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愣了下,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转念又想,那就春天好了,反正只有几个月,早买晚买都一样。
他把装着耳钉的小盒子塞给温颜。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温颜放了韩江鸽子,跟江嫣逛街。
两个女孩许久没一起出来,吃过饭,打车去了西郊公园,那颗许愿树还在原地,只是上面的风玲已经很少了。
公园定期会清理一批风铃,而且现在冬天,挂风铃的人也很少。
温颜买了两个风铃。
写字时,手冻的直发抖,江嫣说:“一年挂两回,会灵验吗,是不是太贪心了?”
温颜早已想好写什么,低着头写的很快,“现在已经一月了,跟上次不是同一年。”
也是。
挂好风铃,旁边摊位的大爷拿空着的烟袋锅敲一下木头桌面,“小姑娘,算一卦吧?”
看到烟袋锅,温颜忽然想起钟爷爷,他最喜欢躺在他那张吱嘎作响的竹椅上,惬意的点一锅,听评书。
天太冷,大爷摆摊不容易,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下,走到桌前。
对面只有一把椅子,还贴心地铺了个厚垫子。
大爷说:“一个个来,旁人别听。”
他拿了一个竹筒,里面很多竹签,先给江嫣:“抽一个。”
温颜自觉走开一些。
江嫣坐下,抽了一支,自己先看了一下签文: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大爷接了签,“算姻缘?”
“嗯。”
温颜走到不远处买了两根糖葫芦,回来的时候江嫣已经站起来,她走过去,“这么快?”
江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嗯。”
她把糖葫芦接过来,“你去吧。”
温颜坐下,离了熟人,她敛去连日来努力维持的轻松神色,眼睛里有些不明的忧伤翻涌。
她抽了一支签,看到签文时,目光动了一下。
对面老先生接过签文,“算姻缘?”
温颜摇了摇头,淡淡笑了下,“不,算点别的。”
第46章
韩江回到紫金公馆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他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看到温颜穿着睡衣,抱着双腿蜷坐在沙发上,头发半干,脸庞白白净净的,很乖地待在那里。
韩江笑说:“干嘛呢,洗好等我?”
本是在逗她,但温颜看到他后,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光着脚跑过来扑到韩江身上,把他撞的后退一步,他有点懵,“怎么了?”
温颜搂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他,亲完低着头,要解他扣子,韩江捉住她的手,“颜颜?”
温颜不听,执拗地把他的衣服推上去,她这个样子,韩江自然忍不了,很快抱着她说:“颜颜,让我先洗个澡。”
温颜贴在他耳边低声说,“我陪你洗好不好。”
简直要人命。
韩江没有时间和精力思考她今晚的异样,一下把人提溜起来抱进浴室。
这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温颜还有点黏他,搂着不松手。
韩江只好先不去管一片狼藉的浴室,跟她一起躺下。
今晚的温颜像只八爪鱼。
热度退下后,韩江清醒些,才想起问她:“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热情?”
温颜软蠕的嗓音带着事后的慵懒,小猫一样,“我以前对你不热情吗。”
韩江听不得她这种声音,刚刚在浴室,她也是这样哼哼唧唧,弄得人心痒痒。
他习惯性地捏她脸,“别的事还好,一到晚上……就比较内敛。”
“我就当这里的内敛是褒义词吧,今晚破例。”
“为什么破例?”
温颜用指腹蹭他喉结,“就是觉得,今天特别喜欢你。”
韩江受不了她的小动作,捉住手不让她乱动,“那以前不是特别喜欢我?”
“今天最喜欢。”
“以后呢?”
温颜想了下,“不知道,可能比今天多一点?”
