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妤动作顿时就是一僵,而后又乖乖躺靠好。
郗晴进来,先向黄秋云行了个礼,然后便欢喜道:“我才得到信儿,倒是来晚了。”而后那目光也盯着她的小腹处,郗晴笑得眉眼弯弯道:“可得恭喜你,说怀就怀了。”
这应是昨天从谢硢那儿听说了宫宴上发生的事,这句“说怀就怀了”大抵是冲着郑皇贵妃去的。昨个儿郑皇贵妃还拿她成婚半年未孕的事儿企图送妾侍给他,今儿她就查出有孕了。
想想消息传出谢府后,郑皇贵妃和宫宴上其他人会有的反应,感觉还挺爽快的。
元妤谢过她。
黄秋云高兴,话赶着话便也对郗晴道:“你也别急,赶明儿个把你和阿硢的大婚之礼办了,你也怀一个。”
郗晴顿时就:“……”她没急啊。
又过了一会儿,院里丫鬟高兴地进来禀道:“郎君回来了!”
在扶风院里提郎君,指的自然就是谢砚。
不知怎么的,面对黄秋云或郗晴,元妤都没生出多少因怀孕羞赧或怎样感觉,听到谢砚回来了,却一下就红了脸,心头也慢慢溢出些甜蜜的喜意来。
她自己没发现,打听了丫鬟通禀说谢砚回来了,她便一边抚着小腹,一边扒着床头探着脑袋朝门口瞅,自以为幅度不大,自己是悄悄的,却叫屋里人都看出了来。
郗晴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元妤下意识看向她,被她打趣的目光瞧得脸一红,也不探头瞅了,低着头红着脸乖觉地坐着。
谢砚分明是得了信从宫中告假赶回来的,明明谢府离皇宫也没多少路,生被他赶出个风尘仆仆的感觉来,步子大得进屋时衣袍都带着风。
人刚迈进里屋,目光就和元妤欢喜望过来的目光对上了,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激动和欣喜之情。
特别是谢砚,当看到元妤脸上已布满红霞,却还是拿一双明亮晶莹的眸子毫不掩饰欢喜地望着他时,他有种瞬间胸腔都被填满的感觉。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冲到床边,好好看看她,同她确认怀孕的消息,再抱她入怀。
但屋里还有人,他可以不在意丫鬟下人,却不能不理会黄秋云和郗晴。
故而在火急火燎迈进内室后,他又硬生生止住了步子,冲黄秋云和郗晴行了问安,唤道:“娘,大嫂!”
黄秋云如何看不到他这会儿已经满心满眼地都是元妤了?
当下笑着站了起来,道:“你今日便别再出去了,好生陪陪你媳妇,医师说她身子弱,需要好生调养,这一个月你好生瞧着,莫叫她下床。”她在屋里等着也只为交代他这句话罢了。
谢砚听了,权当是医师交代的要卧床一个月,当下便正了脸色应了。
说元妤身子弱,他也没怀疑,毕竟当初沈淙淮就说过元妤忧思过重,他只当是因为这个影响的。
现在听到黄秋云特意嘱咐,自是更往心上去了。
黄秋云见他上了心,便一脸笑意地要走了,把空间留给初初要为人父母的小俩口,郗晴过去扶着她,和她一道回去。
待送走黄秋云和郗晴,谢砚迫不及待地坐到床边,上下打量着元妤。当然,目光最多的还是落在她尚且平平的小腹处,目光既有欣喜又有惊奇和不可置信。
不像他娘和大嫂,只能看没好意思摸,他就没这份儿顾虑,直接伸手摸上去。虽然都是平平的没什么感觉,但他摸着就觉得和往常不一样,还笑着嘀咕道:“竟真就有了?”话音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和新奇。
元妤本有些脸红,但瞧他这个样子又有些想笑,特别是想到昨天晚上他们二人在马车上的对话……
她没忍住,就真的笑出了声。
谢砚抬眼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是前所未有的那种亮,像小孩子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那般,非常纯粹。
元妤只觉得心仿佛在瞬间软化成了水。
他是真的很高兴呢。
两人相对坐着傻笑了一阵,然后突然谢砚就翻了脸,虎着张脸对她道:“好好的怎么会晕倒?”
