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花娇(重生)——半月初九
时间:2019-10-26 08:25:10

  清隽乌墨的眉眼骤冷,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紧握成拳。
  可怀中的薛绾已然恍了神,白嫩的小手胡乱揪着宋彧的衣襟。
  宋彧垂眸,俯身将薛绾抱到了那张了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榻上。
  ……
  一地红纱招摇。
  ……
  翌日清晨。
  天呈烟青色,绵绵的细雨又开始下了。冰凉的雨滴淅淅沥沥地落在了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溅出了一个又一个微漾的涟漪。
  墙角的壁炉里燃着沉沉的辟寒香,丝丝袅袅,幽幽曳曳。室内暖意渐深。
  薛绾缩在一团软被里,只觉身子一阵绵软。床榻上的被褥显然已经换了一套,就连挂在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榻上的绯红色罗帐都被换成了莲青色纱帐。
  薛绾揉了揉惺忪的秀眸,恍惚间想起了昨夜,莹润白嫩的小脸陡然一红。就连秀白的耳根都染上一抹胭脂红。
  身上的寝衣也被贴心地换了一身,薛绾心头微暖,水润的杏眸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吱呀。”梨花木门被推开,翠黛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刚想唤薛绾起身,便见薛绾正坐在榻上娇气地伸着懒腰。
  “夫人,你醒了?!”翠黛面色微讶,连忙快步走到了薛绾的榻边。
  薛绾闻声看向翠黛,乌溜的杏眼半睁着,瓷白的小脸有些娇憨。
  “翠黛,你昨天去哪儿了?我都没找到你。”薛绾娇声,粉嫩的唇瓣微翘,一副稚嫩的模样。
  “夫人…”翠黛看了一眼薛绾莹润粉颊上的几道血痕,顿时眼眶通红。
  “夫人,都怪婢子,都怪婢子没有保护好夫人,才让夫人受苦…”翠黛说着说着便啪嗒嘀嗒落了泪。
  薛绾抿唇,轻轻叹了一口气。玉白的小手温柔地拍了拍翠黛的背:“翠黛,这事自然不能怨你。”
  “嘶…”薛绾的手刚落下,翠黛便倒抽了一口凉气,面色都白了几分。
  薛绾轻蹙秀眉,连忙松开了手:“怎么了?”
  翠黛笑笑:“无事,婢子伺候夫人起身吧。”说罢,翠黛便要去端热水。
  “等等。”薛绾拉住了翠黛的手,“让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翠黛闻言顿时小脸煞白,连忙解释道:“婢子没有受伤,夫人多虑了。”
  “我不信,快让我看看。”薛绾娇声微扬,故意板着小脸盯着慌张的翠黛。
  翠黛果然愈发紧张了,“我…我…”翠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微白,“夫人,您就别问了,这都是婢子该受的处罚。”
  翠黛跪趴在榻前,神色惊慌。
  薛绾闻言杏眸微垂,娇唇微启道:“是宋彧罚你了吗?”
  翠黛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大人,是婢子自愿领罚的!”
  翠黛可不敢说是宋彧罚她的,毕竟她没护好夫人,大人没取她性命已经是发了善心了。况且她只是挨了几鞭子,和大人以往处罚下人的手段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也知道,大人未重罚她,完全也是因为不想一向善良心软的夫人伤心难过罢了。
  “唉。”薛绾叹了一口气,“翠黛,你都受伤了还来伺候我梳洗,身子不是更难恢复了吗?”薛绾说罢便起身穿鞋,随后便弯腰扶起了泪眼汪汪的翠黛。
  “夫人…”翠黛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薛绾从一旁的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架格上拿出了一支青玉瓷的药瓶。
  “这里头是消肿化淤的玉衡膏,你且拿回去敷上,很快就会见效的。”薛绾将药瓶递给翠黛,眉目温柔。
  “夫人,这药…婢子是万万不能拿的。”翠黛说着便又要跪下。
  薛绾黛眉微皱,玉白的小手随即便将青玉药瓶塞进了翠黛的手中,佯装愠怒道:“翠黛,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翠黛握紧了手中的药瓶,眼眶一热,泪水就盈满眼眶,唇瓣微微颤道:“婢子…婢子谢过夫人。”
  ……
  薛绾梳洗好后,林夏便命下人布好了早膳。宋彧去上早朝了,所以今日又是薛绾一人用膳。
  因为薛绾脸上还有伤口,所以宋彧今早特意吩咐膳房备了一些清淡的膳食。
  薛绾坐在一方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前,玉白的纤手持箸夹了几筷清笋尝了些许。入口便是清新爽口之感,小姑娘不由得又多吃了几箸。
  随后又吃了半盅白粥,薛绾便摇头说不吃了。
  她生来爱美,可也爱吃的很。现在脸上被那个熙宁公主给抓伤了,又不能吃往常那些她爱的小食,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小姑娘嘟着粉嫩的唇瓣,莹润透白的圆脸蛋儿上都透着失落。
  霜降和晴初知道小姐这会子是没吃到金乳酥心里生闷气呢,当下便哄着薛绾去院子里踢毽子。薛绾正闷着呢,一听到要踢毽子了,顿时提起了几分精神。
  ……
  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开满了枝杈,沉甸甸的缀着落下的雨水,满树的黄澄澄。细雨特有的透凉潮湿气息夹杂着桂花浓郁的芬芳,尤为好闻。
  薛绾倚坐在长廊下,纤白的小手还揉着自己酸胀的小腿,乌溜澄澈的杏眼还认真盯着面前正在踢毽子的霜降。
  “六十一、六十二、六十三…”晴初和翠黛站在一旁一声声地数着数。
  薛绾一边锤着腿,一边愤愤想着。都怪宋彧昨夜那样…现在自己腰也酸,腿也酸的,才踢了二十多个,腿便酸得受不住了。小姑娘想到这里,嫣红的唇瓣抿着,圆嘟嘟的小脸皱成了个包子。
  “呀,九十九个!”晴初惊呼着。
  “霜降姐姐也太厉害了吧!”翠黛也大声喊着。
  霜降拿着毽子,抬头看向薛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姑娘今日身子不适,不然姑娘可是能踢几百个的。”
  薛绾听罢得意地扬起了小脑袋,秀眉微微扬着:“霜降说得对!”
