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救世主——三水小草
时间:2019-10-27 08:37:55

  可即使感到了不安,自己还是不忍心动她,匪|逆已经距离京城不到千里了,那些暴|民知道清世军不会对他们动手,他们有恃无恐地从清世军展开翅膀的天空下走过。
  一夜,又一夜。
  那些随着战报席卷而来的噩梦缠绕着自己,自己被人流淹没被人从皇宫中驱赶,而那个人飞在天空里,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断掉清世军的供给,延缓对伤病清世军的救治,自己放任着那些人的小动作,就是为了让路俏向自己低头。
  可是依然没有。
  再后来,是世事纠缠,自己下了密令让人搜集铁骨战士的遗体制造清世军之外的铁骨营,为了安抚路俏给她封地……各地造|反愈演愈烈,弦炮部队都让她撤回来拱卫京城,她向坠星求和的信刚发出去不到三天,就有传言说重川侯路将军也带|兵造反了。
  这个消息像是点燃了匪|逆心中的火药,他们的势力以自己无法想象和理解的速度燃烧在了整个国家。
  短短的几天,她的祖辈们拥有的江山,就彻底葬送在了她的手里。
  上数几千年,从不曾出现一个和她一样比皇帝更有威权的公主,上数几千年,从不曾出现一个和她一样拥有清世军这样逆天军队的公主,上数几千年,女人从来躲在男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接触权力,只有她,谋杀了自己的父亲压制了自己的弟弟高坐在龙椅之上……
  却都被她最信任的人毁掉了。
  双眼睁开,如泉水一般透彻潋滟的眸子带着水汽的迷蒙渐渐褪去。
  她又做噩梦了,不过别人的噩梦来自臆想,她的噩梦来自过去。
  噩梦从来从来是与失败者相伴相随的。
  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失败者,就是曾经拥有全世界,然后,又失去了。
  比如她,景颂月。
  如果不是昨天看到了那段视频,她也不会想起那么多久远的往事吧,路俏的翅膀展开,飞过了她最风光的岁月,也飞过了她最悲惨的年华,从摄政公主到亡国公主,从高高在上到坠落尘埃。
  所以她不肯放过路俏,她怎么可能放过路俏?!
  起身披上丝质的长帛,景颂月赤着脚走向散发着幽幽香气的熏笼,在帘子外面有侍女听见她已经起身,垂手肃立屏声静气,公主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温热的茶喝下,轻咳了一声,就有人进来奉上细巧的点心,另有一个年轻高挑的女子捧着厚厚的画册让她来挑选今天的发型和妆容。
  挥手驱散了这些琐碎,景颂月让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一夜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
  “主子,派去西南的人说再没有找到那个地方。”
  景颂月并没有理会这个跪在地上的男人,她随手在画册上点了几下,又夹起一小块奶皮榛子酥放进了嘴里。
  “派去的十几个人在山林里面转悠了好多天,定位设备突然都坏了,带的物资耗光了才出来……”男人的语气越来越艰涩,对于言咒师的存在,他个人一直持怀疑态度,那个被抓来之后就成了植物人的男人实在让他生不出一丝的信任感,但是看着那十几个异能者精英无论如何就是完不成任务的凄惨模样,他的那点怀疑也渐渐消退了。
  主子一个字都不说,让他越来越心虚,是不是自己心里曾经的怠慢主子早就已经觉察,是不是主子觉得自己手下无能,是不是主子也要像对待别人那样一挥手就把自己变成人干?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额头沁出了一丝冷汗。
  以花露漱口,以珠粉净容,那披散的长发被昂贵的象牙梳子轻抚到整齐,所有的奢华都抵不过景颂月的容颜。
  以杀生取乐,以夺命消闲,那穷尽了世间之美的容颜,也遮盖不住她暴戾的手腕和反复无常的性情。
  人们敬畏她,她是他们这群异能者们的主子,给他们力量,也掌握着他们的生命。
  “带着那个植物人一起去,既然真的有言咒师动了手脚,说明她已经知道那个人落在了我们手上。”
  只要把握住对方在意的东西,总能找到对方的弱点。
  可惜自己没耐性等那个言咒师自己找上门了。
  景颂月站起身,像是白玉一样美好的赤|裸双脚从男人面前一划而过,在迤逦的华丽裙摆之间露出了一点温润的色彩又随即隐没。
  “把视频发出去了么?所有的异能者们都知道了吧?”
