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廖将齐柔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后转身对钟老一礼:“外祖。”
钟老笑着摆了摆手,请魏廖落座,命人上了茶。
齐柔似乎还没在惊诧中回过神,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安静得不像她这个人。
钟老关心着魏廖脚踝上的伤,刚刚见魏廖抱着齐柔远远走来,似乎并不费力。
魏廖笑言,说伤势恢复的很好,随后他看向一旁还拘谨着的齐柔:“多亏了阿柔。”
钟老闻言捋着胡子笑了笑:“小柔很有灵性,又肯吃苦,是块好苗子。”
魏廖听了也笑了笑:“多谢外祖,您不嫌她吵闹就好。”钟老待齐柔的好,魏廖看得出来。
“怎会。”钟老摇头。
钟老待齐柔是极为不错的,一来是因姜苒出嫁前特意跑来求他收齐柔为徒,原本他这个年纪不愿再收些吵闹的孩子,可是拗不过姜苒撒娇也唯有答应。钟老也知道,姜苒如此执意想让齐柔学医,是因魏廖腿上的伤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二来,如姜苒所言齐柔果真是有灵性的,难得的又肯吃苦,像极了少时的姜苒,虽起步晚,可如此这般努力下去成才是早晚的事。三来钟老每每看着齐柔的眉眼,就格外觉得亲切,再加上齐柔是个懂事活泼的姑娘,钟老将齐柔留在身边,也算为晚年多添些喜乐。
有小丫头捧着清水过来,齐柔才知自己的小脸成了花猫,一瞬涨红起来。她用眼睛瞥了瞥魏廖,随后伸手去拿水中的绢布。
魏廖瞧出了齐柔的窘态,他忽然起身从齐柔手中拿过绢布,他蹲下身子轻轻的擦拭着齐柔的小脸,直到那张白净的小脸再次出现眼前。
齐柔依旧是愣住的,魏廖放下绢布,他瞧着齐柔通红的小脸未说话。随后起身坐回钟老身边。魏廖又陪钟老闲聊一会,随后起身告辞。
钟老望着魏廖和齐柔离去的背影,捋着胡须笑了笑。
回了府上,魏廖命人传膳,很早以前齐柔便开始跟着魏廖一起用膳,用过膳后为魏廖按摩针灸,随后再回自己阁中。
今日的齐柔颇为乖巧,乖巧到平日里猴一样的人一言不发。魏廖瞧了瞧齐柔,随后向她碟子中夹菜:“怎么不说话了?”
“大…大人不是说……食不言……”
“怎么又唤起我大人了……”魏廖无奈的蹙了蹙眉头:“平日和你说,也不见得你如此听话。”
齐柔听了连忙低下头,更是一言不发了。
魏廖瞧着齐柔这般反应,倒也未在说什么。晚膳过后,齐柔同往常一样,按照姜苒所教的手法为魏廖按摩,再施以针灸。
从第一日到如今,从未有过一日间断。魏廖腿上的伤会恢复的如此快,同他对钟老所言,皆是齐柔的功劳。
魏廖向往日一样靠在矮榻上看书,齐柔便坐在矮榻旁,细致的寻找穴位,两人如此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如若说魏廖愿意做姜苒生命中的太阳,温暖而遥远。那齐柔便是魏廖人生中的火炉,是触手可及的幸福与温暖。
……
姜铎也走了有些时日,来往皆靠书信,但如今姜铎行踪不定,有时半月内可有两封信,有时两个月不见一封。现今魏胜致仕颐养天年,魏廖总管中山所有文职地位等同于从前中山之相。
齐柔依旧每日早早赶往钟老府上,傍晚时再回魏府。魏廖若不繁忙会去接齐柔一同回府,顺便看望钟老。有时若是忙起来,齐柔回府许久也等不到魏廖的身影。等不到魏廖齐柔是坚决不自己先用晚膳的,也不会兀自进入魏廖的屋舍。
很多时候齐柔都是坐在魏廖殿前的石阶上,一直等到星稀十分才能盼来魏廖的身影。几番下来,魏廖知道了齐柔的脾气,便会尽早的赶回府中。无论等到多晚,齐柔为魏廖的按摩和针灸没有一日是落下的。
有时齐柔等着魏廖无聊,便会亲自下厨为魏廖做晚膳,有时也会按照药理,摸索着做些药膳。
齐柔做的药膳魏廖每次都会吃的干净,他尝着虽知齐柔及不上姜苒的手艺,却尝得出她的用心与进步。
这日魏廖难得从外早归,齐柔早早的做好了药膳等着。魏廖坐在长案前,净了手,照往常一样在小姑娘笑意满满中吃下药膳。
魏廖吃着吃着突然察觉出不对,他的眉头一瞬蹙紧,转眸看向齐柔:“你在这里面加了什么?”
