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面无表情:“滚。”
鸿钧:“我就不,我要去看我儿子睡醒了没有。”
说着,就走到她前头去了。
淮真:“……”要不是打不过,你已经死了知道吗?
大佬回眸一笑:“可是你就是打不过啊。”
淮真:“……”冷静冷静,不跟狗比一般见识。
鸿钧又道:“你也没什么见识啊。我曾听过一句话,头发长见识短,可能说的就是你吧?”
淮真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就你会叭叭叭!”
涂山绥正趴在窗台上,听到两人一边吵闹着一边往这边走来,便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长毛,大尾巴晃了两下,跳下去,蹦跶到了年年睡觉的床榻上。
小婴儿还没醒,呈大字状躺在那里,只肚子上盖了个小被子,手脚四肢都露在外面,小手半握成拳头,小手小脚一看就软绵绵的,可爱极了。
涂山绥在他身边趴了下来,感受着纯净的灵气在身边流转,又将大尾巴盖到了他身上。尾巴尖一不小心就戳到了年年的下巴。
可能是痒痒的,让小孩子觉得不舒服,年年突然举起小拳头,挥舞了一下,然后停住了,随即皱着小眉头打了个喷嚏,就连声音都是软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涂山绥转过头来,连忙伸出肉爪,帮他捏了捏小鼻子。
年年便又继续睡过去了。
淮真一进来,就又骂鸿钧:“你看看,狐狸都比你照顾年年的时间多!”
涂山绥:“……”不不不,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有问题要咨询,才提前过来等着,并没有要邀功的意思。
鸿钧丝毫不在意,径直坐了过去,手指就捏上了儿子的小包子脸:“那又怎么了?反正他也不会喊狐狸叫爹。”
年年一下子就被吵醒了,小眉头皱了起来,瘪着小嘴就要哭。
淮真连忙走了过去,将他抱起来,轻声安抚了几句,然后气呼呼地瞪着鸿钧:“看你贱的!都不让人睡觉是吧?”
涂山绥深表赞同,连忙点了点头。
鸿钧没什么表示,歪歪斜斜地躺倒在床榻上,抬眼看着淮真抱着年年站在床榻前面温柔地哄着小婴儿,唇角的笑容就停不下来。
涂山绥看了看眼前的气氛,还是毅然决然地抬起肉垫,拍了拍鸿钧的胳膊。
鸿钧转过眼来看他。
涂山绥立刻说道:“近日我梦到了一些事情,想问问圣人。”
鸿钧眯了眯眼:“梦?你睡觉了?”
涂山绥点了点头:“前几日,不知怎的,就突然睡着了。”
“梦到什么了?”
涂山绥回道:“我看到了尸骨遍野,天地哀嚎。”
“那你想问什么?”
涂山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知道,是不是在这次大量劫之前,我没有化形,就不会被牵扯进去?”
鸿钧抬眼看他:“看来你看到的不少。”
涂山绥点点头:“我看到了两种可能。一是,我寻找机缘,化形成功,帮助东皇太一抵御巫族,成就我族之名;二是,我未能化形,依然待在紫霄宫里,做一只年幼的九尾。”
鸿钧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若是可以选,还是第二种吧,我不觉得我化形了就能有翻天覆地的本领,这场大量劫比我想的可能还要艰难一些,我这种幼小的新生命,还是不要掺和了。”
鸿钧不喜不怒,淡淡地“嗯”了一声:“若是你不想参与,紫霄宫就是最好的庇护所。”
涂山绥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参与了,也别妄想紫霄宫会成为他的后盾。圣人不允许在大量劫之中偏袒任何一方,哪怕巫族如今已经天怒人怨,他们的罪恶,也只能等待大量劫结束之后的清算。
“好哦。”涂山绥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离开紫霄宫半步,专心修炼去。”说着,又跳上了窗台,转瞬不见了狐影。
淮真看着他的背影,也没说什么。这些幼崽,虽说是天生地养,但一个个的,都比自己聪明多了。而且,他们身为种族第一任,肩负着重大的责任,许多事情上面,比自己想的要更加透彻,根本不需要别人去点拨。
年年再次安定下来之后,淮真便将他放到了床榻上,自己也跟着躺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好让孩子睡得更安稳一些。
躺着躺着,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鸿钧凑了过来,看着小包子粉嫩嫩的桃子脸,忍不住又手贱地戳了一下:“怎么又睡着了?难道这也随你,觉皇转世?”