  “是的,主子,所有的异能者都知道杀人者乔还活着,并且现在为政府效力。”
  “很好。”
  轻轻挽起的发髻上面缀着点翠的簪子,作为曾经的一个封建统治者,景颂月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喜好都有可能沾满了无数生命的鲜血,比如她为了维护统治而献给空嗒的祭品,比如她头上这枚精巧绝伦的发簪。
  比如,她现在就想让那些异能者们制造大量的“血|案”,逼出她想见的人。
  平民生死与她何干?
  也许也就是因为如此,她一直被噩梦纠缠,而路俏总能得以无梦的安眠,她们两个人,一个不安在内,一个不安在外,注定了彼此折磨,终有一个要以死终场。
  远在缅州夷区丛林的卿微并不知道在遥远的都城发生了什么,她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手机上——为了省电,她一天只能看半个小时的手机,今天的这半个小时,她大发慈悲地花在了自己的文下评论区中。
  断更多日,读者们已经在评论区开始了“掀起作者头盖骨”的活动,小姑娘们催更凶残,看的言咒师大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如果是平时,看见这些有趣的评论卿微总会跟自己读者群里那些没节操的分享一下,可惜读者群如今也民怨沸腾,卿微只能跟公输全全叨叨两句了。
  “看看,我晕机一定是这些人咒的。”
  “……”公输全全很想说句“不做死就不会死,你不断更谁会去咒你”,又觉得晕机的卿微着实可怜,他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她们也太甜了,居然以为我是卡肉,我是卡在了虐的地方好么?这位马上要被剥皮拆骨了。”
  憋了这么多天,看到评论区里磨人小妖精们的卿微兴致高昂。
  “啊?剥皮拆骨?”一直默默追文的公输全全有点懵。
  “是啊。”卿微不怎么在意地用手指划过一个人名,那正是这篇文里的第一人气配角,“我卡文不写,也是让他多活几天。”
  卿微长叹一口气,那声叹息里满含着“我怎么这么萌,我怎么这么甜,我怎么这么心慈手软,我怎么这么可爱”的意味。
  公输全全差点没忍住用小妥把眼前这个毫无作者自觉的家伙揍一顿。
  “突然想起来我还欠几个加更,有几个人过生日,九瓣菊花是上个月生日?这个月有桔子和全喵喵,桔子的已经欠下了,喵喵的还没到吧?”卿微掰着手指自言自语。
  “快了。”
  公输全全随口接到。
  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卿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丛林寂静,只有森森高木潺潺流水。
  一男一女,一个沉默的木偶人。
  一只鸟儿突然叫了一声,从林间轻快飞过。
  “全喵喵?”
  “……唉!你可以听我解释的,对吧?我就是看个文留个言,然后你就勾搭我了。”
  “呸!我勾搭的是妹子,谁勾搭你个大尾巴狼?说,你混进我读者群都干了什么?不然我让你永垂不朽!”
  卿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公输全全格外宽容,如果换了随便任何一个男人,欺骗她这么久,她一定已经实施了几十个方法去让他“悔恨终生”。
  公输全全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我就是好了个奇,混进去看看……”
  卿微的打了个响指,脸上那一点茉莉花苞的刺青纹饰仿佛**一样开始渐渐开放,浓郁的茉莉花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此刻开始,谎言,隐瞒,都会让你后悔终生。”
  言咒师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公输全全被这个阵势震到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说我说,我……我……”
  年轻男人白皙的脸庞在几日的风吹日晒之后变得稍有一点粗糙,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男人味,此刻他的脸上带着红晕,窘迫两个字分明已经写在了脸上。
  “快说。”卿微催促道,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花瓶男羞涩忐忑的样子颇为养眼。
  “我又不是不说,你看一直对我这么不假辞色做什么?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公输全全试图靠模糊事件焦点来让事情含糊过去,永垂不朽什么的太可怕了,但是就让他在这种被逼迫的氛围下告白,他是怎么都不愿意的。
  是的,他当然知道自己喜欢卿微,喜欢到不忍心她受一点点伤害,喜欢到把她的笑容当做了阳光,只要一点点,就能让自己绽放出一整个春天。
  不假辞色?
  卿微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等他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一定对他爱答不理,冷眼相对,狠狠地伤透他的心。”
  这个咒术,难道真的生效了么?
  公输全全的心中是荡漾的春天,卿微却只觉得这个世界渐渐冰冷。
  难道这些天这个人对自己的照顾体贴和包容,都是在咒术的驱使之下么?
 
 
第123章 真心话大冒险
  那一天,公输全全憋了半天的呼之欲出的告白,被卿微用强行转移话题的方式轻轻放过,那之后的两个人之间俨然就是一个大写的尴尬。
  公输全全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告白的最好机会,可他一向心大的很,既然当时觉得环境不够诗情画意,那没有告白出去也就算了,再说他自己也明白,大森林里孤男寡女,自己这边带着小妥也算是2v1,如果卿微不答应自己那剩下的路程自己还如何自然的陪伴下去呢?
