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唇,严肃起来,“不可以。”
他觉得好笑,“和谁都不可以?”
小姑娘咬紧唇,“谁都不可以。”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管得这么严啊。”
她低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剥了一个橘子,塞进他手里,说:“等你考上了大学,我才懒得管你,爱和谁谈恋爱和谁谈恋爱。”
他故意逗她,“真的吗?”
她眼圈一红,赌气道:“真的。”
温另唇角忍不住勾起,“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微微一顿,慢悠悠地剥了一小瓣橘子,塞进她嘴里,“像一只小河豚。”
他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等我考上了大学,可要好好赚钱养你这只小河豚。”
作者有话要说: 就说甜不甜!!
第29章
季延走进病房的时候, 窗外夜幕降临, 天边又开始飘起了细雪。
少年正倚在病床上剥着橘子, 旁边的床头上已经剥好了一个完整的小橘子。听见声音他也不过淡淡掀了掀眼皮, “调查出新结果了?”
季延道:“没有。过来看看你而已。”说着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下, “你让我买这些干什么?”
袋子里是一些刚出炉的热面包,还有一杯热可可,闻起来香甜香甜的, 尤其在冬日很暖。季延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这些东西了?这些看上去就是小姑娘爱吃的……”顿了顿,“你不会要我把这些给隔壁病房的那个小姑娘送过去吧?”
温另剥好了第二个完整的橘子, 放在床头,淡淡“嗯”了一声。
季延眉心一跳,“……你当你舅舅我是什么呢?”
温另懒懒道:“麻烦您了, 我动不了。”
季延在床边坐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却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回Z市?”
少年淡淡道:“不回。”
季延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你要是不打算回Z市, 就把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吧。”
说着,季延伸出手, 掌心里躺着一把银制的长命锁。
看起来是年岁已久的东西, 可是因为保养得很好,擦拭得也一干二净,锁面泛着淡淡的银光。
温另看着那把锁,过了很久, 才道:“你什么意思?”
季延道:“把这个随身带着,它毕竟是你外公替你求来的……也许真的可以替你保些气运,挡些劫难。”
温另冷笑了一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
季延看着掌心里那把银制的长命锁,久久的,方才道:“这么多年了,我也很希望那句话是假的。你是我唯一的外甥,我姐姐唯一的儿子。但是阿另,你出生的时候外公替你算了命……”
少年平静地打断他的话,“你那天说要来白鹿镇看我,原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
季延道:“是,本来打算昨晚说,但你太累了,还受了伤。”
温另平静地看着他,“那么你可以走了。我现在也累了。”
季延坐在椅子上,“外公替你算了命,命中说你活不过二十岁,如果是真的,还有两年……”
温另道:“闭嘴。”
少年漆黑的眼眸看似平静而冰冷,然而紧握着被单的手背已是用力苍白,青筋尽暴,“这些荒诞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不要让我说滚。”
季延看着他,“阿另,我知道你不信命数,我也不愿相信,可是当初外公为你母亲和你哥哥算的命数都应验了,我不得不信。何况这把锁到底是老人家的心,你戴着……”
少年脸色冷漠而苍白,“出去。”
病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细雪缓缓无声地飘落。
季延没有再说话,把手中的银制长命锁放在他的床边,提起那个装了面包和热可可的袋子,“我帮你把给这些送过去。”然而走到病房门口,却又顿住脚步,寂静很久,开口道:“隔壁病房那个小姑娘,我知道你喜欢她,但万一命数是真的……你不想让她太难过的话,就不要对她太好了。”
说完,季延出了病房,将门关上。
病房中陷入了久久寂静。
温另静静地倚在病床上。
过了很久,少年微微垂下眼,望着病床边上银制的长命锁。他慢慢地拿起那把长命锁,冰凉的锁与冰凉的手指,都没有半点温度。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长命锁,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慢慢抬起手,几乎是用尽全力,猛地把长命锁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碎裂,狠狠砸中了花瓶,听得哗啦一声巨响,花瓶破碎,碎片像雨一样全部掉落碎裂在地上。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面色冷漠苍白,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疼痛,刚才的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腰间白色的纱布上隐隐渗出血色来。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季延出现在门口,还有两个闻声而来、面露担心的护士。
少年在病床上沉沉地喘息着,声音冰冷却低哑:“出去。”
季延道:“阿另,隔壁病房的小姑娘不见了,我去的时候她不在……”
话音未落,温另的手骤然握紧,抬起头,“你说什么?”
季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温另没有说话,隐忍着疼痛,慢慢地下了病床,将黑色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好。
季延见状,脸色一冷,“你不能动!”
温另穿好衬衫,起身拿起一旁的风衣披上,往病房外走去。
季延伸手拦住他。
明晃晃的白炽灯,照着少年的眉目冰冷,脸色虽然痛得苍白,可声音却依旧冷沉到了极点,“让开。”
季延道:“我让人去找,你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温另已经挡开他的手臂,走出了病房。
季延看着少年颀长却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温另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周妍妍。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他只是害怕,害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医院里人来人往,匆忙的脚步和纷乱的人影在眼前而过,因为走得快,左腹的疼痛愈发剧烈,甚至有轻微的晕眩感袭来。他面色苍白快步走出医院,冬夜寒冷的空气刺入肺部,那种钻心难忍的疼痛才有些许缓解。
少年站在医院门口,微微喘着气,左腹疼痛越来越剧烈,额上已有一层冷汗。
季延从身后走来,叹气劝道:“可能她只是出去走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没什么……”话音未落,却见面前少年的身影微微一僵。
一个抬眼的瞬间,看见了落雪的夜晚,路灯下,小姑娘穿着带雪白绒毛帽子的棉衣,捧着一个保温盒,正从不远处的路对面走来。
细雪纷纷落下,模糊了视线。
似是感觉到什么,小姑娘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过三章??