淮真又一记天马流星拳砸了过去。
鸿钧表示不接受:“这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又怪我?”
“不怪你怪谁?”
“怪我怪我,天天怪我,给点好处成吗?”
淮真:“你要什么好处?”
鸿钧再次凑了过来:“你说呢?”
淮真立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正要离开,就被鸿钧捧住了脸颊,再次压到了她的唇上。
淮真还想着,俩人之间隔着一个年年呢,可千万别不小心压到他了,然后耳边就听到了一声奶糯的“哇”,立刻回过神来,将鸿钧推开。
转过头,就看到年年不知何时醒了,正瞪着大眼睛盯着两人看。
淮真也盯着儿子看,母子俩大眼瞪大眼,面面相觑。
“你什么都没看到。”淮真伸出手,捂住了儿子的眼睛。
手心被忽闪的长睫毛扫了两下,痒痒的,淮真忍不住又骂鸿钧:“都怪你!”
虱子多了不愁痒,大佬躺在那里,丝毫不在意,懒洋洋地道:“嗯,怪我怪我。”
年年费力地抱住他娘亲的手,将之从自己眼前挪开,笑的眉眼弯弯,小嘴“卟”了一声。
淮真捏了捏他的小包子脸:“笑,你还笑!很好笑吗?”
“你要开始打儿子了吗?”鸿钧懒洋洋地问道,“打我就算了,年年还那么小,你下手可得轻点。”
淮真:“……闭嘴。”
鸿钧半躺在那里,捏了捏儿子的小包子脸,跟他说道:“你看你娘,是不是很凶?可是木得法子啊,你得学着接受,谁叫你是亲生的呢?”
年年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父亲跟他说话,年年就很高兴,笑的眉眼弯弯,一点起床气都没有,很快就玩了起来,还愉快地吐出两个泡泡。
鸿钧叹气:“哎,怎么这么傻呢?你可是元圣的崽啊,你爹我拼了老命,挣得这个位子,你身为我的崽,不应该争气一点吗?”
淮真:“……再骂我崽,就打你了啊。”
鸿钧闭了嘴,没一会儿,就小小声地骂了一句:“母夜叉……”
淮真立刻转过头,凶神恶煞,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鸿钧:“我没说话,你幻听了吧?”
孔宣正走到门口,原本有话要说来着,突然觉得这狗粮吃太多会撑,便又转身离开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
当初鲛人族那么对待淮真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第66章
听到无冲来求见的消息,淮真其实并不意外。
死了那么多可怜的无辜少女,作为族长若是连这点面子和私人恩怨都放不下的话,那真的愧对鲛人族这几百名族民了。
淮真也没有矫情,即刻就将他请到了偏殿。
无冲心中却是很忐忑,害怕淮真会直接拒绝他的要求。
本来,鲛人族和淮真的关系就不太好,又因着无暇之死,几乎已经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那段时日,看在圣人的颜面上,他的确是没敢做什么,但神魔之子的消息散布出去,鲛人族却是出了不少力。
圣人没有追究,不代表不知情。
无冲从来不是傻子,从巫族那里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其实是不信的。但一来财帛动人心,巫族给出的条件实在太丰厚了,对鲛人族来说,根本无法拒绝;二来,他也的确是有意想让圣人知道,无暇之死,鲛人族并非不计较,只是没有计较的实力。
无冲也一直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圣人果真没有追究,那便权当是,为无暇的死赎罪。
但到了今日,无冲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什么神魔之子,分明就是魔蛊惑人的一个笑话罢了,偏偏,大巫帝江居然还信了!
无冲心里是十分震惊的,他万万没想到,巫族跟鲛人族结契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诞下一个神魔之子!
