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的人全死了——迦陵频伽儿
时间:2019-10-27 08:33:44

  谢时雨浑身一凉,只是被这双眼睛盯着,她竟不能动弹,比之前掐住她脖子更令她胆寒。冰冷、嗜血、还有超乎寻常的执着。
  “救我。”
  然后她听到了这冷冷的一声,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命令。
  月光洒下来,被风吹的破碎,然后她再没听见他开口。
  身受重伤,还险些杀了自己,撑了那么久才失去意识,真是个意志力坚定的可怕的怪物。
  谢时雨自问不是个好人,虽为医者,却不像师兄师姐他们那样,有一颗悲悯之心,她学医的目的也不纯粹,没有救死扶伤,医治天下的情怀,对一个刚刚还想动手杀她的人,她做不到以德报怨。万一她将他救活了,他反过来把自己杀了,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视而不见,不动手杀他,也不去救他。虽然以他的伤势来看,是撑不过今晚了。不过那是别人的命数,实在与她无关。
  取了水摘了一堆果子后,她回到刚刚藏匿男孩的地方,他见了她怀中的果子,目光大盛,一个跃起,夺过果子便往自己口中塞。汁水淋漓,一堆果子很快就下了肚,男孩眼巴巴望她:“姐姐,我还饿……”
  谢时雨道:“就这些了,吃太多不好,足够你撑一晚上的了。”
  男孩只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姐姐,你受伤了?”
  谢时雨顺着男孩的视线望去,自己白色的衣襟下,沾了几滴粘稠的血液,正是那个男人掐住她脖子时留下的血迹。
  “不是我的血,我没事。”
  男孩立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就是别人的?姐姐你杀人了?”
  谢时雨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发,虽然她没有杀人,但那个男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去,若是死了就算了,若是他没死,说不定会回来报复她。最好的方法其实是回去杀死他,斩草除根。但显然她办不到,她可以不救,却不能杀人。她也没办法对一个半大的孩子解释这些,刚刚脱离了被火烧死的命运,又陷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真是令人苦恼。
  很快,令谢时雨更苦恼的事情就发生了。
  树林外突然亮起火光,有脚步声渐渐响起,谢时雨一顿,立刻捂着男孩的嘴默默躲在树丛后面,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粗犷中带着深深不耐烦的男声响起:“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嘛……”
  “你不懂,那女人没什么,那孩子上头可是交代了,一定要抓住,哪怕是尸体也得给带回去!”
  “那孩子什么来头?”
  “我怎么知道,上头交代的就去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再找一柱香的时间,找不到就等明早,再带些人手给我围住了,半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妈的,黑灯瞎火的,这林子里阴森森的,保不准有什么精怪冒出来……”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怀中男孩的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谢时雨渐渐放下了手,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
  男孩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你一定要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第一次见面你居然要杀我!
  男主:第一次见面你居然见死不救。
  作者:这恋爱没法谈了。
  继续感谢读者“暖暖”灌溉的营养液,谢谢支持。
 
 
第19章 
  “你若是不想活了只管哭个痛快,离我远些,被抓了也硬气些,别供出我来,牵连无辜。”
  谢时雨抱着臂冷冷看他。
  男孩立刻以双手捂住自己的嘴,豆大的泪珠却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片刻后,树林里人声尽消之时,谢时雨才开口:“让我猜猜看,难不成你是某国王室的私生子,因为不容于王宫而被暗中送走,流落民间,不料却被敌对势力发现,村民为了保护你而被杀尽,从而引发瘟疫。你命不该绝,又遇上了我,来自黄泉谷的天才神医,本以为逃出生天却又面临敌人围捕……”
  谢时雨顿了顿,拍着男孩的肩膀得出结论:“按照这话本一样的展开来看,少年,你将来必成大器。”主角的命格啊。
  男孩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哭都忘了。姑且不论眼前这个小姐姐的长篇大论是如何的天马行空,匪夷所思,单听她对于自己的定位“黄泉谷的天才神医”,他就觉得有些微妙,将自己的命交到她手中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他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谢时雨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一个弱女子,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显然逃不出去,明早一到,怕是你我二人会一同死在这里。”话语十分凝重,谢时雨的神色却不见焦灼,她说:“我现在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冒险是冒险了点,你愿不愿意一试?”
