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爸爸贫穷儿[七十年代]——芒鞋女
时间:2019-10-24 08:49:59

  周凤嘴角抽了抽,无论多久她越想那件事越不对劲,唐知军把钱埋在灶眼里,普通贼咋可能直截了当敲开门就把钱刨了出来,高翠华的反应也怪异,刚听说钱被偷了气晕过去,后来就不气了,更多的是装病折磨唐知军。
  她猜测钱是高翠华拿了的,她和唐知军说话,高翠华在屋外偷听,然后迅速的进灶房拿了钱。
  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的折磨唐知军。
  她和唐知军说过,唐知军也悄悄观察过高翠华,真不像有钱的,高翠华有钱时,搬家自己背衣服被子,不肯要其他人接手,如今高翠华搬家,多是自己甩空手,真有钱的话,高翠华不会不盯着的。
  除非,她把钱全给了别人。
  至于别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唐知综,没有人能用到高翠华的钱了。
  也是顺着夏月英的思路周凤才想到了这些,高翠华的钱没有被偷的话就全在唐知综手里,所以他有恃无恐,敢放出花钱给唐知福结婚的话。
  原来,都是早有打算的。
  见夏月英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回答,周凤拿起衣服,使劲搓上边的污渍,小声道,“进贼的事哪儿说得准啊,我的屋不也遭了贼吗,年底了,各自看好自家的东西吧,至于钱大他们的归处,你和大嫂商量着来,我和知军都没意见的。”
  “二弟妹不能啥也不管啊,钱大他们毕竟是侄子啊,咱做伯娘婶子的不帮忙,公社干部也会过问的。”余秀菊不想替唐知综养孩子,哪怕真要养,最多养一个,钱大年纪最大,过不了几年就能自己干活养家,而且钱大懂事更听得进去话,真要养的话,她就养钱大。
  于是,她说,“实在不行咱们每家养一个吧,也算尽到义务了。”
  这话正合夏月英心意,她赶紧附和,“行,我听大嫂的,我养酒幺吧,酒幺年纪小,需要人照顾,我年轻有体力,照顾他完全忙得过来。”
  余秀菊提出养钱大。
  周凤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起唐知综的后事怎么处理,红白喜事都得花钱,周凤叫苦,“石康还小,花钱的地方多,美丽嫁人后那边也不送钱过来了,就靠着我和知军干活勉强养得活全家老小就不错了......”
  这话说到夏月英心坎上了,几家人就大房最有钱了,余秀菊娘家的人天天过来借钱,凭啥借给余家就行,花在老幺身上就不行?
  夏月英看着余秀菊说,“大嫂,就冲着老幺教石磊做木工,给石森安排工作,老幺的后事你和大哥就得包了,我们几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没办法啊。”
  余秀菊不乐意,“我们家真要有钱我二话不说就给了,奈何我家没钱啊。”余秀菊是坚决不会说自己有钱的,买棺材,烧纸钱,开销不少,她攒点钱容易吗她。
  夏月英:“你家咋没钱了,石磊天天都在打家具有工钱,石森哪次回家不是省大包小包的啊,你们家条件比我们好太多了。”
  余秀菊仍然不同意,老幺的儿子均分到各家,丧事花的钱也得几家平分,不过夏月英认定余秀菊有钱,打死也不出,而周凤又不表态,余秀菊气得不行,余光瞥到过来洗衣服的知青,灵机一动,“不是还有老五媳妇吗,她娘家是城里的,她有钱吧。”
  是哦,唐知福扯证了,是有媳妇的人,她们竟然把他给忘记了。
  这样的话,3个孩子四家分不是不够?
  夏月英想了想,“不太好吧,老五结婚没多久,再说,他跟着老幺出门的,老幺有个好歹,他能活着回来吗?”
  最开始,她们都没想到这茬,直到夏月英说起,余秀菊和周凤脸色都变了变,余秀菊率先想到唐知福没钱,他出了事没准他媳妇翻脸就不认人,不给他办后事怎么办?
