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寡妇养娃——泷芽
时间:2019-10-28 09:53:16

  王芳华的话又一次击中了高淑语的心,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瞧着王芳华说:“妈,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在这里住,我结婚了,这里就不是我的家了,对不对?”
  王芳华知道她女儿最忌讳这个,连连说:“不是啊,淑语,妈也是为你好。你们三个不能一直这么分居吧。”
  高淑语冷冷道:“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回家就有的吃,也不用操心高翔的学习,有你和我爸帮着我,你不知道我现在多轻松。”
  王芳华也自然知道这个理,便劝她:“好孩子,你们和好了,别说住几个月,就算住一辈子,爸爸妈妈都开心。”
  高淑语倒是笑了,瞧着王芳华问:“那妈,你和我说,我俩怎么和好?”
  王芳华听了,也没话可说了。
  按着以往她的经验,这女人赌气回了娘家,一般都是男人去接的,去接这件事就已经是在低头认错了,所以到了丈母娘家,也不会说什么,差不多就让闺女跟着走了。可这张爱国不来接啊。
  王芳华和高庚因为这个没少费了心,两个人明里暗里和张爱国透露过这个意思,可张爱国就是不接话,一说到高淑语的问题,张爱国就会立刻岔开话题,或者说他工作太忙,也顾不上她们娘俩,不如在那里住着的好。
  王芳华见在张爱国身上使不上劲,张爱国就跟一个大倔牛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听的。她就只能来找高淑语了。
  可高淑语也是这个心思,王芳华只能另辟蹊径了。
  这天一冷,高翔的衣服都没拿过来,厚衣服都在自个家呢,王芳华就让高淑语自己回家拿衣服去,想着两人这一见面,不就好了吗。
  高淑语倒是没拒绝,自己的衣服和高翔的衣服也的确该拿了,她也想着回去一趟,捡了个周末,自己就回了趟家。
  高淑语一路上都在生闷气,她起初也觉得张爱国会去接她,可等了几天,张爱国连个电话都没有,高淑语继续憋着气等了些日子,张爱国依旧没来。
  后面的日子,高淑语已经不生气了,她的心都凉了。
  可是今天又一次回去,走上那条熟悉的道路时,高淑语又开始憋闷了。
  她就想着,她不在家,这张爱国不知道怎么过呢。
  家里肯定堆满很多换洗的衣服,洗碗池的碗也一定不洗,平日里张爱国从不管这些的,甚至连个地都没扫过,高淑语觉得一会她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肯定就要看到一个垃圾场。
  可她又是开心的,甚至是兴奋的,这就说明,张爱国还是离不开她,即使他不去接她,他本身还是离不开她的。
  这一点点的希望拉着高淑语往家里走,她快步走回家,拿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忽然发现门打不开了。
  高淑语把钥匙拔了出来,然后又重新插进钥匙孔里,轻轻拧了一下,就听到门里“卡塔”一声响。
  高淑语知道,这是张爱国在里面反锁上门了。
  高淑语的火气立刻涌了起来,就堵在她的喉咙处,即将喷薄而出。
  高淑语用力的拍着门,大叫:“开门,开门。”
  里面没有人回话。
  高淑语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这走了一路,她不信张爱国还在家里睡觉,高淑语太了解张爱国了,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就算前一天加班熬夜,第二天还是会早早起床。
  所以,房门反锁,里面一定有人,但高淑语无论怎么拍门,却没有人回应。
  高淑语更生气了,用力砸着门,她自己也不知道砸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嗓子喊疼了,手也拍的通红,这才停了下来。
  高淑语安静了片刻,那里面的门才开了。
  高淑语只听见里面咔哒一声,里面的锁打开了。
  可锁开了,门却没有打开。
  张爱国只在里面把反锁的那一道打开,就不管了。
  意思很清楚,想进来,自己拿钥匙开。
  高淑语本想转头就走的,可她又不甘心,自己被锁在外面,这天又冷,她还拍了那么久的门,明明家里是有人的……
  高淑语把门打开,随之就啪的一脚把门踢开了。
  她原以为这一脚踹开门后,张爱国会说她一句,她也就可以借此和张爱国吵起来。可她把门踹开后,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张爱国一个人在餐厅吃饭呢。
  高淑语走到餐厅,怒气冲冲的盯着张爱国。
  张爱国却当高淑语是透明人,自己专心吃着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餐的,头也没抬。
  高淑语想爆发,可面对着这人冷漠的头顶,却觉得无从说起。
  高淑语只能压着怒气站在张爱国面前看着他,而张爱国呢,只是低头吃饭,就像没有高淑语这个人一般。
  高淑语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他吃完一顿饭,又看着他走到厨房,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然后又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这一系列动作流畅又自然,很舒服的样子。
  可高淑语却要爆炸了。
  她原本以为她不在家,家里会被搞成垃圾场,张爱国是需要她的。她回来一趟,张爱国就知道她的好了,知道自己离不开她了。
  可高淑语从进门就发现了,家里收拾的特别干净,甚至比她在家的时候还干净。
  张爱国也并没有饿肚子,甚至刚刚他一个人吃饭,还炒了两个菜。
  高淑语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张爱国并不需要他。
  说白了,他谁也不需要!
