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情绪失控只有一瞬,下一刻,他的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
“如果这件事真的有天咏在后面做推手,别说路俏,我都不能原谅他,你最好让他躲起来别被我找到。”
一贯温和爱调侃别人的男人刚刚难得的怒气蓬勃,让章宿确认了这件事情真的与他无关。
那就只有现在混在路俏身边的天咏了。
——这才是真正的糟糕啊,老师,做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还有胆子往路俏的身边凑啊?她是真的心黑手狠啊。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章宿的双腿默默夹了一下自己的“人中”。
“帮我订最近前往澜海的机票。”在多次试图联系天咏都失败之后,章宿只能亲自出马再去面对那个他崇敬着又不愿意面对的女人。
课堂上,男人布置了学生们自习课本,他自己的右手手指在左手腕那块亮银色的手表上慢慢地摩挲。
他一直联系不上天咏,这让他很是不安,毕竟他知道很多除了方启航之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比如,天咏不管多么的强大本体都是人工智能的芯片,如果做出了伤害了路俏的事情,它就会触发自毁程序。
这样的设计又何止在天咏一个人的身上,他和章宿也没有被这人为操纵的“宿命”放过啊。
天咏,希望你还没有疯到那种地步。
男人这么默想着,又拿起了自己的书本,他的本职毕竟只是一个老师,并不是什么被人强加了“命运”的保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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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方来来在摇摇晃晃中摇摇晃晃地醒来,只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摇摇晃晃的,而且这种程度的摇晃还有一点熟悉。
腰上还有熟悉的痛感。
“嗷!我这是怎么了?”大男孩儿挥动了一下双手,从他头顶的下方抓起了一把的草叶子。
“你醒了?”习惯性把方来来大头朝下,用自己的肩膀顶着他脆弱后腰的路俏慢慢地把人放了下来。
“嘎?路俏!”
看见路俏的脸,方来来猛地想起来她已经失踪了很久了。
“你——回来了?怎么还成了这个样子?”
路俏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服破破烂烂还到处溅了血,她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鼻尖,手上原本沾了点草叶的汁水和血迹,现在都揉到了脸上。
这样的路俏,还真是够傻的。
高大强壮的少年捂着头笑了一下:“回来了就好,我本来还想……咦?我想找什么来着?”
后脑勺隐隐作痛的方来来表情一瞬间茫然了一下,接着他咧了嘴笑了起来:“真好,你回来了,对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鼻尖儿一撮红红绿绿的路俏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笑,笑得让方来来顿时有一种危险降临的感觉。
当初她带自己逛街坑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脑海里刚出现这句话,可怜的、刚刚清醒的曾任方将军就晕了过去。
已经站在他旁边的女人把手从他的后颈抬起,又把他以原来的姿势抗在了肩膀上。
又走了一段距离,她看见了快步奔跑而来的林卓。
一枚金属芯片就在她的口袋里安稳地呆着。
“方来来怎么了?”看着这种被“挺尸状”扛着的方来来,林卓替他感觉到了后腰疼,以路俏肩膀的瘦削程度和坚硬程度来说,那就是整个人躺在了塔尖上啊。
“摔了一跤。”路俏面不改色道。
“哦,那不是重点,”林大保姆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保温塑料盒,“牛肉丸挺好吃的,肉里面加了陈皮,一点腥气都不带,丸子里面还是一包鲜汤呢。”
打开盒子,十几颗肉丸分成两层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飘着青蒜段儿的汤里带着淡淡的胡椒粉味。
路俏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她毫不客气地从林卓手里接过筷子,把丸子一个接一个地扔进自己嘴里。
丸子是手打的,劲道十足味道也浓香,配着汤水让人吃的很妥帖,里面的那口鲜汤带了一点油香味一点鲜虾味,冲到人的嘴里是又热烫又鲜美。
路俏表示吃的很满足。
大头朝下还被人扛着的方来来依然无知觉地垂着脑袋,而扛着他的人根本就没想起来他也很久没吃东西了,负责送饭的“保姆”也同样没想起来。
吃饱喝足,路俏觉得自己可以从天咏带给自己的负面冲击中走出来了,这些糟烂事儿一直都存在,只要解决了就好了。
轻轻拍拍装下了牛肉丸、叉烧包、萝卜糕的肚子,女人看看一边剩下的几盒吃的:“我们得去另一个地方了,把这些带着吧。”
“去哪里?”林卓又掏出了一块湿巾让她擦擦手和脸。
“去花市,这帮人……”路俏随手指了指身后,“他们还的秘密武器藏在了花市。”
“什么秘密武器?”林卓从心里觉得自由蓝剑的这群人真是不消停,连个肉丸子都不能让人安心地吃完。
“战神之翼。”回忆起这个名字,路俏的心里很是疑惑,被她逼供的那人说这个东西强大到足以毁灭世界,她只觉得这个霸气侧漏的称呼让人有种诡异的尴尬感。
这么奇葩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第76章 遗物们
战神之翼啊……
站在距离自由蓝剑在花市的藏身之地不远的地方,林卓慢慢地用手在腿上画了个圈儿。
“战神”这个称号,自从坠星之战结束之后就只属于一个人。
一个有翅膀的人。
刚刚这个人还跟自己吐槽说战神之翼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椒盐烤翅升级版。
椒盐烤翅也挺好吃的……
不对,战神之翼是不能吃的……也不对……一会儿看见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路俏会有什么表情呢?
