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冻住。
宋优嘴角的笑凝固住,双目怨念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一生的愿望,就是想见到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孩子。从头到尾,我都是多余的那个,是不是!”
宋瑾缓缓摇头,双手交握,平静道:“我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距离死亡,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癌细胞吞噬着身体,能在最后残喘的一口气里,将这么大的家交给你,是我没有做错的事情。对于你的恨,我能体会,就像当初跟你妈联姻时的无奈,命运被你爷爷攥在手里,生为宋家人,是逃不过家族的命运,如果可以,真想回到那个时候,什么也不要,带着那个女人离开这个禁锢封闭的家,就不会产生这么多的恨。”
宋优苍白的笑了几声,肆意张扬,“不爱就可以随便生下我,你们这些人活该,哈哈哈,活该是这样的结果。不爱也能生孩子,从我小时候,你很少对我笑,却不会对我严谨,给我请很多老师,每次我都在想爸爸笑起来,应该是最帅的那个。当我练射箭拿到冠军,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快点长大,好继承你的一切,你从未给过我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你只想着跟那个女人远走高飞,却无法忤逆爷爷的命令,直到我妈死了,你的心里依旧是那个人,对我妈除了愧疚,再也没有感情。宋瑾,我直接告诉你吧,你到死都不会看见她,你那个宝贝女儿,早就死了。被我弄死的”
他起身,冷着张脸怒然离去。
宋瑾浑身僵住,迟疑了一下,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六月的光仿佛无法穿透冰冷的空气,让人除了压抑更多的是绝望。
他孤然的像座山坐在那里。空挡的书房,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人看见从他眼角滑过的泪。
宋优猝然走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都在发抖。
猛地低头,尖锐牙得咬住自己的手臂,他瞪着狭长的眼,直到血腥味弥漫他整个口腔,那种极端的恨才能被他压抑下去。
他才不会原谅他,可怜他。
他的存在出生,只不过是为了应付这个家的掌权人,给宋家的一个交代。
他根本就没有把他跟他妈当做最爱的人。
现在总感觉,报复了些什么。
才会让眼睛,觉得酸涩。
过了半会儿,他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身看向身边的司机,问:“娄玉呢,抓来了么?”
“一直安置在你的房间。”
宋优几乎是跑过去的,他想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想抱抱她温软的身体,不想蹂.躏她,践.踏她。
没有宋蒲,他是可以正常的去爱一个人。
宋蒲打开门,透过外面的月光,笼罩在深蓝的光线里的女人如同被斩去的蝴蝶,孤零零的坐在床角。
他笑了一下,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紧紧抱在怀里,长吁一口气:“娄玉。”
娄玉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不轻,挣扎着推开他,“宋优,你是不是有病,老是玩这种损招不怕断子绝孙吗!”
“有你呢,断的了么。”他呼吸着她颈上的香,身心好像得到了安慰,逐渐恢复安宁。
娄玉完全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嘲笑道:“你抓我来,不会是让我庆祝你喜的宋氏继承人吧,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咬死你。”
他搂紧她,温香软玉在怀,死也不想这样放手,半睁着细长的眼,低喃道:“娄玉,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娄玉一愣,脸都白了,“你有病就去医院治,别给乱来。”
“你给我生个孩子,我把宋家都给他,我会疼你,爱你一个人,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阻拦。”
娄玉打了个冷颤。
不好,宋优又疯了,看样子疯的不轻,神经病重犯症,赶紧实心铁窗隔离才行,不然又想整出什么损招搞死她。
“你先松手,有话慢慢说。”她试图轻声安抚。
宋优将唇埋在她的发中,蹭了蹭她香甜的发,“如果没有宋蒲,我也不会这样恨你,如果她死了,我的世界是不是会恢复宁静,不再继续掠夺。”
第38章
沉默的半分钟, 娄玉无可奈何的叹息,“宋优,我觉得你真该去看下心理医生, 蒲蒲从一开始就没有得罪你,为什么这么些年你始终对她恨之入骨。”
宋优白着脸望着窗外满月星辰,黑亮的眼里光泽熠熠, 静默许久, 他缓缓开口:“小玉, 我恨她, 。恨透了这个女人, 很多事情只能被尘封在匣子里,一旦暴露是会致命的。”
“你, 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认识蒲蒲了。”娄玉抬起手, 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转而温柔试问。
“到底是谁欠了谁,谁造下的孽, 已经无法细说。”
娄玉越听越迷惑,好奇心致使她不断地探索, 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着她都无法牵扯的过往。
可是也不对,若说谁认识宋优最早,当属她了, 她三四岁的时候就在宋家了, 那时候宋优也就小萝卜头那么大,怎么会认识蒲蒲呢。
“能告诉我么, 蒲蒲跟你是不是以前谈过恋爱?”
