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兮立马指着他手道:“你看你看,易大人又生气了,也是,奴婢人微言轻,一条贱命,还不是任易大人处置。”
“你——”易木气的一脸铁青,又不安的看了眼马车里头,再看眼前这个笑的明媚的女子,许久才忍住怒气青着脸继续赶马车。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还从未在谁那吃瘪过,就是这小细作,当真是可恶的紧,等他抓到证据看这丫头片子还有何话可说。
本就是一张木头脸,这时就更僵硬了,陶兮笑着继续欣赏着周围风景,两人的状态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围随行的御林军也都一脸异样的面面相觑,这不是臻王府的易大人吗?这女子为何会在臻王府的马车上?
快到西山时路就陡峭了起来,马车一晃一晃的差点没把陶兮晃下去,偏那个易木和她作对,非往一些有石头的地方走,晃的她晕头转向,在经过一个小道时身子都甩下去了一半。
等到西山脚下时她下地时的脑袋都是晕的,倒是易木还一副得意的瞧了她眼,似乎是在嘲笑她的弱不禁风。
“你如今赶车是越发稳了。”
马车上忽然下来一个人,易木瞬间低下头,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着,他差点忘了王爷也在上面。
陶兮嘴角抿着笑,立马走到男人身后恭声道:“王爷您不知道,这易侍卫明知路上不好走,还非挑些陡峭的石块上经过,也不知是何居心。”
看着她那幅告状的嘴脸,易木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得忍耐,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个不堪一击的小丫头片子计较。
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上满是正色,眼珠子还不停转动着,倒没了昨夜那副病怏怏的模样,依旧伶牙俐齿的很。
萧臻瞥了她眼,迈步走在前头,“你觉得他是何居心。”
周围的御林军纷纷让开一条路,陶兮跟在后面一边认真道:“奴婢不敢妄自揣测,不过奴婢以为下次还是找个马夫来较好,免得让王爷受累。”
“那便听你的。”男人神色如常。
易木瞬间抬起头,王爷怎么能听信这个小奸细的胡言乱语,他赶马车的经验从来都不比那些车夫差,先前……先前只是失误而已!
陶兮眼前一亮,一边扭过头冲着后面的人微微一笑,一双杏眼都眯了起来。
活该,刚刚走那么陡的路,车里的人怎么可能不晃。
西山脚下都被御林军给围了起来,早有人在这搭好了休息的营帐,陶兮并未看到皇帝,倒是看到了一些皇子和公主,还有随行而来的大臣,如今正值晌午日头大,想必狩猎要到下午才开始。
“三哥!”
一道响亮的声音突然传来,只见高王脚步轻快的朝这边走来,身后的随从还快速的给他扇风,几乎都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王爷……王爷您慢点儿,小心脚下。”侍从满头大汗的跟了上来。
“奴婢见过高王殿下。”陶兮立马屈身行礼。
看到她,萧岩显得有些吃惊,显然没想到三哥居然回带她来这,顿了下,他不禁笑着去摸她的下巴,“几日不见,你这小丫头又变漂亮了。”
脑袋一偏,陶兮退后几步低下头,“多谢王爷夸奖。”
萧臻看了他眼,径直往主营账走去,“近日功课练的如何。”
随着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萧岩咽了下喉咙,立马开始转移话题,“还行,对了,大哥他们也在父皇那,倒是殷勤很。”
陶兮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不过皇室里的风起云涌向来如此,一想到老皇帝有十八个皇子,她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做皇子得多不容易呀。
越接近主营帐巡逻的御林军就越多,等到地方时她很快就被高王给拉住,“这是父皇的营帐,你以为你能进去?”
眼看着她们王爷进了营帐,就连易木也只能守在外面,陶兮自然是巴不得在这等着,她还怕惠妃在里面呢。
看了看一旁的人,陶兮不禁问道:“王爷不进去?”
