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脸，有点不知道晚上该怎么面对哥哥了。
但没想到，季时晚上也没回来，而且是一连之后好几天都没出现。
天色渐黑，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剁剁剁声，乒乒乓乓的洗锅洗碗声……直到呲呲呲炒菜声响起，都没人进来叫张心心出去，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摆好了碗筷，夏梅努努嘴示意，“这几年气性越来越大，中午赶她哥哥出来，到了晚上饭都不出来吃了。”
张大海听着不敢发表意见，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砧板上的刀痕为什么这么重了，只附和说两句，“咱们儿子说得对，囧囧估计是叛逆期了。”
夏梅，“叛逆期就不用吃饭了？”
张大海放下碗筷，“我去叫囧囧，”
听到门口的声音，张心心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大脑一片迷糊，两秒后才徒然清醒，朝着门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张大海，“囧囧，吃饭了，”
不是哥哥的声音，张心心松了一口气，“来了，”
她扯平整衣服，穿好鞋子，理理头发，这才畏畏缩缩地开门出去。
夏梅听见声响，放下手里的碗筷，到了嘴边的话，然而一想到叛逆期这事，又咽了回去。
张心心不自然地缩着脖子，她都准备好了要被骂了，结果气氛平静如水。
季时不在，张心心也没发现，直到夏梅问了一句，“乖儿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张心心喝汤的动作一顿，
张大海，“去个三四天吧，中间两天开会，来回路程还要一天。”
夏梅一脸担忧，“怎么要派我们乖儿子去啊，外面他也人生地不熟的。”
张大海，“儿子优秀你还不满意吗？再说他的能力我们这几年都看到了。”
张心心算是听清楚了，她纠结个什么啊，放下筷子，“哥哥晚上不回来了？”
张大海自然地给女儿添了半碗汤，，“他的唐老师有任务派给他，过几天回来。”
张心心沉默了一会，无声地喝着汤，鲜美的汤喝起来有些哽人无味，她还不懂这种揪心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周六班上有一次聚会，是对高中生活的一次告别。
班上的人个个都通知到了，人基本齐了，张心心也不能不去。
聚餐在本地的国际大酒店，下午四点。
张心心三点半到的，一推门进去，来了大半的人了，吵吵闹闹的。
张心心换了个新同桌，是个胖胖的小姑娘，叫秦文甜，两眼发亮地迎了过来。
她们都是不爱凑热闹的人，但是爱看热闹。
秦文甜来了有半天了，拉着她坐下就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张心心露出真诚的笑容，“我这不是来了吗？”盯着她笑得合不拢嘴的神情，她好奇问了一句，“你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秦文甜就等着她问她，她凑前去压低了声音，“刚才你来得晚，班上好几个人都告白了。”
说完，她挑挑眉，“你猜怎么着？”
张心心顺着问下去，“怎么着？”
秦文甜比出四根手指，又合上两根，“告白了四对，有两对成了。”
她挤眉弄眼地示意张心心看那边，张心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告白成功的其中一对。
在旁人的打趣中，一男一女脸色很红，时不时偷偷看对方两眼，又飞快低下头，好歹男生的胆子大一些。
张心心就看到，男生偷偷摸摸牵起了女生的手，女生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抗拒，尔后那两双手就像用胶水黏住了一样。
另外一对，男生要大胆得多，完全将女生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女孩大大方方的，甚至半个身子靠在男孩身上。
张心心心中一悸，快得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秦文甜一直注意着小姐妹的表情，“怎么样？什么感觉？”
张心心愣了一下，“什么感觉？”
秦文甜瞪着眼睛，“你就没有想谈恋爱的感觉，不对，张心心，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所有的异性之中，张心心脑中莫名闪现哥哥的身影，忽然有些紧张，心跳莫名加速。
她怔了一下回答，“什么感觉？”
秦文甜，“……”
