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
眼神浑浊仿若未开智的古风尘, 一嗅到空中那香甜血的气味, 顿时发狂朝古耀发动了攻击。
古风尘速度太快, 快得一众人措手不及。
大伙连来者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古耀就被他扑倒在地上。
就在一众道长操起家伙，准备救人时，古耀双眸微眯，并指, 速度极快地在古风尘额头上点了一点。
秘术随指尖灌入古风尘额心。古风尘那双毫无神彩的眼睛，闪现争扎。
也就在他停顿的那一秒, 古耀找准机会, 单手撑地, 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逃出了古风尘魔嘴。
见他一脱桎梏，旁边的道长二话不说，当即挥招准备除魔。
古耀看着抱着头，双眼无神的魔者，眼里闪过一缕悲哀。
“老祖……”古耀微微张嘴, 想说什么, 可到嘴的话却卡在喉咙, 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先前虽在吸纳血气, 但是却一直警惕着四周，他所提防的就是他。
来时那一卦，他其实已有所猜测, 可真正面对时，心里却依旧难受得慌。
在那一封显示出古老祖有吞噬血脉之相时，他就知道……这位一直查不出行踪的老祖，怕是已彻底沦为魔物。
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物。
凌老鬼夺去他百年，这百年又岂会让他安生。
穆老祖当年被施咒后，还能自救，可古风尘老祖……他方才用古家秘术试探了一下，发现他颈项间的封魔印已彻底碎掉，魔性侵蚀，再无清醒之机。
古耀紧抿薄唇，眼里透着冰凉。
似不忍看，也不愿看成魔的祖宗。他撇开脸，手一挥，把天空中依旧在旋转的木牌收入手中。然后打了道虚空符到木牌里，把萦绕在身边的血红丝线收入木牌。
到这会，他该明白的都已明白。
先前他与初晴以为的先人之灵，其实并不是灵，而是先人们过逝后的最后一口精气。
这些精气，应是凌老鬼借古老祖与古家的关系，施法弄来的，最后又用精气提炼了古老祖尸丹里属于人类的那一份精血，以祖先之血，分化成后人精血，最后弄成这些血气。
这血气，不止只是血气那么简单，每一条血气里都含里古家人的运。
这也是为什么古家人这些年会早死的原因。因为，运不在，精血又在出生之时，便因祖仙之故被掠夺了一分，精血不旺，且还沾了先人魔煞。偏造成这一切的古老祖又成了魔化僵尸，本能吞噬血脉，再加上阵法催化，凌老鬼下在古家人身上的咒术就愈发霸道邪恶，古家人能长寿才怪。
这些血气，是破他与初晴身上血咒的关键，先收集起来，等大战后，再让它们全部归于同源，以解古家百年血咒。
古耀收好血气，挥手招来自己的道剑，转身，剑指古风尘。
“古家的孽，古家收，不劳众位前辈出手。”古耀闪底悲意一闪即逝，恢复清明，当即便有了决断。
老祖受人控制百年，如今，必不能再让他受苦。
林道长：“小友，这人是……”
古耀：“我古家另一位被夺的老祖。”
林道长闻言，额头微蹙：“没恢复的办法吗？”
据他所知，穆同光也被凌老鬼控制过，如今不也恢复如初。
“无！”古耀摇头：“多谢众道长护法，道长岂注意大阵外的变动吧，阵法外有人靠近，且在试图破阵。至于他……古家道剑，必不留情。”
古家人就算背上罪孽，也绝不经他人之手覆灭，今日，就让他送这位受尽磨难的老祖最后一程。
林道长惋惜地长叹了口气，手一挥，让众道长都退下。
罢了，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
古风尘被古耀那缕灵气牵制，没过多久，眼神就又变得浑浊。
魔性侵脑，眼中唯剩贪婪噬血之念。他怒吼两声，双腿一弯，便往古耀扑了去。
古耀已有准备，握剑，凛然应对。下手毫不留情，每次出手都必伤古风尘要害。
大雨倾盆，似乎也在为这一场无奈的同室相戈而落泪。古家历经几百年，这还是第一次把降魔刀对准自己人。
伤与痛，无人能懂。
半空，古初晴一边战斗，一边观察着古耀这边。她与古耀一样，在古风尘破水而出刹那，便已猜到他的身份。
在古风尘出手攻击古耀时，她心下一紧，本欲回援古耀，见古耀脱出险境后，她方回神，全力配合穆同光与闫铭。
战了片刻，穆同光红眸一凛，趁着出掌之际，朝古初晴大道一句：“初晴，去助古耀，让你古老祖解脱。”