  以唐知国的老实,没准会把烂摊子接过来。
  毕竟,唐知国到现在都对唐知福存着愧疚,认为分家占了老五便宜。
  有这份愧疚在,唐知国不会对老五的丧事坐视不理的,光是想想余秀菊就脑袋疼,埋怨唐知福干啥不好,偏偏跟着唐知综干,不知道唐知综那人不定性说风就是雨的啊,现在好了,自家得分担两口棺材的钱。
  不行,她和去找老五媳妇说说,死者为大,有什么事等把老五的丧事处理了再说。
  她急着走,周凤也跟着准备走了,勾着腰,双手捧了把水搓手,和夏月英道,“大嫂硬拉着我来找你,留石康在家没人照顾呢,你慢慢洗,我也回去了啊。”
  无论余秀菊和夏月英怎么安排都安排不到自家头上,大房,老幺和老五的事儿都得推到大房头上去。
  两人走后,旁边有媳妇问夏月英商量什么,队上已经安排人沿着去县里的路找人去了,很多人都倾向于出了事故,不知道人还活着不,有几家人直接崩溃了,在保管室嚎啕大哭的,要夏月英做好准备,等高翠华回来劝着点,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惨啊。
  夏月英越听越激动,不是难过,是给高兴的,虽然很不厚道,但想到自己即将有个儿子,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随便搓了搓衣服,端起盆就回去了。
  酒幺在家里待着,她得过去看看,顺便问问酒幺家里有没有存款啥的,先到先得,自己先拿到钱再说。
  为此,她特意煮了两个鸡蛋,从今天起,酒幺就是她儿子了,她得对他好,夏月英决定了,自己穷点苦点无所谓,必须要让酒幺过好日子,她对酒幺好,将来酒幺才会对自己好,家和万事兴,和和美美的多好。
  她暗自窃喜的到了唐知综家,不出所料,家里就剩下酒幺守屋子,她双腿趴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细签在拨地上的蚂蚁,嘴里嘀嘀咕咕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夏月英紧张又兴奋的拉了拉衣服,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扁着嗓子轻轻喊,“酒幺,干啥呢?”
  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然而酒幺仍被吓得抖了下,抬起头,看是夏月英,戳了戳地上的蚂蚁,奶声奶气道,“玩蚂蚁呢,四婶,你怎么来了啊?”
  石磊被大伯叫走了,石林哥又去上游钓鱼了,家里就剩下他,别提多无聊了。
  夏月英扯着嘴角,笑容散发着光芒万丈的母性光辉,细声细气道,“四婶给你煮鸡蛋了,你要不要吃啊。”
  酒幺小脸粉嘟嘟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反手指着自己,“四婶煮给我吃的?”
  他早上吃过鸡蛋了,他爸说每天吃一个鸡蛋是最有营养的,多吃两个并不会变得更加聪明,不过哪有把吃的拒之门外的道理,他爬起身,要夏月英等等,丢了细签,就着木桶里的水洗了手,又取毛巾擦干手后,乖巧的朝夏月英伸出手,“有鸡蛋吗?”
  酒幺的手肉嘟嘟的,光是看着夏月英就心情大好,她掏出衣兜里还有余温的鸡蛋,冲酒幺挤眼睛,“两个鸡蛋哦。”
  酒幺哇哦了声,高兴地接过,夏月英本想替他剥开的,哪晓得酒幺接过去顺势就装进了自己衣兜,夏月英费解,“酒幺不吃吗?”
  “明早吃,四婶,只有两个鸡蛋吗?”酒幺有些苦恼的说道。
  这话听在夏月英耳朵里就成了他不够吃,语气不由得愈发柔和,“酒幺想吃的话就和四婶说,家里攒了有鸡蛋的,酒幺想吃四婶就给你煮。”
  酒幺咧着牙笑了,真心实意地对夏月英说,“四婶真好。”
  夏月英少有被孩子夸赞,想到自己每天起早贪黑照顾女儿们,从没得到过女儿们半句表扬,不过给酒幺煮两个鸡蛋就把他感动的好话连篇,看来还是养儿子好啊,唐知综总说儿女差不多,哪儿差不多,分明是差多了,她抱住酒幺,拿脸蹭了蹭酒幺脖子,“酒幺......”
