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祁嗯了一声。
“他们报警了吗?”殷姜轻声问。
孟君祁抬头,他身上都是血,“他们不会报警。”
除非他把那个垃圾打残废打死,否则他们不会报警,他心里清楚。
殷姜松了一口气,为了安抚孟君祁,她的声音放得更柔,“我希望你在京市过得更好,明年六月我就高考了,我会考去京市,我去京市的时候,能看到更好的你吗?”
“会。”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做到。
“那好好加油啊。
殷姜鼓励。
“每个人都是要学会成长的,在成长的过程里变得更好,我希望你变得更好。”
不要再受她的连累,不要再围绕她一个人活着,他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附属品。
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孟君祁闭上眼睛,露出笑来,“你总是在给我灌鸡汤。”
“我以后不会再惹事了,下次京市再见,换个鸡汤灌吧。”
电话挂断,殷姜叹了叹气。
她把手机收回,“好了,并没有报警,不过接下来的处理应该会很麻烦。”
也只是猜测罢了。
乐思危说了句谢谢,殷姜摇了摇头,“那我回去了?”
她还要回去继续主持立中的周年庆,给苏笙默说的十五分钟快到了。
乐思危连忙给她让路。
殷姜回去之后,乐思危拍了下许泽新,“刚才说的什么畜牲话,幸亏殷校花没生气。”
许泽新抓了抓头,“我以为她不想管来着。”所以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要不我以后找个机会给她道歉?”
许泽新说的什么殷姜并没有在意,她回到学术厅的时候,台上的话剧表演已经快要结束了。
沉睡的王子被公主吻醒,he的大结局。
“回来了?”
苏笙默看她。
殷姜点了点头。
“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他说以后不会再打架了。”
苏笙默嗤笑一声。
殷姜觉得苏笙默的性格好像变了一些,他以前从来不会表露出对孟君祁的不屑,但是现在他却是丝毫不掩饰对孟君祁的轻视了。
两分钟后,台上的表演结束了,他放下稿子,走上了台,“先把主持做完吧。”
最后一场是殷姜的舞蹈,芭蕾,
殷姜去后台换衣。
她其实已经不认为殷父殷母会来了,因为已经是最后一场了,对着镜子,殷姜捏了捏脸颊,露出笑容来,“没事的,还可以加油。”
外面灯光已经全部熄灭,她出去的时候,几乎是一片黑暗。
下午五点开始的周年庆,到现在,已经是九点了。
沈秋辞来的时候,学术厅是一片黑暗,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手里还捧着一杯蜂蜜水,身边的殷秋风问她是否冷,想要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
“不用。”
沈秋辞说。
她厌烦这样拥挤污浊的环境,以至于她的面部神情比以往更冰冷。
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蹭到了她,她隐忍的深呼吸一口气,才没有立刻离场。
那个孩子……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环境吗?就像一群蚂蚁聚集在一堆,令人心生厌恶。
她的目光放在学术厅的台上。
一缕灯光缓缓的落在舞台中央,舒缓悠扬的音乐声自四边的扩音器传出。
沈秋辞看见了她的姑娘。
她站在舞台的中央,那缕光落在她的侧边,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伸出手,像是藤蔓探出试探阳光的叶尖。
光移远了。
黑暗的一缕光下,空无一物的舞台上,音乐旋律渗透进空气里,少女踮起脚尖,不断追随着漂浮不定的光。
芭蕾源自意大利文,意思是跳舞,专指“足尖舞”,是用音乐﹑舞蹈和哑剧手法来表演戏剧情节①。
音乐越来越急促,舞台上的姑娘踮起脚尖不断旋转,就像是腾飞在天空上的鸟。
灯光在沈秋辞眼前模糊。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教小殷姜跳舞,只有镜子空荡荡的舞室里,她站在前面,小姑娘站在旁边。
她伸出手,小姑娘跟着伸手。
她踮起脚,小姑娘跟着踮脚。
她侧头去看小殷姜,小殷姜抬头,看见她看她,弯唇笑了笑,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
