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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衍虽醒了,但身子仍极虚弱,徐陵娇仍旧日日来肖衍府上,下人煎了药端上来,她便接过,吹得不烫了再一勺一勺喂给肖衍。期初肖衍还不自在,可是他望着徐陵娇,望着他日思夜想了多年的人,只想要将她久久的留在身边。
徐陵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精心’照顾肖衍一月,肖衍的病情逐渐好转。肖衍看着徐陵娇生怕自己若是病好了她可否就不来了?便开始偷偷的将煎好的药倒掉,想要延缓病情,结果偷偷丢了几次药被医士发现后,直接引来了楚徹。
对于楚徹,虽是自己的表兄,肖衍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楚徹未对肖衍提他偷偷将药丢掉的事情,只是说他府上的用药都是从临渊旧宫中那片药田来的,是姜苒亲手种的。
肖衍望着楚徹说不出喜怒的面色,心上微顿,尤其是楚徹临走时对他一笑,说:“苒苒很累了,孤不想让她再多累几分。”更是看得肖衍直冒冷汗。
全元瞧着肖衍的面色,他生怕楚徹再待下去,肖世子的病会更重。
果然楚徹走后,肖衍不得不开始重新按时吃药。
徐陵娇再来肖衍府上时,肖衍备了许多点心,如今肖衍病好的差不多,徐陵娇再来肖府上,无非就是陪着肖衍聊天。
时日一久倒是反过来成了肖衍照顾她。日日备足了各式点心不说,午膳更是丰盛。如此,肖衍很是成功的留住了徐陵娇的胃,看在肖府的点心上,即便肖衍的病痊愈了,徐陵娇也是日日跑去。
渐渐的,徐陵娇和肖衍的感情愈发的好,肖衍虽是世子,但是肖家开明,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淮安侯更不愿意涉足朝廷纷争,只想安分守己,做好分内之事,不求立功只求无过。
因为肖家的处事态度,肖衍也是活的安然,诸国还在时,便游历各国求学,相比时下的世家公子,眼界是绝对开阔的。而徐陵娇正好是个喜闹的姑娘,日日听着肖衍给她讲从前在各国经历的趣事,总能笑的开怀。
徐陵娇尚不知自己的变化,倒是被徐陵远给瞧了出来。
徐陵远眼看肖衍病好后徐陵娇还是每日都往肖府跑,有时更是玩到日落十分才回府,每次回来小脸上都挂着美滋滋的笑意。徐陵远心中警惕,生怕自己那个傻妹妹被人给拐跑了,这日徐陵娇刚要出府去寻肖衍却被徐陵远拦住,一路拎回了屋子:“你去哪?”徐陵远沉着面色,似乎想以此唬住徐陵娇。
“去找肖衍。”徐陵娇哪里会怕徐陵远,直接忽略掉他的脸色,回答的自然又真实。
徐陵远瞧着徐陵娇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头疼:“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日日往陌生男子府上跑,知不知羞?”
