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喂”那个字能够听出来他还没有起床。
出了地铁口，姜艾先是在门口买了点粥， 而后去了小区。
原本已经做好让门卫小哥再三确认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的是看到她手里提着东西， 门卫小哥很熟练地将她和前一个提着早点的老奶奶一起从中间放了行。
老奶奶原本走在姜艾前面，无奈两个人顺路，她又走得慢，渐渐就成了并行。
姜艾按捺住步子， 免得自己走到前面。
老奶奶倒是很自来熟，打量了一下手里提着早餐的姜艾，“你也买的早饭？”
姜艾反应慢半拍， 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是的。”
“我也是，给孙子带饭，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爱吃自己家里做的饭，就喜欢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老奶奶叹了口气，“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姜艾忍耐住说出“我不是给孙子带饭”的冲动，非常乖巧地听对方絮絮叨叨。
“外面的口味大概会稍微重一点，”姜艾猜测，“容易觉得好吃。”
老奶奶点头，“我们年轻的时候哪有这么多花样可以选，也不知道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这个时候只要应和就好了，“对啊，对呀。”
两人进了同一栋楼，刷了卡打开大楼的门，老奶奶有几分好奇，“我看你面生，不是这栋楼的吧？”
“嗯，”姜艾点头，“我是来找同学的。”
如此顺利地进入了大楼，姜艾手里的粥甚至还是烫的。
按响门铃的时候，姜艾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林旭注意安全，比如他们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好像有点松懈。
于是当门打开的时候，姜艾非常平稳地向林旭说了这一点。
“你来干什么？”
“你们小区的安保措施感觉不太好呀。”
两人说了话后都有片刻的沉默。
“所以你来我们小区是来改善生活的？”即使林旭此刻明显有气无力，但是他的嘴巴中吐露出来的句子依旧犀利。
“不要把我说得像江湖大盗一样，”姜艾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看你现在这个状态，我觉得你需要谢谢我专程来看你。”
林旭转身往屋里走，姜艾跟在后面，关了门。
眼看着林旭要往卧室走，姜艾开了口，“先喝两口粥，你是感冒还是发烧？吃药了吗？”
林旭没有回答，假装听不见姜艾说的话。
姜艾把粥放在客厅的小桌上，去拽了林旭的衣服，把他从卧室门口拽回客厅。
林旭坐在沙发上，姜艾拉开客厅紧闭的窗帘，打开了窗户，让新鲜空气流通。
光线照进来，姜艾回头问林旭，“体温计在哪儿？”
林旭早已经因为刺眼的光亮缩成一团，背对阳光窝在沙发里。
……这家伙柔韧性这么好的吗？竟然能够缩成这么小一团。
姜艾来到沙发旁边，找准哪里是林旭的脑袋，轻轻拽他的耳朵，“体温计在哪里？”
林旭哼哼唧唧回答，“电视柜的抽屉里。”
在这个柜子里，不仅找到了体温计，还找到了乱七八糟的药。
满满一抽屉的药，姜艾把它们抱出来，放在桌上，开始分类。
林旭躺在沙发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嘴里叼着体温计，姜艾的手机屏幕显示倒计时三分钟。
姜艾看着这些药，过期，过期，过期……一抽屉的药有一半以上是过期的。
“你好歹记着要及时更换呀，”姜艾看向林旭，“过期的药喝了就完了。”
林旭难得柔弱起来，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莫名其妙的懒散，不愿意开口的模样。
姜艾把过期的药品整理在一个袋子里，然后来到林旭面前，看到他泛着淡淡粉色的脸颊。
姜艾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对方的侧脸，被烫到一般的灼热。
林旭的皮肤很好，光滑又柔韧，此刻因为生病带着浅浅的热意。
他自己体温高，触碰到别的东西便觉得是凉的。此刻姜艾触碰他的手心也变得舒服起来，林旭蹭上姜艾的手心。
