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珈若怎么就会松口了呢?
女人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晚膳时,温母已经起身了,强打精神坐在上席,难得的给了珈若一份好脸色,还命人给珈若夹了一块鱼肉。
“严氏,你到我膝下,也有两年了。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常常言语严厉,可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在我心里,和灵儿没有什么两样……”
珈若听的好笑:“您是想让我劝夫君,留下那两个女子?”
温母眼睛一亮:“没错没错。”
珈若看向温谯:“我当日既然让步,今日也不会反悔。您若不信我,今日我就安排她们,与温谯圆房。”
温谯满心烦躁的追进内院,眸光沉沉的拦住珈若:“你在桌上,说那些话,是真心的?”
“严珈若,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我还有别的女子?”
温谯不由有些异样的烦躁,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胧胧,我不管你如何想,我只想我们一家,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们两个人。”
珈若只觉得讽刺。
只有两个?那严素榴呢?她又算什么?
哦,算个屁?
珈若反问:“温谯,你也看见了,老夫人以死相逼,今日精神也不佳,你还让我去和老夫人争执?可你也看到了,我若执意把侍妾送走,只怕她立刻就要病倒。你让我如何办?”
温谯沉默不语。
“连你都劝不了她,我就更没有办法。”珈若又道:“就把她们留下吧。你若不配合……也许,过一段时日,婆母就想通了,到那时候,再徐徐图之,给这两个姑娘一份嫁妆,找一户好人家。你看如何?”
温谯又去温母的住处转了一圈,温母果然精神不佳,这几日纳妾之事,耗费了她极大的心力。
温谯也无可奈何,他一向孝顺,不能真的忤逆温母,只能依照珈若的提议,暂时容下刘应娘。随后却招来管事,让家中仆从三缄其口,不得对外擅传,尤其是刘应娘的来历。
听说温谯不再起意,撵走那两名妾室,温母总算安定了些,饭菜也进的香了。温谯这时才抽出空子,去见严素榴。
他刚进门,门口打盹的小丫一溜烟爬起来,嚷嚷起来:“大爷来了!”
温谯觉得好笑,让她小声些,进了院子,却见严素榴穿着一身艳丽的石榴红,挂着五色浸染的披帛,幕篱已经备好,放在手边。
温谯偏了偏头,有些意外:“素儿,你这是要出门?”
严素榴眼中闪过慌张,急忙否认:“不是!”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尖锐了,强颜笑着解释:“当然不是,我在这里无亲无故,能去哪里?”
温谯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她在说谎,但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她这样欲盖弥彰的模样,十分可爱。
“你在家中若是闷了,就带上月丫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
严素榴见他没起疑心,松了口气。
“我就是闷,可也不知道,能去何处散心。”她垂首,故意用手指撩开颈边的头发,露出纤细流畅的脖子。
“你也知道,我在此处,只有你一个相识的人。若说尚能依靠,偏偏也是无名无分。”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温谯一阵心疼,拉着她的手,笃信道:“素儿你放心,我迟早会给你一个名分,名正言顺,无人可置喙。只不过,如今有些事,实在难以预料。但你要信我。”
严素榴还不知道他纳妾之事,柔柔的道:“我自然信你,你不必有顾虑,放手去做你自己要做的事。”
在她心里,温谯是不错,可能让严珈若不知不觉的吃下这样大一个暗亏,更值得!
同样是镇北侯府出生的姑娘,凭什么她严珈若能这样风风光光,要风得风?她却偏偏要龟缩在涿鹿这样的小地方,嫁一个没什么出息的穷县官?
温谯前途不可限量,这京城也是遍地人杰,她既要给严珈若添堵,还要给自己拼一个锦绣的前程!
温谯心系严素榴,不愿意有丝毫隐瞒,将自己被迫纳妾之事说了,又好言安抚她,随后才回了大理寺。
他却没留意,他人刚走,满脸惊讶的透水,就急急忙忙回温府去了。
透水本是想来看看,二小姐是否单独进京,她母亲三夫人是否随行,万万没想到,居然看见这么大一个秘密。
她真是恶心透了。回到温府,想到县主身子弱,也不敢声张,先偷偷告诉了秦鸾。
秦鸾气的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一把核桃:“你没看错?真是严素榴和姑爷?”
透水:“我瞎了吗?这样大的事,我怎么会看错?姑爷走后,我还去打听了,你猜怎么着?”