“肖衍怎能是陌生男子?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是你救命恩人不假,可对你这未出阁的姑娘来说,他就是个陌生男人。”徐陵远抬手点了点徐陵娇的小脑袋:“你给我乖乖在府中待着,若是敢跑出去打断你的腿。”
徐陵娇听了小嘴一撇,她自是不怕徐陵远的,她抬手拿下徐陵远指点她额头的手,张口重重的咬了上去。
徐陵娇乖乖的留在了徐府,期初几日尚还好,徐陵娇还能自己找些趣乐,可是在府中待的时间长了,却是愈发的想念肖衍。觉得府中后花园的秋千十分无聊,觉得府上的点心不好吃,饭菜不合口。
终于,徐陵娇在消停了几日后,趁着徐陵远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徐陵娇一路跑去肖衍府上,却被告知肖衍几日前走了,离开了幽州。徐陵娇的心上似乎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她站在肖府向内望了望,随后转身朝府中走。
徐陵远得知徐陵娇偷跑出去,正气怒的带人出府,想要将徐陵娇抓回来,却不想在府门口便遇到了情绪落寞的徐陵娇。
徐陵娇只看了徐陵远一眼,便垂下头,随后一路任由徐陵远如何询问也不肯抬起头更别说张口说话,只是兀自回了房间,门上落了锁。
徐陵远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徐陵娇这几日变得异常安静,他之前命人去肖府上打听过,得知肖衍离开幽州回了邵阳。如今看着徐陵娇这副反应,徐陵远突然有些忧心,他万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怕这姓肖的小子到底是将先徐陵娇的心给骗走了。
徐陵远变了法子的想哄徐陵娇开心,就连下月的狩猎都答应带着她前去,结果徐陵娇的反应平平,基本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或是独自在后花园中荡秋千。
徐陵远瞧着茶饭不思的徐陵娇,也唯有深深叹气,有时他又有些后悔,若是前些日子他不拦着徐陵娇可会好些。
徐陵娇不知消沉了多少时日,这日她贴身的小丫鬟突然跑过来,急急忙忙的说道:“姑娘,不好了,将军和肖世子打起来了。”
徐陵娇心上一惊,她连忙起身冲出屋舍,一路跑去徐陵远的院子。
徐陵远果然和肖衍打起来了,且是真刀真枪,徐陵娇气息一凛,她喊道:“哥!肖衍!你们在做什么!?”
徐陵娇的声音让肖衍一时失神,徐陵远察觉到肖衍迟缓的动作,目色一凛,抓住机会下手毫不留情,肖衍手中的剑被徐陵远挑落,左臂亦被徐陵远所伤。
肖衍退后了一步,随后连忙顿住步伐。
徐陵远看着肖衍,收了剑,声音冷淡:“你输了。”
徐陵娇眼见着肖衍被徐陵远所伤,眸子下意识的红了。
肖衍闻言低垂下头,他顾不得还在流血的左臂,满是落寞。到底是他学艺不精,配不上徐陵娇。
徐陵远将肖衍的神情瞧在眼里,他似乎扯了扯唇角,声音填了几分郑重:“聘礼我收下了。”他说着眼见着肖衍愣住,却不待他回神,只是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陵娇,随后转身离去。
肖衍愣了许久才猛然回神,他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徐陵娇,看着她湿红的眼眸,几步冲到她身前,一把将徐陵娇抱在怀里。他本以为此番是娶不到徐陵娇了。那日他得知徐陵远将徐陵娇扣在了府上,不许她出门。他也知道日日将徐陵娇骗来府上很是唐突,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若再传出些什么更是对徐陵娇不利,便下定决心要去徐家提亲,即便不成功也要一试。
所以返回了邵阳向父亲言明了自己的心意,想要求娶徐陵娇。知子莫若父,肖衍停留幽州至今,他的心思淮安侯怎会不清楚,肖衍话刚出口,淮安侯便命人将聘礼抬了上来。
肖衍又日夜不停的返回幽州,赶往徐府提亲。
他早就想过徐陵远怎舍得将妹妹嫁给自己,当徐陵远提出比武时,肖衍并无意外,肖家虽开明,但文武之事亦不可落,他自幼刻苦学习,虽不敢夸口必能战胜久经沙场的徐陵远但拼尽全力总会是个平手。却不想他还是为了徐陵娇的声音一瞬失神,他输了,按照约定是没有资格求娶徐陵娇的,却不想徐陵远竟会答应自己。
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
肖衍紧紧的抱着徐陵娇,他听着徐陵娇的埋怨:“你跑去哪了?不是说好了一直留在幽州陪我玩吗?”
“因为我想一辈子都陪着你,所以我来提亲了。”肖衍望着徐陵娇红红的眼眸,忽然情不自禁的轻吻上去:“我不辞而别的那几日,便用我的余生来偿还好不好?”
