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美人——泊烟
时间:2019-10-28 09:58:34

  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继母和她的弟妹还在。裴延如果要找安定侯府的人寻仇,怎么办?
  “侯爷打算怎么做?”她无视裴延想要转移话题的意思,执着地问道。
  裴延摇头,不想继续深谈。
  沈潆伸手,抚平裴延衣领上的褶皱,缓缓说道:“妾身知道自己见识浅薄,可这么大的事情,压在您心里,由您一个人承担,不难受吗?您的过去,妾身没有来得及参与,您独自承受这么多,妾身看着难过。从今以后,希望您能相信妾身,任何事都由妾身跟您一起承担,好吗?”
  裴延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她眼中柔情百转,轻柔的话语丝丝地钻入他耳中,心头仿佛被点了一团火,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眉眼间的真诚,竟奇迹般地抚平了他心里那些坑坑洼洼的伤痕。从没有人说过要跟他分担的话,所有人都以为他足够强大,能应付所有的困难。
  什么人天生强大?那些强大,只不过是成长无法避免的伤痛罢了。从前,他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的时候,就曾经希望有人出现,问问他疼不疼,要不要帮忙。等了许多年,希望落空,他已经习惯自己去承担所有事。可终于,他等的那个人好像出现了。
  他伸手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迫使她压向自己的胸膛,深深地亲吻起她来。
  沈潆能感受到,这个吻跟以往的吻都不一样,不带任何欲望,似把他的内心世界剥开了一个角落,让她可以靠近。他这个人其实很单纯,单纯到她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他打开心门,愿意把脆弱的一面展露给她看。他通过亲吻来表达自己的喜欢,就像个分享糖果的孩子。
  沈潆心里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到目前为止,她所有的言行都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含有各种各样的目的。可是渐渐的,好像引得裴延付出了真心。
  她给不了他一颗完整的心,却可以给他一辈子,只要他不厌弃她。这样想着,还是公平的,那种负罪感也就慢慢地变淡。
  马车一路颠簸,这个吻便一直持续着,沈潆喘不上气,手紧紧地攥着裴延的衣襟,身体慢慢变僵硬。裴延感觉到了,立刻放开她。她如同鱼儿重新回到水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整张脸涨得通红。小嘴儿被吻得红润又有光泽。
  “侯爷狡猾,不回答妾身的问题,只想堵住妾身的嘴。”沈潆低声道。
  裴延轻扯了下嘴角,她说的也没错。他时时刻刻都想堵住她的嘴,看她喘不上气的模样。
  沈潆又缠着裴延继续那个话题。她也想通过他,了解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在安国公,父亲,丈夫这些身份的阴暗面,到底还做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裴延没有办法,只能把宋远航查到的线索,还有今夜见徐器的事情,都告诉了沈潆。他觉得如果不这样做,这个较真的小丫头,估计会生他的气。
  沈潆从前就是个天真的大小姐,父亲的权势如何得来,她完全不知道,以至于当父亲和徐器到了厉王府迎接裴章的时候,她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有她傻傻的以为,他们是需要被保护的。可纵然如此,她也不相信父亲会为了权势,做出污蔑重臣的事。如果他当真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为何后来会跟裴章决裂,以至于干脆称病不朝?
  她曾经还怀疑过父亲暴毙,是继母下的毒手,但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她不敢再查,也害怕发现更加残酷的现实。她宁愿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耳朵捂起来,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后。
  可逃避是没有用的。正如裴延不想让父兄始终背负着通敌叛国的罪名,想要替他们翻案一样。她也想知道,父亲到底做没做过那样的事。如果做过,父债子偿,她无话可说。可如果没有,不能让弟妹重蹈裴延的覆辙。
  “这件事要如何追查下去?宋大人跟您私交匪浅,对吗?”沈潆问道。否则裴延一个镇守边境的将领,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官府里的事。
  她一言就击中了要害,道破了裴延小心隐藏的关系。
  沈潆非常敏锐,裴延向来独来独往,突然间要为宋远航做媒,不是因为私交,他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裴延也没隐瞒,写到:宋远航是我的师兄。只不过我们识于微时,为了行事方便,所以没有对外言明。
  “让我来帮您查。”沈潆说道。她不止在帮裴延,也是在帮安定侯府。这个真相对于他们而言,同样重要。
  你?裴延皱眉。
  “侯爷别忘了,我母亲是漕帮的人。有些事,官府的人可能在明面上查不出来,漕帮的人却可以。我不会告诉母亲实情,只必要的时候请她帮忙。现在您只能证明,安国公曾经帮助搜查裴家的那个御史的小舅子从牢中脱罪,并不能直接证明他陷害裴家。想要翻案,还需更确凿的证据才行。我理解您想要报仇的心情,但此事非同小可,需要查清楚。您也不想冤枉好人吧?”