无冲就意识到,事情大发了……
那些死去的年轻女孩子,他一脚无能为力,但总不能再因为自己的私心,造成更多族人的伤亡了。而妖庭那边,帝俊虽说会处理此事,但也不可能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鲛人族的事务上,魔物的突兀出现,让大家都猝不及防,妖庭更是首当其冲。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求得圣人的帮助。
淮真出现的时候,无冲着实松了一口气,急急走上前去:“夫人……”
“有话直说吧,鲛人族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不管怎么说,同为一族之人,我自然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安。”
无冲便道:“既然夫人已经听说此事,我便直说了。无论如何,请夫人帮忙,将巫族与我族的契约解除。”
淮真眨了眨眼:“什么契约?”
无冲也觉得甚是丢人,咬牙道:“当初的婚契,并非只有一份,而是长久的。帝江与我约定,未来二十年时间里,所有适龄的婚嫁少女,都要与巫族之人成契。”
淮真顿时一脸懵逼,无比愕然:“什么?”
无冲惭愧道:“当时巫族给予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大家都舍不得拒绝。而且,夫人也知道,鲛人族这些年偏安一隅,几乎都快要被外界遗忘了。直到无暇有幸与妖皇结契,大家的日子这才好过了一些……”
后面的话不用说淮真也能够明白。
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想要鲛人族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深海之滨,过着单调又避世的生活,想必大家都不会乐意。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帝江突然递来这么大的橄榄枝,无冲和族人们怎么会不接受?
淮真叹了口气:“族长可听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当你的能力无法匹配你要承担的责任时,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无冲沉默不语。现在他是懂了,可是却也已经太迟了。
淮真又道:“我会与圣人商议。你若是有心想要避开纷争,避开巫族,尽管早些做准备。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想要退隐却是可以保证的。圣人和妖庭,也绝不会坐视你们被巫族迫害。”
无冲应了一声:“我回去之后会立刻与族人商议。”
淮真也不管他们是真的愿意还是不愿意,她也不在乎结局是什么,鲛人族的事情她得处理,但不代表她必须要力挽狂澜。
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无冲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这几天巫族一直在要人,虽然暂时搪塞过去了,但不代表巫族就会放弃,他必须得回去主持大局。
淮真回了内殿,将心里的不耐烦全都压下去,拍了拍脸颊,这才走了进去。
鸿钧正用法术在遛娃儿。
年年被裹在灵气罩里面,漂浮在半空中。随着小孩子的动作,灵气罩的形状也时不时发生变化。年年对此十分好奇,一会儿伸出小手去戳一下,一会儿伸出小脚丫去踹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而鸿钧只需要负责将灵气罩固定在一定的高度范围内上下晃悠几下就行。
鸿钧挑了挑眉:“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淮真:“……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
圣人表示:“过奖过奖。——事情解决了?要选你当鲛人族族长了吗?”
淮真“呵”了一声,并不打算理会他,然后看向儿子,拍了拍手:“年年?”
年立刻扭过小脑袋,看向母亲,然后伸出小胳膊求抱抱。
淮真笑着将他抱了过来,亲了他一口:“还是我儿子乖巧可爱。”
年年弯起眉眼笑的软软萌萌,“啊呜”了一声,仿佛在应和母亲的话。
鸿钧就觉得心里不舒坦了:“凭什么你喊他就应?我喊就当没听见?这区别待遇也太不公平了吧?”
淮真刺他:“反正你也不喜欢崽,他喜不喜欢你有区别吗?”
“说好的不翻旧账了的。”
淮真:“谁跟你说好了?你以为上个床就能完美解决所有事情吗?告诉你,别做梦了!”
“合着你就是把我当灵力提取机了?”
淮真:“我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脑补的,别怪我。”
鸿钧“呵”了一声,又指了指她怀里的小东西:“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愿意亲近我?”顿了顿,又说,“就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淮真忍不住笑出了声,将年年放到他怀里:“那你就多抱抱他,陪他说说话啊,多少还是能听懂一些的,比如他的名字呀,抱抱呀……这些简单的词汇。”
鸿钧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又问道:“所以,你跟鲛人族之间,是如何约定的?”
淮真坐了下来,将大致情况跟他复述了一下,又忍不住叹气,道:“自从无冲走了之后,我的眼皮就一直在跳,总觉得是个陷阱。我想,就算鲛人族不会刻意出卖我,巫族也必能够从他们的行踪里面获得我要过去的消息,想要做些手脚,恐怕很容易。”
鸿钧看着她:“你有脑子的时候,都快要让我不认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