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人心下是有气的，儿女是父母心头的一块肉，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可就是林二夫人这样软弱的性子和对林韵的宠溺，才让林韵得寸进尺，越发乖张，才犯下此等大错！
“阿瑜，你也出自书香之家，谋害祖母是什么样的罪名，你不该不知！”
林二夫人一怔，转头看向林韵，双眼红肿的厉害。
“韵儿，你告诉母亲，祖母的事可是你做的？若不是，母亲拼了命也要在陛下面前护下你性命。”
林二夫人自然知道谋害祖母意味着什么，那是死罪！
林大夫人目光撇向一旁的林二爷，自己女儿受此大难，没有哪个父亲能安稳如常，林二爷的表现太不寻常。
“三姐姐，你刚刚不是说不是你做的吗？你快说啊，只要祖母的事不是你做的，就还有一线生机！”
林芜与林韵感情一向要好，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她非常震惊，怪不得三姐姐近日无顾长嫣交好，原来竟是有这般筹谋！
可是姐妹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知道林韵惹出如此大祸，她也想为让她争取一丝生机。
而她也根本不信，三姐姐会谋害祖母！
林韵面上突然平静了，慢慢的浮现出一抹笑，随后便是大笑不止，笑声凄凉，带着无尽的失望。
“是我做的。”
一句话平淡而又如惊天雷霆，炸在了林二夫人的心间。
她一时受不住，生生的做了过去。
“母亲！”
林恒将林二夫人搂在怀里，伸手本欲掐人中，却被林韵阻拦，昏睡着也好，不用那么痛苦，就算醒来，待会儿也还得再晕上一次。
林大夫人脸色逐渐阴沉，她不信，林大爷也不信！
“你是如何对母亲下手的。”
林韵先是一怔，随后便不甚在意的笑了。
“是我派了明月前去祖母院子里将如衣支开，又让平如买了迷香趁着祖母不备换了原本的安神香。”
母亲弟弟如此护她，她怎能害了他们！左右不过一条命，没了便没了吧。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过了许久，才听林大夫人道。
“大爷，带她进宫吧。”
谋害顾长乐一事，林府总得给个说法，陛下看在林府的面，总归不会要了她的命。
可对于林府而言，先是合谋外人构陷府内嫡子，再是谋害嫡亲祖母，林府已然容不下她。
“林韵勾结外人构陷府里嫡子，损坏林府百年清誉，后有谋害嫡亲祖母，罪无可恕，念其年纪尚小，饶其性命，逐出林府族谱，余生伴青灯古佛。”
林恒心跟着一颤，看向早已失了生机麻木跌坐在地上的林韵，心里难过极了，姐姐待他一向是极好的，却怎么也没想道姐姐会做出这种事。
大伯母能留下姐姐一命，已是格外开恩。
“平如叛主，杖毙！”
“明玉协助主子作恶，发卖出府，永不再用！”
所有的事情看似已经落幕，林二爷神色微微松动，一直捏在椅子的手，终是松了下来。
这一切，皆被最上方的两人看在眼底，林大夫人唇角一勾，恶人自有恶人磨，苍天何曾饶过谁。
林大夫人转眼看着昏迷在林恒怀里的林二夫人，轻轻一叹，就是苦了阿瑜了。
顾原带着顾长嫣回了府，连带着两道圣旨。
“华殷品行不端，撤其封号，贬为庶民，顾府二姑娘蕙质兰心，华殷不堪配之，特撤其婚约，自此各自婚嫁，再无相干。”
“顾府五姑娘与华殷私通，已有夫妻之实，赐华殷为妻，随华殷放逐华阳城外，不得再回华阳。”
两道圣旨，有人喜有人忧。
“谢主隆恩。”
顾长音接过圣旨，手指忍不住发颤，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苦恼就这样解决了！
此时，她已不愿再去想顾长嫣是如何与华殷勾搭在一起，也不愿再想这纸婚约是如何取消的，她只知道，她不用再嫁给华殷，以后，她自由了！
她的唇角，终于划过一丝真诚的笑。
秦氏则直接怔愣当场，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去了趟林府，怎么会生如此多的变故！
只是还不等她求情，便接到了一纸休书。
“家主……”
顾原并未理她，直接开了祠堂，所有主子尽数到齐。
“顾长嫣谋害嫡长姐，意图构陷林府小公子，又与华殷有夫妻之实，品行不端，不知廉耻，今日特开祠堂，逐出顾氏家族！”
“秦氏教女无方！酿成如此大祸，今一纸休书，逐出顾府。”
顾老夫人与薛氏皆是惊愕不已，一边看向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顾长嫣，一边看着顾原，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嬣嬣呢？”
谋害嫡长姐，那不就是谋害嬣嬣！
顾老夫人没有在顾原身边看到顾长乐，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嬣嬣莫不是出了事！