因为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注意脚下摔在地上,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她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做回原来的动作。
一遍又一遍重复她的动作。
刚开始僵硬笨拙,然后越来越灵活生动。
镜子里,小姑娘的躯体越来越抽长,脸上的婴儿肥也渐渐褪了下去,伸出的双手,就像是蝴蝶展开的翅膀。
和舞台上的殷姜重合在了一起。
她们的视线在空气里相遇。
殷姜还喘着气,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亮起。
掌声四起,尖叫声爆场。
殷姜的目光,还看着沈秋辞。
沈秋辞将蜂蜜水放在旁边的窗沿,伸出手,轻轻鼓着掌。
殷姜瞬间弯了眉眼,笑得就像个灿烂的小太阳。
这是沈秋辞已经许久没有看过的笑容,却又因她重新展开,她冷淡了许久的面容,终于露出微微的笑。
然后在看见从座位席上起身喊着阿姜的明父明母后,又重新冷淡下来,比以前更冰冷。
粗俗的一对夫妇,让她如何放心将阿姜交到他们的手里,能够养出殷念那种性子的父母,就足够让沈秋辞厌恶到底了。
她到底不会让她养的姑娘落到他们手里。
第74章
这是殷姜自离开殷家后第一次看见沈秋辞。
她畏惧着沈秋辞,深爱着沈秋辞,沈秋辞于她的意义而言,是和明母不一样的。
是沈秋辞手拉着手教她很多东西,是沈秋辞给她一个看似和平安乐的家,是沈秋辞陪伴着她成长的历程。
沈秋辞所给予她的,是明母没有给予过的东西。
周年庆已经结束了,殷姜换上了校服,站在沈秋辞面前,小声喊了句母亲,又看了下殷秋风,喊了句父亲。
殷秋风点了点头,沈秋辞捧着蜂蜜水,语气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该谢谢你喊我母亲吗?”
殷姜不敢说话了,手指揪着衣角,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时隔一年,这对母女又重聚在一起,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明父和明母在旁边,明母不忍心看自己女儿这个样子,说:“阿姜是我的女儿,我都没有凶过她……”
沈秋辞放下蜂蜜水,面无表情道:“怎么着?我养了十六年的姑娘,我连句话都说不得了?”
亲生的就了不起了?把殷姜养大的是她沈秋辞,不是这对什么都没有的夫妇。
对方气势太盛,根本无法抵挡,明母不知道怎么回,明父拉了拉她,她便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初~雪~独~家~整~理=
沈秋辞也不在意明母,她打量着殷姜,见殷姜局促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你放弃了殷家女儿的位置,离开了我,就是为了过这样的生活吗?”
“省吃俭用,连养只猫都要精打细算,穿着几十块一件地摊货,和一群没有未来的人混在一起,聊聊天,打打游戏,你就觉得自由了?”
殷姜声音放得更小了,细入吶蚊,“她们不是没有未来的人。”
“而且我们也不是只聊天和打游戏,我学习很努力的。”
只是有时候会很累,想要休息,这个时候她就和周清她们打打游戏来放松下。
玩的也是很休闲的游戏,比如奇迹暖暖,云裳羽衣之类的,没有沉迷。
沈秋辞自然是知道她学习很努力的,毕竟她放梁因在立中不是让他干白事的。
殷姜的表现都会被梁因报告给她,包括她对朋友说的话。
小姑娘说食堂的饭菜不太好吃,她就让立中再修一个食堂,离她的教室近,做的也是她喜欢的菜式。
说学校的校服质量不是太好,她就重新找了厂家,让他们将立中的校服重新做一遍,再重新发给学生,落到她的身上。
她能给她的,她都会给。
因为这是她倾尽了心力培养的女儿,她用了感情的。
但是她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伟大不求回报的母亲。
她付出了什么,就要得到什么。
她养了十六年的姑娘,不是养来拱手让人的,还要无私的说一句没关系,那不是她沈秋辞的风格。
她只知道殷姜是她养的姑娘,无关乎亲生不亲生,自私又理所当然。
看出殷姜不安,她把蜂蜜水递了出去,冷淡道:“喝。”
殷姜接过蜂蜜水,小小的饮了一口,关上盖子递回给沈秋辞,沈秋辞没接,“自己拿回去。”
殷姜乖乖把蜂蜜水放回书包里。
乖得不像话。
看见殷姜收了蜂蜜水,沈秋辞总算满意了些,她心情好了,也就打算计较什么了。
第一个问题便是:“谁告诉你殷念是殷家的亲生女儿的?又是谁告诉你明家的地址的?”
