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随的音量提高了些：“那我能带颜衍去吗？”
这话一出，顾西洲条件反射的以为她先前说要喊依然一起去，是在为带颜衍做铺垫，没好气地道：“不能。”
他不悦的推门而出，看见了自家门外正站了个人，抬头一看，是颜衍。
顾西洲懵了两秒，问道：“你怎么在我家门口？”
颜衍不慌不忙的回答：“这也是我家门口。”
“……”顾西洲摆了摆手，下楼梯走了。
舒随望见熟悉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怎么啦？”
颜衍神色变得柔和下来，拎起手上的东西，笑得宠溺又无奈：“你包包忘记拿了。”
“哦哦对。”舒随接过他递来的包包，明明没有其他人在场，非要悄声道：“我哥不让我带你玩。”
“我听见了。”
“没事，我们下次吃饭也不带他。”
“好。”颜衍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件事。
舒随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门关到一半又打开了，“你现在要出去吗？”
“嗯，去献血。”
现在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家门口也没有献血车。
舒随不明所以，“怎么突然想到去献血？”
“积德。”
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确实要去，而且要多去几次。”
颜衍真诚的邀请：“要一起吗？”
“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了。”
舒随自己都贫血，不用别人给她捐都算好的了。
她下午没有其他安排，回到房间，在床上躺着刷了一会儿微博，有点困了，盖着毯子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是接到了颜衍打来的电话。
舒随揉揉眼睛，接通电话，“喂。”
“睡了？”
“嗯。”
“那醒过来后给我开一下门。”
“嗯。”
舒随放下手机，闭着眼睛不想睁开，脑子里想到了颜衍刚才讲的话。
醒过来后给我开一下门……这货现在在外面？
她挣扎过后起床，迷迷糊糊的去给他开门，一打开，眼底映入了两个娃娃，她瞬间就清醒了，把娃娃抢过来，“你从哪弄来的呀？去游戏厅夹娃娃了？”
“献血送的。”
“别人为什么送你两个？”
“我说家里还有个小朋友，她就给了我两个。”
“还挺可爱的嘛。”舒随知道有些地方献血会给娃娃，信了他的鬼话，抓着泰迪熊的耳朵，“长得好像你家以前养过的那只小狗呀，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很小的时候。”
颜衍点头：“记得，阿拉。”
阿拉只养了三个月就得细小去世了，是颜衍爸爸在路边买回来的，后来医生说估计他们买的时候就已经生病了。
颜衍送完娃娃，站在门口没走，“不请我进去坐坐？”
“坐什么啊，陈阿姨明天就去外地了，你快点回去陪她，别到处乱跑。”
“我妈她……”颜衍话未讲完就被舒随瞪了眼，他转言道：“我这就回家。”
舒随伸手拍拍他的脸，像哄小孩子似的：“乖，听话。”
她举着娃娃摆摆手，关上房门，这才看到挂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半。
舒随把娃娃放进自己房间，换衣服等哥哥来接她。
顾西洲的时间观念特别强，一分不晚一分不早，六点钟准时打来了电话。
宋依然也在车上，她特意从副驾驶换到了后面，和舒随并排，这个微小的动作让舒随对未来嫂子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几分，一路上都在和她聊天。
选定的餐厅生意一般，但是离家不远，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随随，你来点菜吧。”
“好。”舒随接过菜单，刚翻开就听见对面顾西洲诧异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她转过脑袋，先前摆出一副毫不在意模样的颜衍正坐在他们的旁桌。
他手里拿着菜单，假装很惊讶的样子，跟顾西洲打招呼：“啊，哥哥，好巧啊。”
顾西洲：“……”
谁他妈是你哥啊？？？
颜衍起身，边坐到舒随旁边的椅子上，边自顾自地道：“既然这么巧遇见了，就一起吃吧。”
神他妈这么巧遇见了。
顾西洲哑口无言，也没多计较，随他去了。