元妤被他突然的变脸弄得愣了一下,想说翻书都没这么快的,但谢砚没给她这个机会,转头就又把明芷明若抓来问了一遍。
对着谢砚,明芷明若没兜住,吭吭哧哧地道:“主子今日,午膳没及时用……”
谢砚一下子就黑了脸,转头就训了元妤,道:“什么大事能叫你连午膳都耽搁了?”
元妤低着头,也吭吭哧哧的,理亏得说不出话来。
还真没什么事,她就是单纯的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她也不知自己有了身孕啊。
谢砚看她理亏,瞪了她一会儿,又去把明芷明若训了一通,主旨大意就是叫她们今后上心,务必将她们主子身子养好,看着她好好用膳之类的。
都训了一遍之后,他瞧着元妤的肚子,又痴汉似的笑了起来,最后甚至脱掉了鞋子上了床,大白天的就和她一道躺到床上,抱着她,时不时地摸摸她小腹。
元妤:“……”莫名不高兴,不想理他了怎么办?
万岁节宫宴之后,长安城里方传出郑皇贵妃因瞧元氏阿妤久久未孕,想让陛下给谢砚赐一两个妾侍,被谢砚拒绝了的风声没一日,谢府三少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就似春风拂过大地一般传了开。
顿时,长安城街头巷尾的百姓在茶余饭后就又多了谈笑之言。
什么元氏阿妤有福气的话都说烂了,然后就不知怎的说起了宫里的郑皇贵妃。倒也没敢说别的什么话,但笑她心急的却不少。
人家夫妻成婚才半年,就明里暗里说人家生不出孩子,要给人夫君塞妾,这下打脸了吧?
不说郑皇贵妃有什么反应,反正那一阵儿郑家人在长安城里的活跃度着实降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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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元妤有孕, 谢府上下着实高兴了一阵儿。
消息传出去后, 姬良辰、温芊芊和李嫣等人纷纷过府看她, 送上一堆小孩子能用得上的礼物。
只她如今小腹还是平的, 尚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看着那一堆小孩子用的东西,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元府身为元妤娘家,得了元妤怀孕的信儿自不会无动于衷。元江不便亲自过府看望, 点了葛氏两句,第二天葛氏便带着元馨来谢府看望元妤。
只葛氏向来与元妤不亲厚, 纵是来了也说不上什么亲近的话, 面对面坐着倒平添了几分尴尬的感觉。
当然, 尴尬的只是葛氏, 元妤倒是还好,她早已习惯了葛氏的性子,对她虽也不够亲厚,却是宽容理解的。毕竟她一直记得元府的恩,就算葛氏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她心底也还是领着她的恩情的。
相比之下,她和元馨倒是更好上几分,就算元馨说话还是带着些小孩子耍性子的感觉,但到底相处自然,元妤也能从她不讨喜的话里感觉出几分亲近之意。
只到底是年纪小,之前相处几年都是争锋相对的,如今元馨也是拉不下脸面和她好声好语地说话罢了, 故而总拿一些听着尖酸的话武装自己。
“你也是笨的,自己的身子都没数,早几天发现自己有孕的话,哪里会叫宫里那位抓住机会欺负到头上?”
元馨说这话时自己没觉得怎样,倒把一旁坐着的葛氏惊出一身冷汗,立马伸手扒拉了她一下,慌张道:“小姑奶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什么叫宫里那位,不要小命了吗?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是一个大不敬之罪。
元妤则是哭笑不得,心里知道她是向着自己才说的,嘴上却道:“那有什么?左右她也没成功,三郎还当众说了此生就守着我一人呢。”
她说了这话,元馨面上果然就露出一副酸不溜丢又嫌弃的表情,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把元妤逗得直乐。
元妤有孕,除了谢家人之外,最高兴的莫过于季元尧了。元妤的孩子,将是他在世上的第二位血缘亲厚之人,如何能不高兴。
曾经他根本就不敢奢望还会看到合家疼宠的妹妹嫁人生子,如今能有这样一日,他自是无比高兴,甚至在得到消息当日就在小院里,对着季家人的灵位上了香,将元妤有孕之事告诉了祖父及父母兄长。