  晴初、翠黛二人见状皆是眉眼弯弯,忍俊不禁。
  “怎么?你们不信吗?”薛绾站起身看着二人,说着便上前去拿霜降手里的毽子,好说歹说地要给二人展示一番。
  “唉唉唉,姑娘,您可悠着点!”霜降看薛绾一副兴冲冲的模样,连忙柔声劝道。
  “知道啦,知道啦!”薛绾摆摆手就开始踢起了毽子。
  “一、二、三、四……”翠黛和晴初又开始脆声数着,霜降也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呀!”二人惊呼,原是薛绾竟将毽子踢飞了出去。
  薛绾连忙收回腿,眼睁睁地看着羽毛毽子飞出了长廊,稳稳地落在了一双黑色莲步云官靴前。
  薛绾抬眸便对上了那人清冷乌墨的眉眼。
  “婢子见过大人。”霜降、晴初和翠黛三人纷纷跪了下来。
  宋彧俯身,修长的玉指微屈,毽子便乖巧地落在了男人的手里。
 
 
第52章 好戏
  宋彧握着毽子踱步走到了薛绾跟前,身姿颀长,宽肩窄腰。骨节分明的手中还握着一把木骨油纸伞。
  眉目清冽,狭长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笑意。
  “满满,你的毽子。”宋彧摊开手掌,一枚白羽毽子乖巧地躺在他的手心。明明比小姑娘手掌还要大一些的毽子此时落在男子的手心却是过分娇小的很。
  薛绾面色一红,娇声嘟哝了一句:“傻不傻啊。”随后便是拿过毽子就忘屋内跑。
  宋彧见状凤眸半弯:“你们都下去吧。”
  “诺。”霜降、晴初和翠黛三人纷纷应声,匆匆退了下去。
  宋彧一进屋便见小姑娘坐在弦丝雕花贵妃榻上,瓷白的小脸粉扑扑的,显然带着一抹羞意。
  薛绾显然也是看到宋彧了,扬起的乌溜杏眸漾着一汪清泉,红唇微微撅着,带着几分娇蛮:“你…你进来作甚?!”小姑娘的嗓音娇甜绵软,还带着几分嗔怒的意味。
  宋彧勾唇,轻轻将毽子放在了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凤眸半敛着,眼底带着一抹柔色,修长的指尖按着毽子轻轻往薛绾面前一推。
  “都脏了…才不要!”薛绾气鼓鼓地推回了毽子,嫣红的粉腮微微鼓着。
  宋彧低声笑着,清冽的嗓音低沉又悦耳。一向清冷乌墨的眉眼透着几分柔和,“又怎么了?”
  薛绾气鼓鼓地捶了宋彧一拳,“都怪你,我才踢不了毽子。”
  刚落下的小拳头瞬间就被宋彧握住,微带薄茧的大掌轻轻包裹住小姑娘柔嫩的小手,轻轻摩挲着少女娇嫩的玉指。
  “你…你松开!”小姑娘薄薄的面皮顿时涨得通红,想要从宋彧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反倒被宋彧箍得愈发紧了。
  宋彧没放手,忽然轻轻捏住了薛绾秀白的下巴,狭长的眸子仔细地盯着小姑娘脸颊上的伤痕。果然上了一夜的药后,薛绾脸上的伤痕果然淡了些许。
  “伤口还痛吗?”宋彧温声问了薛绾一句,长指轻轻触了触小姑娘的白嫩的脸颊。
  薛绾微怔,水润的杏眸懵懵的睁着,听到宋彧的话后连忙摇了摇头。
  “不痛了。”小姑娘抿着红唇,抬眸对上宋彧的墨色的眸子,嗓音软糯。
  宋彧听罢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顶,“今早有没有吃金乳酥?”
