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
过了几日,陆柯怀里揣着首饰匣子让七星拎着醉福楼的酱肘子就敲开了许家的大门。门子见是他,笑着就迎了进来,说:“您去正屋吧,老太爷正浇花儿呢。”
陆柯见着门子脸生,岁数又挺大的,说:“前日过来没见过您呢。”
门子笑了笑,说:“前些日子老奴家去了几日,刚回来。”
陆柯点点头,让七星给了门子一锭银子,说:“这天气也冷了,您在这儿也不容易,这银子您拿着,晚上回去烫壶酒喝。”
门子也没推辞,笑着接了过来,说:“那老奴就谢谢您了。”
陆柯摆摆手,迈步走了进去,七星跟在后面,心里却想,他家公子可是有银子了,也不知道存着点,唉!
正院里,许老太爷仍旧是在摆弄他的花花草草,见陆柯来了,笑着站了起来,说:“陆小子来了。”
陆柯奉着许老太爷进屋,行了礼以后,伸手把怀里的首饰匣子掏了出来,说:“前两日去翠雨斋给许姑娘买的,能送给她吗?”
说着,陆柯打开了首饰匣子。
许老太爷就着陆柯的手看了看,捋了捋胡子,说:“小子够会买的,不少银子吧?”
陆柯抓抓头,说:“东西是不贱,不过真的很好看。”
许老太爷点点头,说:“成啊。回头吃了饭给复儿送过去。毕竟你们这也算是过了明路了。”
原来,陆家跟许家怕日长梦多,到底还是先把庚帖换了,现在就等着明年许复及笄之后,陆家上门提亲了。
陆柯笑着从侍女手里接过茶碗,捧到许老太爷手里,许老太爷接过来,看着站在下面的陆柯,深觉得自己眼光好,这般听话乖巧的孩子,可是不好寻得的。
许老爷子想了想,伸手把侍女招呼过来,附耳说了几句,侍女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捧了个盒子回来。许老爷子拿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又让侍女递到陆柯手里。
“你把步摇拿给复儿,她肯定嫌贵重不要的。老爷子我替她先还礼。”
陆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块上好的和田玉雕的玉佩,玉质上好,几乎没有任何瑕疵,雕工又极其精湛,着实是块上品。
“祖父,这太贵重了,陆柯受不起。”
许老爷子捋捋胡子,说:“这块跟复儿从小戴的那块,是从一颗石头上抠出来的,又请了同一个师傅雕的,可是一对呢,陆小子,你要不要?“
陆柯犹豫了一下,红着脸点点头,说:“陆柯谢过祖父。“
许老太爷笑了笑,忽然反应过来这小子刚才叫他祖父,这个憨小子,有时候也是个鬼灵精。
中午,陆柯照例陪着许老太爷吃饭,喝了杯许家自己酿的菊花酒,醒了醒神,就去了许复的院子。
许复正在书房看书,见陆柯进来,起身把他迎到窗户下面的椅子上,倒了杯茶给他,说:“今日祖父又让你给我送什么?“
“是我有东西要送你。”陆柯说完,伸手从怀里把首饰匣子掏出来,递到许复跟前,“看看,喜不喜欢?”
许复莫名其妙地接过来,这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要送东西给她。她看那匣子,就知道是翠雨斋的东西,这家的东西,可是不便宜呢。她打开匣子,原来是支累丝珍珠步摇。她小心翼翼地把步摇拿出来,不愧是翠雨斋的东西,真是精致。
“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许复说着就把步摇放进匣子里,又递给陆柯。
“祖父猜到你会嫌它贵重,替你回礼了。”陆柯说着,把七星手里捧着的盒子拿了回来,打开递到许复跟前。
许复看了一眼,没说话,这块玉佩她知道,她祖父说过,日后是要送给她夫君的,想着想着,她的脸就红了。
“你还没说步摇好不好看呢。“陆柯继续问道。
许复点点头,不得不说,这根步摇,真是深得她心,确实是她喜欢的。
陆柯坐在那儿,看着许复,特别想把步摇拿过来亲手替她戴在头上,可是他又明白,这于理不合,他把茶端起来喝了好几口,这才鼓起勇气说道:“能不能戴上让我看看?“
许复被这话逗笑了,她点点头,让百卉过来替她把步摇戴上之后,转过头笑着看陆柯,说:“好看吗?“
步摇在许复鬓边晃啊晃的,晃得陆柯的心啊,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他点了点头,站起来看着许复,脚趾在鞋子里蜷缩又展开,嘴巴张开又合上,犹豫了很久,他说:“你明年四月及笄,五月不好,我六月就来提亲,好不好?“
许复看着他,说:“这事你要问我爹娘才行。“
“这个我知道,我现在只是问你,你同不同意?“陆柯继续说道。
“好。”