自己是不是应该先买份椒盐烤翅预备着,到时候用烤鸡翅
报复路俏一直让自己活得这么纠结呢?
这次照旧是路俏一个人进去,宋城曾经提出了异议,毕竟是吃这行饭的,他们的人不能一直当看客……直接被路俏拍了回来。
“去当炮灰么?”
炮灰……一直以来也是在各种行动中所向披靡的宋城宋队长在对方走了之后心塞地蹲在了墙角。
同样被留在外面的林卓决定定了鸡翅之后可以分自己的发小一份儿。原子|弹级别的对抗,他们这些高射|炮真是连掩体的作用都起不到啊。
个子矮小的老头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箱子。
外面他设下的重重机关和层层守卫都已经七零八落。
女人的身上没有再穿着普通的运动服,她的保姆从宋城手里抠来了一套最先进的作战衣服,是灰黑色的哑光材料,外面带着防弹甲片。
现在甲片早就没有了,衣服虽然没有破损也让人看出了致命部位被冲击过的痕迹。
在打开这扇门之前,路俏在想的是自己虽然衣服比较耐折腾了但是发绳还不行,一个异能者的一把火把她的发绳烧掉了,融化的皮筋拈着在她的头发上,给她造成的不适感比前面的种种战斗都要强烈。
带着这样的小心思她打开了大门,直面这个老者——也是自由蓝剑的最高领导者,一位不良于行的老头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人问这个可怕的外来者,他在九科的同盟已经无声无息,他付出了这么多心血造就的特殊战士也已经死光了,他自己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倒是能静下心来和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年轻人交谈几句。
“我是……公输家的守护者。”
路俏拿出从那个绿火男手里弄到的控魂丝,那丝在她的手里依然是接续在一起的丝线,轻飘飘地垂着,仿佛就是用来缝衣做帽的。
这一幕却让老人的心里一惊。
“把控魂丝埋进人的身体里,人就能能拿起控魂丝,再用控魂丝去切割龙骨……你们还是很有想法的。”
这么说着,女人把丝线扔到了一边,脱离了她的手,那些丝顿时断成了一截又一截,正是原本引魂木花丝的模样。
老人的嘴唇抖了一下,对方对他们的把戏知道的很清楚,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这是世上只有他们一撮人知道的秘密。
“公输家的守护者?年轻人,那一群扶不上墙的傀儡师值得你去守护么?”老人轻轻抬手,房间四周的墙壁都缓缓抬起,露出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老人指着离他最近的那一颗发光的珠子,嘴角挂上了自得的笑容:“你看看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比那些自甘堕落的傀儡师们宝贵的多?这个是冥饕珠,能够引动别人的念力,为了这个东西,一直高高在上的灵寨圣子都愿意被我差遣。”
路俏木木地看着那颗珠子,冥饕珠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作为言咒师的卿微应该能喜欢吧。
还好,这次她不告而别,能有东西拿回去当纪念品,应该会让卿微不那么聒噪她了。
老人看着那个厉害的女孩子对着那颗漂亮的珠子痴痴地发呆,心下的紧张稍减了一分,只要今天能稳住了她,自己一定能在几天内和战神之翼融合,到时候别说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就算是杀人者乔自己从地下爬出来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不怕!
