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秋枫伤心地将她揽进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弦儿是怎么来到这的,也不知道弦儿的目的,更不知道当初……弦儿是怎么离开的呢。”
余弦捂住耳朵,慢吞吞道:“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秋枫便呵呵呵地笑得花枝乱颤:“那就听不清罢,既然这样——”
他忽然松开她,脸上的笑意、柔媚的情意和着藕断丝连的贪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
秋枫伸出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勾勒一番,像是在看最后一眼,轻声道:“你走吧,就现在,趁我还没改主意。”
第58章 鬼王的霸道小逃夫(9)
“你走吧,就现在,趁我还没改主意。”
他竟然,叫自己走
余弦紧紧捂着耳朵:“听不见。”
“啧。”
似乎是被余弦这无赖的态度惹怒了,美人纤长的五指捏住她下巴往后一推,余弦啪叽躺倒在地。
附近的彼岸花被两人折腾的东倒西歪,本来生长的好好的,却无辜受牵连,搞得花残茎断。碾碎流出的花汁香气更胜,余弦躺在地上,鼻尖被花香充盈。
都说这花有魔力,嗅着嗅着,往日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竟走马观花般在脑中转了起来。
一时走神,待回过神来,余弦才看清,秋枫正将双臂撑在自己脸边,长发垂拂,言笑晏晏:“我竟然都不知道,弦儿还是个小聋子。”
余弦舔舔唇:“啊,间歇性耳聋,你不会介意吧”
“我当然不会介意了。”
盛世美颜越放越大,余弦被他的美色攻击搞得晕晕乎乎的,但理智尚存,她伸出手指,抵在艳鬼的唇上,禁止他再往下低:“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秋枫含住她的手指,情.色地舔了舔,“以天为盖以地为席,我们该进行婚礼的最后一步,入洞房了。”
“不行。”余弦意志相当坚定,“我才不会在奇怪的地方打野.战。”
“哼……”
秋枫眼角一挑。眉眼弯弯,他松开预先的手指,忽然失力跌到她身上,将脸埋在生人颈间吭笑起来。
鬼魂轻飘飘好似没重量,余弦轻轻推搡一把,便把他推开:“秋老板忘吃药了吗”
她本想开个玩笑,谁料秋枫忽然安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角:“是啊,忘吃药了,弦儿嫌弃么”
见气氛莫名其妙糟了下去,余弦赶紧转移话题:“话说回来,好久没听你唱戏了,我还怪想念的。”
秋枫以一种糅杂了些许自嘲的微妙眼神看向她,道:“可我已经唱不出来了,叫弦儿失望了。”
莫名把气氛越搞越砸的余弦在心里唾弃自己,可便是多说多错,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管,两个任务像是两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叫余弦片刻不敢遗忘。
“那我给你唱个曲儿。”
余弦坐起身,摸着自己的喉咙清清嗓子:“咳咳……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嗯……门前大桥下……”
“噗嗤。”
秋枫支着头笑了,食指在余弦膝盖上敲着拍子,听她唱了两句就忘词,嗯嗯啊啊实在编不下去,秋枫便屈指在她脸颊上戳了戳:“走啦。”
“……去哪”
他拉着她站起身,沿着小河向下流走去,曼珠沙华在河的两岸盛开,大片大片如火海。
这条河越往下越宽,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走到平地处,四周天空都是黑的,地上到处都火红的,圆月的淡淡清辉下,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的宽广河流接纳了青灵山的小河。
站在河边,余弦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无数人在呐喊在痛哭,在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一切阴暗。
河水是昏黄,浊流翻涌,一个错眼,余弦好像看到河里有人影在挣扎。
“这条河叫三途河。”
秋枫拉着她顺着三途河走,边走边说:“黑水河就是它的分支。”
“……噢。”
“人死了,走进黄泉,再渡过三途河,就能去投胎啦。”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渡河”
“因为我过不去,你瞧。”秋枫指向河的此岸往后那一大片地界,“执念太深和怨气太重的鬼魂都过不去,他们进了河,就会格外痛苦,弱者会一直在河里挣扎,沉浸在自己的执念与怨气中,强者还有一分余力,便爬上岸来,在此岸游荡。”
“那就没办法了”
“等哪天想开了,放下了,就能过河啦。”
余弦拉拉他的裙角,仰面问:“你的执念是什么”