许复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是这句回答听到陆柯耳朵里,却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声音。犹如凉州四月的清泉,沁透心脾。
陆柯对着许复行了个礼,说:“陆柯谢过姑娘。”
许复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站在那儿眨着眼睛看着他,又笑起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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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因为太子大婚,太上皇从豫州行宫回到汴梁,各地的藩王,也都拖家带口赶了过来。父亲兄弟回来,泰安帝很是高兴,当然,也有让他不高兴的人,那就是他的二弟,宁王裴思棋。
泰安帝既嫡又长,周岁的时候,就被立为太子。裴思棋的母妃鲁贵妃,少年时就陪在皇帝身边,自认为除了家世,其他一点不输皇后,她的儿子,自然也是做得太子的。所以,从记事起,裴思棋就对皇位虎视眈眈,等到太子成了新帝,他啊,还是没放弃。
有时候,泰安帝觉得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执着。从少年时,就上蹿下跳,恨不得把朝臣都联合起来,当时被皇帝敲打了几次,一丝悔改都没有,最后落得封地偏远又贫瘠,仍旧死性不改。虽然泰安帝知道他成不了事,但是,也得防着,谁知道他二弟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况且,他也得给太子铺路啊。
这天上午,长乐公主裴瑶光带着儿子蛮蛮去紫宸宫。安福殿内,太上皇跟柳贵太妃见了蛮蛮,就喜得抱着他不撒手,这胖小子可爱又爱笑,自然是讨老人家喜欢的。点心果子摆了一桌子,小家伙多看哪个一眼,就赶忙让宫女拿过来递到他跟前。
“父皇母妃太宠他了。”裴瑶光说道,“一会儿他该不吃饭了。”
柳贵太妃把蛮蛮交到太上皇手里,走过来挨着裴瑶光坐下,拉着她的手,仔细地瞧了瞧她,面带笑意地开了口。
“这快一年没见,看你脸色,这日子可是过得很好呢。”
裴瑶光点点头,说:“是,驸马待女儿很好。”
“蛮蛮如今也两岁了,不再生一个?“柳贵太妃继续问道。
“不急呢。“裴瑶光红着脸说,”驸马说怕我太过辛苦,过些年再要也不迟。“
听了这话,柳贵太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付家这小子当初我就说他好,现在看来,果真没看走眼,是个好孩子。“
这天底下的丈母娘,都是越看女婿越顺眼。
这时,内侍打门外走进来,对着太上皇跟柳贵太妃行了个礼,说:“皇帝请长乐公主过去,说是有事情商量。“
“知道了。“太上皇说道,”长乐,你就自己过去,蛮蛮留在这里,免得给你们添乱。“
裴瑶光看了眼坐在太上皇怀里玩他胡子的蛮蛮,不禁笑了起来。
“父皇您就宠着他吧,回头把胡子拽着下来两根,可不许说他。“
“早就拽掉了好几根好不好?“太上皇说道,”朕的外孙,哪里舍得骂。“
裴瑶光听了这话,走过去笑着看着蛮蛮,说:“娘亲去跟皇舅父说话,你在这儿跟外祖父外祖母好好玩,知道吗?“
蛮蛮抓着胡子点了点头,逗得裴瑶光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这小子,这么小就会看人下菜碟。
裴瑶光去了宣政殿,大殿里坐着泰安帝并太子,她行了礼就坐到下首,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话。
“皇兄今日请我过来,可是因为二哥哥的事?“
泰安帝点点头,他这个妹妹天资聪敏,凡事一点就透,只是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必是他的左膀右臂。
“二哥哥刚到汴梁,就忙不迭地让人递了帖子到公主府,前日就上门了,还特意带了西南特有的猫眼石,说是给妹妹赏玩。猫眼石如此金贵,哪有随便送人赏玩的。“
“还有呢?”泰安帝问道。
裴瑶光又喝了一口茶,说:“还让妹妹帮着给他闺女说门亲事,皇兄您猜,二哥哥看上谁了?”
泰安帝听了这话一挑眉,说:“不是范丞相家的儿子,就是奉国将军家的陆柯,对不对?”
裴瑶光点点头,说:“您算是猜对了,二哥哥说了,最好是陆柯,实在不行,范家的儿子也行。他家闺女前日我也见着了,漂亮是漂亮,只可惜被娇宠得太过了。尊自己若菩萨,视他人如草芥(1)。这汴梁城的男儿郎,可是能让她随便挑的?”
