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了,苏婷哪还有半分醉意,她盯着两人相互扶持渐行渐远的背影。
啪嗒一下,打火机上串起一簇火苗,苏由点起了眼,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缭绕,他说,“看见了吗?他们两兄妹。”
苏由傻吗?不,他不傻,只是他不喜欢算计朋友而已。交个朋友,不就是要开开心心的吗?
没有外人在,苏婷脸上半分笑意没有,她不甘心地揪紧了手里的外套,转过头来,眼神冰冷,“那又怎么样?”
苏由眯着眼睛又吸了两口,“嘴硬,”说完,他转身就走。
“趁着能回头赶紧回头,”苏由的声音渐行渐远。
苏婷握紧又松开,扯了扯嘴角,心里的不甘是真的,认识到无法插入他们的感情也是真的。
但还是不甘心又怎么办?
城市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霓虹灯五彩斑斓。
喝醉的感觉是什么呢?大脑空白,偶尔还有些难受,脸蛋滚烫滚烫的,口干舌燥……
“我要喝水,”她难受得哼哼唧唧的。
迷迷糊糊的,张心心耳边只隐约回响着很温柔的声音。
到了酒店,张心心也折腾得没有力气了,一挨着床就躺下,大软床一个猛地弹起。
季时无奈地揉着眉头,他走过去扶着她,“心心,喝水。”
张心心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哥哥,”
“嗯,喝水,”季时试图将水喂到她口中。
“呜呜!
”张心心张嘴的那一刻,猛地一抽,满脸写满了委屈。
季时手里的水杯一抖,一只手还得扶着她。
“不喝,我不喝。”张心心摇晃着脑袋,抽着鼻子。
季时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他抽空放下杯子,一脸无奈,“刚才不是还说想喝水的?嗯?到底渴不渴?”
这么长一点话,张心心压根读条不过来,嘴里喃喃着不喝,眼睛分明快要睁不开了还死命地盯着季时看。
季时一下下顺着她的背,想让她好受点。
“哥!”张心心凑到他耳边一嚎,直接吓了季时一跳,心跳被小姑娘唬得加速跳动。
“又怎么了这是?”季时很快平复好心跳。
“嗯,哥,”张心心半眯着眼睛,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她使劲嗅了嗅,忽然找到源地了开心一笑。
季时抬起手,怀里很快撞进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
他一怔,大手抬起落下,抬起又落下,最终还是落到她背部轻轻拍了拍,传来她舒服的叹息声。
“哥,”
“嗯,”
“你是我的哥哥撒?”
季时听着小姑娘模糊不清的声音,轻笑一声,“嗯,”
视线落在小姑娘脸上,他手上轻拍的动作不停。
窗外的帘子掀起一角,外头黑漆漆一片,凉爽的夜间空气扑面而来。
听着小呼噜声,季时想要扶着她躺下,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刹那,又被小姑娘拽着的动作一个趔趄坐了回去。
他盯着她的熟睡的脸蛋看了几秒,认命地半起身掀开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折腾一天也累了,就这么顶着手肘,杵着脑袋,准备闭上眼睛眯一会。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清浅的呼吸声又添了一道。
张心心半夜醒过来时习惯性地睁开眼睛一动不动,捋一捋周围的环境,结果这一次,余光瞥见床头撑着手臂的哥哥,她心头突地一下……砰砰砰的,比打鼓更要激烈。
也许是黑夜给了她勇气,她憋着呼吸,抬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蛋。
灯光下,季时的侧颜打上了一片阴影,睫毛又黑又长,他紧抿着薄唇,搁在脸蛋上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等作者卡个结尾出来,
第63章 他是个傻子22傻完
她的手落在他脸上的同时, 季时的眼睛同时睁开, 澄澈清明,张心心的眼睛睁久了有些酸涩,眼角泛出点点泪水。
她眨了眨眼睛, 挡住视线的模糊雾气散去, 与他的眼睛对上, 她肉肉的小手忽然一抖。
黑夜是会给人勇气的。
沉默着,清浅的呼吸声不知道谁的乱了。
他们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唉,”季时轻叹一声,紧接着他的脸上的那只手又是一抖。
“张心心,”
她眨眨眼, 毫不掩饰眼中的炽热。他也是。
这些天小姑娘也是够辛苦的了,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感情,也终于被苏婷这个女人刺激到了极点, 不会再想着去逃避。
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又何必折磨她与他呢。
季时抬手摸摸她的眼角,轻轻的如羽毛般……
张心心心中忽然狠狠一震,心尖发颤,麻麻的。
……
一个不想再逗她了, 一个又不想再忍了。
好像忽然就这么默认了, 互相承认了。很自然, 很顺其自然的事。
张心心就如云里雾里一般, 怎么会呢?不是她一厢情愿的事吗?她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如果早知道喝个酒就有这么好的效果,张心心恨不得一毕业那天就喝得醉醺醺的才好。不,甚至更早。
“想什么呢?”察觉到她在发呆, 季时摸摸她的头发。
张心心耳尖一红,“没什么,”
季时笑了,他明白小姑娘在纠结的事:不就是为什么他忽然就接受她了?
