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轩终于等到抗抗了,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说:“抗抗来了,抗抗来了。”
张抗抗赶紧快走几步,走到张鹤轩面前,对张鹤轩说:“爷爷,我回来了。”
张鹤轩高兴的拉着张抗抗,“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励跟在旁边,也叫了声爷爷,张鹤轩转头看他一眼,不认识。
张抗抗便说:“爷爷,这是周励,你不认识了?”
张鹤轩摇摇头,“什么周励。”
张鹤轩压根就不管什么周励不周励的,只是拉着张抗抗的手,说:“来,孩子,你快来。”
张抗抗被张鹤轩拉着,只能跟着他往里屋走。
张鹤轩走到卧室,对张抗抗说,“你坐,孩子。”
张抗抗听话的坐在了椅子上。
张鹤轩颤巍巍的走到床边桌前,伸出手去拿那只放了一天的碗,把碗捧到手里,才满意的转回头,他看着张抗抗说:“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妈没了,不怪你,你爸生病走的,也和你没关系。抗抗,爷爷和你说过,给你取名抗抗,是抗击命运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爷爷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张鹤轩一边说一边捧着碗走到张抗抗面前,他拿手捏起碗里那只已经又凉又硬的饺子,一双眼睛慈祥的看着张抗抗:“爷爷给你留了你最喜欢的饺子,你尝尝,白菜肉馅的,可香了。吃完这个饺子,你就又长大一岁,明年就该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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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张抗抗看着碗里留下的那个饺子,面皮都发黄了,因为天冷,饺子皮也都干裂了,孤零零躺在碗里。
张鹤轩慈祥的看着她,就像小时候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似乎她又回到了小时候,张鹤轩那时候也是这么看着她的,对她说,和你没关系,你是好孩子,吃吧,你最喜欢的饺子。好好吃饭,长大了,就不难过了。
张抗抗看着碗里的饺子,眼前已经一片模糊,她的眼泪已经蒙住了整个眼球,低头看着的时候,强忍着不让那些眼泪流出来。
张鹤轩老了,人也瘦,没什么力气,站了这一会儿,就颤巍巍的。此刻伸出手来,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去捏碗里的那个饺子。
大家都在门口站着往里看,谁也不敢进来,只是心酸的看着张鹤轩。
张鹤轩却高兴的拿起那个饺子,颤抖着手放在张抗抗嘴边,“吃吧,好孩子,吃吧。”
张抗抗点点头,一直忍着的眼泪因为积聚过多,全部都冲了出来。她张开嘴,咬住张鹤轩喂给她的饺子,饺子冰凉凉的,已经吃不出滋味了,可张抗抗觉得当她咽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像咽下一个火团一样,从舌尖开始灼烧,一直烧到喉咙处,然后到胃里,把她这一个冬天的寒冷都烧暖了。
张抗抗咽下那个饺子,赶紧把碗接过来,看着张鹤轩不停的点头道:“爷爷,好吃,太好吃了。”
张鹤轩只是看着张抗抗笑,看着看着,苍老的眼睛里满含着眼泪。
张抗抗赶紧拉着张鹤轩的手说:“爷爷,你别难受,我也不难过了,真的,我长大了,你不是天天盼着我长大吗,说我长大了,就不会再难过了。”
张鹤轩看着张抗抗,一脸惊讶的表情,“什么?”
“我长大了啊爷爷,你最担心的小孙女长大了。”张抗抗牵着张鹤轩的手走到客厅,门口站着的孩子们连忙都让了路。
张抗抗把周围和张友善、四福叫过来,三个人从小到大站成了一排,然后看着张鹤轩说:“爷爷,你看,这都是我的孩子,我长大了,结婚了,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张鹤轩转头看着张抗抗,依然十分惊讶,在他的记忆里,张抗抗还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总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小孩子。他总是对小时候的张抗抗说,长大了,就好了。
可张鹤轩没想到,他一直担心的小孙女,已经长大了,还结婚了有了孩子。
张抗抗看着张鹤轩继续说:“爷爷,我都有孙子了呢,你看。”
张抗抗说着,那边钱豆豆十分有眼色的赶紧把玉米穗抱了过来,放在张鹤轩怀里。
张鹤轩抱着玉米穗,低头看着这个穿着漂亮红棉袄的小丫头,高兴的不得了。
张抗抗就说:“这就是我的小孙女,二福的女儿,叫张穗穗,小名叫玉米穗儿。”
“叫啥?”张鹤轩没听清楚。
张抗抗又重复一遍,“叫玉米穗儿。”
“就是那个玉米穗的玉米穗儿?”张鹤轩问。
“是。”张抗抗连忙说。
张鹤轩抱着玉米穗儿,又看看旁边站着的三个孩子,一直点头道:“真好真好。”
二福在厨房做好了饭,这才从厨房出来,只穿一件秋衣,袖子都撸到上臂了,露着两条大胳膊,就往堂屋走。
二福一进来,看见张鹤轩抱着玉米穗,连忙对钱豆豆说:“怎么让老爷爷抱着,这么重。”
张抗抗笑道:“没事,我让抱的,一会儿我就接过来了。”
张抗抗转头看向二福,见他寒冬腊月的就穿那么一点衣服,便把二福的袖子拉下来说:“你看看你,人家穿棉袄,你穿的什么?”