殷姜离开后,她将殷家知道实情的仆人全部调查了遍,没有人给殷姜透露这件事。
所以殷姜是从哪里知道的?
殷姜:“……”
这就很为难人了,她能骗过明父明母,能骗过殷念,却骗不过母亲。
说她是重生的??
但是系统说过,重生者是不能透露自己重生的事的,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不是殷家的女儿,殷念才是。”
殷姜抬头,沈秋辞一脸你继续编,请随意的面无表情。
殷姜认真无比,“是真的,我梦见了,醒来的时候我还记得,她长得和母亲有几分相似,我顺着梦中的地址去找,找到了她。”
她也只能扯这个谎了。
明父明白这才知道她当初对他们说的体检报告血缘不对,调查了才找到然后殷念,都是骗人的。
“阿姜……你……”
殷姜声音放得更低的,“那……不是我的东西,我肯定得还给人家,不能拿着不放。”
“不然对殷念不公平。”
她嘴上说着对殷念不公平,心里却疑惑着。
如果说梦境是真的,那她是殷家的女儿,殷念才是明家的姑娘,那为什么现在会是殷念是殷家的女儿,她是明家的女儿?
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因为她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说梦境假,但是真实感太强,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说梦境真,又有很多无法理解解释的事情。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追究也是没有太大作用的,沈秋辞知道从殷姜口中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便计较起了另外一件事。
计较的对象不是殷姜,是明父明母。
她神情冷漠的将殷念私拦殷姜邀请信的事说了,问明父明母要怎么办。
明母不敢相信殷念会做这样事,“念念怎么会做这种事?她虽然任性了些,本质上还是善良的。”
沈秋辞却是不屑这句话。
殷念什么模样,她再清楚不过,任性有,自私有,狠毒有,偏偏就是没有本质善良这个东西。
她压着指甲,轻描淡写道:“我只是问你们要如何处理,不是让你们说她虽然任性本质却是善良的这种一文不值的屁话。”
这样的废话,她听多了,也厌倦了,有用的话,她还需要询问什么吗?
明母手足无措,不知道她为什么问他们,“问我们我们也没有想法啊……她是你的女儿,你是她的亲生母亲,我们管不到。”
她和明父现在对于念念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怎么能插手她的家事,更别说还是惩罚这种事情。
身份互换回来的那一天,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教养殷念的资格。
第75章
既然明父明母的意思是这件事由她来管他们无法插手,那沈秋辞便不会留任何情面了。
她不会容许任何人的欺骗。
尤其殷念欺瞒的是殷姜的信件。
“若不是你害怕主动联系我,也不会给了殷念可趁之机。”她斜斜睨了殷姜一眼。
发个短信打个电话就能告知的事,偏偏要用信,就这么害怕她吗?
殷姜全程就是不敢反驳您说得对的姿态。
沈秋辞说:“殷家的产业开始往国外转移,明年高考过后,我要带你去国外。”
她有预感,殷姜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更不能回现在的殷家。
她需要将殷姜带离得远远的,这样才能避免一些她不想看见的事发生。
听到要去国外,殷姜错愕的抬头。
明母更是干脆的拒绝,“不行!阿姜是我们的女儿!你凭什么把她带走?!”
他们已经和阿姜相处出了感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阿姜离开他们。
明母不敢想,离开了阿姜的话,他和明父的生活会如何,她绝对不同意。
沈秋辞冷淡道:“如果你们要陪着阿姜,也可以一起去国外,但阿姜必须离开这里。”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能将明家夫妇带去,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明母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她愤怒道:“我们不去国外,我们阿姜也不会去,两位请回,身为阿姜的亲生母亲,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阿姜去了国外,那他们还能再见面吗?
他们不会英语,连中文都认不全,去国外连个工作都找不到,根本无法生活。
只有留在国内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会同意,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她抓住殷姜的手,紧紧的攥着,语气有些恳求,“念念已经回去了,求求你们,别再夺走我的阿姜,她是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