这也有季时的心机在,苏婷就是最后一道火候,到了一定的度,便可收手了。
前面那些日子 ,免不了有他试探的成分在,他试探,小姑娘的喜欢可以到达什么程度。
如果,不是很深,或许,他会想方设法让这份感情变深。
他喜欢吗?喜欢,很早就喜欢了。
就像一个猎人,他早早就瞄中了目标物。
是的,他的心思也很恶劣。
最重要的是,这世上会有另外一个男人比他更宠小姑娘吗?不会。
……
夏梅又开始着手给儿子相亲了,发现这两人的异常之后,她差点没晕过去。
震惊?愤怒?坚决反对?好像各种情绪都有。
夏梅气得一连好几天躺在床上没下来,她觉得没脸见人,无法面对他们。
这种情绪正常吗?正常。
张大海好歹不会钻牛角尖,只不过是抽了好几天的烟,成天愁眉苦脸的。
简直是作孽哦。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口子第二天一早天还灰蒙蒙的就拎着包回了乡下,眼不见为净。他们宁愿对着记忆里那些人,也不愿意面对他们两兄妹。
但歇了没几天,夏梅心里痒痒得难受,晚上睡不着,白天又躁,翻来覆去的。生怕他们做出什么越规矩的事情来。
结果就是,住了不到半个月,他们又咬咬牙拎着包回去了。
她的态度一改之前,无论是对着女儿还是儿子,一样没好脸色。
什么乖儿子,什么乖女儿,不把她气死她就谢天谢地了。
但,好像对他们半点影响没有。
两个恋人,一个粘人,一个包容,互补的性格,就像螺丝和螺丝帽,能合在一起的迟早会合到一起,别人愣是怎么拧都拧不开。
夏梅和张大
海两口子就是一直不肯松口。两方队营比谁坚持得更久。
这样一拖就拖到了张心心毕业。张心心和季时当着他们的面好歹会收敛一点,但背后?不,夏梅咬牙切齿的,她都撞到好几次了。
这样四年一过,夏梅和张大海两口子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说不心疼儿子和女儿那是假的,只不过他们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季时将单人户口又迁了一次,他将上面所有的信息都改了。
镇里也就这么大,当年谁家扔了孩子,季时只要花点时间好好查一查就知道。
只不过他的户口信息与那对扔了孩子的父母没关系,跟夏梅两口子也没关系,他这些年积累了不少关系,办个户口还不算难。
这事一办,在法律上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两口子心中那点结明显又松开了一角。
随之时间流逝,夏梅心里那个疙瘩渐渐也消去。
没看到他们甜得腻人吗?一个要出门,一个屁颠屁颠就跟过去了。
别以为她没听见,小姑娘半夜里跑去了隔壁房间。
一个小姑娘这么主动,夏梅简直是怒其不争,恨不得抓过来揍一顿。
只是要她先张嘴,她也抹不开面子来。
这一晚,夜深了,月光清冷,夏梅躺在床上,手上拿着蒲扇烦躁地扇动。两只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一直在听外头的动静。张大海跟她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张大海见她心不在焉的,他叹了一口气。
咔哒一声,
夏梅猛地坐起来扔了扇子,眼睛紧盯着房间门。
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便又是咔哒一声。
夏梅气得直接扔了扇子,
张大海捡起扇子替她扇着背,明知故问,“又怎么了这是?”