“那他还去了哪家,你知道吗?“泰安帝问道。
“付家,赵家,还有谢家。“裴瑶光说道,”不过您也知道,这几家现在都以少成为首,他少年时就跟在您身边一直辅佐您,现在又是我的驸马,岂是二哥哥能说动的。“
柳贵太妃入宫后,因为年纪小性子又单纯,很是讨皇后喜欢,把她当作女儿一样教养,所以,裴瑶光自小跟太子,和亲生兄妹也没什么区别。
“是啊。朕能得辅国将军辅佐,此生一大幸事。“泰安帝说道,”二弟此次回来,估计也没想着能成什么事,估计先探探口风,这么多年了,他那个想头,就没放下过。“
“皇兄不要操之过急。父皇年岁渐长,越发看中手足之情,你只要做好大哥哥该做的就好了。至于二哥哥,您放心,成不了事的。“
“唉。“听了裴瑶光的话,泰安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天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滋味,不好受啊。“
裴瑶光却是展颜一笑。
“做皇帝,不得有点代价啊。您先别想这事了,眼前就有一桩事要解决呢。听二哥哥的意思,他可是想让父皇给他闺女赐婚。他哪里是看上陆柯这个人,他看上的,怕是陆柯背后的陆家军。还有,我先说好了,在我心里,陆柯跟许家姑娘可早就是一对儿了,这要是被棒打鸳鸯,我可以是不依。“
“护短!“泰安帝伸手指了指裴瑶光,”你放心吧。这汴梁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不知道陆家跟许家已经换了庚帖,况且陆柯那小子对许家姑娘情根深种,拆不散的。“
“但愿如此,我现在就怕父皇一时心软,下了个赐婚的圣旨,到时候,可就没法收场了。”裴瑶光看着泰安帝说道。
“不会的。”泰安帝说完指了指安福殿的方向,“那边我有人的。”
“皇兄狡猾。”
其实,裴瑶光有句话一直没说出口,人心善变,换了庚帖又如何,这世间贪图富贵的人那么多,纵是结了亲,休妻再娶的人,光史书上记载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宁王的女儿,到底是王女,在世人眼里,比起许家,可是强太多了。纵然陆柯对许复情根深种,也难保不被富贵迷了眼,贪了那从龙之功。
裴瑶光跟泰安帝说了会儿话,就回了安福殿太上皇处,陪着父皇跟母妃用了饭,又歇了会儿晌儿,带着蛮蛮就回了公主府。
九月二十八,天气晴好,皇太子大婚,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倒不是很慌乱,左不过就是参加个宴会罢了,没什么好准备的。
许复在家穿好了衣裳,犹豫了一下,还是让百卉把陆柯送她的那根步摇插在头上,百卉看了看,说:“姑娘今日穿的有些艳丽,配上这根步摇,有些不妥吧?”
许复对着铜镜看了看,说:“我觉得还好,就它了。”
许夫人坐在那里,看着许复头上的珍珠步摇,笑了笑没说话,这年轻的小儿女啊,可真有意思。
付少成跟裴瑶光坐在一处,他见陆柯有些魂不守舍,走过去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说:“看什么啊,人家姑娘早就走过去了。”
陆柯趁着没人,悄声跟付少成说:“看见没,许姑娘头上的那根步摇是我送的。”
“怪不得最近听陆将军说你小子花销极大。“付少成说道。
陆柯点点头,说:“以后我要许姑娘的首饰全都是我送的。”
付少成又敲了敲陆柯的头,说:“知道了,好好坐着,别乱
看了。”
后面的话,付少成却没说出来,这小子还是太过天真,他一年的俸禄,恐怕也就只能买上一根步摇吧。
许复跟她娘亲落座之后,却总觉得有人往她这边看过来,她抬眼望了望,发现陆柯正看着她。许复笑了笑,抬手不经意碰了下步摇,就抿着嘴转过头,跟旁边的范家姑娘说上话了。
陆柯见许复这般举动,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许复跟范家姑娘说这话,却仍旧觉得有目光一直望向她这边,抬头看了看,却不知道是谁。许复总觉得这目光透着不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是惹到谁了。
许复当然想不到,看她的那个人,正是宁王家的姑娘,南平郡主裴华钰。许复刚一踏进大殿,她就注意到许复头上那根累丝珍珠步摇,心道原来这位就是那天在翠雨斋碰见的那位公子口里提到的姑娘。看样貌,只不过是清丽而已,跟自己比起来,差远了。
南平郡主想着想着,面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她已经打听出来了,那天遇见的公子正是父亲想招他为郡马的陆家公子陆柯。难得她父亲喜欢她也喜欢,那陆柯,早晚会是自己的郡马。且不说她是王女,那姑娘,只不过是个世家女罢了。这年头的世家,跟早几百年,也不过就是多了些根基而已。
况且,实在不行,她就去找皇祖父求上一求,赐婚给他,她就不信,那陆家还能违抗皇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