“这样会好一点吗？”姜艾问，两只手贴在他的侧脸。
林旭闭着眼睛休息的模样，嘴巴里的温度计发出滴滴的声音，姜艾的定时也响起。
姜艾去取了手机，取消闹钟。
姜艾试图把温度计从林旭嘴巴里拽出来，对方突然侧过了头，躲过她伸过来的手。
……唔。
“时间已经到了，”姜艾小声提醒，然后往左侧移了移，伸手拿到温度计。
这一次她倒是拿到了温度计，然而温度计另一端被对方咬住，不愿松口的模样。
“放开放开，”姜艾提醒，“温度计有毒的，不能咬！”
在知道姜艾不敢使劲拔出来后……林旭好像咬得更紧了。
姜艾嘴角抽了抽，觉得林旭怕是脑子已经烧得乱七八糟。
“松口，”姜艾淡定开口，“现在就趁着脑子里是浆糊作吧，等你脑子好了肯定会觉得丢人。”
然而这个说法依旧不奏效，毕竟林旭现在行动不用脑子。
姜艾抽了两次，看着对方又来蹭手心。
姜艾歪了头，指尖抚过林旭的下颌，摸到他线条优美的骨头，林旭仰了下巴，露出脖颈。
姜艾又在他颈窝处挠了挠，直到对方安定下来，果然成功拿到了体温计。
……仿佛从野生动物中夺到了一口食物。
姜艾看温度计上面的数字，得出结论，“低烧。”
果然是发烧了，好在林旭这一堆药里还有没有过期的发烧药。
“粥现在应该已经温了，可以喝了，”姜艾用手扶了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喝几口粥，然后吃药，好吗？”
听到吃粥喝药，好不容易配合的林旭头又开始往沙发另一面钻，显然并不满意姜艾所列出来的行程。
眼看着这个家伙又要钻到那边去，姜艾一只手牢牢拽住林旭的头发，另一只手捏了他的后颈，让对方扭过去的头重新扭回来，面对自己。
姜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所说的‘好吗’只是为了让这句话听着温柔，可以接受一些，不代表接受反驳。”
“有的话我只说一遍，如果你听懂了就乖乖的，知道了吗？”姜艾弯了眼睛，轻轻捏了捏林旭一侧的脸颊，表情无比柔和。
林旭的动作乖巧起来，主动去舀粥。
坐在地毯上，林旭小口小口喝粥，姜艾托了脸看发烧药的说明书，又去查吃完药后需要做什么。
好像并不需要特别注意什么，吃了药后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尤其林旭这种身体素质特别好的，基本睡醒了就恢复到差不多。
看着林旭吃了药，姜艾起身扶他，“我扶着你去卧室吧，能站起来吗？”
林旭倒是扶着她站起来了，但是真的好重，比想象中要重很多，姜艾用尽力气搀扶林旭，不知道他看起来那么瘦，重量都是哪里来的，是不是男生和女生骨头密度不一样。
姜艾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旭的卧室……很空，空到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这里住了几年。
林旭扑在浅灰色的床褥里。
他的床倒是极致柔软，姜艾没忍住在上面按了几次，柔软到不可思议，怀疑林旭是哪国的豌豆公主。
姜艾给她盖了毯子，毯子也是很柔软的质地，姜艾收回手的时候，被人捉到手腕。
“要我陪你一会儿吗？”姜艾问。
林旭没有回答。
姜艾坐在床边，看着林旭又将脸贴在她的掌心。
姜艾用另一只手拨开遮挡他脸部的发丝，让那些乱蓬蓬的头发不要贴在脸上。
触感有些黏腻，收回手，姜艾看到指尖沾染上亮晶晶的水痕，在鼻尖下闻了闻，“你是不是出汗了？”
林旭往毯子里钻了钻，把自己裹成毛毛虫。
哇哦，好像还挺在意的样子？
“你不要抓我的手啦，”姜艾轻声开口，“有汗臭味哎。”
毛毛虫拱啊拱，拱到她坐着的位置旁边。
林旭伸出手，从侧边抱住她的腰，头蹭上她的后背，把她讨厌的味道涂在她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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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平行平行
姜艾坐在沙发上看昨天晚上播的综艺节目， 耳朵里戴着耳机， 两口一个寿司， 小日子过得快乐似神仙。
手机中综艺里长相俊秀的小哥哥一不小心从独木桥上滑下来，落了半身水，姜艾笑得不行，眼睛眯成一条线， 而后伸手去拿手边的冰可乐。
下一个比赛，比的是在“大雨”环境下随机抽取一把伞，结果这位小哥拿到的伞是破的，上半身也彻底淋湿，成为彻彻底底的落汤鸡。
小哥哥的表情过于精彩，姜艾笑得止不住。