后者一边扇着折扇,一边用余光扫了她眼,“本王刚刚已经进去拜见过父皇了,再说……本王才不愿意看到某些人阴阳怪气的嘴脸。”
他声音不大,陶兮却听的仔仔细细,心想这皇室里的关系果然不是那么和谐。
等了一会,天上太阳越来越大,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出来,倒是不远处行来一行人,为首的则是一个气质威仪的中年女子,她身着一袭湖蓝色交襟宫装,看上去风韵犹存,可以窥测出其年轻时必定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佳人。
“快走快走。”萧岩瞬间脸色一变,拉着陶兮就要往旁边溜。
“岩儿。”中年女子峨眉微蹙。
脚步一顿,萧岩只能无奈的转过身,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呼吸一顿,陶兮偷偷瞄了对面的中年女子一眼,立马低着头退后几步,努力装着透明人,就连手心也不自觉开始冒汗。
“叩见惠妃娘娘,皇上正与几位王爷在里面,请容奴才通传一声。”一个御林军恭声道。
中年女子微微点头,后者立马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随着目光落在萧岩身上,惠妃也不禁微微摇头,语气透着不悦,“整日也没个正形,就快去山西剿匪了,就你如今这个模样莫不是去惹人笑话。”
似乎是极其怕这个母妃,萧岩低着头一个劲在那里支支吾吾起来,“儿臣……儿臣哪有不务正业,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和黄大人了解山西地形嘛。”
“那你如今了解多少了?”惠妃面上带着无奈。
这时刘嬷嬷立马上前笑道:“王爷已经很刻苦了,娘娘何必这般严厉。”
也就她敢如此和惠妃说话,萧岩立马抬起头冲他挤眉弄眼起来,惠妃又皱起了眉,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了陶兮身上。
女子身着一袭紫燕纷月裙,身形纤细,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仔细可以瞧见那是张精致的小脸,惠妃眼角一抬,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便是皇儿新收的大丫鬟?”
第22章 收买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陶兮低着头上前几步,“奴婢叩见惠妃娘娘。”
惠妃并未言语,只是不咸不淡的打量了她几眼,莞尔一笑,“看起来是个机灵的。”
旁边的萧岩狐疑的扫了眼自家母妃,眼帘一垂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愣了愣,陶兮立马躬身行礼,“奴婢定会仔细伺候王爷,必不敢辜负娘娘期许。”
恰好帐篷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先前御林军顿时走了出来,“娘娘请。”
随手拂了下衣袖,惠妃并未在看陶兮,而是不急不缓的进了营帐,依旧是一副端庄华贵模样。
见人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自己,陶兮感觉就跟做梦一样,她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不死也要挨个几十板子,可是对方就这么风轻云淡的放过了自己?
但她并不兴奋,也没有逃过一劫的感觉,因为她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惠妃对自己的善意,虽然对方刚刚还夸自己,可也有可能是因为在皇上营帐外,为了维持形象才没有对她如何。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直到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只见高王凑过脑袋挤眉弄眼的道:“你现在跟着本王还来得及,不然……我怕皇兄保不住你这条小命呦。”
说完,他就一边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徒留陶兮一人脸色怪异的站在那。
等到萧臻从里面出来时,同行的还有上次那个祁王,虽然吴侍妾被处置了,但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父皇许久都没有这般开心了,到底还是三哥厉害。”祁王笑道。
萧臻走在前头,神情未变,“兄友弟恭,父皇自然开心。”
祁王眼神顿了顿,就连陶兮也忍着笑把头低了下来,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咦,这不是三哥府中的那个丫鬟吗?看来定是个能干的,不然三哥也不会带出来。”祁王突然把视线落在她身上,饶有趣味的笑了下,“我见这丫鬟生的倒也标志,就是不知三哥肯不肯割爱让与我,届时我再送几个美人给三哥如何。”
手心一紧,陶兮不自觉把视线投向前面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眼中带着期盼。
后面的易木瞬间眼前一亮,要是能把这小细作送出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男人忽然回过头,不咸不淡的看了眼祁王,“你何曾见过本王割爱。”
话落,祁王也不觉得尴尬,笑着看了眼陶兮,“三哥也太小气了。”
陶兮猛地松口气,突然发现跟着个强势的主子还是有好处的,虽然现在危机四伏,但总比去做个侍妾强,到时候等没人宠爱了,就很云侍妾一样,一辈子被困在个小院子里孤独终老。
只有易木心情不愉的看了眼陶兮,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居然还非要留着这个小细作,虽然这丫头片子有几分姿色,但明显还未张开,大腿指不定还没他胳膊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下午的狩猎是在西山里面,里头什么野兽都有,只有一些身强体壮的侍卫跟在后头拿猎物,易木自然是跟着去了,而陶兮则坐在她们王爷的营帐里休息。
反正都不用跟着去伺候,外面太阳这么大,营帐还有冰,还是先前没有用完的,她们王爷都走了,自然是给她用了,反正对方从来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