  裴延点头,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时隔多年,又错综复杂,当事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了。他认定是安国公所为,也缺少直接的证据。将来呈到天子面前,也无法定他的罪。可让一个内宅的女子去追查这么大的案子,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
  “我会很小心。”沈潆似乎知道他顾虑什么,生怕他拒绝,“您跟宋大人都是官场上的人,有些东西藏得太深了,有人知道你们在查,反而不会亮出来。您让我试试,如果不行,或者有危险,我立刻就停止。”
  她对他的事如此上心,证明很在意他。裴延摸了摸她的头,答应她继续追查。
  沈潆松了口气,只要征得他同意,那么查到了线索,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这比之前她被完全隔离在外,万分被动来得好。
  此时,马车停下来,昆仑在外面说:“侯爷,到了。好像有人在等您。”
  裴延疑惑,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守前院的小厮快步走到马车旁边,对他说道:“侯爷,宋大人在书房等您。”
  沈潆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跟裴延说话,人还趴在他身上,连忙要起来。裴延却扣住她的腰,在她手上写到:晚上等我。
  沈潆一下子想起来,临出门的时候,为了防止他胡来,邀请他晚上去延春阁。可此刻由他说出来,却加了几分旖旎的意思,完全变了味道。她赶紧挣脱开,自己从马车跳了下去,带着红菱和绿萝赶紧离开了。
  裴延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失笑,他们之间只差最后那一步,也不知道她脸皮怎么这么薄,丝毫说不得。他跟着小厮到了书房,宋远航已经在屋里走了几圈。他不会贸贸然上门,除非有重要的事情。
  裴延走进去坐下来,宋远航幽幽地看着他:“王姑娘的事,你是认真的?”
  怎么,我看起来像开玩笑?裴延用手语问道。
  “不成啊!”宋远航一屁股坐下来,“我,我比她大了一轮还不止,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不行不行。”
  裴延摸了摸腰上的革带,然后道:你不愿意的话,我再给她寻门别的亲事。
  “别,别啊!”宋远航一下子急了,竟然站了起来,又在屋中踱了几步,像在做思想斗争,然后脸红道,“王姑娘人挺好的,我们在灯市逛得挺开心。我,我就是怕她家里人不同意。”
  裴延想到王夫人,点头道:她家里人可能是有点棘手。要不然师兄知难而退?
  宋远航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歪在椅子上,喃喃道:“我除了年纪大点,人还是挺好的吧?身边也没有别的人,要不你去帮我说说?成不成,总要试试吧?”
  裴延忍不住想笑。他鲜少看到宋远航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看来对他那个表妹的印象是相当好了。他有意玉成此事,当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省得母亲和那个舅母又想出什么别的花招,要把人塞给自己。
  我告诉长嫂,让她想想办法。你得有个准备,这桩婚事估计有点波折。
  宋远航一边读他的意思,一边露出笑容:“还是有希望的?”
  裴延点头。
  宋远航这才松了口气,正经道:“来,我们说正事。”
  裴延挑了挑眉:若我刚才不答应帮你,你还不打算说正事了?
  宋远航心虚地笑了两声,然后道:“别小气,你今夜去见徐器了?他对安国公的事怎么说?”
  裴延便将跟徐器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
  “依我看,徐器狡猾,当年的事他就算没有参与,也绝对知道大部分内情。他之所以不说,就是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安国公的身上去。你也别全信他。这人从低等行伍出身,做到如今位高权重的大都督,绝不是等闲之辈。”
  裴延知道徐器做事,肯定是有目的的。他并没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此人身上。只不过徐器也算一条路子,又曾在锦衣卫做过,他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我在应天府带的那个皂衣小吏,现在专门分拣各地进奏的文书,我特意让他留意西北的消息,刚才他派人给我传信,鞑靼的大汗快不行了。据说如今鞑靼的王庭乱做一团,各方势力都想争夺汗位,还有人写信向大业求助。我觉得皇上很快就要召见你了,毕竟没有人比你更懂那帮蛮子。”
  此事当真?裴延警觉地问道。鞑靼一旦起了内乱,西边的瓦剌可能会趁虚而入。他们如今相互制衡,才能保证大业的边境太平。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太平的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鞑靼绝对不能乱,新的大汗要尽快选出来。
  “千真万确。就算有出入,也八.九不离十。具体的奏书已经送到内阁,如果你有暗桩在那儿,一问就能得到确切的消息。”宋远航起身,“我不能久留,晚了街上的热闹散去,我的行踪就暴露了。那个,王姑娘的事,记得帮我张罗啊!”