齐柔被问得亦是一愣,她瞧着魏廖的反应有些紧张:“怎么了?”
魏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甚是出了冷汗,齐柔看着一瞬急了。她想从魏廖手中接过药膳尝却被魏廖制止住。
药膳落在长案上,随后滚至地上摔的粉碎。
齐柔连忙起身到魏廖身旁,她拉起他的手腕想要一探脉象,她贴近魏廖想观察他的面色。魏廖的面色愈来愈惨白,额头间的冷汗也愈甚。
齐柔靠过来,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搭上他逐渐滚烫的肌肤,她的眼眸紧张的望着他,呼吸洒在他的唇畔。魏廖的身子猛然一抖,他望着齐柔的脸蛋,眸中生了几分迷离。
突然,魏廖反手握住齐柔搭在他手腕上的小手,他手臂微微用力一瞬将齐柔拉入怀中。
齐柔因着魏廖的动作一惊,她回了神却没有挣扎,由着魏廖的动作乖乖的坐在他怀中,一瞬红了小脸。
魏廖的手掌揽着齐柔的腰肢上,他望着齐柔的反应眸子愈来愈深,他滚烫的掌心顺着齐柔纤细的腰肢一路向上,接着他捏住齐柔的下颚。
齐柔的身子颤抖着,她依旧乖乖的一动不动,那双极美的眸子却渐渐湿漉,长睫随着她的身子颤着。
魏廖眯了眯眼睛,他紧捏着齐柔的下颚带向自己,吻上那已被她咬的红肿的粉唇。
殿内的火烛轻晃,罗裳散落,帐幔深处,唯剩下美人娇柔的低泣。
……
自那日后齐柔开始处处躲着魏廖。那日之故原是齐柔弄混了两种外形极相似的草药,若是单单弄混了也无大碍,只是药膳之中齐柔又填了另一位药材,两种药材相混这才出了意外。
于魏廖来说,那日虽有因药物所致的意乱情迷,但他的意识却是万分清醒的。他知道怀中的人是齐柔,亦是因为知道怀中的人是齐柔,他才许自己这般放纵。
无论齐柔如何躲着魏廖,到底是人住在魏廖府上,她每日的所有的路线魏廖更是了如指掌。齐柔躲得过一日却躲不过长久。
魏廖察觉到齐柔在躲着他,他自己亦是冷静了几日。这日,齐柔终是被赶来的魏廖堵在了钟老府上。
齐柔照往常一样在药田中摘草药,突然她的身前光线一暗,眼下那双靴子无需齐柔抬头便知是魏廖。
齐柔的身子颤了颤。
魏廖见齐柔一直垂着头,也觉察出她颤抖着的身子,随后他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抬起齐柔的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
齐柔看着魏廖,又是一个不稳,摔坐下去。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齐柔的眼睛一红,憋了许久的眼泪涌了出来。
魏廖瞧着齐柔的反应不禁失笑,这个傻姑娘,竟是在同他道歉。若说道歉,到底是他要了她,应该他来说才对。
可是如今,他却不打算向齐柔道歉。
魏廖抚上齐柔的小脸,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你同我说对不起,是不想对我负责?”