可就在她打着瞌睡时,外面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吓得她一个机灵就站了起来,作势拿着一块抹布擦桌子,心想狩猎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陶兮,娘娘要见你。”
站在外面的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宫女,神情严谨,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口中的娘娘是谁,陶兮就知道自己躲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
也不敢拖沓,她放下抹布就和对方一起去了另一个大营帐,等宫女进去通传了一声后,她才被带了进去。
外面炎热难耐,营帐里凉风习习,只见里头摆着三大桶冰,几个丫鬟在那扇着风,丝丝冷气四处流窜,而软榻上正端坐着个面容秀丽的中年女子,她一手端着小巧的白玉杯,浓郁的茶香沁人心脾。
“奴婢叩见惠妃娘娘。”陶兮立马过去屈身行礼。
营帐里气氛格外宁静,却又透着肃穆,几个宫女忽然纷纷退了下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三人,而刘嬷嬷正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她低着头呼吸不自觉放慢,可心跳却“扑通扑通”越跳越快,果然被她猜中了,没想到这一次自己又要英年早逝,这是什么命。
“模样倒是生的标志,过来让本宫瞧瞧。”
良久,屋里才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却又透着股无形的压力,陶兮低着头上前几步,等靠近软榻后,这才慢慢抬起头。
扫了眼这张水灵灵的小脸,看上去倒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惠妃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一边抿了口清茶,声音随和,“你不必拘束,本宫不过是随便与你闲话几句罢了,皇儿时常在宫外,府中也没个主母,本宫也不方便照看,还得你与玉竹仔细伺候才行。”
说到这,一旁的刘嬷嬷忽然端上一个盘子,只见里面摆着一些金碇子和一个碧玉镯子,看成色就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你家境贫寒,父母在府外过的也拘谨,难保不会有人利诱你做些对皇儿不好的事,你日后只需安心伺候皇儿即可,明白吗?”惠妃又瞥了她眼,但声音却透着股不容置喙。
陶兮一愣,目光扫过那盘金锭子,这时刘嬷嬷着端着东西上前,眉头一皱,“娘娘的赏赐还不快收下。”
突然跪倒在地,她一脸惶恐的道:“多谢娘娘赏赐,只是无功不受禄,玉竹姐姐远比奴婢更辛苦,奴婢……实在受之有愧。”
天上掉下的馅饼能是什么好东西,她揣着个玉扳指还要被高王要挟,可见世上的天降横财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放下白玉杯,惠妃低着头摩挲着那华丽的护甲,语气不急不缓,“无功是不受禄,皇儿在宫外若是不爱惜身子,你且告诉本宫,本宫才好劝慰他,这也算是功,反而有些不长眼的奴才,明知主子言行有碍,不但不加以劝解,还欺上瞒下,此等不长眼的东西本宫迟早都得处置,你说是不是?”
轻飘飘的话语瞬间让陶兮脸色一变,这……这是让她做奸细吗?
“你父母在府外无人照看,你这个做女儿的难道就不担心?”刘嬷嬷忽然眼眸一眯。
营帐里瞬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那么清晰,陶兮低着头手心渐渐收紧,知道对方在拿她父母来要挟自己,她就说这个惠妃怎么这么好心的放过自己,原来是早有打算,居然让她当奸细,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是自己要是不答应,也得死,她不认为惠妃会完好无损的让自己活着出去,到时候随便安个罪名臻王也不会多加过问,毕竟自己是个蝼蚁一般的小丫鬟。
似乎也不急,惠妃垂着眸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良久,只见面前的小丫鬟突然端过那盘赏赐,她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谢娘娘赏赐,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娘娘一片信任。”陶兮故作欢喜的低下头。
既然怎么都是死,她只能铤而走险,回去后就把这些给她们王爷看,不管对方信不信,总好过里外不是人强,这是她想到的唯一能暂时活下来的方法。
“你能如此想最好,下去吧。”惠妃摆摆手。
陶兮自然是忙不迭把东西塞进衣袖和怀里,跟着就快步出了营帐。
等人一走,刘嬷嬷倒是上前一步,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外头,“娘娘当真信这个小丫头片子?”
端着那杯清茶,惠妃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带着抹冷意,“一个奴才罢了,若有异心处置了便是。”
烈日炎炎,回去后陶兮就把这些东西装到了一个布袋里,就是心情格外沉重,她出卖了惠妃,惠妃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她们王爷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为什么她活的这么艰难。
直到夕阳西下狩猎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回来,陶兮就算不出去,光听那些御林军的谈论就知道这次又是臻王拔得头筹,人家风光无限,她小命垂危,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萧臻回来时就看到自己营帐外坐着个目光呆滞的小姑娘,看到自己回来了也没个表情,正欲抬手敲一下她脑袋,但大手又僵在空中片刻,稍稍收了点力敲在她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