  酒幺爱干净惯了,闻不惯她身上的味道,像是许多天没洗澡的臭味,他以前也有,酒幺急忙推开她,小脸皱成了团,“四婶,你干啥呀。”
  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啊。
  夏月英按耐不住心底的喜色,想和酒幺说以后跟着自己过日子的话,正准备张嘴,外边石林提着鱼篓回来了,兴高采烈的,“酒幺,还喝鱼汤不,我给你炖鲫鱼汤。”
  施工队的吃过鱼后说还想吃,石林觉得花钱买鱼不划算,昨天傍晚去河边放鱼饵和鱼篓,今早过去碰运气,别说,真的有巴掌宽的鲫鱼,炖汤给施工队的煮面,省饭又省菜,看夏月英也在,石林喊了声,“四婶,你怎么来了。”
  石林进了院坝,搁下鱼篓,里边的鱼立即跳了出来,共有四条鲫鱼,还有几条黄大丁,黄大丁准备先养着,等这两天再弄些一块吃。
  “哇,好多鱼。”石林挣脱夏月英的手跑过去,弯着腰看地上跳得欢的鱼,“都炖鱼汤吗,爸爸说喝了鱼汤会变很聪明的。”
  “是啊,都炖鱼汤,待会我去隔壁买点豆腐回来,你石磊哥呢?”石林注意到石磊和黄玉儿不在,几间屋子都锁着,石林眉头皱了下,唐知综说过不准把酒幺单独留在家,如果碰到人贩子就惨了,石磊怎么就不长记性,出了事去哪儿找个酒幺赔给他幺叔啊。
  酒幺指着外边,“大伯把石林哥和堂嫂喊走了,说是要去县里,我害怕爸爸回来看不到人会着急,就没跟着去。”
  “你石磊哥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要走也把你带到河边找我啊,幸亏没人贩子,我看幺叔他们也该回来了吧。”石林打开灶房的门,拿木桶装了水出来,把鱼放进水里养着,准备晚上炖鱼汤,唐知综从外边回来肯定冷,热和的面条下肚暖和得多。
  听他们说起唐知综,夏月英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关于唐知综的事,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残忍了,酒幺反过来怨恨自己诅咒唐知综怎么办,她指望酒幺给她养老,不能把人得罪了,再三沉吟,她没有开口,想着等唐知国他们回来,会有人告诉酒幺的,到时候她抱过来好好哄哄,酒幺会和自己更亲近。
  看时间还早,石林端着钱大他们换下的衣服准备去河边洗,要酒幺跟着去,免得被人贩子抱走了。
  夏月英忙上前,“石林,你去吧,我在家守着酒幺。”
  石林不解,“四婶过来干啥的?”
