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昼一副关老子屁事的表情。
初柠翻出保存的截图,把手机往许星昼跟前推。
许星昼看到公告,眼皮一跳。
我操啊。
初柠轻轻踢了踢他膝盖:“是真的吗?”
许星昼:“……嗯。”
初柠:“许小船,我现在能生气吗?”
许星昼:“……”
初柠:“你不用立刻跟我解释,回头好好想想怎么说。”
许星昼:“……”
初柠一闭上眼,以前那些画面就开始回放。因为钱的问题,平安夜在路边吃的免费劣质冰激凌,圣诞节在图书馆影音厅看的免费电影。在京市训练时,为了节省双方的话费,每次都把打电话的念头忍住,换成有时并不方便的在线联系;就连住宾馆,也挑价格最低的房间。
以为是和男朋友风雨同舟,一起吃苦,现在突然告诉你,全都是你的错觉。
或者说,过去十几年,你都被蒙在鼓里。
这种滋味真的算不上好受。
隔天周日,许星昼周一就要飞到京市准备比赛。周日早上,郭然然拉着初柠要逛街,这天她原计划陪许星昼,但是临时改了主意。夏天天气变化没有任何征兆,前脚刚进商场,后脚就下起了雨。初柠没想到许星昼会专程来给她送伞。
初柠挂了电话,去许星昼说的地点找他。男生就在一家咖啡店外,手里勾着个袋子,站姿懒散,可能是因为人好看,看起来依旧赏心悦目。
商城里冷气开得足,初柠吹得有点感冒,说话带着点鼻音:“许星昼,你不知道这里是有卖伞的吗?”
“……”
“你拿的什么?”
“糖。”
许星昼真他妈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下大雨上赶着来哄人。
是初柠很喜欢吃的一家国外软糖的牌子,国内并不好买。从这学期开始,许星昼已经允许她偶尔吃一包糖了。初柠看了一眼,闷闷地说:“你买错了,这个是硬糖……没事,放到我包里吧。”
“……”上辈子绝对是欠她的。
许星昼诚意非常足,耐心地把糖放进她提来的一只纸袋里,初柠说:“别放那个袋子里,”她吸了吸鼻子,“那是我的内衣。”
许星昼:“……”
两人进咖啡店找了个座位。项链是许星昼觉得好看买下来的,亲手在上面刻下了她的名字,钢琴只知道是外公安排的。许星昼把许兆年的身份稍微提了两句,有点儿烦躁地说,“捐楼我不清楚,外公事先没有告诉我。”
“还在生气?”许星昼问。
“没有。”初柠说。
初柠也大概猜出许星昼之前没告诉她,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身份,其实也说不上生气,就是有点缓不过来。以为很穷的男朋友,信手拈来捐两栋楼,有那么一口气堵在心口,发闷。
“许星昼,我应该很开心的,可是我不只有被你骗了的感觉,”初柠沮丧地耷拉着眼皮,“还有点失落,就那种感觉,我儿子已经不再是我儿子了。”
“……”
“变成了许爸爸。”
“……”
“你给我一个时间缓缓,我要消化一下这个身份落差。”
“……”
初柠催促他,“你赶紧回去练琴啊,不要耽误正事。”
许星昼见她要走,咬牙切齿:“你他妈给我带上伞。”
许星昼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初柠决定厚着脸皮在他家留宿一晚。帮许星昼把衣物外的行李收拾好,许星昼晚上八点多才从琴室回来,初柠躲在屋子里,听到浴室传出来的水声,忽然想起今天许星昼只带了一把伞。不管是苦肉计还是他忘了带自己的伞,回去的时候一定淋了雨,她的脑海里瞬时冒出了个形象:
一个坐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厅里,吐着鼻涕泡弹钢琴的许小船。
想想就非常鬼畜。
初柠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感冒药,正好遇到从浴室出来的许星昼,见到她,只是扫了一眼,还真的没有理她!