  男子嗓音清冽,带着淡淡的调侃之意。
  薛绾听罢就嘟起了嘴:“你还说,不是你吩咐他们不做金乳酥的吗?”小姑娘说罢别过了头,“你还故意问我吃没吃金乳酥,真是太过分了!”
  宋彧低声浅笑,“早知道你这个小馋猫管不住嘴了,若是日后留了疤可是又要哭鼻子了。”
  “哼!”薛绾噘着嘴,小手推了推宋彧的胳膊,“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眼看小姑娘又气嘟嘟了,宋彧连忙低声下气地去哄着。薛绾不依,宋彧又去缠着她,两人就这样胡闹了大半个下午。
  ……
  十月东风起,抚远大将军秦戚与突厥一战,大败而归。大魏颜面尽失,不仅失了边境几块领土,还被突厥首领要求亲娶大魏嫡公主。
  魏帝无奈,只能将皇后所出的熙宁公主封为和伦硕公主,和亲突厥。
  ……
  昭延殿。
  砖红色的墙,青黑色的瓦,灰白大理石铺成的路,深深的宫苑里此处风景独好。昭延殿外的木槿花开的正好,颜色恰是一番娇艳。
  十月的凉风也是来的恰如其分的巧妙,点点木槿花瓣随风而散,开出了一地芳华。三两宫人来往之间的脚步轻盈,被风掀起的裙角在凉风里轻轻招摇。
  零散细碎的阳光透着梅树枝杈撒了下来,在白玉般的大理石路上铺上一层斑驳。
  原是一番闲静幽谧之景却被突如其来的瓷器破裂声惊扰开来。
  望着一地的狼藉,宫人们纷纷跪了下来。
  “公主息怒!”昭延殿内的宫人跪成了一排,众人皆是屏息不敢抬首。
  只见其间魏熙宁身着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面容甚是娇艳。乌墨的发间点缀着诸多发饰,其中簪着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最为瑰丽。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风髻雾鬓,云髻峨峨,斜抱云和。
  柳眉凤眼,口若含朱丹,粉腮略浮三分红,说是美人一点不为过。
  只是这美人此时面色不悦之至,柳眉微皱,凤目瞪大,眼底皆是惊怒,手中还拿着一柄金玉盏欲丢掷。
  “公主万万不可啊!这金玉盏乃是陛下御赐之物,万不可轻易破损啊!”一中年妇人上前急忙握住了魏熙宁的纤白素手,面容惊慌。
  “那突厥之人竟如此放肆,让本宫堂堂大魏公主去和亲,他好大的口气!”魏熙宁听到妇人的劝诫,没好气地放下了手中的金玉盏,可娇美的面色依然愤愤不平。
  “公主息怒啊,如今和亲一事尚未有定论,公主切莫气坏了身子。”为首的宫人跪趴在前,见公主放下了金玉盏立即抬首劝道。
  “对啊公主,皇室宗亲女子何其多,从中择选一名贵女前去和亲,这也是历朝都有的事啊。”妇人见公主面色似是动容,立刻接上话头。
  “他指名要大魏的嫡出公主,除了本宫还能有谁!”魏熙宁说罢便回身坐回了软塌上,面上似是怨愤凄楚。
  大魏如今岌岌可危,内忧外患肆起,边远异族各部早就对中原虎视眈眈。再者大魏的兵力早已不如当初,对以野蛮的突厥一族而言,武力上已不足以构成威胁。若是以蛮横姿态开战,最后只怕会让大魏元气大伤。现下突厥主动以求亲和解,对整个大魏而言只会是一件好事。
  再者,抚远将军战败,若是再派兵继续远征,只会让大魏陷入更复杂的处境。
  魏熙宁自幼生于后宫,对这些前朝之事虽略有耳闻,但终究是个不谙朝政的少女,只当大魏还是曾经的富强模样,自是不把边远异族当成一回事儿了。
  如今和亲一事未曾想过关乎到国事利弊上,也只念着不仅失了自己大魏公主的颜面,还彻底让自己与宋彧更无半分机会了。
  望着面前公主愤然的样子,那中年妇人凑上去耳语了几句。
  魏熙宁闻后面色忽变,随即喜色浮面,一抹笑意在唇角展开。
  “还是嬷嬷有办法,本宫这就去找母后,只要母后帮本宫找出合适的人选,本宫就不用去和亲了。”说罢,魏熙宁便带着一行宫人前去凤奕宫了。
  已是晌午,郑皇后如同往日一样片刻小憩一番,却未曾想到魏熙宁携着一席宫人跪趴在了凤奕宫外。
  守在殿外的宫人立刻前来禀报了皇后身边的容秋姑姑。
  容秋了然,知晓之后便进了皇后的寝宫。
  “何事?”皇后听到殿外的动静,面露疑色。
  “回娘娘,熙宁公主携着宫人在凤奕宫外长跪不起,据说所为和亲一事。”容秋细细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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