  夏月英不是个热情的人,突然过来帮忙照顾酒幺,石林看着奇怪得很。
  “我来找酒幺说说话,你们都不在,酒幺怪可怜的,我陪着他玩啊。”
  石林疑惑更甚,倒是酒幺想起兜里有鸡蛋,掏出来给石林,要石林明早热热,只用煮一个鸡蛋就够他们三兄弟吃了。
  夏月英舍不得,“酒幺,鸡蛋是四婶煮给你吃的,咋能给你哥哥他们吃。”钱大他们想吃鸡蛋找余秀菊和周凤啊,自家鸡下的蛋只给酒幺吃。
  酒幺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钱大如果把他折的竹蜻蜓送给白浩文他也会不高兴的,就和石林说,“明天热一个,后天热一个吧。”
  夏月英满足了,心想酒幺真是节省,换作其他人,拿过手剥开就吃了,哪儿舍得留着等明天啊,越看酒幺越喜欢,喜欢得挪不开眼。
  石林注意到她看酒幺的眼神仿佛张大勇饭桌看到红烧肉似的,心抖了个激灵,说什么都不肯把酒幺留在家,夏月英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太古怪了。
  酒幺还是黏石林的,石林天天给他洗衣服煮饭,跟石林自然比跟夏月英亲近,于是牵起石林的手,说要去河边,夏月英急了,“石林,你洗衣服洗你的,把酒幺带着干啥啊,酒幺不小心掉到河里怎么办,这么冷的天,捞起来也会生病的。”
  说着,夏月英脸色大变,上前拉过酒幺要把人留下,酒幺甩了甩,甩不掉,石林懵了,“四婶,你说啥呢。”
  酒幺又不是没跟着他去过河边,他洗衣服,酒幺在旁边田里抓泥鳅,根本没机会掉河里好吗。
  况且,夏月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啊,以前没发现她紧张酒幺啊。
  咋回事啊。
  夏月英气势汹汹的握着酒幺的手,“我说啥了啊,你干啥非要把酒幺带去河边啊,酒幺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酒幺不能和你去。”
  酒幺:“......”眼下怎么回事,他四婶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把她当成招娣姐姐了啊。
  “四婶,我是酒幺,我和石林哥去过河边的,你......”酒幺后边的话没说完,猛地被夏月英抱了起来,夏月英表情很紧张,“有我在,你别想带走酒幺。”
  石林:“......”
  这就是知青教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道理吗,夏月英生不出儿子是事实,没必要直接过来抢吧,抢谁不好,抢酒幺,夏月英是吃多了吗,他幺叔舍不得把儿子送给别人早就送了,哪有夏月英的份儿,夏月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啊。
  他放下木盆,扑过去双手掐着酒幺腋窝,使劲把他往自己怀里抱,“四婶,你放开,你干啥啊。”
  光天化日的就敢抢人,夏月英不害怕坐牢哦。
  夏月英用力抱着酒幺的腰,任石林如何用力都不肯松开,索性和石林说道,“酒幺是我家的,老实和你说了吧,你幺叔在外边出事了,酒幺以后就跟着我和你四叔了。”
  “啥?”石林目光顿住,双手不自主的停了下来,趁着他恍惚时,夏月英抱起酒幺就跑。
  而酒幺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就听夏月英在耳朵边念叨,“酒幺不怕啊,四婶会对你好的,你想吃啥四婶都给你买,四婶没钱可以找人借...”
  夏月英边拍跑边轻拍着酒幺的背,刚走出院坝,走到屋侧池子,就听到前方竹林传来突突突的机械声,她刹住脚,脚底像被黏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只看拖拉机伴着浓浓的烟雾而来,车里占着许多人,而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嘴里‘出了事’的唐知综。
  酒幺也看到唐知综了,抬手挥了挥,激动地喊,“爸爸,爸爸。”
  石林跑出来,趁夏月英不注意,急忙把酒幺抱了回来,心想夏月英胆儿也太肥了,抢走酒幺有啥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用唐知综上门,酒幺自己都找得到回来的路,他抱着酒幺往后边退了退,只看车里有好些人,石磊和黄玉儿也在。
  酒幺还在喊爸爸,待拖拉机到了面前,酒幺伸开手要唐知综抱,唐知综拍了拍身上的大衣,“爸爸身上臭,回家洗了澡再说,你和石林哥准备去哪儿啊?”
  酒幺想起自己是被夏月英抱出门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夏月英要抱他去哪儿。
  人多,石林不想说夏月英坏话,抱着酒幺赶紧回去,准备给唐知综热洗澡水。
  李建国他们也在车上,本来进村后他们就要下车的,唐知综说有话说,他们只得跟着过来,这次随唐知综出门,他们算见识到了唐知综本事,普普通通的猪硬是卖出了比周围都高的价格,还让人家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的掏钱,掏钱不错,杀猪后又请他们吃饭又送他们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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