点完菜，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颜衍找了话题：“哥，现在国内的正当防卫是怎么算的？”
哥哥哥，哥个头。
顾西洲心里吐槽了句，还是耐着性子准备解答他的问题：“你举个例子，我帮你分析。”
颜衍张口就来：“如果在马路上，A突然拿出刀砍B，打斗中B也砍了A一刀，应该怎么算？”
“属于正当防卫，因为A和B的暴力手段对等，哪怕最后A的伤势比B重，也是正当防卫。”
宋依然好奇心强，忍不住岔了句：“那什么时候属于非正当防卫呢？”
“走在马路上，A突然打了B一拳，B拿出刀子砍伤了A，暴力手段不对等，不属于正当防卫。”
“那这样不对啊。”舒随提出了异议：“如果A是男人，B是女人，他们的力量本身就不对等啊。”
顾西洲摇摇头，“要看情况而定，对方用什么级别的暴力手段，你也要用同样的，这点很重要。”
舒随和宋依然对视一眼，同时叹气。
“你问这个干什么？最近好像没有出关于正当防卫的新闻。”
颜衍勾起唇角，笑里有嘲讽的意味：“关于正当防卫的新闻一直都有，只不过有些没有曝出来。”
顾西洲指尖摩挲着杯身，盯着他，很认真地问：“没有曝出来算是记者失责吗？”
“算吧，毕竟记者……”颜衍顿了下，“尽力还原真相，同时接受不能报出的现实。”
顾西洲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听起来有点可悲。”
“嗯，所以哥你可以对我稍微好一点。”
猝不及防的转折，让宋依然和舒随都笑出了声。
菜很快就上来了，四个人聊的正开心，颜衍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本来想挂断的，可一看是台里的老师，还是接通了。
“喂，老师您好。”他的声音很礼貌。
“嗯……不知道。”
颜衍倏地皱起眉头，音量提高了：“您说什么？”
引得三个人都望了过去，随后，他连说了两个“好的”，挂断电话。
舒随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颜衍放下手机，看向舒随，缓缓讲出了五个字。
“秦玥，跳楼了。”
第41章 五月可爱
“哐当。”
舒随手边的水杯倒了。
她缓过神，连忙将水杯扶起来，神色变得有些激动，难以置信地道：“怎么可能，我上午才见过她。”
舒随靠垂下眼眸，重复了遍：“我上午才见过她啊……”
顾西洲和宋满脸茫然，问了句：“秦玥是谁？”
桌子下面，颜衍将舒随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带着独有的温度，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他开口，简单的跟对面二人说明情况。
顾西洲闻言，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提供了一个方向：“既然她参与了半年前的事情，那么这段时间会有不少网友在关注她的动态，如果跳楼这件事是真的，肯定会掀起波澜，你们看看手机。”
舒随和颜衍同时打开微博，刷新，看最新的热搜。
#扬大女学生跳楼#
#秦玥#
两条热搜，都在前十。
舒随迫不及待的点进秦玥微博，最新的一条发表于下午三点。
秦玥：谢谢颜老师，谢谢姐姐，谢谢阿希，谢谢你们，再见，容不下我的世界/蜡烛
姐姐……
这个姐姐指的是她吗？
舒随想到了早上遇见秦玥时的情景，手脚忽然变得冰凉，心里绞痛的厉害。
她会跟着秦玥进学校，就是因为觉得不太对劲，如果，如果能够再细心一点，察觉到什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颜衍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摇摇头，示意不要胡思乱想。
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半年前十中的事情被人们再次揭开，有媒体说她是男朋友劈腿，失恋跳楼，还有人揣测，她选择和朋友同样的死法，是不是因为也受到了校园暴力。
微博上不少人都化身为了小记者，短短三个多小时，转发量几十万，报道十几篇，大多都在传她是失恋跳楼。
舒随又刷新一遍微博，#扬大女生疑因失恋跳楼#已经上了热搜。
没有任何的依据，直接给秦玥扣上了帽子。
颜衍很快收到了台里发来的消息，摄像老师快到了，让他直接去扬大门口等着，把事情调查清楚，最迟明天发回。
他拍了两下舒随的手背，温声道：“我先去趟扬大，回来告诉你结果，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的错。”
