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摸了下她的脑袋，轻声，“哥哥在呢。”
某一个称谓，很好的稳住了秦念的心。
原本躲避，快要歪到绿化带上去的路线终于安稳，再次朝他走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维持在了半个身位。
这便是他现在所能靠近的，最近的距离。
……
不亏是顾辞推荐的店家，明明主打的夜宵，现在不过五点多就已经快要客满。
秦念随着顾辞上二楼，在预定的靠窗双人座前落座。
店里人多，混乱的喧闹声在耳边持久不散。
但秦念却很喜欢这样的人气儿。
比起品质与格调，她更在意的是对味的感觉。不被无形的规则束缚，可以随心所欲。
……
“你看。”顾辞拿筷子点了点自己盘子里的两个龙虾肉，再瞅瞅秦念盘子里的四个，“你分错了，那个应该是我的。”
秦念白眼要翻上天：“……给你给你！”
顾辞心满意足攒了三，一口气吃掉，小嘴儿辣得红红的，跟抹了口红似的。连灌两口凉茶，悠闲靠在椅背上，刷手机去了。
秦念：“……”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居然脑子一抽，约少爷出来吃龙虾？
顾辞虽然在南方呆了几年，口味却是地道的京都人，不怎么能吃辣。后来带着秦念满京都寻觅美食，锻炼出来，渐渐能吃一点了。
问题就在他极其矫情，小龙虾这样的重辣的小食，吃能吃，碰死活不碰。
众所周知，吃小龙虾那个塑料手套并不完全防油，该辣手还是辣手。秦念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如何，不怎么有感觉。
然而少爷那十根纤纤如玉手，皮肤敏感细腻得宛如豌豆公主，一沾辣油整个辣红，火烧火烧的，痛感久久不散。
导致他要是吃龙虾，必然像个黑心的王后，高贵优雅坐在一边，指使她这个小奴隶剥好了，呈上来供他享用。
一度让秦念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整她呢。
所幸虾背时剪开的，没有想象中的难剥。
他请客，她剥虾，一人出钱一人出力，倒也不算太亏。秦念勉强如此自我安慰。
小龙虾刚上桌的时候，馋虫大动光忙着吃，后来渐渐饱了，速度放慢下来。
秦念喝了一口冰阔落，十分舒坦，吆喝着要和顾辞碰杯。
顾辞放下手机，直起身，举杯顺从地和她碰了一下：“不是说要喝酒，结果还是喝可乐。”
秦念吐了下舌：“刚喝了一口，啤酒一点都不好喝。”
“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嗯？”
秦念把一个剥好的龙虾递到他的盘子里，小声：“我接商稿了。”
顾辞两根修长的捏着可乐罐子的边沿，诧异地挑了下眉：“不是说不接商稿？”
秦念也悔。
尤其现在明明是开心快乐吃夜宵的时间，她一不留神想起商稿的事，总会心神紧绷，很有压力。
这种压力是源于对专业的不自信，她是五花八门，东平西凑堆积起来的手艺，并非系统科班出身，总怕会出岔子。
秦念灌了口阔落消愁：“一言难尽总之，不过只答应了一单，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顾辞看她似乎真的很有压力的样子，便先行宽慰，“商稿也没你想的那么难，人家既然找你，就是认可了你的能力，正常水平发挥就行。”话锋一转，“不过你是从哪里接的商稿，现在网上的骗子很多的，你别给人骗了白打工。”
“那倒不会。”秦念赶忙摇头，“是从手绘部学长那接的，我今天还去他们公司看了呢。”
“手绘部学长？”顾辞不知怎么，隐隐觉得不对，眯起眼，“你说谁？”
“沈泽林。”
第59章
顾辞早年见过沈泽林一面，是在他爷爷的寿宴上。
这位学霸学长不仅皮相很好，在京少圈子里也算是颇为罕见的、各方面风评都甚佳的人。不过还好，他有女朋友了，世家名媛，挺登对的。
话是这么说，
顾辞对秦念的喜好了如指掌。
从前秦念央他做古风素材模特的时候，给他上妆总偏爱淡漠从容，仙气儿飘飘的谪仙款。不许他笑，眼神得冷。
家里到处都是杀生丸大人的海报，cos装备都给他安排了一套。