  在高淑语明白过来这一点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气了。
  就像一个临近爆炸的气球,鼓鼓的,在吹了最后一口气后,气球砰的一声,彻底炸开了。然而,也就没有了压力,彻底释放了。
  高淑语就是这样,她突然就释然了。
  张爱国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他不仅仅对她这样,他对他的家人也是这样,甚至,他对自己都是这样。
  在这个世界上,他谁也不需要。没人在他身边,他会过的更好。
  高淑语冷冷的看着张爱国,只觉得自己嘴角略略抽了一下,然后是反胃一样的难受。
  她突然有点恶心,恶心面前这个冷血冷面的人。
  如果每个人都有温度,高淑语觉得她应该是一百度的,无时无刻不在沸腾,无时无刻不在燃烧,她是热情的,兴奋的,快乐的。
  而面前的张爱国,高淑语觉得他是零度的。
  不热也不凉,介于结冰和融化的临界值。
  他们两个人的结合,把这汪水烧成了五十度,是最让高淑语无法下咽的温吞。
  高淑语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继而往自己和高翔的卧室走。
  她把所有的棉衣都收拾好了,一个人拿着包出来。
  高淑语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头也没回的把门关上,离开了那个家。
  站在门外的高淑语突然觉得,她其实不需要走那么快的,因为即使她在张爱国面前转一圈,张爱国也不会开口挽留她,或者和他说一句话。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一九九零年三月十五日。
  这春天到了,漫山遍野的开始往外冒着绿色,尤其是荠菜,田边路脚,到处都有荠菜的影子,随手就是一把,鲜的都能掐出水。
  这一冬天,家家户户都是萝卜土豆加白菜,农村就这几样菜,反反复复的吃,最多的就是吃白菜粉条炖豆腐,吃着舒坦又暖和。馋了的时候,就在里面加点肉片,也是一个绝。
  可再好吃的东西,吃上一个冬天都吃恶心了,吃的嘴巴里都是同一个味道,想吃点新鲜的,带点绿色的,就这个芥菜了。
  张萍萍没事干吃过早饭就和张领娣俩人去田边摘芥菜,张萍萍带着张鹤轩,给他拿一个小马扎让他坐在路边和其他人闲聊,这件事对张鹤轩来说倒是挺开心的,在家里闷了一个冬天,总算能出来晒晒太阳了。
  可这风还是凉的,张萍萍又给张鹤轩盖上一个军大衣,才放心去摘菜。
  张领娣好久不找张萍萍聊天,见了张萍萍就拉着她说话,说的都是大妞的事,大妞的工作,大妞的男人还有大妞的孩子……
  这女人在一起就是这样,谈孩子,谈男人,就是不咋谈自己。
  张萍萍又没有男人也没有孩子,只能在一旁听张领娣絮叨,而张领娣又是个爱说话的,说起来嘴巴就停不下来,叽叽喳喳的没个完。
  一起来摘荠菜还有其他的妇人,这一到春天,大家都是图个鲜,反正你摘了她不摘就没了,大家都去摘,都不想丢了这个便宜。
  几个妇人蹲在田边摘着,听见张领娣一直说个不停,就在那里笑,她们年龄都差不多,都是做了奶奶或者姥姥的人,自然也有共同话题,几个人说着笑着,一会儿就摘了许多。
  这中间就有一个妇人对张领娣说:“你看你,话都让你说完了,我们都没听见你大姐说话。”
  张领娣也跟着笑,“那我大姐不说,可咋办。”
  张萍萍蹲在那里摘着荠菜,笑道:“我喜欢听你们说。”
  那妇人和张萍萍差不多大年龄,从小也是见过的,便道:“我真的没想过,你还会和我们一起摘荠菜。现在想着都觉得不可能。”
  那妇人说着又笑了,“小时候我们看你啊,就跟看那仙女儿一样,谁也不敢和你说话。那时候我们都穿的啥,你穿的啥啊。我们连窝头都吃不上,你吃的都是什么点心,我们有时在你家大门口站着往里看,也有扒墙头的时候,就看着你啊,一小口一小口的,急的我们在墙头上跳脚,想着一口吞下去才解馋。”
  张萍萍听着就笑了,说:“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我都忘记了。现在大家都一样,都是劳动人民。”
  张领娣倒没有那时候太多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家以前很有钱,但具体多有钱,她就不怎么记得了。毕竟那时候年纪小,等她长大了,就全变了。