二福指指自己额头上的汗,说:“你看,我这还出汗呢。”
张抗抗就问钱豆豆:“他在家也这样吗?”
钱豆豆捂着嘴笑,说:“妈,这厂子不是开始供暖了吗,我们家今年给安了暖气片,别提了,大冬天的,他一天天的光着膀子,说热死了热死了。”
钱豆豆刚说完,那边玉米穗就把小脑袋转向她爸爸了,看着张和谐就叫:“爸爸,爸爸。”
玉米穗扎两个小揪揪,一说话就一颤一颤的,伸着手让她爸抱她。
钱豆豆赶紧去接,对着玉米穗说:“爸爸刚做完饭,累了,妈妈抱。”
钱豆豆那边一伸手,玉米穗哇的一声就哭了,往外推着她妈的手,一双小眼睛还不停的去瞅张和谐。
张和谐就笑了,两只手往衣服上蹭了蹭说:“我抱我抱,还是我抱吧。”
钱豆豆见状,只能让给了张和谐,张和谐大长手臂一举,就把玉米穗给举了起来。
张萍萍和张领娣两人站在门口往里看,都笑的不得了,一大家子都被这个小家伙给逗笑了,张领娣低声对张萍萍说:“看看这,都说养恩大于生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看看二福四福他们,都中用了,咱小妹值了。”
张萍萍嗯了一声,“这些孩子都有良心,都是好孩子。”
张萍萍说完,就说:“吃饭吧,还是老样子,孩子们一桌,大人一桌吧,坐不开。”
张萍萍说完,就看见张友善和张富强两个人自动往大人堆里走,把周围给撇下了。
周围看看自己身边,哪里还有人啊,他就喊起来:“小孩不就剩我自己和玉米穗了吗,我们俩一桌?”
张萍萍笑的肚子痛,是啊,这哪里还有孩子啊,都长成大人了。只能道:“那这样吧,咱们挤一挤,今年都在一个桌上吃。行不行?”
同样是过年,打渔张和帝都两边又各自不同。
初二大家都回娘家,华若却去了趟周怀玉家,她过年回了趟老家,捎来一些家里的特产,知道这都是周怀玉喜欢的,便想着去给他送。
华若提着网兜往周怀玉家去,敲门后开门的竟然是周长海。周长海系着一个围裙,打开门见是华若,还愣了一下,又讪讪道,“快请进。”
华若站在门口,怎么都想不到是周长海出来开门,提着网兜进去了,便说:“叔叔不在吗?”
“在在。”周长海赶紧解下围裙,对着里面卧室喊一声:“爸,华若来了。”
周怀玉从床上下来,看见华若便说:“你怎么来了?”