(我什么都没说)
第30章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 仿佛整个世界顷刻间寂静下来, 夜色浓稠深沉, 千家万户的灯火都亮起来, 行色匆匆的路人, 纷纷都失了颜色,而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有她, 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抱着保温盒。
小姑娘看见他了, 然后微微弯了弯眼睛,弯成月牙一样,甜甜的像是对他笑了。
自从哥哥去世后, 便再也没有人这样对他笑过了,也再没有人给他这般的温暖。
他已经等了太久,才等来这道光。还没有来得及触碰温暖,却又要让他放手。
身后,季延想说什么, 却看见少年慢慢紧握起冰冷的指节,硬是没有走过去。而是冷冷地看着小姑娘抱着保温盒走来。
温另看着她, 等到她走到了面前, 方才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
少年的声音低而微哑,漆黑的眼眸却冰冷到了极点。
她微微怔了一下,以为他是生气了,指了指怀中的保温盒, 小声道:“我看你没什么胃口,就去打了点热粥,想带回来给你喝。”
他没有说话。
小姑娘揭开保温盒的盖子,里面有蒸腾的热气冒出来,“还是热的呢。”微微一顿,抬眸道:“我们回去喝好不好?”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
小姑娘还怔怔地望着他,那双杏眼在落雪的冬夜,愈发透澈干净。找不到她的时候,伤口牵扯着心口痛得厉害,他这辈子从来就没有什么放弃可言,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她,他的心比刚才痛得更厉害了。
密密的疼痛,钻心刺骨。
她不知他是怎么了,有些不安,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自己跑出来,应该跟你说一声……”
他微微垂下眼,看她抱着保温盒的手冻得都有些红了,应该很冷吧,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替她暖手,或者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兜里,带她一起回去。可是现在,他只是慢慢地松开身侧紧握着的冰凉的手,没有什么情绪地道:“我不想喝,你留着自己喝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周妍妍抱着保温盒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阿另他刚才应该是找不到你太着急了,心情有些不好,我给你把粥带给他吧。”
周妍妍回过身,看见了那个年轻男人。
“你是……”
季延微微一笑,“我是阿另的舅舅,姓季。”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季先生,你好。”然后把怀里的保温盒递过去,“那……那就麻烦您带给他了。”
季延微微笑了笑,“好的。”
顿了顿,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递了张名片给她,“周小姐,如果阿另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联系我,我想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周妍妍接过名片,怔怔地看着名片上面的名字。过了很久,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年轻男人已经走了。
她又低下头,看名片上面写着“季延”两个字。
这个名字很陌生。
她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季延。
不过他怎么知道她姓周呢?
·
因为只是发烧,所以周妍妍很快就出院了,温另还要再住多一个星期甚至更久。
她要回去上学了,临走前,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隔壁病房的门。
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温另正倚在病床上看书,面上淡淡的,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又平淡。
她轻轻地走过去,把窗帘拉开,想让冬日明媚的阳光照进来,经过一夜,窗台上落的雪也积了挺厚的一层。
少年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看着书本。等到病房里安静了很久很久,他才微微抬起眼,看了一眼。
小姑娘站在窗边,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窗外初晨,冬日的阳光明媚,给她的身影染上淡淡的蜜色,那样甜,柔软到了心坎儿上,却也痛到了心底。
她回过身的时候,他已经垂下眼看书了。
温另离窗边有些远,阳光仿佛照不进来,他的侧颜冰冷,唇角也没有曾经的弧度,只是那样冰冷地抿着。
她小心地拍掉手上的雪沫,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走到他床边,小心问道:“还疼不疼?”
温另道:“不疼。”
周妍妍没有说话,看着他。
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跟她说话了,可她没有问,也不敢问。只是安静了一下,转身走出去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了,拿着纸和笔。
他从书中抬起眼的时候,看见小姑娘伏在床头,用笔认真地写着什么。
写完了,她把纸留在了床头,然后就走了,关上了病房的门。
过了很久,寂静中,他拿起她留在床头的纸条。
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下面是一行清秀又可爱的字迹。
“我出院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仿佛还能看出小姑娘严肃写字的样子:“我留了线人,每天都会盯着你有没有好好吃药、好好睡觉的。”
再往下,似乎她有片刻犹豫,但还是认真地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等你好起来了,记得给我补课。”
病房中是无声的寂静,他紧紧闭上眼,季延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万一命数是真的……你不想让她太难过的话,就不要对她太好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一片寂静中,他苍白的手紧紧握着那张纸。过了很久,他慢慢抬眸,望向窗台,上面堆了个小雪人。
只是因为阳光的照耀,小雪人已经快要融化了。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边,拉上窗帘。不让阳光照到雪人身上。
但最后,小雪人还是融化了。
·
傍晚,温家别墅群。
书房中,温徒海拄着拐杖站在窗前,手里握着电话,严厉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下次温另要是再出这样的意外,你们都不用干了!”
说完,便狠狠挂了电话。
一直在门外的佣人有点胆战心惊地敲了敲门,“老爷,周先生到了。”
温徒海怒气未消,“让他上来。”
“是。”
佣人下去了,没过多久,领着周冠行上楼来了。
周冠行对温徒海微微点了点头,“温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