只是虽是好消息,可他看着眼前数个冰冷阴凉的灵位牌,最终却还是没忍住滚落了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今的他,哪里还只是伤心,他的心已是荒芜了,唯有世上的元妤和这些灵位能刺激他,给他一点生机的感觉罢了。
……
元妤有孕这事儿,说起来多少有打了郑皇贵妃脸的意思,但宫里的郑皇贵妃似根本就没受什么影响。
不但如此,她还向丰庆帝举荐了一位小嫔妃,替那小嫔妃邀宠。
那人便是当初刚被封了婕妤没多久便失宠、被丰庆帝丢到一边的琼婕妤窦皎。
当初丰庆帝其实还挺看得上这个被淑妃送上他床榻、年轻貌美的小妃子,后只因窦湛和三公主李晟在终南山观音禅院生了那样的事,逼得他不得已将李晟嫁进窦家,等同于把贤妃送上了窦家的大船,因忌惮窦家势力进一步做大,不得已之下,不但打压了一直疼宠的公主李晟,一道被他弃了的便是这个新封的来自窦家的婕妤。
如今嘛,窦庸已经死了,窦家的势力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不足为惧。皇贵妃郑氏这时又将琼婕妤送到了他面前,丰庆帝没理由不接着。
故而宫宴没多久,随着元妤怀孕的消息传起来的,还有窦家女窦皎重获圣宠的消息。
这对窦湛、对窦家来说怎么都算是个好消息。
……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阵子里,长安城里有很多人因这样那样的事欢喜的,但也有人在这段时间里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刑部尚书府。
自宫宴后,刑部尚书夫人已经连着好几日食不好、睡不好,每每一个人时便心慌得厉害。
她想起宫宴上看到的元氏阿妤,明明觉得不该,却还是处于受惊的状态中。
因为元氏阿妤实在太像……太像当初她在季府看到的那个小姑娘。
可季府满门已经都被陛下推到午门斩首了啊。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是季府的那个小姑娘呢?
之前她将此事告诉了丈夫刑部尚书,后来被丈夫训诫了一番,让她把这想法咽在肚子里莫再提。
她知道不是丈夫不信,而是没有证据,凭长得像就胡乱说话,再得罪了谢家是吃不了好果子的。
她也想把这事儿忘了,深埋在心底,可是越想忘干净越忘不掉,这几日已被折磨得疯了。
她会这般心慌往心里去,不是没有原因的。实在是当初季家满门覆灭,她的丈夫刑部尚书也在里头掺和了一脚。
若不是当初借机上了郑家这条船,如今的刑部尚书怎么可能会是她丈夫?
人心里头有鬼,自然便稳不住。
她端了几天,越想越心慌,最后到底没坐住,亦将丈夫的告诫扔到了而后,匆匆进宫求见了郑皇贵妃。
她想法很简单,当初季家的事,他们只是掺和了一脚,替人办事罢了。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忌惮季家的人,那必然是当初的指使者。
她要把自己发现的事告诉郑皇贵妃,不管元妤是不是当初季家那个幼女,只要把这事儿告诉了郑皇贵妃,她一定会去查。查明白就好了,如果是,郑皇贵妃一定不会允许季家的子孙还活在世上。
如此想着,她便进宫把这件事告诉了郑皇贵妃。
皇贵妃郑氏今日本慵懒地躺在承乾宫侧殿里由着宫人捶腿揉肩。
先前宫宴上的冒然作为,叫陛下生了疑心,故而这几日她都很小心,没再冒然对谁出手。加之元妤有孕的消息传进宫,虽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到底还是有种被打脸的感觉,她心中不快,自也不愿多出宫门,听那些低等分位的嫔妃背地里说些闲言碎语。
把窦皎举荐给丰庆帝,不过是她私下里和窦湛达成的约定里的一点,对她来说,算是大局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今安分待在寝宫里,一方面是做出姿态给丰庆帝看,一方面也是在为今后的路要怎么走静心思量谋划。
她一向是个能屈能伸能忍又有手腕的,要不然也做不到在韩皇后尚在的时候便和她比肩抗衡。
宫人禀刑部尚书夫人求见时,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自从韩家倒台之后,来她面前示好的妃嫔夫人不再少数,在宫殿里见这些人她也是习惯了。
想起刑部尚书本就是郑家的人,既然是他的夫人,郑皇贵妃便也宣了,在正殿见了她。
哪知刑部尚书夫人这一进宫,竟给她带了如此一个大消息。
“你所言可真?”
刑部尚书夫人跪在地上,到现在脸色都是微慌的,听到郑皇贵妃的问话,连连点头道:“臣妇不敢妄言,那个元氏阿妤长得和当年的季家幼女至少有六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