  与其承担着任由这个脆弱也倔强的女孩儿独自行走在丛林中的风险,倒不如先收拾着自己这点淡米分色的心情,也防止把事情搞砸,导致有一天自己会被路俏亲手掐死。
  摸摸自己的脖子,公输全全觉得自己在路俏前辈的“操练”下真是成熟了很多。
  与他的轻松不同,卿微在尴尬之外更多的是心凉,她刚刚领略到大言咒师的力量却又一次面对了命运之无常,一个小小的言咒把她自己都玩了进去,更加凄惨的是,她现在不想解除咒术。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如果解除咒术之后公输全全选择了离开,她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支撑到找到灵寨。
  至于在意识到公输全全喜欢自己时那零星半点的甜蜜,早就被随之而起的冰冷回忆与冷酷权衡搅散。
  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情绪上更容易被自己掌握,在报复灵寨的行动中,自己能够采取的手段也更加多样。
  卿微这么想着,除了心下会抽紧一疼之外再无别的感觉,这种疼与她人生的种种经历相比,可以轻微到被她忽略。
  这个世界对她很残忍,对路俏很残忍,对灵寨中世世代代的女人那么残忍,既然已经对那么多人残忍……她对公输全全利用这么一点点、残忍这么一点点,又算的了什么呢?
  林子里是永远是静谧地喧嚣着,万物生长,水流不息,生老病死,自无声处来,归于无声处去。
  卿微在这里行走,逆行在许多年前她的逃亡之路上,她的身体离着灵寨越来越近,她的心,似乎也在逐渐向着灵寨靠近。
  手机的电已经彻底耗光,饼干也快要吃完了,对着卡在净水盅里的小鱼公输全全都忍不住想要吞口水。
  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达卿微所说的村寨。
  “问我?我也不清楚……可能要走很久很久吧。”久到以为自己会死在一望无际的森林中,那些高大的树木在夜里都会化身为鬼魅,等着自己倒下之后再也爬不起来,等着自己变成一具小小的尸体,被野兽分食被蝇虫盘踞。
  仰起头看看那些在亚热带丛林中格外高大的树木,卿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真希望把这里和灵寨一样变成巨大的墓场,安葬自己曾经所有的恐惧和惶惑。
  再次抬起头,卿微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她自己也知道,遗忘的最好方式不是去毁灭,而是压抑在心里,让它们被更加让人感觉到幸福的情感去冲刷和溶解,这一点,她是从路俏的身上学来的。
  尽管她知道自己没有路俏的气量和心胸,也总要试一试,去试一试生命中更多的可能。
  她真的去尝试了,那点虚妄的平静却又被卿冕的出现打碎了,如果没有力量,人真的很难相信自己的内心会有那么多的黑暗,当她在卿冕的哀求中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一直住着一个冷酷的恶魔,它无时无刻不想毁掉会让自己痛苦的一切存在。
  森林中只有夜晚才起明火用来驱逐野兽,公输全全把饼干泡进热水里,小妥呆呆地站在他身后,木质的爪子里抓着一只依然活蹦乱跳的兔子。
  “要加餐么?”公输全全问坐在树下小口小口喝水的卿微。
  卿微抬眼看看兔子,又看看表情无比愚蠢的公输全全:“你能杀了兔子?剥皮?洗内脏?”酥饼和米糕两只兔子大爷一起用圆溜溜的小眼睛瞪着他,仿佛在说:“怎么了小子?你要杀兔子给兔子看?”
  公输全全默默地颓在了小妥的脚边,兔子从他的手指缝间挣扎出了自己的耳朵,抖了抖耳朵跑走了。酥饼和米糕捧着不知从何处找来开着紫色小花的草哼哧哼哧地啃着,它们俩倒是能够自己动爪丰衣足食。
  几只虫子从卿微身后的大树上颇为招摇地爬过,卿微看到它们淡褐色中又带了点金属光泽的颜色,突然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坐在小妥旁边画圈圈的公输全全突然闻到了一点香气,是那种蛋白质被火灼热后散发的香气,其中还夹杂着些微的油脂香。
  “你在做什么?”
  公输全全看着卿微坐在火堆旁边用一根小树枝摆弄着火堆里一个早就吃完了的罐头盒。
  “要尝尝吗?”
  卿微把罐头盒从火堆里小心翼翼地夹了出来,公输全全担心她被火苗燎到,赶紧冲过来帮她把树枝上的残火踩灭,却见火光似乎有生命一样地自动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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