  “我觉得……”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最多我自己去做,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半晌,男孩才憋出一句:“我......全听姐姐的。”
  谢时雨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这里,再次见到这个男人。
  依旧是那片湖水边,浑身是伤,血流满地的男人静悄悄地躺在泥土里,那双令她印象深刻的、慑人的眸子此刻也紧紧闭着,若不是他胸口尚在微微起伏,谢时雨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没办法,要想逃出去,眼前这个男人必不可少。她蹲下身子细细瞧了瞧,除了遍布胸腹处的刀伤剑伤,男人身上还有多处骨折,寻常人活着已是难事,很难想象他是如何用这副伤痕累累的躯体完成对另一个人险些致命的打击的,要知道被他掐住脖子的时候,谢时雨是真真切切无法动弹,差一点丢掉自己的小命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谢时雨知道这个男人并非等闲之辈,收拾几个官兵定然不在话下,不过这都是在他可以行动的前提条件下,若他不醒,一切都是白搭。
  “来,搭把手,将他翻个身。”谢时雨一个人搬不动,便指挥着男孩动手。
  男孩显然是被地上人一身的血污吓到了,僵着身子不敢动。
  谢时雨盯着他半晌,终于意识到他还只是个孩子。遂放缓了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男孩迟疑了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头看着谢时雨,认真道:“微生流。”
  谢时雨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奇怪的名字。”没再说什么。
  微生流明显松了口气,这个名字对他的意义非同寻常,他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幸好谢时雨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费力地给男人接完骨上完药后,夜色已经浓重,黑的像墨,好不容易点起火折子,谢时雨便看到对面的男孩已经昏昏欲睡了。替他号了个脉,并无大碍,他染上的疫毒本就不深,离了那个肮脏的环境,再服了自己的药,微生流的身体已经大好。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男孩的身上,谢时雨抱着膝盖靠在大树旁冥想。
  她不能睡,她得等男人醒来。
  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快醒来。当他的眼皮开始轻轻颤动时,谢时雨便立刻起身离他远远的,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以防他突然出手伤人。
  男人一点一点睁开眼睛。
  “你醒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
  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瞬间的迷惘。紧紧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打量起四下的环境来,眼神扫过地上睡着的微生流,来到谢时雨的面上顿住。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记得你。”
  谢时雨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你还差点掐死我呢。心中如此愤然,她口中却道:“你伤重的快死了,是我救了你,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如果不是我,你此刻已经命丧黄泉了……”她抬眸看他,挟恩以报的意味十足,这仅是个试探,若是他根本不把这点恩情放在心上,那她只好使出后招。
  男人垂眸看了眼被包扎过的伤口,拧眉不语。
  谢时雨心中一凉,果然如此吗,救命之恩对亡命之徒来说,或许不算什么。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她抿了抿唇,道:“我也不是白救你,外面围了许多人要抓我们,我希望你能带我和这个孩子逃出去。我相信你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吧。我们合作如何?你负责追兵,而我负责照顾你的伤势。”
  男人缓缓开口:“姑娘对在下倒是很有信心,只是我这个样子,自保也成问题,谈何保护别人?”声音还有少许失水的艰涩,却意外的并不难听。
  这就是不愿意了?也算是意料之中了,谢时雨终于下了决心,道:“我给你下了毒,没有我调配的解药你必死无疑。所以,我不是在请求你,我是在威胁你,你必须保护我们。”
  夜风微凉,摇动着树林,发出簌簌的响声,空气微微沉凝,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男人大半的面容隐在月光之下,半明半暗的,看不太分明。
  篝火噼噼啪啪的闪了下,熟睡的男孩在梦中砸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隔着篝火,男人弯唇笑了笑:“你才多大?”说出的话却全然不相干,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威胁。
  谢时雨把这声笑理解为藐视,看她年纪小所以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她还是头一回被如此看轻。“不要以为我……”
  “可以。”
  话声被打断,谢时雨无言地将他望着。
  男人缓慢而坚定地迎上她的视线:“我可以保护你们。”
  谢时雨暗暗松了口气。
  男人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既然要合作,姑娘大可放下对我的戒心。毕竟我的命还握在你的手里,为了活命,我也不会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
  虽然很想提醒他,一个时辰前,他的手刚刚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意图伤害她,但是既然决定合作,她还是要表现出适当的信任。谢时雨慢慢靠近了些,跨过篝火,来到他的面前坐下。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适?骨头虽然接回去了,但是还不能大幅度的动作。”说出这话,谢时雨其实有些心虚,因为冲破包围圈的关键就是这个男人,靠的就是他的武力。不想大幅度的动作,基本是不可能的。
  男人只是晃了晃手臂,不在意的说道:“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精湛,委实令人钦佩。”
  谢时雨默默听着,没有作声。她只觉得玄妙,上一刻他们还争锋相对,你死我活,现在却能相安无事地坐在篝火旁,平静地对话。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像变了一张脸,上一秒还杀气腾腾,要取她的性命,下一秒却温文尔雅,对着她轻声细语。
  不知道哪一面才是他的真实。
  谢时雨定了定心神,决定不再想下去。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他是什么样的人,而是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突出重围。
  正沉浸在思考中,耳边突然传来急急的一声:“姑娘小心!”
