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有四个孝顺儿子——易楠苏伊
时间:2019-10-27 08:38:27

  他对面的男人摇着扇子,半边身子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榆树,一动也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都坐了一上午了,茶不喝,点心不吃,一句话都不说,你是想当望妹石吗?”已经削好一根,小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陆文放终于动了,收了扇子,将已经冷掉的茶倒掉,重新倒了杯,“你没有妹妹,你如何能知道我的感受?”
  这话倒是让小四无言以对。
  陆文放见他没话可说,心情忽然大好,瞧着他手里的竹箭,“你弄这些干什么?”
  小四动作不停,随口解释,“我娘练习弩机,需要大量竹箭。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她削一些。”
  正说着话,手下一滑,一不小心,手指被划伤了。
  小四却是半点也不在意,用块纱布包了,又继续削。
  陆文放有些无语,“你那双手好歹是拿笔的,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爱惜呢?府城不是有卖竹箭的吗?你买些便是。”
  小四摇头失笑,嘴振振有词,“那怎么能一样。我这是孝顺亲娘。再说了,削竹箭可以让我心情平顺。作用大着呢。”
  陆文放轻叹口气,捏着茶杯浅浅啜了一口,颇有几分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他是哥哥,但他却不能为妹妹分忧,反而是她在保护他。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失败。
  小四停下手里的动作,打量着他,见他精神有些萎靡,猜到苏惜惜做的事让他大受打击,便认认真真道,“我娘说了,每个人擅长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没有谁是万能的。我大哥细心周到,处理事情很妥贴。我二哥能言善道,善于处理杂事,我三哥性子急躁,但武艺高强,而我只会读书。看起来最没用,但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进士的身份,可以让别人忌惮,没人敢欺负我们顾家,这是底气,立足之本,你说有没有用?”
  陆文放被他臭不要脸的自夸惊得差点将嘴里的茶喷出去,他抹了把嘴边的茶渍,“你什么时候这么臭美了?”
  “不是我臭美,而是你没必要拿你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小四斟酌着词汇,小心翼翼道,“你妹妹以前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为了自保,她肯定不可能像你我这样随心所欲。她必定要学会一些手段。”
  陆文放脸上的笑容敛住,“是啊。我听她说话,就是过完今天没明天的感觉。毫无顾忌,随心所欲。我心疼她。”
  小四摊了摊手,“你如果真心疼她,就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彼之砒霜,吾之蜜糖。你不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强求她留下来。”
  陆文放默默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两人正说着话,陆文放的小厮从外面跑过来,他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二爷,老爷出事了。”
  陆文放大惊,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盯着他不放,“我爹出什么事了?”
  小厮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老爷要把夫人挪到家庙,夫人情绪激动,拿剪刀把老爷喉咙刺破了,鲜血洒了一地。”
  话音刚落,陆文放已经掀着门帘大步离去,竟忘了跟小四告辞。
  小厮忙跟上。
  崔宛毓从外面进来,瞧着陆家主仆二人行色匆匆,不由得纳罕,“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四恍然回神,将手里的刻刀放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陆家老爷出事了,我先去趟饭馆,晚上不回来了。”
  崔宛毓点头,立刻让下人备马。
  小四骑着马赶到饭馆,已经到了黄昏,已经过了饭点,饭馆里除了住宿的客人,倒也不怎么忙。
  林云舒见他满脸焦色,“你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小四喉头发干,但他此时也顾不得了,忙问母亲,“娘,二哥呢?”
  林云舒见他似有急事,指着后院,“他正闭门写书呢。”
  小四立刻往抄手游廊那边跑,“娘,我找二哥有急事。”
  没一会儿,他就在房里逮到二哥。彼时,老二正奋笔急书,头发乱糟糟地,像是破庙里的乞丐。
  小四抓住他手腕,往旁边的桌子上带了几步,“二哥,我找你有事。”
  老二猝不及防被他抓个正着,毛笔在书上划了一道长长的黑线,他勃然大怒,“小四,你怎么……”
  他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小四抬手打断他,“二哥,陆老爷死了。”
  老二大惊,可是一眨眼,又满头雾水,挠头纳闷,“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爹。”说完,转身就要继续写书。
  小四忙把人拦住,简明扼要将苏惜惜做的事跟老二解释一遍。
  老二眼睛瞪得溜圆,将手中的毛笔往书桌上一扔,扶着小四坐下,眼睛瞪得晶亮,“小四,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四不知道他态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但他有事要问他,自然也没空多想,“我刚刚听人说陆夫人把陆老爷杀了。”
  老二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将自己写的书撕得稀巴烂,狂笑几声,“我写的故事还不如你讲的这个故事有趣,我要重写。”
  小四抚了抚额,上前打断他,阻止他再发疯,“二哥,我是想问你。陆兄现在该怎么办?你不是懂法律吗?”