“母亲不必担忧，嬣嬣被陛下接进了宫里，已经无碍。”
顾老夫人这才安了心，在宋嬷嬷与皖西的搀扶下坐回了椅子，瞧着顾原冰冷的脸色，顾老夫人的心逐渐的往下沉，原儿脾性一向很好，一回来便闹出这么大动静，说明出的事一定不会小。
“她到底做什么什么事！如何谋害嬣嬣，又是如何构陷林府小公子，又怎么会与殷王私……有了夫妻之实！”
林老夫人顾及有顾长音无顾长绵在，到底没有将私通二字说出来。
看着秦氏倒台，薛氏本应是高兴的，可顾原阴沉的不像话的脸色让她的心有些忐忑，她从林府回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林大夫人亲自主持这场满月宴，到了最后却只有长房大公子，和刚出月子的林夫人出面。
后来家主被林府的人急匆匆的请走了，顾长嫣与顾长乐又不见踪影，她便觉得定是出了事，可这好端端的，怎么殷王被撤了封号，与音儿的婚事也作罢了！
顾原的眼神始终没有落在顾长嫣的身上，语气冷然，简言意骇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明了，不说老夫人与薛氏是何等震惊，就连陈姨娘都楞在当场，她以为顾长嫣顶多就是平日里嚣张了些，却怎么也想象不到，她竟敢做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顾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林府书香世家，极重礼节，竟然在林府闹出这样的丑事，不仅让林府丢了人，也让顾府丢尽了脸面！
“老夫人。”
宋嬷嬷见顾老夫人气的直喘气，生怕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与皖西一人拍背，一人轻抚心口，好一会儿，才给顾老夫人顺了这口气。
薛氏则气的直接破口大骂。
“该死的贱人！你这做的是什么事，那是林府捧在手心里的小公子，你是疯魔了不成！”
“顾长乐是府里的嫡长女，与陛下即将大婚，殷王又与你的二姐姐有婚约，你竟然敢，竟敢！”
薛氏气的一口气堵在喉咙，指着顾长嫣手指发颤，说不出话来。
顾长音与刘嬷嬷好一顿安抚，才让薛氏没有直接晕过去，等喘过了那口气，她又接着骂道。
“顾长乐出了事，你以为陛下会放过你吗？别说是你，府里的几个姑娘名声全都毁了！”
这事要是真成了，林府还不得沦为天大的笑话，嫡长女与庶女皆在林府与人私通，他们林府还怎么在华阳立足，音儿将来还怎么嫁人！
薛氏越想越气，抄起一旁的茶盏直直咂向顾长嫣。
顾长嫣嘴里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吓得睁大眼睛呜呜了几声，秦氏下意识伸手一挡，虽没有全部挡下，但到底是拦下了几分力道，茶盏只砸在顾长嫣的肩上，茶叶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顾长音极力安抚着薛氏，替她拍着胸口顺气，没想到，后面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前世今生，顾长音都想不明白，顾长嫣倒底哪里来的底气算计林九卿，她都不敢去招惹那林府尊贵无双的小公子，她倒好，直接给人下药，这不是自找死路又是什么。
前世顾长嫣计谋成真，后半生在林府孤苦度日，再后来被梁三打断了腿，再也没能下床。
前世她害弟弟终身残疾，母亲半生活在愧疚恨意之中，她还来不及动手，倒是老天先替她报了这个仇！
想起这一切，顾长音又觉得，这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第60章
秦氏则直接呆住，近日嫣儿的反常她看在眼里，她问过嫣儿一次，她只说与林府三姑娘交好，林府的姑娘那是顶顶的尊贵，嫣儿身为庶女能同她交好，秦氏自然喜不自胜，后面也不再过问，可却怎么没想到嫣儿会有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事。
秦氏无比后悔，当时怎么没有拦着点儿，现下连累的自己都被休出府，秦氏心里不生气是假的，可是再气，顾长嫣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肉。
“家主，嫣儿就算犯此大错，可也是家主您的女儿啊，家主您忍心让她跟着华殷离开华阳吗？”
顾原丝毫不为所动，他给过她机会，可她满嘴谎言，没有一句真话。
“家主，您就算不替嫣儿考虑，也还有睿儿啊，嫣儿是睿儿同胞妹妹，嫣儿若被逐出了家族，睿儿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华阳立足啊。”
不提顾睿还好，一提起顾原的火气更甚，他怜惜各房姨娘，便让她们将子嗣养在自己身边，却没想看起来知书懂礼的秦姨娘，竟然将一个好好的姑娘养成了这样！