齐柔闻言一愣,她呆呆的瞧着魏廖。
魏廖将齐柔从地上拉起,他牵着她的小手:“走,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32章
封后大典已经过去许久,肖衍求了淮安侯强留在幽州。可是即便他留在幽州,徐陵娇却日日待在府中不出府,肖衍留至今日,也没过徐陵娇一面。
肖衍盼了许久,终是盼到了姜王后生母钟氏的生辰。王上设宴于寿仙宫,宴请群臣,举国同欢。
寿仙宫内肖衍列坐于徐陵娇对侧,今日的徐陵娇似乎精心打扮过,格外的漂亮。
肖衍望着对面徐陵娇,却一直等不到她的回眸,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殿门处,似乎在等什么人。
今日是钟王后的寿宴,徐陵娇不知姜铎可会来幽州给他母后祝寿。可是徐陵娇又不知道即便姜铎来了寿仙宫又能如何。她想见他,她又不想见他,就算她见到他了,却也只有仇恨眼红或是淡漠无言。
徐陵娇内心纠结,手中便酒樽不离手,给徐陵娇斟酒的是个刚提拔上来的小宫婢,小宫婢也是实在,眼见着徐陵娇一杯一杯喝下,她便又一杯一杯的斟满。
寿宴也过了大半,姜铎的身影一直没出现,徐陵娇苦笑了笑,随后身子踉跄的起身,想要出宫醒醒酒。
徐陵娇挥开了要跟着的侍女,一个人朝寿仙宫后的假山处走去,那有一片静湖,月光之下格外的美。
肖衍眼看着徐陵娇喝醉了,一个人出了殿,心中放心不下,连忙跟了上去。果真在他赶到的时候,徐陵娇正在湖水便晃悠,眼看着就要跌下去。
肖衍一个大步上前,拉住徐陵娇,将她护在怀中,她身上满是酒香,迎面扑鼻而来,伴着一双醉眸瞧着向他,在月光下平添了几分迷离。
“你是谁?”徐陵娇忽然打了个酒嗝。
肖衍便知徐陵娇又记不得他了,他叹气:“肖衍。”
“我不认识你。”徐陵娇用力的摇着头。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肖衍蹙了蹙眉头:“你可记得,有一年你在王宫甬道上跑,我们撞到了一起?你还对我笑了?”
徐陵娇的眼睛眯了眯,似乎若有所思。
肖衍瞧着徐陵娇的反应,目光中生了期盼。
可肖衍等来的却是徐陵娇奋力的挣扎,她推开措不及防的他:“骗子!走开!”
徐陵娇将肖衍推开,结果自己却是身子一个不稳跌入了湖水中。肖衍目光一凛,想也没想便跟着跳了下去。
肖衍是不熟水性的,可却一直护着扑腾得厉害的徐陵娇,他将她托出水面,自己却早已不知呛了几口水。
徐陵娇离席也有好一段时间,贴身的丫鬟不放心,便去禀告徐陵远,徐陵远听了连忙带人去找。
徐陵娇和肖衍被救上来时,徐陵娇因被肖衍奋力护着仅呛了几口水倒是无大碍,肖衍却因溺水过久,直接晕了过去。
徐陵娇吐了几口水,醉意未消,又迷迷糊糊的睡去,得知徐陵娇无碍后,徐陵远抱着徐陵娇一路回了徐府。
徐陵娇倒是命大心大的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徐陵远则一直守在徐陵娇床前,时不时探探她的额头。
徐陵远瞧着自己妹子也是佩服,在冷水中泡了这么久,倒是连一点发热都没有。
徐陵娇睡得舒舒服服醒来,等着她的却是徐陵远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徐陵远先是骂她疯一样的喝酒,又自己跑去湖边可是不想要命了?接着又骂她淮安侯世子为了救他,现在还卧在床榻昏迷不醒。
徐陵娇原是低着头听徐陵远的呵斥,当她听到肖衍为了救她而落水昏迷时猛然抬起头。
徐陵娇愣了片刻,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零碎模糊的画面。
徐陵娇忽然抬手重重的一拍额头,她也顾不得徐陵远那臭脸色,掀了被子跑下床榻,穿上鞋就要向外跑。
徐陵远瞧着徐陵娇身上的中衣,一把将她拉住:“哪去?”