  老二捏着下巴,“杀夫是死罪呀。陆文放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嫡母牵制了。这是好事啊。”
  小四松了一口气。却听老二又补充一句,“不过他要想分得大部分家产,还得想想办法。”
  小四略想了下就懂了。陆老爷,陆夫人一死。陆家剩下的都是庶子。庶子都是均等的。家产也要平分。
  十万家产平分给十五位庶子,拿到手里连一万都不到。
  这样一来,分家后的陆家在西风县可就排不上名号了。
  用不了多久,不善经营的十五个庶子所分的产业就会被别的家族瓜分,渐渐走向没落。
  老二附手在小四耳边嘀咕几句,小四满脸惊喜,冲老二拱拱手,“还是二哥有法子。我真是找对人了。”
  老二扒拉下头发,得意洋洋道,“那当然。你读书比我强,但是处理这些杂事还是我擅长。”
  小四这是第二次来陆府了。与上一次喜气洋洋不同的是,这次的陆府全部挂着白布,老远就能听到有人哭丧。
  大门口设置一口“报丧鼓”。小四一进门就击鼓二下,里面的嚎哭比刚才更加响亮。
  原先的聚宝盆院子,现在也摆了一些吃食。不少人正在津津有味吃着饭菜。
  丧事做的饭菜一样要丰盛,这样才能配得上陆家的身份。
  大堂正中间摆放一口梓木做的棺材,上百个喇叭围上着棺材盘坐在蒲团上诵经。
  大堂挂着死者的遗像,灵前摆着由火腿制成的琵琶琴,用熟猪头作头,熟猪肺和猪肝作身,制成的姜太公,饰着彩带的白鲞,用熟猪肚制成的白象,煮熟的鸡制作成的凤凰,悲悲切切的灵案上如一台小小的美食展览。
  陆文放及他的十几个弟弟全都跪坐在大堂两侧。每人都披麻戴孝,掩面哭泣。他们身后坐着陆老爷的十几位姨娘,不施粉黛,哭得好不凄凉。
  小四在管家的指示下,上了一柱香,向死者遗像行礼哀悼,然后垂泪痛哭。出来后便让管家帮忙叫陆文放到旁边说话,
  没一会儿,陆文放来了,他精神很不好,眼底青黑,皮肤蜡黄,嘴上起皮,显然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
  小四宽慰他几句,便附手在他耳边嘀咕几句。陆文放表情略微有些严肃,朝小四拱手道谢,“多谢顾贤弟,此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小四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陆文放的姨娘性情柔弱,丝毫不能给他助力,他现在孤立无援,自己总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高唱,“周老爷到。”
  岳父亲自前来吊唁,陆文放自然要上前接待,也没顾得上跟小四闲聊。
  周老爷似乎对陆老爷的死身表歉意,上完香,还拍拍陆文放的肩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人死不能复生。”
  陆文放点头说好。
  周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哭个不休,嫂夫人一直在安慰着她。
  接下来,小四再也没找到机会跟陆文放说话。
  七日后下葬,陆家在族人见证下正式分家。
  当天晚上,小四见到还穿着孝衣的陆文放,“你没事吧?”
  陆文放从袖袋中取出一枚印章,在手中把玩,“这是陆家家主的徽记。”
  小四大松一口气,“你是按照我给你的建议弄到的?”
  陆文放将印章放回袖袋中,嘴边露出一丝淡淡地浅笑,“不是。我还没来得及动作,是周家推我上位的。周老爷帮我过继到嫡母名下。我得了七成家产。剩下的三成家产由我十四个兄弟平分。”
  小四显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夫人现在还关在牢里,他就不信周老爷会不去看她。既然看过,周老爷应该就知道她为什么要杀陆老爷。苏惜惜杀了陆家两位嫡子,名面是她自作主张。但是其实她跟陆文放是一母所生。周家甚至都可以合理怀疑苏惜惜所为是陆文放授意。
  那为什么周老爷还要帮陆文放一把呢?