秦鸾咬牙切齿:“这对狗男女……呸,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不敢多逗留,在左近打听了几句,二小姐是两年前,中秋过后没几日,就搬过去的。”
两年前中秋,正是严珈若与温谯成亲之日。
“难道,温谯前脚刚迎娶县主,后脚就敢金屋藏娇,和严素榴勾搭上了?”秦鸾眼里都要迸出火星子了:“那房子是谁的?你打听清楚了吗?”
透水道:“那房子,是温家堂兄温歧山的,姑爷出门时,二小姐还送出门来,二人执手告别,依依难舍。他们就是有事,多半错不了。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秦鸾思忖片刻:“瞒是不能瞒的,这可是干系县主终生幸福的大事!只不过,县主一向看重姑爷,她身子又不好,我们要徐徐图之,委婉一些。”
她一手托腮:“我们县主冰雪聪明,也许,可以试试暗示?”
用过晚膳,秦鸾取来一根绿枝,上面挂着三个黄澄澄的橙子。
“县主您看,透水出去办事,路过侯府,在园子里摘来的橙子。”
珈若接过来,闻了闻橙子的清新香气:“这一枝上,居然长了三个!”
秦鸾:“是啊是啊,好难得!不过,也不算少见。县主,您知道橙子也分公母吗?”
珈若点点头:“我听说过,不过没有仔细去认。”
秦鸾抓过橙子,指着其中一个橙子上的小揪揪:“您看,这个橙子突出来一块,就是公橙子。像不像这个小橙子的夫君?”
“那这两个橙子都没有小揪揪,所以都是母橙子,好像一个姐姐,一个妹妹。”
珈若愣了好半天,突然靠在秦鸾肩上大笑起来:“鸾儿,你干什么?这不就是几个橙子?什么夫君?什么姐姐,什么妹妹?乱七八糟,亏你想得出来。”
秦鸾一言难尽,黑着脸出去了。
等过了片刻,在院子里消食的时候,珈若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秦鸾的意思。
她趴在石桌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纳妾风波过后,府中暂时陷入了宁静的表象。
这一日,珈若刚起身,麦氏就遣人来叫她,说是江南一带的妇科圣手薛淼大夫进京寻药,老夫人恰好得知此事,花费重金,将薛大夫请到了府上。
作者有话要说: 秦鸾:疯狂暗示……(?Д`)
温渣:今天也依然是渣渣的一天呢!o((≧▽≦o)
第008章
刘应娘自从被竞秀吓唬(拷打)过后,像只缩进壳里的秃毛鹌鹑,老实了好几天。
等温谯一回来,她又听闻风声,珈若夫人给老爷灌了迷魂汤,要撵她们两出府。刘应娘心惊胆战,结果,后来却安静了下来,再也不提此事。
看来,这位厉害的珈若夫人,也不得不容下她们了。
刘应娘根据这些痕迹,做出了错误判断——珈若纵使出身高贵,但她也钟爱夫君,因此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得不听从夫君的话。
她便还和以前一样,去温母麦氏面前献宝。好在,麦氏对她始终热络,总是热切的看着她的肚子,恨不得下一刻就从里面跳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来。
刘应娘去了几回,胆子又大了起来,这一日,言语间撺掇麦氏,去请妇科圣手薛淼进府,给夫人瞧瞧。
刘应娘没说的明白,但麦氏自己就活络开了。
她想,若是当众号脉,被薛大夫说破,她不能生育,再传扬开去,那以后理亏的不就是她严珈若?
她都不能生了,还有什么理由,拦着不让温谯纳妾?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好再偏颇些。
珈若过去时,薛淼已经喝了好几壶茶水了,但他脾气还不错,始终笑眯眯的。
薛淼此人,珈若也有耳闻,是个十足十的财迷。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变脸,看来,麦氏的确是给足了钱。
薛淼笑眯眯的搭过脉,张口就说恭喜。
麦氏一喜:“恭喜?难道,是有了?”
薛淼一噎:“这个嘛,有倒是还没有,但是夫人年纪尚小,不必过于急躁。”
麦氏嘴角一撇:“又不是怀上了,你瞎恭喜什么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薛淼说道:“夫人身体调养的好,虽还有些气虚,但孕育子嗣,并不成问题,难道不值得恭喜?”
麦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听说珈若身体没问题,还是有几分高兴。毕竟,珈若模样好看,若是生下孩子,肯定也好看。
麦氏抿着嘴,让人送薛淼出去。薛淼这趟出诊容易,目光一扫,见麦氏身后站着一个姨娘打扮的年轻女子,便主动提出,也给她瞧一瞧,就权当个添头。
麦氏自然乐意,急忙把刘应娘推上前。
“薛大夫,您瞧瞧她的身体如何?是否强健?”