“……”宋优嫌她太聒噪,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没有。”
娄玉深知就算有事情,他不会告诉她。
迟疑半刻,嘟囔着:“要不,你先放了我,如果你继续怙恶不悛,最后谁也救不了你。”
宋优目光一冷,将她压在床上,长发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痒。
他声音低的跟冰川,让人直打颤,“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因为从头到尾,你都爱她,你的眼里除了宋蒲,没有别的男人,她的一席话胜过千言万语,我恨你,恨她,更想弄死你们。没有宋蒲,我的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你明不明白!”
她,不明白。
宋优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爱她?
她又不是同性恋。
“宋优,你冷静点,宋蒲究竟对你做过什么,还是你对她做过什么。”她脑子急速转了转,回忆一番曾经的宋优,再怎么变态也不至于钻牛角尖。
被困在一个出不来的匣子里,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你想知道?”宋优握住她的手,目光幽深,低头在她颈上。咬了一口,痛的她差点掉眼泪,不一会儿完整的牙印浮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娄玉低低抽了口气,点了点头:“……想。”
“你最爱的蒲蒲……”宋优撑起双手,身子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俯视她,嘴角嵌着诡谲的笑,“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娄玉脑袋歪了一下,眼睛定住般,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宋蒲,是我妹妹。”
娄玉呼吸一滞,顿觉被几道闷雷劈开脑门,“——!!!!”
“这——就是你所知道的真实,是不是很可笑。”宋优翻了个身,从她身前离开,坐在旁边,阴柔的面孔深陷阴影中,睫毛连颤都没动一下。
他有些疲倦的开口:“我七岁才知道,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妹妹,他们把人当傻瓜一样的欺瞒,为了护着那对母女。正巧那个孩子跟你一起长大,这让我非常头疼。”
娄玉呆住了,听的不太真实,她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觉得心里的那股气出不去,又喘着气笑了几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所以,你羞辱我,是因为你恨她,而我爱她。她是拆散你家庭第三者的孩子,所以你要对她赶尽杀绝,连那对差点要了她命的养父母也是你给找好的?”
宋优绷着脸,阴沉沉的不语。
娄玉背脊冷汗淋漓,胸口似要炸开了般,喘不过气,“父母的过错,为什么要让她来偿欢,你太残忍了,你根本就不是人,她有什么错,你要这样对她,或许她自己都不愿顶着这样的人生出生在这个世界呢。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为什么不能!因为那个女人,我妈才死的,她死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卧室,怀里抱着的是结婚时的婚纱,穿上那件将她送进坟墓的衣服,人生就这么没了。那个时候,我的好爸爸,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接过,只顾着去寻找那女人跟她的孩子!我不停的叫我妈,不停的叫她,希望她多停留人间一会儿,然而看着她的瞳仁扩散,看见她眼里的恨,我无法原谅这对母女。妈妈死后,他们都在骗我,说她心情不好出国旅游,当我什么都不懂。其实,她早就自杀了,死在我面前,一纸婚书换来丈夫的背叛。不觉得很可笑吗?宋瑾可以打死我,但是永远也别想洗脱我妈被他们害死的嫌疑!”
娄玉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发不出来,喉咙口梗住般,分外难受。
看着男人红了的眼角,还有那一排小森林的湿润感,顿觉这人生太fuck。
“你也认为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多希望每天醒来的时候,我妈还在,爸爸坐在她身边给她讲小故事,逗得她掩唇一笑,一家人温馨和睦。可这些只能存在梦里,他们会付出代价。”
娄玉抬眼看他,认真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么?”
宋优站起身,面色恢复以往的不羁,“所以,从今天开始,你都休想走出这间房。除非,你给我生个孩子,这是唯一交换的条件,你好生考虑。”
娄玉一口血没气出来,怒骂道:“你做梦!我死都不会给你生!”