“这个是镇海剑,千古名剑。”误以为财宝攻势有效的老人又指了指另一边的那把剑,虽然只是普通人用的武器,但是这把剑的名头不小,曾经有传说,正是这把剑随着他的主人一起遗失,才导致了海疆不稳坠星降临。
听见镇海剑这几个字,路俏又转头看那把剑,似乎是为了烘托气氛,在剑的下面有金色的光芒投射,让它看起来像是诞生在光辉之中。
这并不是路俏熟悉的模样,她更习惯见到他,在父亲的手里。
是的,这把传说的剑最后一任主人就是她的父亲,在一切变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这把剑是她爹与皇帝二人君臣相得的重要佐证。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路俏走上前去,用手去拿起那把剑,在她的手探过去的时候,那个老者的脸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惊喜,被压抑住的惊喜——那里有特殊的感应装置,只要有人贸然伸手,高强度的电流足以把那人烧成焦炭。
路俏安安稳稳地拿出了那把剑,电流打在她的身上就像是遇到了什么绝缘体。
老人的手紧紧地握在椅子的扶手上,等到他融合了战神之翼,一定要先杀了眼前这个人——她强大到让人忌惮。
“只要你今天放我一马,这把剑就是你的了,不光这把剑,那个冥饕珠也是你的。”
路俏慢慢回过头来看他,一只手还握着剑柄。
镇海剑的剑身上有一千多年前铸造工艺留下的纹路,用剑的时候那些纹路仿佛化作拍岸惊涛一般汹涌澎湃,所以才会被皇帝改名叫做镇海剑。
现在这剑在路俏的手里,根本不需要挥动,只是随着房间里的光影变幻,让人觉得剑上水波起伏,好似见到了好友一般。
这个人,用我爹的遗物来让我走人?
理清了这个人的想法的路俏摇了摇头。
旧恨还没有结清,这就又添了新仇了。
“这是半块引魂木,这些年我们用各种各样的材料来锻造它,让它足以成为打造最强武器的材料。”
原本抱有一点希望的老头子看着路俏居然摇头,还以为她嫌东西太少,除了暗恨这个年轻人胃口太大之外,他也只能更加急切地向她介绍别的几样东西。
引魂木?就是公输家当年被天道会抢走的那块吧?
很好,路俏在自己心里的小账本上又狠狠地画了几笔,在进这个房间之前,她不过是要算他们追杀公输家后人、窃取崔焱尸身的账,现在……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控魂丝能够切割龙骨,龙骨能够克制坠星铁,坠星铁能够抵御人类武器的攻击……除了弦炮,偏偏弦炮又受制于材料容易炸掉炮筒。”
路俏慢悠悠地说,这些关系连成了一张网,将坠星与铁骨战士与异能者们兜在了一起,也正是因为这层叠的关系,导致无数利益的纠葛与纷争也在坠星之战的血海尸山之下纠葛反复。
老人瞪大了双眼,路俏说的这一些他都知道,他惊讶的是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年轻人知道这些往事的背后因果。
“所以天道会当年对公输家赶尽杀绝,为的是拿到能制衡铁骨战士的控魂丝。”天道会,正是当年血染澜海的异能者联盟的名字。
经过一百年的信息掩盖和抹杀,如今的人们已经不再知道这个它的存在了——就连当年被路俏杀掉的八百多人,在史料上也被记录成了是意图偷袭铁骨战士的复|辟军。
“你是天道会的后人。”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有这半块引魂木,“那可真是太好了。”
镇海剑的剑尖儿自上而下划破了房间里毫不流动的空气,锋锐破空的声音似乎带着刻骨的寒意,让一直稳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说吧,还有什么好东西,统统交出来。”刚刚还对着几样宝物发呆的年轻女人已经从破坏者变身成为了“抢|劫犯”,用剑直指着老人。
她的脸上仍是一派的木然,气势却陡然全开,让自诩见惯了风风雨雨的老者忍不住想要缩一下身子。
“你、你想要什么?”
“你们所有私藏的武器。”已经见到了亲爹遗物、好友遗物、能给朋友当纪念品的好东西,路俏觉得再压榨一下这个老头子说不定还会有惊喜。
而且,就在这个房间里,她隐约觉得什么与她息息相关的东西正在召唤着她。
为了以示威慑,路俏一脚踩烂了老人凳子下面的地面,那把椅子上的紫色雷光丝毫阻止不了她的动作。
——这个老人正是难得一见的变异雷系异能者。
掌权了几十年的老头儿,面临着他一生中最大的困境和窘境,他被一个人赤果果地逼要着宝物,而且自己对她毫无抵挡之力。
他自以为能够以财宝利诱的做法根本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