所以连带着顾辞看到沈泽林的第一眼，印象就挺深刻的。没想到能从秦念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再联系她稀里糊涂接下商稿的事，危机感的滋生尽在不言中。
那沈泽林又没结婚，感情的事儿分分合合，哪里说得清楚。
顾辞沉默下来，托着脑袋，拿筷子扒拉盘子里仅剩的一个龙虾肉出神。
秦念察觉到他身边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了下去，以为他嫌自己剥虾剥得太慢，乖乖把自己碗里的都呈上去给他。
顾辞想起点什么，抬眼瞄她一眼。
“画商稿不是要占用不少时间吗，你打算在寝室画画？”
“emmm……\"秦念迟疑着，\"应该不会吧。”
其实这也是她一直考虑的问题。
长期在寝室画画肯定会影响到室友休息，出去自习室或者图书馆又怕有些另类，引起别人的好奇。若有陌生人围看，她是画不下去的。
再者每个画师的画风风格都不一样，自打手绘部的人把她的马甲掀了，她就感觉自己应该悠着点。好歹说也是个有粉丝的人，暴露三次元身份可不好。
“看吧，我只接了一单，看能不能找到安静点、人少点的教室。如果实在不行，就去附近酒店开个房间。”
“去什么宾馆。”顾辞笑起来，“我校外有套房子，用来存放设备，离学校不远。你要是图清净，可以去那里。反正今天没喝酒，晚点开车带你去录个指纹。”
说实在的，他这一笑，秦念条件反射地心里发毛。
但左想右想也没想到这事儿能有什么问题，秦念点点脑袋：“嗯，好。”
……
秦念觉得顾辞弄个房子存东西奢是奢侈了些，却真心很实用。
宿舍不大，且只有一个衣柜，衣物大多得折起来，没有空间晾放。她之前的画稿和水彩只能忍痛全运回家去，不然根本没地方放。
从这个角度出发，秦念巴不得早点去顾辞的家里看看，冒风险坐他的车也没事。只要能把她的宝贝全接回来，大不了她分担一部分租金。
……
当夜，八点三十。
红色的法拉利终于平稳地停进了车库。
秦念从车上下来，手心都攥出汗来了，双手默默合十，感谢老天爷好心留了她一条狗命。
顾辞哼着歌走在前头，心情好极，还问了一句：“我开车稳吧？”
“……”你做人，心里得有点数。
往里走，出电梯，一梯一户。
“这小区看着很高级的样子，租金得多少啊。”秦念心里直犯嘀咕，也不晓得她能不能租得起。
刷开门，复式豪装，三百多平，五居室。
直接把秦念看傻了。
“？？？？”说好存设备的呢？你搞什么鬼？
“这房子……不是租的吧？”
屋内明显有人收拾，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顾辞换了拖鞋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不是啊。保送B大之后，奶奶送给我的。”
抬手指了指二层的某间房，“那个房间风景很好，给你做画室。”
秦念：“……”
怪顾辞平时太接地气，经常和她一起撸串啃包子，还缩在老旧的单身公寓，陪她住了两年。导致她常常都忘了，这是一货真价实的太子爷。
房子是顾辞自己的，性质就不一样了，给不给租金似乎都不合适。
顾辞看秦念面露迟疑，直接道：“也不是只有你在这，郭青藤和安洋他们时不时会过来。”
“才进大一，我们没研发项目，申请不了实验室，就挪来这边了。再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需要的话过来就是。你在楼上，也不影响什么。”
顾辞把这说得就像是他的工作室一样，排开了私人住所这个敏感词。
秦念想着等周末了这里聚着一堆熟人也挺好的，果然不再钻牛角尖，乖乖跟着他上了二楼看房间。
“你是不是会常来这边啊？”
“没有。”
“？”
“姚教授让我参与做一个实验项目，人工神经网络方向。我过几天就要进实验室了，没太多时间过来，主要是安洋他们会来，做比赛筹备。”
“你这么快就能进实验室学习？”秦念睁大眼，两步追上去，真心实意，“虽说我早有心理准备，可你也太厉害了吧！”
这样的实验项目，老教师多会选择研究生和高年级的本科生做助理，像顾辞这样，一开学就能进实验室上手项目的，凤毛麟角。要知道，B大原本就是天才学神们聚集的地方。
早该习惯鲜花与掌声的顾辞，在那一句简单的夸赞中获得了被顺毛一般的愉悦与满足感。