“从今日起，睿儿养在夫人膝下，自此，与秦氏再无瓜葛！”
顾府两位公子仍在外上学，公子不同于姑娘家，到了一定的时候可以结业，他们若要走文路，就要继续读书考取功名。
“明年秋季便是科考，任何人不得将消息传给府里两位公子，以免影响学业！”
秦氏没有想到她才开口，家主就将睿儿从她身边抢走，睿儿可是她的命啊，她哪里还受得住，生生晕了过去。
“将秦姨娘连同休书送回秦家！”
“顾长嫣送到华阳城外，交给华殷！”
顾原吩咐完径直离开，到底是他疼爱过的女儿，是他曾经柔情蜜意的枕边人，他比任何人都难过，可陛下既然已留下嫣儿一命，也不能再多做奢求了。
顾长乐是被华阳帝送回府的，顾老夫人拉着她一顿瞧，觉着真没事了，这才放了人去休息。
至此，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结尾，林府与顾府一同折了一个姑娘，可林韵是嫡出，又是二房唯一的姑娘，论起来，损伤的比顾府要大。
顾老夫人自知此事是他们失理，本欲亲自登门致歉，却没想府里倒先迎来了贵客。
隔了三日，林大夫人亲自带着礼品上了门。
本应是薛氏出面招待，可按照品阶，她身份又差了一截，林大夫人乃御赐一品诰命夫人，而薛氏因着有林苒再先，是以只得了个二品。
府里女眷一品的只有顾老夫人，可顾老夫人辈分摆在那里，不可能出面相迎，好在林大夫人明白这一层尴尬，一上门便直言拜见顾老夫人。
薛氏便直接将人迎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
“请顾老夫人安。”
林大夫人礼数周全，无一丝差错，看的顾老夫人忍不住赞叹，到底是林府的人，受了这般委屈还能如此礼遇，足矣可见其家风纯正，阿冉她可是喜欢得紧，只可惜这孩子走得早。
几人落座后，林大夫人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前些日子，府里出了事，幸而得贵府五姑娘相助，才未酿成大祸，今日特来致谢。”
顾老夫人与薛氏一惊，这事儿还与五姑娘有关？当日顾原只说顾长乐与林小公子皆被陛下所救，倒没提五姑娘什么事，后来几日顾原心情一直不大好，也没有人再去提起这件事。
“这？”
宋嬷嬷极有眼力劲儿，林大夫人明显为了五姑娘而来，赶紧退下去通知顾长绵。
林大夫人见顾老夫人神色茫然，心下便明了，当日顾国公爷过来时，场面复杂他并不知晓这其中之事，顾五姑娘回府后怕是也并未同家里人提起过。
如此想着，林大夫人对顾长绵的印象更好了些，不邀功，无贪恋，是个好姑娘。
想到此，林大夫人唇角漾开了一抹笑。
“想来顾五姑娘还未与顾老夫人提起过，这丫头，倒是个不喜功的性子。”
听闻林大夫人如此说，顾老夫人才算放下了心，不是惹了祸就好。
“棉丫头确实未曾与老身提起过。”
林大夫人浅浅一笑，府里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只挑了重点的说。
“要不是顾五姑娘临危不乱，救下母亲，现在府里怕是会出了大事，母亲醒后得知此事，定要晚辈亲自前来致谢。”
此话说的模棱两可，只说顾长绵救下林老夫人，却没说如何救的，在什么情况下救的，顾老夫人一听便知其中怕是又有什么隐晦之事，是以也不细问，只祥和一笑。
“棉丫头还是个小姑娘，怕也是误打误撞罢了，都是一家人，林老夫人见外了，再说了，棉丫头可还是从林氏学院结业的，这要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林府才是。”
顾老夫人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高兴的，棉丫头没有辜负她们的疼爱。
“这还得一码归一码，母亲特意吩咐晚辈带了些小姑娘喜欢的物件儿送给顾五姑娘，不是什么贵重的，就图个欢喜。”
说是这样说，从林府拿出来的物件儿又怎会差到哪里去。
“林老夫人客气了。”
顾老夫人说完，想起顾长嫣那事儿，脸色又变了变。
“说到这里，还是林府受了我顾府牵连，顾府没有教育好姑娘，让贵府损了名声，老身在这里给林大夫人陪个罪。”
林大夫人连忙起身，几步便到了顾老夫人身前，一把扶住欲起身的顾老夫人。
“老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您向晚辈赔罪的道理，您也不怕折了晚辈的寿。”
“再说了，这事儿都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府里有人作乱，也不会出了这茬子事，左右惹事的都各自有了惩戒，也没闹出大问题，这事儿啊，就此揭过了，老夫人可莫再提了。”
“您不也说了，都是一家人，可不能见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