韩江被她哄的心情舒畅,又起了心思,贴过去吻住她。
没有多久,额头上已经有汗,他看着自己的汗珠砸在她眼角,脑袋低下去,亲她耳朵,哑声说,“我查过了,清明节那天穿耳洞最好,到时我带你去。”
温颜搂住他,闭上眼睛,“好。”
今天是温颜挑起的头,最后也是她先投降,耍赖一样用被子把自己缠好几圈,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碰,“睡觉行么。”
她能睡,韩江不行,每次都是他善后。
地面收拾干净,浴室也擦好,把两个人的内裤都洗了晾好才回来躺下。
今晚回家本想看场球赛,结果被小馋猫缠着,什么都没做成。
本以为温颜睡着了,但他刚一靠近,她就睁开眼睛,伸手求抱抱。
今天太粘人了。
韩江只好抱住她,空出一只手从身后帮她把被子盖好,“不困?”
温颜头发有点乱,铺的满枕头都是,光滑柔顺,带点自然卷,发质极好。
她挤在他怀里说:“韩江。”
“嗯。”
“我可以自私一点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什么?”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那些人也许找累了,就不找了,或者,他们也许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妈妈有个女儿。”
温颜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如果是在小说电视剧里,遇到这样的事,女主一定会在某个雨夜含泪偷偷走掉,不给男主添麻烦,独自承担,但我舍不得你。”
她有点纠结地说:“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自私?”
她这样说,韩江特别心疼,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她。
不愿意给人增加负担,不愿意给人添麻烦,更不愿意有人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如果是别人,温颜一定老早就躲得远远的,能有这种纠结,归根结底,是因为爱他。
她心理负担一定很大,得多难受啊。
怎么选都不对。
韩江略撑起身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下巴,“偷偷走掉,还含泪?你想什么好事呢,就算你打算走,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他一把将人按到枕头上,被子盖好,“你是孙悟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睡觉。”
温颜瞪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珠看他:“你不是小怪兽随时等着被我打吗?怎么把我压五指山下面去了?”
韩江关灯,在黑暗中说:“不喜欢的话,下回你压我。”
“……”
元旦过后,C大正式进入考试月,温颜暂时收回烦乱的思绪,将精力全部集中到复习考试上,毕竟这些才是她眼前的生活,那些所谓危险,似乎离她很遥远。
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也许在明天,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发生。
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她不也一样照常生活吗?
这期间,温颜回了一次家,施静什么都没说,但依旧做了她最爱吃的菜,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起睡,温颜抱住施静温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静姨,谢谢你把我养大。”
她们像朋友一样敞开心扉,把这件事彻底说开。
施静知道没办法阻止他们,两个都是她养大的孩子,一个比一个重情重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至于她所担心的那些事,她也已经想开了。
该来的总会来,自从决定扶养她那天起,就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就算韩江跟温颜不是情侣,那作为把温颜抚养长大的家人,也是她身边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真有那一天,一起面对好了。
自从想通这些事,施静的心情也逐渐好起来,但她还有件事比较担忧,那天她特地把温颜单独叫回家,问了一些话。
“你们都已经满十八岁,是成年人,我不反对有感情基础的婚前性行为,但必要的措施还是要做,懂吗?”
温颜刷一下红了脸,低着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磕磕绊绊地说:“有,有的。”
施静放心了,“那就好。”
“你还小,还要上学,如果不小心……去医院是非常伤身体的,知道吗?”
施静咬着牙恨恨的:“韩江那个混账小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收拾他。”
温颜立刻央求,“别,静姨,我——”她憋着一口气,“他没强迫我。”
施静瞪着眼睛,叹口气,这让她怎么发火?
现在她的立场已经完全从婆婆无缝切换到丈母娘,一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水灵灵的大姑娘被韩江那个臭小子给欺负了,就想抽他。
完全忘了那位也是她含辛茹苦的杰作。
施静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你今晚在家住,还是回学校?”