  也许大家会觉得陆文放的娘子是周家女。但小四却觉得周老爷此举太过凉薄。
  但凡是有情有义的人家都想着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可是周家不仅不报,反而推杀人凶手的兄长上位。这种人家眼底只有利益,多恐怖。
  想必陆文放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不肯叫周老爷为岳父,反而直接称他周老爷。
  陆文放勾了勾唇角,“我以前就是太过良善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现在么,我学乖了。如果我不是举人,不是周家女婿,他们根本不可能推我上位。说到底我们两家也是互惠互利,以前是我太重感情,做事太过婆婆妈妈了。”
  有所顾忌,才会受人牵制。以后压在陆文放头上的两座大山没了,他的日子也能松快一些。但是陆家就得由他一人支撑。偏偏他还不善经营。
  小四有些不放心,叮嘱他,“他们周家利字当先,不是积善之家,你可以与之合作,但也要小心。”
  “那当然。”陆文放重重叹了口气,侧头看着窗外黑色的幕布上洒满繁星,想到妹妹被群狼环伺练就蛇蝎一般的狠厉。他就心疼。他前面二十二年一直养尊处优般活着。每日除了忧心姨娘有没有被嫡母欺负,再也没有别的烦恼。他就有一种罪恶感。
  他收回视线,看向小四,认真而又决绝,“我不想再让别人保护我了。那样显得我很没用。我想保护我姨娘,我妹妹……”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我娘子。”
  小四微微有些惊讶,“你和嫂夫人已经合好了?”
  陆文放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点头承认了,“你说得对。我以前确实不该把气撒到她身上。我原本想让她守活寡的心思也确实太过幼稚。她总归是无辜的。”
  小四没由来一阵烦躁。在陆夫人事情上,嫂夫人确实是无辜的。但以后周家和陆家到底如何,他也说不好,他试探着问,“如果陆家和周家真成对立面,你娘子选择站在娘家那边呢?”
  陆文放手捏着折扇,自信满满,“那也没事。只要我身后的靠山比周家大。他们就奈何我不得。而且女人嘛,夫家和娘家同等重要。我现在让她选择,无论她选择哪一方都不会让我满意。我就不为难她了。”
  小四微微一怔,没想到经此一事,他的心境大不相同。却又觉得陆家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真是让人头疼。
  陆文放却一点也不在意,笑着道,“以前我被人保护得太好了。现在也该换我保护别人了。你也是,等你到了盐俭县就是一方父母官,你也要成长的。”
  小四深以为然,“是啊,当个清官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上头有人,好歹有底气。”陆文放又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小四指了指房间装订好的几个箱子,“正在收拾箱笼,不日就要出发了。”
  陆文放举起茶杯,“那我在此为你践行吧。”
  小四回礼,“多谢!”
 
 
第58章 
  九月初十,顾家人,崔宛毓的丫鬟和婆子,镇远镖局的镖师和顾家族人加起来共有五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往盐俭县出发了。顾家的行礼装了满满二十车,其中有一半都是崔宛毓的陪嫁,还有二十车纸张,全用油纸捆扎好,盖得严严实实。
  从西风县直达盐俭县差不多有半个月的路程。
  七日后,他们一行人就到了盐俭县的地界。从面积来看,盐俭县比西风县大了一倍,但是这里地广人稀,山多地少,大部分土地还都是盐碱地,所以路上几乎碰不到人家,偶尔在官道附近碰到一两家饭馆或是茶寮。
  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吃自己带的干粮和水。
  女眷们大多都是坐在马车里,林云舒搂着虎子,从来没有坐过马车的严春娘自上了马车,就一直昏昏欲睡,此时正躺在对面呼呼大睡。
  凌凌骑着从娘家要过来的骏马,惬意地走在马车旁,虎子一脸羡慕看着亲娘身后那件红色大披风。
  他趴在车窗边,奶声奶气问,“娘,我什么时候才能骑马啊?”
  “等你有我高了,你就能骑了。”凌凌笑盈盈开口。
  虎子之前就跟亲娘比划过,扁着小嘴,垂头丧气起来,“那得很久很久很久了。”
  凌凌想了想,“也不久,再过十年。”
  虎子掰着指头算了算,直到他把十根手指都数完才意识到这个数字是他所知道最大的数,惊呼起来,鼓着腮帮子,“十年?娘,你带带我吧?”
  他举着小手,“我坐在你前面,我保证乖乖的。”
  凌凌看了眼前面,都是颇为平坦的官道,便道,“待会儿停下来休息,我就带你。”
  虎子眼里盛满星光,乐得手舞足蹈,嘴里还不忘拍亲娘的马屁,“娘,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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