“就是你呀。”秋枫笑道,“你瞧,我等到你了,就可以放下了。余弦,生人是不能在死人的地方待太久的,阴气入体,你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死在这儿。活人一旦死在这儿,永生都会困在这里,不能过河投胎了。余弦,你能走就赶紧走吧,你走了,我也去投胎,咱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
余弦缓缓摇头:“你骗我。”
秋枫我见犹怜地望着她:“弦儿怎可以己度人呢”
余弦:“……那你现在过河我看看。”
“……”
秋枫惆怅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弦儿这样对我情深义重,我又想把你永远留在这了。”
“那就要叫你失望了。”余弦轻声道,“我就是现在死在你面前,也变不成鬼留在这儿。”
这一刹那,余弦脑中忽然想起了点什么。
玩家和轮回之城签订了契约,若死在副本里,灵魂便归轮回之城所有了。
原来是这样。
余弦心道:也不知我这种情况,死后会不会如此。
“是啊。”秋枫点点头,“弦儿真可恶,死了都不肯和我在一块。”
“……”
他忽然凑近,在余弦脸蛋上嗅了嗅,眸中兴趣盎然:“弦儿身上生气和死气并存,却又和活人无疑,知道你叫我想起了什么嘛”
“什么”
“活僵。”
“僵尸”
他一个突袭,牙尖磕破余弦的耳垂,吮了一点血:“活僵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物,可不是普通的僵尸。活僵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存在,既能在阳世求生,又能在阴间过活。不过倒有一点儿,他们的魂魄和肉身融在一块,一旦身死,便跟着魂飞魄散,故而活僵死了,也变不成鬼的。”
这活僵,似乎和吸血鬼差不多。
余弦摸摸鼻尖:“噢,也许是吧。”
秋枫开始往回走,余弦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走一晃的红裙,忽然脑子一抽,摘了朵彼岸花,别到了他耳边。
秋枫“嗯”了一声,扶着自己脸边的花,幽怨回头:“好看吗”
有句诗叫人面桃花相映红,秋枫和彼岸花映一下也挺红。
余弦背过手,抿唇笑道:“好看。”
然后她就被插了一脑袋大红花。
哼,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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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鬼慢吞吞往回走。
余弦一边将头上沾着的碎花瓣拨下一边问:“院里那个叫柳絮雪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秋枫摇摇头:“她乃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鬼王要拿她养伤,便把她捉来了。”
这么说来,柳絮雪倒挺可怜的,若不是秋枫插手,恐怕现在已经变成鬼,一辈子都不能投胎了。</p>
果然秋枫本质还是善良的。
余弦含情脉脉,勾住了他的手肘。
秋枫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狐狸似的眼睛狡黠地眨着,问:“说起来,你好像没认出她呀。”
余弦可以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柳絮雪,但秋枫没必要拿这个骗她。
难不成,自己认识的是柳絮雪上辈子
也对,秋枫在这里不知当了多久的孤魂野鬼,上辈子那些人也该投胎重新做人了。
说不定她上辈子是秋枫重要的人,所以,秋枫刺杀鬼王也是为了她免受嫁鬼之苦!
余弦便猜:“她是你师姐”
“不是哦。”
“那是你师妹!”
“也不是。”
“……”余弦小心翼翼地猜测,“是你妈”
秋枫:“……不是。”
秋枫生前是个孤儿,可没见过自个儿的亲生母亲。
他伸手揪着余弦耳朵晃了晃,道:“你见过的,是我师父。”
余弦大吃一惊:“你师父上辈子不是男的吗”
她确实见过他师父,虽然没见过几次,印象中秋枫的师父是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跟现在的美少女形象一点都挂不上钩。
秋枫还叫自己猜,摆明是在逗自己。
秋枫哈哈大笑:“她上辈子也是女孩,上上辈子是男人,但上上上辈子才是我师父。”
行吧,又没人规定转世投胎就一定得延续上辈子的性别,二分之一的概率变一变也很正常,说不得余弦自己的上辈子就是男人呢。
似乎是成功逗到余弦,让她脸上露出了些许郁闷的表情,这叫秋枫心情大好。
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戏腔,向山上走着。
而余弦缀在后头,慢慢伸手抓住了他的裙角。
人的一辈子有多长,秋枫在这里等了多久,才能经历认识的人一次又一次轮回。
但还好,余弦咽了口口水。
至少没有太夸张,也打消了余弦对副本时间线推进时间的猜测。
别再久了,再久,余弦也怕自己受不住了。
.