  那妇人听着张萍萍的话,转头对旁边的人说:“看看,张萍萍还是那么会讲话,人家讲起来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张萍萍蹲在那里摘菜,这一会儿觉得蹲麻了腿,便站了起来。
  她低头看见那些妇人跟没事人一样,照样摘着,自己妹妹张领娣也是一样,就赶紧跺跺脚,继续去摘。
  张领娣抬头看着她姐,知道张萍萍就没干过着地里的活,便说:“大姐,你别弄了,去坐一会儿吧,我给你摘。”
  张萍萍连忙道:“这哪成,你摘你的,你们家人多。”
  张萍萍随即又蹲了下去,就听到那边的妇人们已经换了话题,说起来学校里的那个年轻女老师。
  这个年龄的女人,都是不愿意承认二十几岁的漂亮女孩的。
  如果一个小姑娘,十几岁,她们见了都会说,啊,真漂亮的娃儿啊。
  如果一个女人,结婚了,不过多少岁,大家也会纷纷赞叹,“谁谁家媳妇好看着呢,细皮嫩肉的。”
  只有对二十出头,没有结婚,也没许配人家的女孩子,她们都是吝啬的,是不会说她们好看的。
  但这些女孩子又会经常成为她们谈论的对象,就像是在纪念自己的青春一样,又感慨又伤怀的。
  几个妇人说着话,说的就是那个女老师,那老师怎么怎么窈窕,怎么怎么招人,怎么怎么肤白,又是怎么怎么细腰圆.臀的。就像她们之前谈论张抗抗一样。只不过张抗抗已经再嫁,不再是寡妇了,她们便没了兴趣,转到了这个女老师身上。
  女老师姓童,连姓都很好听的一个人,单字一个画。孩子们都叫她童老师,孩子妈妈们说起她时,都是那个姓童的。
  张领娣在一旁听着,自己没有孩子上学,自然没和老师接触过,就问:“这老师有那么好看吗?”
  那边妇人撇撇嘴,“就那样呗,城里来的,细皮子,总归和咱们不一样。”
  这种自嘲式的嘲讽,其实是想引来更多的共鸣,果然,那妇人说完,几个女人立刻附和,“就是就是。”
  语气已经很明显了,到她们这里不再是什么自嘲了,而是明显的排斥感。
  张萍萍倒是突然想了起来,以前说过的一个年轻女老师,说和四福关系挺好的一位,也是城里来的。
  张萍萍就多嘴问一句:“那老师是不是来了有两年了?”
  “嗯,反正不是刚来的。”其中一个戴着花帽子的妇人说,“来了几年了,也没说走,当初来的时候我们还说呢,这干不了两天就得走,谁知道,她还真的留下了。”
  那妇人又接一句,“不过啊,再过个一两年肯定得走。”
  “那为啥?”张萍萍问。
  “不走难道还能嫁到咱打渔张这穷地方?”妇人说,“她年龄也不小了吧,再不回去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妇人说完,其他人都纷纷点头,“是这个理。”
  这张萍萍一插话,倒是提醒了其中一个人,那妇人立刻就说:“对了,那童老师和你家四福关系很好啊,我去接我那孙子放学,经常见他们在一起。”
  张萍萍立刻问:“真的吗?”
  “真的。”那妇人道:“关系好着呢他们,我看,可能也是只有他们能聊起来。”
  张萍萍高高兴兴的把荠菜都摘完了,挎着篮子出来一看,张鹤轩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张萍萍连忙叫醒了张鹤轩,“爷爷爷爷。”
  张鹤轩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张萍萍问:“你是谁啊,叫我干什么了?”
  张萍萍摇摇头,耐心道:“是我,爷爷,我是萍萍。”
  她说着话,一把搀起张鹤轩,“走吧,咱们回家了。”
  张领娣也连忙起身,“这么快就走?”
  张萍萍看看篮子里的荠菜,说:“差不多了,我家人少,吃不了多少,想吃明天再来摘,吃新鲜的多好。”
  张领娣想了想也是,便也跟着要走,说:“那我也摘这些吧,够我和大妞爹吃的就可以了,弄的多了,还要给那个老的送去。”
  张领娣嘟嘟囔囔的把椅子提起来,对张萍萍说:“你扶着爷爷吧,我回去也没事,正好给你把椅子送回家。”
  张萍萍连忙道:“那就太好了,我正说不知道怎么调馅呢,你回去帮我调一调。”
  张萍萍本来说摘了荠菜回家炒着吃呢,这一会儿又要调馅了,张领娣就问了,“不是说炒鸡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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