徐陵娇听着肖衍的话,只觉得这几日空荡荡的心被什么填满,她奋力的点头:“好!”
……
姜铎如他所期盼那般,周游天下,一路上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文人墨客。他只说自己是中山人,在外游学。
这大半年来,姜铎自咸阳起,游历了曾经整个西秦的国土,如今决定南下洛阳。洛阳的风景醉人,姜铎一停留便是数月,他安于一地,便和姜苒与魏廖通起信来,前不久魏廖来信说,已同齐柔在中山完婚,望他哪日能回来,把酒畅谈。
姜铎望着信上的内容,嘴角勾起,对于魏廖,他终于安心了。如今妹妹幸福了,自己的好兄弟也幸福了,他们终于无需他再来操心了。
姜铎再给姜苒的家书中提及了魏廖成亲一事,姜苒读信时楚徹正慵懒的揽着姜苒的腰肢看书,眼见着姜苒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抬眸,瞧见了姜苒颤抖的小手和微湿的眼眸。
楚徹心中一凛,以为是姜铎出了什么事,他从手中拿过信,却不过是魏廖成亲了。
楚徹顿了片刻,魏廖成亲了!!!
楚徹只觉得今日刮得冷风都是甜的,他抱紧姜苒,瞧着她微湿的眼睛,有些吃味:“怎么哭了?不舍得?”
姜苒将手中的帕子丢到楚徹身上,知道他又在这里吃飞醋,她懒理他,只说得认真:“我是开心,魏哥哥终于找到了自己爱的人。”
楚徹闻言挑了挑眉,魏廖找没找到他爱的人他不感兴趣,他只知道,如今魏廖也是有妇之夫,再也无法对姜苒心怀觊觎。
姜苒当着楚徹面给魏廖写了家书,言贺他新婚之喜,随后又命人筹备了丰厚的贺礼一路送往中山。
魏廖在接到姜苒的来信时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定是姜铎所言。魏廖看着姜苒简短却字字的珍重的来信,她的字里行间唯有祝福,魏廖笑了笑,他将姜苒的信折上放回匣子中,随后留在深柜之中。
外面天色不早,他要去钟老府上接齐柔回家用晚膳了。
魏廖出了房门,他驻步,又向柜子的方向看了看,随后转头,一路头也不回的出了魏府。
这一刻,多年的夙愿,似乎当真彻彻底底的放下了。
……
姜铎似乎爱上了洛阳,一停留便是半年之久,洛阳的酒香醉人,姜铎倚在楼台上,望着远处的山峦,手边酒壶中的酒还剩有大半。
这几日,姜铎总是隐隐想起,想起在燕地时,在燕地的那个姑娘。
那个为了不让他喝酒,从他手中夺过酒壶不惜将自己灌醉的姑娘。只是不知,那个姑娘现在如何了。可还活得那般天真恣意?