她还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神经病。
“那你就陪我到死为止。”
—
一辆黑色轿车平缓驶过。
风扬起地上的树叶与尘埃。
宋蒲坐在副驾驶位上,目光古怪的看着开车的男人,好奇道:“你跟宋优的父亲在聊什么?”
一路上霓虹灯璀璨,鳞次地排列在道路两侧,点缀星空。
谢沛神色专注开车,忽然握住她的手,面色柔软,“不过寒暄几句,你都听到什么了?”
她也没听多少,好像这两人在找着什么人,“没有。”
“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她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宋优那儿回来后,心情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
谢沛摩挲着她的指尖,“其实这是我最想做的事,载你回家,一路握着你温暖的手,不用在痴迷冰冷的枕头。”
宋蒲讥诮的弯了弯唇角,“你以后也会握着别的女人的手。”
他的手一顿,抿唇道:“她们没法跟你相提并论。”
宋蒲苦笑不已,等他订婚了,她也该走了。
对于谢沛而言,他不懂什么是爱,却在迷茫中喜欢一个人,而不是利用她,鞭笞她。
这么些年过去,庆幸宋蒲依旧活成了他爱的样子。
二人回到别墅,谢沛低垂着眼睫,瞥向她泛红的脸颊,不解道:“你怎么了?”
宋蒲感觉身下热流而过,让她万分羞耻,“今晚可以分开睡吗。”
“嗯?”
“我那个来了,不太方便。”
谢沛学医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亲戚来时的尴尬,狭长的眸子潋滟着笑意,抬手勾了下她毛茸茸的耳垂,“你看我像那种急不可耐的人吗?我今天正巧有文件处理,睡书房,你先睡不用等我。”
宋蒲心里少许的宽心,不得不感激姨妈来的及时,躲过了一劫,“那我先睡了,你不要忙太晚,早点睡。”
谢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默然转身进了书房。
他脸上平淡无奇,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边,随手打开电脑,隔了会儿将针型监视器usb槽口插在电脑端,戴上耳机。
手指拨动鼠标,点开跳出来的视频一栏。
第39章
屏幕上的画面刚跳出来, 他便看见宋蒲脸色阴沉沉的将那块翡翠塞进盒子里,快速包在纸盒里,一边跟谁打字, 一边打开门,左手拿着手机,笑容温软的叫来刘姨, 将那在美国拍卖大会拍下的五百万翡翠就这么给寄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 反而觉得她天真的可爱。
似乎这些东西在她眼里, 不过就是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而真正的心意, 却是他送给未来妻子的一份见面礼。
见面礼是不容许别人碰一下。
谢沛仰头靠在椅背上, 不知在想什么,耳边的风声很轻。
突然门被人打开, 他睁眼询去, 眼睛微微浓邃。
宋蒲红着脸站在那里,身上的睡衣宽松,局促不安的样子, 她低声说:“我能借用你的厨房吗,刘姨睡着了, 我不想打扰她。”
他问:“你想做什么?”
“我,我肚子不舒服,想煮点益母草红糖水喝。”她平时都是靠它们救急, 这两样东西对她而言效果十佳, 对娄玉就另当别论了。
谢沛抿唇,他向来寡淡没什么表情, 合上电脑。
走到她身边,说:“你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煮。”
“?”她简直是不敢置信,这句话出自他之口。
谢沛说:“我学过医,这些并不是大事。”
确实,谢沛懂医自救。
可他破天荒的给她煮益母草,简直是很吃惊的事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
宋蒲没有坐,而是跟上他的步伐,进了厨房。
不过谢沛没有让她动手,自己从冰箱里将存放的几种药取出来,益母草跟艾叶红糖放在电子秤上,分好克数。
他的手指修剪干净,骨节分明,身上始终带着好闻的茶味。
俯身拿砂锅时,衬衫口敞着,露出凹凸细瘦的锁骨,性感撩人。
宋蒲静默不语,看着他发呆,似乎被他无可挑剔的身材给吸引住。
想要多看一点,他身上潜藏的不为人知一面。
打火,放药烧水。
过程很流利,几乎没有隔阂。
宋蒲问:“你以前也做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