温颜站起来,“回紫金公馆,我书在那边。”
施静点头,“我顺路,正好送你。”
江嫣家过几天就要举家迁往武汉,今晚以前的老邻居们有聚会,饭店正路过紫金公馆。
施静开车送温颜。
到紫金公馆时,时间还早,施静从家里带了几件衣服和几盒腌制的小咸菜给温颜,看她两手拎的满满,索性直接把人送到家。
开门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韩江穿着短袖短裤,露着两条大长腿,一个人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脚,面前的小桌上摆了两罐啤酒,一碟花生米,正悠闲地看球赛。
俨然一副居家男主人的派头。
走在前面的温颜使劲儿给他使眼色,被施静瞪回去。
韩江看到施静也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拖鞋跟温颜也是情侣款。
施静一句话没说,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地上,换了鞋在屋里来回检查。
沙发上搭着韩江常穿的外套。
卧室里并排两个枕头,衣柜里一半都是男款。
浴室洗手台上,两支牙刷,男士洗面奶,电动剃须刀,衣架上甚至还夹着一条男士内裤。
施静越看越火大。
她气冲冲三两步走回客厅,老佛爷一样的架势冲他吼:“你还在这过上日子了!这是你家吗?寝室是不是都搬空了?”
韩江无话可说,躺平任骂。
施静用手扇风,大冷的天,都气热了,“能不能收敛点?颜颜才大一,让邻居们看到怎么想她?你倒是舒坦了,跑到这里当大爷,是不是还得让人家给你做饭洗衣服?”
韩江稍微反驳了一下,“衣服是洗衣机洗,饭我做的。”
“还敢顶嘴!赶紧给我滚回学校去,别在这耽误颜颜复习,挂科你负责吗?”
“我盯着呢,不会挂科。”
施静的巴掌不轻不重地揍到他胳膊上,“用你盯着,用你监督。”
温颜想挡到他前面去,被韩江推开,他知道施静这个脾气,不让她打两下心里是不会舒坦的。
最后,施静恨恨地说:“你们两个,气死我算了。”
时间已经差不多,她着急赴宴,临走前又跟温颜强调一遍:“跟你说的话,记住了吗?”
温颜小鸡叨米一样:“记住了。”
人走后,韩江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温颜头一扭,“不告诉你。”
“嘶——”他有些不满,“跟我还有小秘密。”
他弯下腰伸手一搂就把人夹在腰间,走两步直接往沙发上一扔,还没等做什么,温颜就吓得嗷嗷叫:“静姨还没走远,你就欺负我。”
韩江站在原地,舔了舔嘴唇,“行,你现在有靠山了,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温颜的长睫毛忽闪忽闪,“说不让你总欺负我。”
“不让欺负,还是不让总欺负?”
温颜觉得好像又要掉到他的语言陷阱里,但还是红着脸说了实话,“不让总欺负。”
“那就是可以欺负,”韩江很欣慰,“她还不错,很前卫,有觉悟。”
“……”
江家搬家,不止长辈聚餐,发小们也要聚。
第二天晚上,当年胡同里的十几个孩子,除了两个在外地上大学的,全部到场。
这一次聚餐不止为了江家搬家,还因为江振马上要去上海实习,离开后,大概也不会常回岳城了。
他们没选豪华的饭店KTV,而是去了以前胡同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那家店不在拆迁规划范围内,界限就在那条街,街东侧全部拆光,街西侧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们以前常常三五结伴去那撸串。
店很小,这帮人进去一下就被占满,没有大桌子,大家就用四张小桌子拼起来,点东西的时候,全部分成四份上桌,声势浩大,跟包场一样。
席间,韩江和温颜这一对免不了要被调侃玩笑,贡献了不少乐趣。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乐,就有人哭。
冬子愁眉不展,大家一问才知道他刚分手。
他那女朋友是玩游戏认识的,异地,俩人处的不错,冬子时常坐五个小时的火车去学校看她。
前几天他又去,身份证路上丢了,在酒店开房时,用了女友的身份证。
结果人家店员说,这张身份证已经累计到白金卡级别,可以打八折。
白金卡级别,得消费多少钱才能升级成这样?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于是分了手。
发小们安慰他:“好姑娘多的是,咱们胡同就不少,温颜和江嫣就别想了,都是有主的人,还有那个谁,和那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