“我要去看看肖衍,是我连累了他。”徐陵娇说得焦急。
徐陵远闻言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他一把将徐陵娇拉回床榻,按坐回去:“看看你穿着什么便往外跑?徐家的脸早晚被你丢尽不可。”
徐陵娇闻言连忙低头,一瞧自己身上的中衣,连忙环胸抱住自己。
徐陵远瞧着徐陵娇那小模样,不屑的哼了一声:“换好了衣服出来,我陪你一起登门道谢致歉。”
……
徐陵娇跟着徐陵远一路去了肖衍的府上,肖衍为了徐陵娇已留在幽州数月,一直住在客栈也不甚方便,便在京中随意择了一处宅子。
徐陵远带着徐陵娇乘马车出府,一路行了小半个时辰,才知肖府门前。果然如徐陵远所言,迎接他们的是肖府上的管家,肖衍依旧昏迷着,几个医士围在病榻前照料。
徐陵娇半躲在徐陵远身后,她看着床榻上的肖衍,心中深觉难过,更后悔自己昨日为何要喝那么多酒。徐陵娇看着肖衍极度苍白的面色,若是肖衍当真有什么不测……徐陵娇这般想着不由得红了眼睛。
徐陵远侧身看了看徐陵娇,眼见着她的眼睛通红泛泪,不由叹了口气,出言安慰:“肖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无碍的。”
“真的吗?”徐陵娇如今倒是乖了,抽了抽鼻子。
徐陵远却只能又一叹,想责怪徐陵娇,却又不忍。
徐陵远带着徐陵娇回了徐府,随后将府中的几位医士送到肖衍府上,希望肖衍等早日好转。
肖衍是在王宫中落水的,更何况这淮安侯本是楚彻母家的表舅,肖衍也算是楚彻的表弟。肖衍落水后,楚彻连忙召了宫中最好的医士,待情况稳定送回肖府时又命医士一路跟着陪在府上,直到肖衍好转痊愈。
徐陵娇自那次在肖府上见过肖衍后,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着,隐隐的疼,疼得她日夜难安。
终于,徐陵娇下定决心跑去徐陵远那,说要去肖府照顾肖衍。结果可想而知,徐陵远无非是说她去了也只会帮倒忙,还不如乖乖待在府上。
可徐陵娇哪是徐陵远随意说说便能改变的性子。果然徐陵远不答应她便要一直在祠堂跪着,徐陵远自来拗不过自己妹子,眼见着徐陵娇绝食跪在徐贲牌位前,不到一日,也只得许了。
徐陵娇自此每日一早便出府去肖衍府上,傍晚时才归来府上。徐陵娇不懂医术,能做得也只有安静的守在肖衍床边。如此十日下来,肖衍终于在黄昏时分醒了过来。
徐陵娇正守在肖衍床边打盹。肖衍醒来那刻只觉得自己眼睛花了,或是在做梦。
肖衍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想要去触摸徐陵娇微红的脸蛋,他想感受徐陵娇的温度,他想知道眼前的景象并非幻觉。
徐陵娇似乎察觉到肖衍的动作,她一瞬睁开眼眸。
二人的视线相对,肖衍的手悬在了半空。
徐陵娇望着肖衍,愣了片刻,几乎是喜极而泣,她连忙从床榻前起身,跑出去寻医士。
肖衍望着徐陵娇跑出去的身影,原是悬着的手臂缓缓落下,原来……不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