回到瞎眼婆婆的家中,婆婆还在院中兢兢业业地磨着豆子,装豆浆的桶已经快满了。
她见秋枫回来,拍拍桶,道:“水不够了。”
秋枫用鼻腔哼了一声,道:“不够了就别磨了。”
“我不磨怎么赚钱!”瞎婆婆似乎跟秋枫很不对付,训斥道,“快去山上接水去,家里活人一个接一个,你也不知道多照顾点。”
被照顾之一的余弦摸摸鼻尖:“不然,我去接好了。”
“你一个大活人老是瞎跑什么,就叫他去,省得一天天只会发呆。”
秋枫风情万种地撩拨了下长发,拎着空桶便出去了。
瞎婆婆怒而跺脚:“真是作孽啊!我怎么捡了你这么个祸害!”
余弦插不进话,吐吐舌尖回到自己最初醒来的小院子,柳絮雪告诉她,她睡得房间本是秋枫的。
在鬼的地盘,尤其是鬼都没两只的青灵山,周围环境格外寂静。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任何声音都会被放大。
余弦独自走过来,仍能清楚地听到石磨磨动的声音和豆浆一滴一滴落尽桶里的声音,更不用说自己的脚步声了。
所以当有其它声响存在时,余弦的耳朵很快便灵敏地捕捉到了。
柳絮雪住在隔壁的小院,余弦循着声音过去,未经许可,私自推开了门。
年纪不大的女孩穿着衣服蜷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一边落泪一边呢喃:“妈妈……”
她上辈子或上上上辈子怎么样,又不关现在的事,现在,她只是个不幸被拖入阴间的小女孩。
余弦摸了摸她的额头,好么,发烧了。
人的精神紧绷久了,一旦松下来,就容易生病,更何况是在阴间,人体便更脆弱了。
想到她灵魂上的身份,余弦喂她吃了药,同时开始考虑,该怎么送她出去。
把柳絮雪安全送回人间,争取秋枫的好感度提升攻略进度,同时省得他去刺杀鬼王,一箭双雕!
柳絮雪睡得很不老实,在床上翻来覆去,余弦喂她吃了药,高烧还是不退。
没办法,余弦只好去找瞎眼婆婆,瞎眼婆婆听说这事后脸上露出恍惚地心疼:“怎么发起烧了呢……”
她向后院迈出一步,很快又想起什么,缩回了脚步:“唉,这活人和鬼接触久了,鬼气缠身,便容易病。我不能去看她,姑娘啊,我孙女就拜托你了。”
“行啊。”
瞎婆婆道:“姑娘啊,你去看看她,我去山顶砍点柴回来烧热水。这青灵山,也就山顶那两棵树能烧个火了。”
“您去吧,我先看着她。”余弦觉得她一个鬼把人当孙女也挺奇怪的,可瞎婆婆看起来又挺真心实意,她忍不住提醒道,“病好了,活人也不能在这里呆久,她总得离开的。”
“我知道,我知道……”瞎婆婆放下石磨,脚步蹒跚向外走去。
余弦回去照看柳絮雪。
这里没有日升月落的变化,时间观念淡薄,余弦等了许久,不耐烦了,便又回到院门口等。
实在无聊,她帮着瞎婆婆转了两圈石磨。
终于,瞎婆婆抱着一捆树枝回来了。
“姑娘啊。”瞎婆婆将树枝往地上一放,“你去烧火吧。”
余弦看看天上的月亮,忽然笑了:“您是我见过走得最慢的鬼。”
瞎婆婆下垂的脸腮一抖。
“可秋枫竟然比您还慢。”
瞎婆婆双手交握,艰难地绞着,结巴道:“他要去哪,我哪能拦住。”
“也是,我也不知道您和他什么关系,说不定什么关系都没有,这怎么能怪您呢。”余弦讽笑道。
瞎婆婆垂下头,叹气道:“他也算是我孙女,可我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