  裴延点头,宋远航就走了。
  他起身,负手站在书房挂起的舆图前面,沉默地站了会儿。因为裴家吃过通敌叛国的的亏,这些年,无论鞑靼的人几次三番地示好,他皆无动于衷,省得留下什么把柄给别人。可他现在人远在京城,对鞑靼的事情一无所知,对整个局势也失去了掌握。
  唯有尽快返回,才能重掌主动权。
  他回到书桌的后面坐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鞑靼的那个人写封信。
  *
  沈潆一口气走回延春阁,易姑姑已经回来了。她笑着对沈潆说道:“我看王姑娘的事情,大概能成的。姑娘不用担心老夫人会把她许给侯爷了。”
  沈潆坐在妆台前面,一面卸下首饰,一面问道:“她对宋大人的印象还好吗?”
  “王姑娘没有明说,只是看她的样子,十分满意。那宋大人真是个正人君子,两人一起去逛灯市,王姑娘被人撞了,宋大人伸手扶她,只拉着她的衣袖,都不敢碰她一下。”
  正经的读书人大体如此,宋远航洁身自好多年,自然不是那些登徒子能够比的。
  方才沈潆在街上被人挤来挤去,出了一身的汗,吩咐红菱和绿萝去准备沐浴的东西。
  她从前养成的习惯,无论寒暑,每日都要沐浴才能睡得着。但沐浴在平民家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费水费事不说,上好的香料和皂荚难弄到手。先前在沈家的时候,她便觉得诸多不便,有时为了防止大房和老夫人那边不满,就把沐浴的事情省了。
  但进了侯府以后就简单多了,侯府不仅有专人配好各种香料和皂荚,还能自己动手调配。沈潆依着记忆配了一种茉莉花的皂荚,还有檀香明矾,都是她曾在宫里用过的。
  宫中的尚药局还有很多皂荚的秘方,各宫嫔妃喜欢什么香味,他们都烂熟于心,每旬配好香料送过去。只不过沈潆从来不上心,只记住了这么两个。高南锦倒是个调香的高手,只要闻一闻,便能知道各种香的成分。
  红菱和绿萝都觉得沈潆配出来的皂荚好闻,纷纷讨要了些去。她们做下人的当然没办法日日沐浴,着新衣,逢年过节能得恩典好好洗一洗,便十分开心了。
  沈潆沐浴完,屋中的地龙已经烧得十分热,她身上又出了汗,便拿汗巾仔细擦拭。她不知道宋远航和裴延聊完了没有,是不是在聊王倩如的事情。她知道王倩如这桩婚事想要成,还得过王夫人那关。
  等着等着,她的困意席卷上来,便回房趴在了床上睡觉。她不喜欢等人,曾经等得太久,再也不想尝那种等不到的滋味。虽说裴延和裴章不一样,他应该是在谈正事。
  本来便累了一晚,她也打不起精神来伺候裴延,正好他不来,她又可以逃过一劫。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的早上。
  红菱来叫沈潆,说裴延昨夜没有过来,前院传来消息,他昨夜睡在书房,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姑娘。”红菱在沈潆的耳边说道,“一大早老夫人就托人来传信,说徐夫人设了家宴,请沈家的人都过去。您也在邀请之列。”
  是甜文啦,放心。就是侯爷吃肉有点难。晋江搞得我现在有阴影了。
  我这章不知道断在哪里……一直写一直改,不过五千字咯~~有点晚,给大佬们发红包。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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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徐夫人就是沈潆的姑母,徐蘅的母亲,两家不曾有往来。
  她应该是看不上沈家这门亲戚,觉得丢面子。而且记恨年轻的时候,自己私定终身没有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因此鲜少跟人提起自己的身世。沈潆知道,徐夫人曾经一门心思想要把女儿送进长信宫,更不想跟娘家这些人扯上关系。
  后来大概认清了现实,打消了痴心妄想,才重新考虑认这门亲戚。沈家本来是个破落户,现在一个侄女嫁到靖远侯当了宠妾,一个要嫁入内阁大学士的府上,也不算太寒碜了。
  沈潆听完红菱的话,心里很平静。
  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一个在宫里当宠妃的表姐,一个做大都督夫人的姑母,应该是无上荣耀的事情。可前世沈潆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徒有其表的身份。她跟徐蘅始终当过对手,所以不喜欢这家人。在宫里的时候,作为皇后要装大度去接受所有嫔妃,她们之间仍然几次三番起了冲突。裴章为了徐蘅位份的事情跟她吵架也是事实。
  所以徐家的家宴,她是绝不想去的。
  可话又说回来,她都能不计较沈蓉所为,没道理把徐家拒之千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靠山,哪怕这些人仅仅是名义上的亲人,也是她手中握有的筹码。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室,哪有资格挑三拣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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