唇角的弧度掩盖不住地上扬，傲娇地嗯了一声，揉了揉她仰起的小脑袋，算全盘接收她的膜拜。
顾辞为她推开房门。
“这间房是给你的。”
房间是正常的起居室，但面积很大。
屋内清新又活泼的装饰，好像原就是为年轻女孩准备的。房间自带一个未隔开的小阳台，若是拉开窗帘，小阳台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
月光充盈，可见不远处粼粼湖光，人在窗边，便仿佛置身景中，能沐浴在梦幻的星空之下。
秦念很喜欢这。
这么好的室内设计，当个临时画室真的太屈才了。
仿佛听到秦念的心声，身侧的顾辞低声道。
“不出意外，我寒暑假都会住在这。你如果不回家也可以来这住……”
他笑了下，在背后凝望着她的眸光比月色更加温柔，语气却轻描淡写，“说真的，上大学之后咱们分开住了，我还怪不习惯的。”
“天天都在想你……”
第60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秦念只将衣服和画具搬去了顾辞家，并没有如想象那般经常往来两地。
大一课程主要是基础理论知识，多是数学思修这样的公共课，专业方面的不多。
但秦念对自己的要求并不仅限于跟上学校基本步法，尤其是在同班同学对金融专业的了解程度远超于她想象的情况下。
同班学霸在课堂上侃侃而谈，对金融大趋势了如指掌，各类经济数据信手捏来。她把一本西方经济学的教材翻来翻去，愣没找到有关知识数据，一边对学神膜拜不已，一边压力油然而生。
仿佛逆水行舟，她懵里懵懂被远远甩在了他们身后，无法继续轻松下去了。
加上繁忙的学业，秦念的时间分明地紧凑了起来。
六点起来早读，白天有课就去上课，没课去图书馆看专业相关书籍，晚上则空出来画画。
如若白天满课，便还得从画画的时间里挤出两个小时去图书馆。
因为专业刚入门，加上自己自学，知识点空白处太多了，需要不停的翻找资料导致效率低下。花费的时间很多，进展却寥寥。
摸索学习新的学科，从前积攒起来的优势全都不复存在，仿佛被人重新摆在了起跑线上，还落下了别人一截，一度让秦念内心十分焦躁急切。
这样自我给予压力的急躁是无法与人诉说的，画画成为了她仅存的，心情烦闷时的调剂。
继大四之后，秦念结识了几个手绘社的画手，水平高低不等。有几个还算有潜力的，都被部长的工作室吸收去，做兼职助手了。
但大部分都是为爱发电。
按照大四的说法，底层画手的工作量和收获回报金额完全不在一个基准线上，商业漫画勾线低得几块钱一格的都有，破事还多，经常返工，他们又不是没饭恰，爱好而已，没必要赶上去受虐。
正因手绘社的画手都是因爱好聚集起来的，故而对秦念这样低调的大神格外推崇。
大家拉了一小群，如果有人找到安静的教室，就在群里吱一声。如果秦念得知消息要去赶稿，他们得空也会赶到。
互不干扰，在旁边自己画自己，偶尔看看念去去大佬的“直播”，偷师学艺。
若是秦念有空了，他们说不定还可以收获一对一教学，怎么都不亏。
秦念很喜欢这种同行交流的氛围，开心地以为手绘社整体就是如此。
直到周五晚上，去参加了手绘社全体社员的迎新活动……
走进活动室的第一瞬间，秦念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手绘部神不知鬼不觉多出来一堆生面孔，闹哄哄地聚集在老社员区域的前排位置上。
清一色的女孩，化了淡妆，穿着佩饰都精心打扮过。不知道是不是迎合漫画的主题，有些人配合带着诸如兔耳，恶魔角之类二次元配饰，还有人穿着精致的汉服，清新俏皮风和温柔婉约风的都有，赏心悦目，看得秦念跃跃欲试。
这些老社员十分亲切，看到新社员陆续到了，主动上前攀谈，调节气氛，分发小礼品。
一时间场面热闹，和气融融。
秦念收到一件带涂鸦的白T，说是手绘社之前开展活动的时候社员们手绘的。
自家部长还没露脸，隔壁从cos部部长的陆成见被借过来搞热场子，主持介绍新人、组织玩游戏相互熟悉。
秦念虽然慢热，但之前就认识几个老社员，在她们的鼓动下慢慢融入了气氛，跟着笑闹。
大四和几个男生则和她们远远隔开，坐在活动室的最后几排，一脸抗拒地玩着手机。偶尔往门口瞄两眼，仿佛是在等着谁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