接下来，秦文甜向她普及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比如说在一个空间里，会不自觉地去注意他，注意他用的每个小事物，注意他说的话；当他跟你对视时，你会躲闪不及地移开视线；当你知道她跟某个女生见面时，你会酸溜溜的；又比如他不在你视线之内时，你会控制不住地想念他。
随着秦文甜的话，张心心的心跳如打鼓一般。
季时？
怎么可能？
张心心又惊恐又如坐针毡，如果真的有这个人的话，张心心脑中闪现的唯一的那个人就是季时。
她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后背不由得挺直，周围喧嚣吵闹的声音全被她隔绝在外，张心心放在沙发上的手甚至有些抖。
秦文甜适时地拉住她，“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冷？”
“没，我没事，”张心心自个都没从她喜欢哥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的心跳得失去了控制。
“没事就好啊，你手也太冷了。”秦文甜握着她的手搓了搓。
张心心艰难地挤出笑容，身处其中的人总是迷迷糊糊的，被人点醒的那一刻，世界天翻地覆。
原来，她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所以，她从初三开始，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
第56章 他是是个傻子15
张心心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可又控制不住, 脑中如杂草一般肆乱。
班级聚会, 也就吃吃饭, 男生再喝喝酒嚎两句, 气氛到达顶点。
张心心整个过程心不在焉的，秦文甜这个罪魁祸首倒是吃得挺香的, 时不时拉着张心心窃窃私语一番, 张心心听没听进去那就不知道了。
晚上八点多, 吃完喝完，有人提议去ktv唱唱歌, 这个时候的ktv还是很时髦的。
关系好的搭伙举手要去, 秦文甜和张心心落在队伍后头，问她，“你去不去？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
张心心哪有心思, 乱得无措，她摇头说自己不去了。
秦文甜纳闷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眼，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思这种东西, 一旦发芽，便会吸收你所有的心力, 肆意生长, 挡都挡不住。
回到家之后，一连好几天，因为思虑过重，张心心眼圈黑了好几度。
夏梅还在纳闷她是不是因为不舍得毕业那些同学, 她买菜的时候听人说过，好多小姑娘毕业后都哭了。为了体谅体谅自家姑娘，夏梅这些日子脾气好了好几度。
家里难得安静，给了张心心独立思考的空间，她反反复复，辗转反侧，最终那点隐秘的小心思如雨后春笋般有了生命，再也碾不碎了。
出去开会的时间远比一开始预估的时间要长，季时是六天后回来的。
要不是因为知道儿子好好地在几个省以外的地方开会，两口子都要报-警了。夏梅嘴角急得起了一块泡。
这天，张心心是被客厅里的喧闹声吵醒的。
她好不容易在凌晨睡着，现在困得睁不开眼 ，太阳穴是一抽一抽地疼，掀起被子捂住头，声音未降半分。
她认命地爬起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打开房间门。
“你说说你，一大清早赶回来干什么？这给折腾的……”
夏梅还在心疼地抱怨 ，三个人听见声响同时回过头来。
视野渐清晰，看见客厅里那消失了六天的人，张心心浑身一僵，自己就心虚起来，脚步往后一退，懒懒散散的肩膀绷得紧紧的。
季时倒是精气十足，嘴角浅笑，完全看不出来是折腾了一大晚赶回来的模样。
“锅里还热着早饭，醒来了就自己去端出来吃，别烫着了。”夏梅吩咐了两句，又转而问儿子一些这次行程上的事。
“哦，”张心心应了一声，视线尽量躲闪着。
季时暗暗眯了眯眼睛，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又朝着夏梅笑了笑，捡着一些有趣的事情和她说。
半晌，厨房还没动静。
季时和夏梅说了两句就过去了。
厨房里还剩余两个馒头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张心心拿起豆浆，插入吸管，心不在焉地一边竖起耳朵听动静，一边咕哝杯子里的豆浆。
门口徒然出现的声响吓了她一跳，捧着豆浆杯的手一使劲，杯子变形一挤，大半的豆浆顺着吸管滑溜到她嘴里，她差点没呛住。
季时视线不落痕迹地一扫，走过去拍拍她的背，“你急什么，我又不会抢你的吃。”
张心心憋得满脸通红，她想说不是，但憋了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季时见她缓过来了，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买给她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高中毕业了，哥哥送你的礼物。”