终究是他对不起她,是他害了她年少失了父亲。
楼上风急,吹得姜铎眼眸微湿。
姜铎一口一口的斟着壶中的酒,有侍从自楼下上来,递来从幽州送来的家书。
姜铎展开信,他望着信上的字迹,身子渐渐顿住。他似乎随着时光一同静止了,有风过,吹得他身子一冷。
姜苒在信上说,徐陵娇大婚,嫁给了淮安侯的世子肖衍。肖衍痴恋徐陵娇多年,如今总算没有辜负一片痴心,抱得美人归,对徐陵娇更是万般珍重。而徐陵娇也终算嫁得良人,有了好归宿。又问他洛阳的景色如斯醉人,可有遇到心仪的姑娘?还说她和母后都很想念他,盼望他年下时可以来一趟幽州。
姜铎失神了许久,待他回神将信平整的折好,随后贴身放入怀中。姜铎拿起手边酒壶,他倚在高楼长廊畔,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回到中山的这些年来,姜铎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如今心里似乎被什么填满,有些酸涩,有些疼。
可是在那溢满了的疼痛过后,他心上却是彻底的空旷,多了那一抹空白,永久的再也无法弥补的空白。
姜铎手中的酒壶滑落,顺着百丈高楼坠落,不知将会落到何处,摔成怎样的粉身碎骨。
姜铎觉查不出心间的滋味,他只是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傻姑娘,会对着他的臭脸依旧挂着笑颜,会怕他伤身而从他手中抢过酒壶,然后毫无防备的硬生生的将自己灌醉。
姜铎了下了高楼,他并未给姜苒回信,只是于次日离了洛阳。
第133章
魏廖望着楚彻,眸底微深,刚刚楚彻将姜苒压在身下的场景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看着楚彻开口了,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他说着看了看楚彻肩头的伤:“不如公子随我们回去包扎伤口,待在下晚些时设宴以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闻言,楚彻盯看了魏廖片刻,随后他的目光再次向下落在姜苒的小脸上,她半张小脸都埋在那青衣男子怀中,楚彻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他扯了扯唇角:“不必了。”他说着收了目光,径直路过魏廖与姜苒身前而去。
姜苒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她猛地离开魏廖的怀中,朝前处望去。
已至夕阳十分,林间洒落一片残血般的余晖,打在少年的玄衣之上,他的背影在林中渐远,只留下坚毅与寂寥。
姜苒由姜铎抱上马一路回了营地,中山王看着毫发无伤的姜苒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遣人带着姜苒去钟王后处,然后将私逃出营的姜铎和魏廖扣下打算重罚。
姜苒走丢一事,中山王一直压着瞒着钟王后,只恐她受了惊吓,如今姜苒安然无恙被寻回,中山王连忙将姜苒送去钟王后那里算是报平安。
钟王后正拿着剪刀修剪着瓶中花草,见宫人领着姜苒前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姜苒,钟王后不看还好,这一看未免心中一紧,她紧张的起身快步向姜苒而去。
“怎么回事?”钟王后好看黛眉不由得蹙起,她瞧了瞧宫人,随后蹲身在姜苒身前。
姜苒身上原是粉蕊色的衣裙一片泥泞,裙摆亦被刮的破碎,小脸上的泪痕明显,模样瞧上去狼狈可怜。
钟王后听着那宫人所诉原委,上上下下检查姜苒的身子可有受伤,待瞧见她毫发无伤,钟王后悬起的心落下,一向温柔的眉眼难得见了严厉:“铎儿着实胡闹!”
宫人见钟王后牵着姜苒入了内室,才唯诺的转身回中山王处复命。
……
魏胜赶去求见中山王时,正见魏廖和姜铎跪在殿外受罚,三尺长的戒尺打在二人背上啪啪作响。
魏胜瞧了一眼面色微白额头泛着冷汗的魏廖,随后目不斜视的从他身侧路过,直入殿内。
中山王看着殿下俯身行礼的魏胜,待他起身开口道:“爱卿啊,你从外面来,可看见了。”
魏胜闻声垂首:“是臣教子无方劳陛下忧心,望陛下恕罪。”
中山王闻言轻叹一声:“铎儿又何尝不是被孤惯坏了?只是廖儿这孩子孤很是看重,所以对他同铎儿一样严格,只望爱卿不会怨孤下手太重。”
魏胜闻言头垂的更低:“陛下如此看重犬子,是犬子之幸。况魏廖本触犯军纪,陛下如此已算是轻饶了他。”
中山闻言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
中山王派兵入燕南境很快惊动了燕南郡的郡守,中山王在寻到姜苒次日,连忙派了使者前往南郡,道明缘由。
燕南郡守将此事回禀至幽州,燕王命燕南郡守派人详细调查,几番细究下来,果真是中山王女不慎勿入了深林,中山王担忧焦急才不得已命中山军队踏入燕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