她的房间里,除了一只盘旋在头顶的蚊子,一片安静。
初柠孤独而苦闷着。
十分钟后,她气馁地点给对门屋的许星昼发了条消息:
【许爸爸,你屋里有只身价千万的蚊子咬了我,留下了一个价值上亿的包】
【呜呜呜,要打120吗?】
许星昼简直没眼看。
初柠打着买花露水的幌子拉着许星昼下楼,在药店买了一堆感冒药。路过冷饮店,初柠又拉着许星昼买冷饮。这次不用再考虑许星昼的钱包问题,初柠趴在窗口,底气十足地碰了碰许星昼胳膊:“许星昼,我想吃这个八十万一支的草莓甜筒。”
店员小哥哥一脸懵逼。
许星昼“……”
“等等。”初柠抓了抓脸颊,指尖纠结地戳着单子,“还是换成一百五十万的柠檬绿茶吧。”
店员小哥哥继续懵逼。
许星昼扫了一眼冷饮单,面无表情地帮她翻译:“十五块的柠檬绿茶。”
小哥哥恍然大悟:“啊。”
初柠心满意足地捧着冷饮跟许星昼回家,眼睛弯成月牙:“我现在也是百万富翁了。”
许星昼:“……”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牵住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不要有负担,如果我真的选了钢琴的话,就会失去大部分家产的继承资格,以后还是要靠我自己。”
初柠如释重负。
很快又忍不住问:“许星昼,那你的一小部分能再买套房子吗,万一我们结婚的话,是不是还要买一套房子?”
“几亿吧。”
“……”
第58章 正文完结
CH赛是最近几年兴起的,每隔两年一次,因为最近两届选□□的钢琴选手,陆续在国际著名钢琴比赛中拿到了冠军,含金量蹭蹭上涨。再加上是第一次在中国赛区举办,比赛吸引了业界内外的关注。
初柠在比赛前就把相关报道看了一遍,亚太地区有十几个国家二百多名选手参赛,竞争激烈。她一开始也替许星昼紧张,但是很快宿舍里的日常聊天画风变成这样:
郭然然:今天许同学要回来继承家产了吗?
乔可:第一次预选赛晋级了。
郭然然:许同学今天还没有回来继承家产吗!
刘思甜:哦,又晋级了。
郭然然:卧槽,第一名奖金五十万!
乔可:才五十万?
初柠:“……”
在魔鬼舍友们的跟踪报道中,突然紧张不起来了。
一周内,许星昼顺利通过了前两次预选赛。半决赛结束那天是个周五,初柠订了车票来京市找他。参赛选手们住的酒店由主办方一手安排,在举办比赛的剧院对面,在她来之前,许星昼已经帮她预定好房间,就在他隔壁。初柠抵达后兴冲冲地打电话给许星昼:“许小船你在练习吗,我要不要去找你!”
许星昼:“我在医院。”
比赛演奏尾声,刮键时黑键划伤手指,伤口不深。医生是祝绪鸿找的,挺和蔼的一老头,跟初柠又解释了一遍:“这点皮肉伤倒也没事,主要是在这之前训练过度,手关节发炎了,会很疼,这个才是最需要担心的。”
半决赛比赛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如果许星昼能通过,意味着在决赛之前,还要进行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练习。
初柠皱眉:“许小船,我要不要带你回家?”
许星昼懒洋洋的:“你说呢?”
初柠知道这次比赛对他的意义,可是发炎不只会影响决赛的发挥,在这种状态下练习对手伤害很大。初柠:“你明天不要赢了,我一点都不希望你能晋级。”
许星昼:“……”妈的。
许星昼压着脾气,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准备了很久,不想放弃。”
于是,从医院到酒店,包是初柠拿的,药是初柠拎的,上楼时,初柠一把拽住要按电梯键的许星昼:“等等等等,我来。”
初柠谨记医生的嘱咐,尽量让他的手多休息:“许小船,伤了右手的话会不会影响吃饭?”
“……”
“用不用我喂你?”
许星昼头疼:“老子还没残。”
电梯门开,初柠跟在许星昼身后往外走,跟进电梯的人擦肩,却遇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初柠定在原地,错愕回头:“妈妈?”
初柠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家五星级酒店,这个概率,几乎比小时候初萍回家的概率还要高。中午初萍推了饭局,跟初柠一起吃饭。女人比原来瘦了一点,换了干练精神的短发,聊了几句公司的近况,她的公司这半年运转的很好,来京市刚谈成一项合作。
只不过面对女儿,依然冷冷淡淡,初柠已经习惯了两人间的相处。一顿饭吃完,女人擦手:“我焦虑症已经停药了。”
“我不干涉你谈恋爱,就是希望你能拎得清,婚姻和爱情只会带来不幸,你不要抱有太大期待。”
本来和平友好的氛围,因为初萍的这句话而打破。
初柠觉得不可置信:“您不知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您为什么就得认为我会跟你一样不幸?”