  谢时雨心中一沉,该不会是追兵追上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出了重大变故,一个重要的亲人过世了,这几天要去火化,事情一大堆很麻烦,更新短小不及时,还请见谅。
 
 
第20章 
  谢时雨的第一反应是用脚踢起泥土扑灭篝火堆,叫醒地上还在熟睡的微生流。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不解地看过来,正对上谢时雨唇边竖起的手指。
  方才出声提醒的男人此刻却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她,脸色平静,毫无担忧之意,手上还捏着枚石子,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往身后看去。
  月光之下,一条鲜绿色的白唇竹叶青抬着身体前部,发出“呼呼”的声响,腹之上,头之下的部位卡着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
  原来是条毒蛇。
  谢时雨不禁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追兵。
  男人看着她放松下来的表情,颇觉遗憾:“姑娘不害怕吗?那可是毒蛇。”
  谢时雨顿了顿,原来是等着看她笑话。难怪以他的身手,竟没将那蛇打死。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是个大夫,从小便与毒蛇毒虫打交道,对别人来说是毒物,对我来说却是治病的一味药材。”谢时雨蹲下身子,捏起还在抽搐的竹叶青,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瓷瓶里。正好,能给谢蕴制一瓶新的蛇毒酒了。
  微生流看着她拿起瓶子,面露惊恐地后退了几步,默默站到男人的身后拉住他的衣角。
  “别怕,有神医在,区区一条毒蛇算不了什么。”男人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是称赞还是戏谑。
  微生流有些尴尬地松开男人的衣角,面临危险,他下意识的站到了看起来最强大的人身后,不知有没有伤了姐姐的心。
  像是掩饰这份尴尬,他摸摸鼻子,对着男人开口:“哥哥你醒了?姐姐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救你。”
  男人拿眼神瞧她,又恢复了温润神色:“多谢姑娘相救,这份恩情,在下一定会报答。”
  又来了,好像刚刚意欲拿毒蛇吓她的人是别人一样。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谢时雨浅哂:“不需你如何报答,只要带我们出了林子便可。”顿了顿,望向他手中的石子:“你拿什么对敌,就凭这几枚石子?”谢时雨很是怀疑。
  男人笑了笑,随手拾起地上一截树枝:“姑娘不必担心,就算在下身死也定会保得姑娘平安。”
  死了还怎么保护她,也就是说得好听。谢时雨嗤之以鼻,然而她的担心确实多余,因为接下来,她见识到了男人真正的实力。
  当第一缕晨光照在谢时雨的脸上,树林外便响起嘈杂的人声,集结了人手的追兵去而复返。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拿起脚旁的树枝,当他站起身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却一下子变了。沉重的压迫感向她袭来,脖颈上明明没有任何桎梏,却生生感到窒息,像被掐住脖子,无法动弹,呼吸困难。
  “姑娘务必拉好令弟,跟在我的身后。”
  留下淡淡的一句,男人开始向前进发。
  谢时雨深吸了一口气,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没走出几步,很快便遭遇敌人。
  “不是只有女人和孩子吗?怎么又多出一个男人来?”手持砍刀的男人目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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