古风尘活着时，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不止道法高功，武术一途上也极有天赋。如今就算成了魔僵，失去神智，也在下意识发挥生前所学。
而今的古风尘，只凭祝由术已无法将他制服。古耀术法还行，但拳脚功夫却很弱，必须要他或是初晴出手方才能制服他。
“穆同光，你古家当年在祖师跟前立誓，古家人永不堕魔，如今……誓言已破，报应临身。僵尸终爱同脉血液，你古家那小子今日必会沦为古风尘嘴下之物。”
看着自己的杰作，凌苍眼里闪过疯狂。古家不是自诩正道，从不为恶吗？哈，今日他古家就有人成了恶，还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
同族相残，手刃血脉。不管古风尘最后是死是活，终将成为古家人的痛。
祝由术四个家族，凭什么最后只有他古家置身事外，依旧兴荣发展。而他凌家却因修行原因，进入业孽报应之中，家族断层，后继无人。
几百年前曾祖算出凌家因常年斩杀妖邪，入了孽劫，求助古家。古家人却说凌家行事手法太过残忍，孽果加身是必然，说什么行善不问果，只要一心向善，天道自会有公道。
哈，古家站着说话不腰痛。
他古家有僵体老祖存在，自然不畏惧孽劫。只要古家血脉不断，不灭僵尸自会把传承传下去。
而凌家……他亲眼看着凌家在孽劫中覆灭，一个一个亲人在眼前死去。他那时就发誓，必要破他古家铜墙铁壁，把他们拉入孽劫之中。
他凌苍，就是古家人的报应。是他们冷漠，袖手旁观的报应。
冷朝热讽的话，让穆同光红眸闪过怒光，他面上却豪无表情，掌间功力陡然拔高，朝嚣张至极的凌沧猛拍了三掌。
古初晴执剑横扫，攻向凌苍。冷道：“报应应在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扫了一剑，古初晴身子在半空中轻轻旋转，道剑在手掌中一轻轻一抹，掌心刹时破开，一缕殷红顿时渲染整柄长剑。
古初晴抬眉，一脸冷肃地看着空中，道：“以吾血为引，请众灵开锋。”
带着某种神秘力量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空中那似灵，实则却是古家先人精气的东西，受到术力召唤，疯狂往道剑上涌。片刻后，沾满鲜血的剑上红光跳跃，剑锋浩光闪烁。
古初晴轻吐了口气，赫然抬头朝天空中大喊：“老祖，接住。”
说完，手肘骤然使力，把道剑抛向穆同光。
穆同光闻言，转身接住长剑。
接住剑刹那，穆同光身上气息突兀一变，威严无比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我以古家第二十四代传人的身份，召众灵与我共同除魔。”
声落，长剑似乎在回应般，光芒大作，金光带着浓浓的灭魔神威，却不伤握剑之人分毫。
穆同光飞升半空，如同一尊天降魔神，执剑朝凌苍飞射而去。
凌苍不知修炼了何等魔功，实力极为强悍。穆同光和闫铭虽能伤他，但制造出来的伤效果显微，唯有清圣之光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古初晴要回援古耀，抽身战场，自是不能牵制凌苍，只能在抽之身时，以众先人精气灌注剑身，提身道剑威力，让穆同光执剑战斗。
抛完剑，古初晴身子一闪，回到山坡上。随手借来某位道长的桃木剑，提剑便加入了古耀与古风尘之间。
战场两分，天空中的战斗打的难分难解，激烈非常；而山坡上的战斗，却透着一股悲凉。
古初晴剑越握越紧，出手也越发凛冽。
到底是古家出来的，哪怕成为魔僵，比之一般的僵尸也更难对付。古初晴的剑虽让魔者尸身千千疮百孔，却始终无让他倒下。
斗了半天，古初晴似把那张苍白的脸彻底刻进脑子后，弃剑执笔，在空中划下无数降魔道令困住他。闭眼，沉重道：“哥，往生咒，送他最后一程。”
古耀闻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最后无奈垂下双眼。双漆一盘，席地而坐，神情极为虔诚地念起了往生咒。
往生，往生……
明知他已没有往生，却依旧执着得想要试试。
第147章
雨越下越大，雨滴从脸颊滑落, 不知是水, 还是泪。
敕令中, 古风尘张牙舞爪咆哮, 暴虐眼睛里除了对食物的欲望再无其它。敕令外，咒声庄严，莹莹玉光在空中回荡。
咒声似乎在祈祷天地，让阵内的人静下心来听听这往生咒。
然则, 老天这次似乎真的关闭了双眼。
无论阵外的人如何祈求，莹玉光芒始终把阵内的魔者避开。