初萍勾勒精致的内眼线上挑,目光却麻木漠然。她说:“我离婚了,上个月。”
初萍笃定地说:“你迟早会失望的。”
初柠忽然觉得这次见面没有任何意义,她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麻木的母亲:“我跟您不一样,我现在很幸福,以后也只会非常幸福。您可以不祝福。”
她顿了顿,“我一定会让您失望。”
依旧是一场不愉快的会面,下午,在琴室的许星昼打电话过来,初柠跟他提了初萍离婚的事情,笑眯眯地说:“我刚刚想到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许小船,我们以后不要结婚好了,这样也就不会离婚了。”
许星昼冷笑:“你想得美。”
下午,许星昼练琴结束,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隔天,所有闯入半决赛的选手都要去比赛场地等待宣布结果,在大厅外,海报上贴了所有参赛选手的照片,凡是能进入下一环节比赛的,照片右上角会贴上红色的绒带。时间一到,比赛排名出来,许星昼、陈琰和一个中国女生都成功晋级决赛。
这天几乎没有什么媒体。主办方为了保证参赛选手不被影响,这一阶段不允许外界采访,只有在决赛前一天,才召开官方的记者采访会。
接下来的三天,因为学校已经停课进入复习周,初柠没有回云川,而是留在了京市。许星昼去了一趟医院后,祝绪鸿严格控制他每天的练习时间,一天只允许他碰三个小时的钢琴。
很快就到了决赛前夕,当天下午,官方采访之后,进入决赛的选手出来时,遭遇到第二波媒体轰炸。
这种采访全凭选手自愿,可以配合,也可以拒绝,许星昼自然属于后者。有人出来得早,初柠看到两个蓝眼睛的女生已经在接受采访,听口音应该是美国人。另一边,还有几个亚洲面孔的男生被一群小记者围着。许星昼低调地从偏门出来,跟初柠汇合。
初柠没有挪脚,回头盯着大厅门口,注意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惊喜拉着许星昼袖子,一副迷妹姿态:“啊,那个男生也在。他也是中国人,我刚来那天帮我带路了。”
许星昼:“陈琰?”
“好像是这个名字。”初柠说,“我那天晚上进错了电梯,出来迷了路,然后就遇到了他。这个小哥哥特别有礼貌……”她想了想,眼睛一亮,“他这次半决赛是不是拿了第三?!”
许星昼脸色微沉:“你晚上出去干什么?”
“就是太闷,随便走了走,”初柠问,“你那天晚上去哪儿了,怎么一直都不回来?”
许星昼没说话。
“这种比赛成绩好的是不是人气也高?粉丝可以要签名吗?”
“看曝光度,不想签也行。”
初柠舔了舔嘴角:“能不能,帮我跟小哥哥要一张签名?”
许星昼:“……”操。
没走几步,又遇到几个驻守的小记者,对着许星昼噼里啪啦闪光灯一阵乱拍,堵住了他的路。人流把初柠跟许星昼分开,初柠看到他顿了一下,竟然定在原地。
没有!拒绝!
男生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五官深邃硬朗,显眼的长相对媒体的镜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之前围着陈琰和其他选手的记者立刻散了一半,蜂拥围上来。
记者们各种问题涌上来:“从几岁开始学习钢琴”、“学了多久”、“擅长谁的曲子”、“听说你这次受伤了,会不会影响下次比赛心态”、“明天决赛中你抽签第一个上台,会不会紧张”……
许星昼的回答都很简略,但是好像记者们都很中意他,问个没完没了。许星昼看着挺低调,毕竟是小小的一场元旦晚会就能骚出六束花的人。
初柠一开始还试图帮他录个视频什么的,录了一段,只能看到记者们的背影,许星昼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你在这儿录肯定不行,那边剧院侧面有个LED屏,直播画面,能看清人脸。”
初柠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到采访结束的陈琰。“穿过喷泉广场往右走。”陈琰笑了笑,“算了,还是我带你去吧。”
初柠录了几段采访,先回了酒店,许星昼慢她几分钟上楼,初柠听到隔壁开门的动静,立刻钻到他的房间:“许星昼你快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