季时买的是一串项链，小小的圆环中间抠着一颗闪亮的小钻石，小巧而又精致且很简洁，恰好适合她这个年纪
的女孩子。
“我的？”张心心指指自己，她视线落在上面就移不开了。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好看精致的东西，尤其这东西还是她喜欢的人送的，又加了两分意外之喜。
“要不要？不要我送人了？”见她犹犹豫豫的，季时逗趣她。
听他说要把女孩子的东西送人，张心心哪还能再顾着其它事，赶紧将项链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送我就送我，怎么能送给别人呢？”张心心一把拽进手里。
季时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骗你的，你还真信。”
张心心耳尖红红的，往后退了一步，自从有了那种心思，任何任何肢体接触都会让她心跳不正常。
偏偏她还心虚地怼了一句，“我这么大了，你还摸我的头。”
季时笑着，动作却没停，自然地问起，“这几天我不在家，没被揍吧？”
张心心早就忘记六天前把哥哥赶出去的事了，她如今得了新礼物，一心都在手里捏着的项链上，还有五分心思在季时身上。
听他这么不放心自己，她马上反驳，“我很听话的，不信你问问？”
“行行行，”季时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精神气还算好，便放心了。
一个有意交谈，一个偏偏想交谈却害怕，总之有股奇怪的氛围在其中。
季时叹了一口气，嘴角浅笑，“妹妹长大了，”
张心心心里咯噔一下，又挤出个笑脸。
女儿考上大学了，接下来该是考虑儿子的婚事了。
前几年夏梅还不急，那是因为季时的年纪在那，再加上在镇上住久了，夏梅也长了见识，身边不少青年都是二十出头才结婚的。
她也听别人说过，那叫什么，大部分都男孩子过了二十这个岁数才开始成熟。
那时她就在想:再等等吧。总不能在他儿子还啥都不懂的时候，硬塞个小姑娘给他吧。
结果一等就是这么几年，儿子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老两口最近没啥事，一下子就把相看儿媳妇的日子提上了日程。
这事说忙就忙起来了，夏梅最近出摊都是凭心情的，每天一大早就拎着菜篮子去菜市场打听打听哪家姑娘没出嫁的、品质还算好的。
他们这么忙碌，两兄妹完全没注意到。
直到两天后的餐桌上，夏梅光明正大地跟儿子说，她最近相看了一个姑娘，如果有空就去看看。
季时一口汤呛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张心心当下就咯噔一声——心口揪得紧紧的，下意识屏住呼吸。
季时不急不缓地放下勺子，笑意中带着无奈，“怎么就提起这事了？”
夏梅放下筷子准备跟他好好掰扯掰扯，“儿啊，你今年都二十多了。”
季时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二十二，”
夏梅发愁，“都二十二了啊，好多哥们像你这个年纪的都有一两个娃了。”
季时眼皮一跳，果然，夏梅继续往下说，“我前些年是不着急你的婚事，但你看看，现在你也二十出头了，也该娶媳妇了不是？”
夏梅就这么盯着他，一脸愁得像颗拧干巴的菜。
季时咳了咳，“妈，才二十二呢，不急。”
“我跟你说，就你这个思想要不得，你二十二谈个对象，处个一两年，再结婚，生个孩子，也就二十五出头了，二十二不年轻了……”
季时试图去说服她，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夏梅有她自己的固执在那，说到底还是眼馋别人家带孙子了，以及，她这个年龄一闲下来，就喜欢给自己找事干。
张心心始终提着一颗心，呼吸道比堵住了还难受。
她插了一句，“妈，哥哥还年轻呢，好多二十二出头的才刚大学毕业，连女朋友都没有。”
夏梅，“他们能跟我儿子比吗？”她数着手指头掰扯，“你看看啊，你哥哥毕业了，又有了工作，早就那什么跑在那些黄毛小子前头了，这也就剩下人生大事没解决了。”
张大海在旁边不发表意见，主要是他自己也是同意的。
夏梅，“我说了这么多，你明天去看看那姑娘？”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彩色照片。
嫩黄色的裙子在张心心眼前一晃而过。
第57章 他是是个傻子16
照片上的女人一身嫩黄色的纱质裙, 披着长发，皮肤白嫩如剥了壳的鸡蛋，脸蛋精致, 眼神泛着水润，浅浅微笑着，三分温婉，七分活力。
也难怪夏梅一眼就相中了强烈要求儿子去看一眼。
长这么好看的女娃，一年难得遇见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