“你没听到吗?小姑娘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张大海动作一顿,心想这还不是因为他们不肯松嘴。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他婆娘现在完全是随时都能着火的那种。
“你说说,怎么会这样呢?”没听到他的回答,夏梅又几年如一日地在那叹,愁眉苦脸的。
相比于以前的揪着不放,她现在已经可以提起这事了,习惯性地纳闷一声。
张大海继续保持沉默,
夏梅一个人在那纠结半天,眉头拧成好几条痕,皱紧又松开,松开再皱紧,也不知道在琢磨纠结什么。
张大海嘴唇动了动,“孩子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了,要不?”
夏梅当下眼睛一瞪,“要不什么?我眼里就没有要不这个事!”
张大海闭了嘴,其实他婆娘比任何人都心软,当然,嘴最硬的也是她。
一吼完,夏梅心里那点气也没了。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扇子,“我自己扇,”
张大海手抬起的手僵着,脸上未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
幸好过了没一会,门外又是咔哒一声,估摸着张心心回房间了,夏梅心里那点气又泄了不少。
夏梅在折磨她自己,另外的小两口又何尝不是呢?
但幸好,夏梅有想清楚的一天。
风和日丽的早晨,夏梅依然拉着脸,淡淡地跟他们说了一句,“你们有什么打算?”
以为动作悄悄的就不会发现的张心心愣着抬起头,一秒两秒三秒……知道她什么意思后,她眼睛里闪出亮晶晶的光芒。
季时看看她,又低头看看张心心,忽然明白了什么,“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哦,”夏梅转身就
走。
张心心,“什么意思?”
季时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没什么,”估摸着去算日子去了吧。
要说这一家人啊,嘴嘴硬,心也是最软最最善良的人,他何其有幸呢。
一旦得到夏梅的认可,张大海那里更容易说服。
夏梅也想明白一件事,要说儿子和女儿,她都是疼爱的,只不过因为儿子傻了十几年,她习惯性地会花更多心思而已。
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爱女儿。
随着年龄的增大,对孩子的那种无私的爱与宽容仿佛会变得更敞。
她既不愿意有人伤害她儿子,也不愿意有人伤害她女儿。
如今,两个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挺好的。
夏梅叹了一口气,不断地用这理由说服自己。结果是成功的。
既然要留在她眼皮子底下,那就光明正大地留下。
张心心往后的日子过得很舒服畅快,她照顾了傻哥哥十几年,傻哥哥便用余生来陪伴她。
……
荷花盛开的夏日,还宛若十七八岁小姑娘的张心心挽着哥哥的手。
“我今天想吃烤肉串,”
“不行,”果断坚决的声音,却又不乏宠溺。
屋檐下,一个身材臃肿的夫人表情麻木地洗着完,听见熟悉的声音,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就这么怔住了。
妇人也就是秦盼娣,手里的碗一滑,差点摔碎了,要是往日,她肯定会心疼地左右查看以免被雇主骂。
但今天的她,却一点反应没有,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身影。
随着他们走远,她甚至站起了身踉踉跄跄地追过去,自虐般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对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后悔了,后悔了,却说不明白在后悔个什么劲。
她离家出走那段时间,有一两年是过过好日子的,甚至赚了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大财产。
那时她一股气,起了回家去看看的心思,她想要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看 她秦盼娣不只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她甚至比村里任何一个女生都优秀。
果然,秦老娘一开始还是骂骂咧咧的拿着扫帚就要打她。
直到知道她赚了打钱,秦老娘的脸就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别扭。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回到家她才知道,她的妹妹两年前就嫁人了。殊不知她自己也入了狼窝。
秦老娘说起两个女儿嫁人这事还骂骂咧咧的,因为两个妹妹嫁的人,婆家的婆婆都是个凶狠的,甚至不输于秦老娘她自己。
秦老娘原本的打算就是,把女儿嫁了换了钱,再让她们往家里搬点钱支持支持她们的亲弟弟,亲弟弟以后可是给她们撑腰用的。要是不搬,她就好好在她们面前哭一顿。
结果倒好,她的算计落了个空。
除了第一年嫁出去回了两次,每次回来意思意思拎了点肉,她的两个女儿接下来几年就没回来过。
她去找女儿要钱,还没进门,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的亲家果断地关了门,她还没开始骂,人家站在围墙就大骂她来打秋风的……气得她差点没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