可乐喝了两口，姜艾才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多， 为什么她旁边好像多了一个人。
姜艾摘了耳机，看到面无表情看她的林旭。
还真的多了个人。
姜艾把手机放在桌上， 举着可乐看向对方，“哟。”
不知道为什么， 她打招呼的方式突然嘻哈起来。
林旭看了一眼姜艾桌上的外卖，喝了一半饮料，“你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那种冒着粉红泡泡的电视剧剧情林旭也不是没看过，为什么人家电视里演的都是病人醒来， 睁眼看到为了照顾自己劳累得睡着的人，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饭香，厨房里煲着鸡肉粥， 无比温馨与感动。他醒来后整个卧室相当安静，偶尔从客厅传来一两声忍耐的笑声。
打开卧室门，林旭看到姜艾的时候仿佛看到一个新世界，为什么她这么开心，这么快乐，林旭莫名其妙生出不爽。
姜艾收敛了笑容，表情诚恳，把盒子里的寿司往前移了移，看向林旭，“为了让你能醒来就能吃到东西，我专门买了冷着也能吃的寿司，是不是特别感动？”
不，显然只是因为你想吃寿司了。
林旭转身走向洗手间，姜艾犹豫两分钟，默默地重新戴上耳机，她正看在关键处，这个综艺实在是太好笑了。
死也要做一个快乐的鬼，谁都不能打扰到她看综艺。
等姜艾综艺节目看完，林旭已经换了身居家服，毛巾搭在肩膀上走过来，盘腿坐在沙发上，从盘子上拿了一块寿司塞进嘴里。
姜艾看着林旭恶狠狠咬寿司的样子，觉得他是真的饿了。
“感觉好了一点了吗？”姜艾现在才问这个问题，询问林旭。
“没有，”林旭回答的干脆。
姜艾眨了眨眼，眼前的人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头还会觉得热吗？”姜艾起身，向林旭的方向坐了一点，用手背试探对方额头的温度。
贴上去还有一点点的烧，不过看林旭还能和她拌嘴的状态应该已经没问题了。
嗅嗅鼻子，姜艾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林旭洗完澡后的气味，她怀疑是洗发水的味道。
伸手触及柔软的发丝，姜艾闻了闻。
被她触碰的男生微微颤了颤，仿佛被吓一跳的样子。
姜艾触碰到发丝的时候才发觉一件事……头发还是半湿的。
“你还真厉害，”姜艾吐槽他，“身体还没好头发就不吹干，等着再接受一次病|毒的洗礼吗？”
林旭也跟着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得出与姜艾完全不同的结论，“干了啊。”
姜艾终于知道林旭为什么会生病，从另一个角度说，他这个凑活的生活方式竟然能够健健康康成长了好几年，就已经足够了不起。
姜艾拿了林旭搭在肩膀的毛巾，“我给你再擦一擦头发。”
“嗯，”林旭已经把第二个寿司扔进嘴里，他一口吞进去，然后嚼嚼嚼。
姜艾半跪在沙发上，身体高出他一些，好给他擦头发。
姜艾用的力气很小，也许是她性格使然，动作又轻又柔和，仿佛在对待一个脾气很坏的小孩子。
林旭终于把寿司吞了下去，而后又拿了一个。
“这一家的寿司味道还是不错的，”姜艾轻笑，这家店还是姜大艾给她分享的店铺，在姜大艾“不去不是人”的极力推荐下，她忍不住尝了尝，也觉得很不错。
“嗯，”林旭继续嚼嚼，这一次的寿司比上一个大，他嚼得腮帮子疼。
姜艾的手指在他发丝间拨过，他甩了甩头发，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还好周六有集团活动，所以我给你打了手机问了你，如果是周末的话估计没人能发现你生病了，”姜艾轻声开口。
林旭隐约知道姜艾将会说什么，没有开口。
果然，下一秒，姜艾试探着的声音传来，“林旭，你爸爸妈妈真的不来吗？”
至少也该偶尔来看看吧，现在看来完全是放养的样子。
“我爸的话……他没时间，”林旭开口，声音很轻松的样子，“我妈她没机会来。”
什么叫做没有机会来？姜艾歪了头思考这个问题。
林旭用手拨了毛巾，遮挡他视线的东西被移开，对上姜艾有些疑惑的表情。
“也就是说，”林旭声音平淡，“她去世了。”
姜艾啊了一声，短暂的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没有什么，”林旭摇头，“因为她去世的早，我反而对她不是很有印象，也就是知道自己有个妈妈而已，和我相比林越对妈妈的感情会更深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