“哥，我去趟扬大。”颜衍朝右边瞟了眼，示意顾西洲照顾舒随的情绪。
“好，去吧。”
颜衍松开她的手，刚站起身，衣袖被拉住了。
舒随抬着眸子，那双本该亮晶晶的，笑起来像月牙般的眼睛，现在黯淡无光。
她的音量不大，语气冷静平淡：“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其实，发生这类事件学校都不希望有记者过来采访。
记者永远追求真相，学校凡事以声誉为先，尽管所有记者秉持的观念都是不站在采访对象的对立面，但是一旦双方在利益上有了冲突，这条观念就会被无形的打破。
颜衍不知道去到学校会发生什么，可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
到达扬大门口时，天色近黄昏，夕阳余晖染红了天空，斜阳照在路边，树枝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这是一天当中最舒服的时候，舒随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惬意。
现在是晚餐时间，有学生三五成群的从正门出来，颜衍没有直接去找摄像老师，先打了通电话，约他在马路斜对面见。
不仅摄像老师来了，台里让他带的实习生司文也来了。
“颜老师，学校那边交涉起来估计很麻烦，要不要先让司文进去收集素材？”
颜衍“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带设备了吗？”
“带了。”
他思忖片刻，转头道：“随随，你一起进去。司文，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
“尽量别引起其他学生的注意，也不要强行去采访路人，收集好素材就出来。”颜衍走近，在他耳边小声叮嘱：“有突发状况时，保护好她。”
司文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样降低音量，语气里充满了好奇：“颜老师，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呀？”
颜衍冲着他微笑了一下，拍着肩膀说：“我的女朋友。”
“……”
司文装好偷拍机，和师母装作学生进到扬大里面。
由于秦玥是在课间从教学楼跳下的，有不少学生都亲眼目睹了，舒随走在校园里，几乎路过的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司文在第四次听见后，忍不住提议：“师母，我们要不要拉个人问问啊，装成不知情但是很好奇的同学。”
“那也太明显了。”
舒随朝周围望了望，示意他去右边的亭子，“离我近一点，和我讲话，假装我们是朋友。”
“好。”他明白了舒随的意思，扬起笑容聊起最近一款新推出的游戏。
他们边说边走进亭子，坐到右边的长椅上，结束话题，低头玩手机。
亭子左边坐了四位学生，两男两女，正在讨论着秦玥跳楼的事情，她刚才隐隐约约听见了。
长发女生说：“我觉得不可能是失恋寻死，这很像学校找的借口。”
短发女生附和：“我也这样觉得，只要高中有人跳楼就是学习压力大，大学就是男朋友女朋友劈腿失恋，大四的绝对是考研失败。”
身边的男生问道：“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抑郁症啊，或者校园暴力，又可能是家庭的缘故，反正原因还蛮多的，只是学校不想背锅坏了名声。”
“我认识秦玥的室友，她们寝室相处的很差。”
“啊？她们才大一诶，开学几个月，不至于吧。”
长发女生说：“半年前十中不是有个女生跳楼了嘛，秦玥是她的好朋友。”
“哦哦对。”短发女生想起来了，“当时好像还上了热搜，那个女生是因为校园暴力跳楼的吧，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啊？”
“不知道，我也没有关注后续了。但是秦玥的室友觉得女生跳楼是自己有问题，班上这么多人，怎么会偏偏欺负她，就算欺负了老师也会管，归根到底是自己矫情，心里有病，所以她们连带着也不喜欢秦玥。”
短发女生翻了个白眼，“她们的逻辑性还挺强啊。”
“你别说，还真挺多人都是这样想的，如果一件事有99个人认为是错的，她们就认定剩下那1个人有问题。唉，1000个人里面有10个人认为是对的，和100个人里面有1个人认为是对的，只有在数学中才能对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