“过年了不是,来看看你。”华若把网兜放在桌子上,“我回了趟老家,这是老家的一个表叔炸的麻花,还有自己做的咸菜,我拿来让你尝尝,你不是最喜欢吃麻花了。”
周怀玉笑道:“也只有你记得了。”
周怀玉让华若坐了,然后要去倒茶。
华若立刻说:“不用了,叔叔,我刚吃过晚饭。”
周怀玉依旧泡了茶,给自己的紫砂壶里也添了水,端到茶几上。
周长海手里还拿着解下来的围裙,看着华若说:“你们聊吧,我还要洗碗。”
华若看了周长海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应了。
周怀玉解释道:“刘妈回家过年了,他那里我实在不想去,他就来给我做饭来了。”
华若嗯了一声。
周怀玉知道华若这趟来的意思,人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送东西来,说白了,这是有目的的。而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细就是周励了。
周怀玉拿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然后对华若说:“这壶啊,我用了多少年了,还是周励给我买的呢。”
周怀玉说完,瞧一眼华若,知道华若是来问周励近况的,可是不好开口,就特意提了一下周励,好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华若笑了笑,“他和你最亲了。”
“这个孩子啊,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周怀玉笑道,“这年前特意来看我,说过年来不了了,部队有事。对了,你知道吧,周励年前提到副营了。”
华若点点头,“这个我听说了。”
“是啊,这小子可以啊。本来想着不在身边,咱们谁也帮不上忙,谁知道人家靠自己都能拼出一片天地来。”周怀玉笑的眉毛都弯了,越说越开心,一说起周励他就高兴,有说不完的话。
“还说要接我走,抗抗也一起来的,两人在我家给我收拾的啊,窗户全都擦一遍,柜子顶上都爬上去擦了。走之前给我买的东西,看看那屋里的面、米、油,堆了一厨房。”周怀玉道,“走的时候让我一起走,我不能去啊,太远了,人一老就怕折腾。还有他家那个小的,才六岁,皮的啊……”
周怀玉越说越起劲,突然就看到华若目光一闪,他就知道了,这是想见见自己的孙子了。
周怀玉连忙站起来,对华若说:“对了,你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周怀玉站起来,往自己卧室走去。
在厨房洗碗的周长海早就把碗洗干净了,从厨房出来就坐在餐厅椅子上,也不往沙发这边来,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在角落里坐着听。
周怀玉从卧室出来,手里多了几张照片,他拿着照片递给华若,“你看看,看看这是谁?”
华若只见过一次周围,还是周围两岁的时候,那时候周励带着周围来看周怀玉,顺便往她家拐了一趟,也就那一次,此后华若就再也没见过周围了。
华若拿起照片,照片上的周围正吃糖葫芦呢,一个个红彤彤鲜亮亮的,拍出来的照片灵动好看。
华若看着照片,激动道:“这是,这是周围?都长这么大了!”
周怀玉想了想,“嗯,今年六岁了。这是年前来的时候照的,去照相馆的时候看到卖糖葫芦的了,就买了一串吃,拍照的时候干脆吃着照的。”
华若一手拿着照片,一只手指在照片上滑过,喃喃道:“怎么这么像啊,和周励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是啊。”周怀玉也说,“你看那虎头虎脑的模样,和周励特别特别像。”
周怀玉说完,转手递给那边坐着的周长海,冷声道:“你看不看?”
周长海接了过去,看了照片一眼,说实话像不像周励小时候他是不知道,因为周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可这打眼一看,和周励现在都很像,那眼睛嘴巴还有鼻子,没有不像的地方。
周长海看着照片,说道:“这皮肤白不像周励,像他妈。”
周怀玉听了,抬眼瞅一下对面坐着的华若,半天才说:“华若啊,你听我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喜欢不代表你儿子不喜欢。我知道,你当初是嫌张抗抗结过婚,还生过孩子,可谁没有个过去啊,是不是?”
周怀玉劝道:“我在那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和抗抗是朝夕相处,就更了解她了。抗抗是个好孩子,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周励有眼光啊。”
华若抬眼看向周怀玉,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周怀玉道,“一个表面风光,其实受了不少的苦;一个看起来从小磨难不断,却内心十分坚强。他们两个真的是绝配啊。”
周怀玉说着说着就想到了从前,他眯起了眼睛,叹了口气,对华若说:“不管你相不相信,华若,我和周励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在他家住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周励还有那样的一面,还会那么笑。”
周怀玉看着华若:“只要周励幸福就足够了,你说是不是?”
华若垂着头,只是看着那些照片,她一张张的往后翻着,翻到最后面,就看见了一张合影。
照片上周怀玉坐在中间,脚侧地上放着一个蒲团,周围就坐在那蒲团上,歪着个小脑袋趴在周怀玉的膝盖上。
后面站着的是周励和张抗抗,两人把手搭在周怀玉的肩膀上,临近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华若看了许久,抬头问周怀玉,“周励过的很幸福,是吗?”
周怀玉点点头,“很幸福。而且抗抗养大的那几个孩子也特别好。三福和五福两人经常周末就来看我,有的时候我都分不清,这几个孩子到底哪个才是周励亲生的。”
周怀玉拍着华若的手背,“华若啊,不要把我们的准则强加到子女身上,人只活这一世,要相信他们并接受他们。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了,否则你下次看到照片时,周围可能已经九岁或者十岁了。时间不等人啊。”
华若拿着照片许久没有说话,等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缕头发从耳后滑了下来,她拿手绕上去的时候,不小心带下来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