古初晴垂眉, 身上萦绕化不开的伤痛。她紧紧了手中的笔, 随即似有决断, 眼一闭，手肘一抬，绝然投出了手中诛魔神笔。
朱砂笔划过敕令阵，带着无限悲凉，贯穿阵中魔者心脏。
“啊——”
诛魔圣光破开魔者皮肉，轰然炸开。兽吼声彻响云宵, 古风尘痛苦笔直倒地。
到他彻底闭上眼睛, 他都没有一丝清醒征兆。
也许, 不清醒就消散天地, 是老天对他最后的怜悯。
堂堂驱魔道者，最后却被迫入魔，残害苍生。此等事, 他自己怕就过不了那一关。
咒语声依旧，直到内里的尸体化成一滩尸水，声音才逐渐停下。
古初晴铿锵跪地，对着滩尸水磕了三个头。起身，一把夺过古耀手中的长剑，带着浓烈恨意，毅然一头冲进了夜空。
凌苍……凌苍……
可恨啊！
天空中，战斗持续。
古初晴携满腔恨意加入战斗，出招越发凛冽。招招落下，必在凌老鬼身上划出痕迹。每一条伤痕，都是她的恨怒。
她似乎在发泄，不管不顾，迸发出自己最强的力量，为穆同光与闫铭制造机会。
凌老鬼实力确实很高，也不知他修炼了何等邪功，穆同光加上闫铭二人竟无法将之拿下，只能压制他。
古初晴很有自知之明，她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凌老鬼的对手。
如果没有穆同光与闫铭牵制，不让凌老鬼趁隙攻击她，单打独斗，三十招之内，她必败。
所以，她出剑刁钻，以一种极难缠的攻击姿势相助穆同光和闫铭。
地上，古风尘一消失，古耀便起身加入了众道长行列，开始与外面奔来的邪力相斗起来。
一直稳坐生门，支撑生门运转的纪弘修却在这时突然大喊道：“古耀，有人冲撞生门，试图从生门入阵。”
古耀闻言，从法坛上抓过几张黄符，手一抛，往生门外抛下符人金刚，清冷道：“坚持住。在没杀掉凌老鬼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能冲撞生门的人，除了凌家人，还能有谁。
那些躲在暗处的凌家人怕是已查觉到这方变动，所以跑来支援了。
纪弘修急得焦头烂额，外面冲撞的力道越来越大，生门都有些扭曲了。
纪弘修毕竟才修道没多久，一身道术全靠他的无敌阳气支撑。这会儿古耀让他坚持，他想了想，剑眉一横，用剑划破手腕，把一身阳血灌注进了阵眼中。
特么的，拼了……今晚，谁也别想从他守关之处进来。
别说，阳血入阵，本来被冲撞有些不稳的生门，刹那间又稳定了下来。
阵外，凌煜眼露阴鸷，恶狠狠呸了一口：“有人守阵。”
煜老五：“可恶，这些人是怎么摸到老祖闭关之处的？”
“鬼知道！”凌煜道了一句，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起坛的凌敀宗：“二哥，你起坛做什么。大阵封闭，你起坛也帮不了老祖，赶紧过来破阵。”
凌敀宗不慌不忙地穿上道衣，把一直被他禁锢着点漆黑魂棺置于法坛之上，声色不明的道：“里面那个，已经不是我们的老祖。”
凌煜与凌老五闻言一惊，齐齐出声问道：“什么意思？”
凌敀宗抬头，望着前方大阵，叹息道：“老五，老七，你俩不该来的。离开吧，去找老六，老六说不定有办法让你们逃过一劫。”
凌煜：“二哥，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凌敀宗垂眉：“你们心悸之症已发作，远离此地，说不定还能保下一命。近距离……二哥也无法保下你们。”
凌煜：“这和我们心悸有什么关系，不是老祖召唤吗？”
“天真。”凌敀宗摇头：“这是我们血脉回溯，所以引起的心悸。我们那父亲，早在我们出生之时，便把我们的命交给了老祖。他现在正在掠夺我们的生机为力量，与内里的人撕杀。”
凌敀宗顿了顿，续又道：“我们体内都有他下的咒。这咒平时不会发作，可一旦发作，便是他要置我们于死地时。我们七兄弟中，除了老六，其他六人都受了咒。”
说到这里凌敀宗抬头看了看凌老五：“老六其实也受了咒，但你们有个好母亲，拼着换血一死的可能，也把老六的咒除了。而你……当年在你母亲除咒之时，被父亲察觉到，于是把你带走了。你母亲是有本事的人，她既然能解老祖的咒，那她必也留下了护你一命的办法，你赶紧回去找老六。”
凌敀宗的族话，让两兄弟恍惚。
凌煜回过神，有些不敢置信，他木讷出声：“二哥，你在说什么？”
凌敀宗抬眸，打灭凌煜最后的幻想：“我们只是老祖的棋子。他既不把我们当后人，那便不是我们老祖。去吧，走得越远越好。老三和老四心性狠辣，继承了他所有风范，死便死了，可你们，二哥只能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