱歌竟然这么好听,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