薛淼沉下心一号,表情却越来越凝重,最后,突然“咦”了一声。
“府上这位姨娘,是否新近才小产过?”
刘应娘脸色一白,急忙抽回手腕。
麦氏脸色一黑,不大高兴:“这是我儿才纳的偏房,尚未圆房,何来小产之说?”
薛淼摇摇头:“原来如此。我也是随口一问。”说着,就要收拾药箱离开。
麦氏追问:“她身体如何?”
薛淼虽然贪财,但言出于口,必定是真话。
“老夫人,这位姨娘虽然看起来丰腴健康,一副好生养的模样。但她却有血虚之症,因此,我才那么问。若说起来,她也需要调养,并且近二年都最好不要生养,否则,胎儿在母体之中,就成长不良。将来生下的孩儿,必定有不足之症。这样出生的孩子,太遭罪了。”
“这么说,她的身体还不如严氏?”麦氏连连阻拦,还想让薛淼给另一个妾室看看,却被他拒绝了。
薛淼背着药箱,溜之大吉。
这姨娘颊下发红,眼白浑浊,一看就是好淫之辈。还说什么是新纳进府的,还没圆房,都什么鬼话?
这种大户人家的浑水,他才不趟呢!
珈若走后,刘应娘跪在麦氏脚边哭哭啼啼,只说自己是幼时在家中,多做苦活,又没什么好吃食,这才败坏了身子。
麦氏以前吃过苦,心疼她是个“苦孩子”,没费多少唇舌就被糊弄了过去。
温谯回来后,从管家处原原本本得知了今日的事,捏紧了拳。
这刘应娘,居然还怀过孩子,真是不堪至极!
刘应娘能瞒过麦氏,却瞒不过温谯,这是因为温谯早就知道刘应娘的底细。
他无意中看见,她在纠缠大理寺一个小吏,后来又发现她和一个城门守正也有勾连。温谯见过刘应娘的手段,言语低俗,又足够无耻,这才借故找上刘应娘,想给珈若添点堵。
他也知道珈若的手段,只要不点头,温母也不敢怎么样,自然会把刘应娘尽快送走。但刘应娘这样的泼辣妇人,也足够恶心严珈若一场了。
可他哪知道,珈若会把人给收下了!
若让外人知道,他把一个荡·妇纳做了妾,简直要笑掉大门牙。
这顶绿帽子,还是他自己亲手给自己戴上的。
真是百密一疏,现在,被恶心的人,是他自己了。
可温谯还是不觉得自己错,只觉得自己的计划还不够缜密,才出了这样的岔子。再者,珈若也不够坚定,她怎么能就同意纳妾了呢?
温谯又去见母亲麦氏,说起刘应娘之事,提出把她送走。
麦氏琢磨了一下,刘应娘身体不好,还要养上好几年,休养了,也未必容易生养,的确不如送走。
“送走也行,娘也不是不能依你,只要你今晚就和秋玉(另一个小妾)圆房!”
温谯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麦氏得知珈若身体已经休养好了,又絮絮叨叨的劝他“努力”,孩子多多益善,但正室肚皮里爬出来的,还是不一样。
温谯吐出一口浊气,他和珈若成婚之后,一直不曾圆房。他之前的借口,是珈若体弱,怜惜她,她身边的侍女也庆幸他不是贪色之人。
至于珈若自己,她嫁给他时,尚且年幼,单纯的如同稚子,自然也没有多想。
后来,珈若一直不曾有孕,母亲急了,问起怎么回事。温谯那几日,正和严素榴闹别扭,对珈若是怎样也看不顺眼,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脱口而出,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珈若身上。
所以,麦氏一直以为,是珈若不能生。
温谯回院子时,珈若正和侍女在说笑,不知竞秀又说了句什么,珈若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像天边那弯弯的月牙。自在又美丽,似乎不属于这喧闹人间。
温谯心头不大爽快,见不得她若无其事,这么自在,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竞秀被秦鸾拉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温谯说:“母亲让我与妾室圆房。”
珈若:“哦。”
温谯质问她:“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珈若举起手中的两支步摇:“我明日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你看那支步摇更好看?”
明明心烦意乱,温谯居然还认真的瞧了一眼,挑了一支紫色璎珞步摇:“紫色更衬你。”
她提到皇后,温谯冷静了些,又再次对她道:“你信我,我和你之间,绝不会有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