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些敷衍似的答应了一下,拆开里面的信:“大概邮局那边这两天包裹少吧。”
江妈妈跟小儿子对视一眼,江裕树也捂着嘴偷笑,哥哥这么傻的时候还是很少的。
“是哦,”江妈妈语气里更带了些调侃:“说起来最近好很多哎,以前每次都要两个月,还丢过一次件。我记得啊,那次哥哥差点把邮局拆掉了呢,害得我跟爸爸要去道歉。”
这回江直树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家老妈的不怀好意了,抬眼就看见额头上写着“八卦”两个字的亲妈和亲弟,登时无语了一下:“很奇怪吗?那年我刚十岁。”
言下之意,十岁的小孩子,别说死守在邮局门口,就算真的拆邮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江妈:“如果是别人家的小孩,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换做哥哥你,我才会觉得很奇怪。”
江直树:“……”如果这不是他亲妈,他可能会翻一百个白眼给她。
“哥,”江裕树到底还是年纪小,对这种“绯闻”没什么兴趣:“一菲姐寄了什么过来啊?”
啜一菲每次都会寄好很多东西过来,除了规定不许寄的那些,基本上吃喝玩乐全都有。
自家老弟快把小短脖抻成长颈鹿了,江直树把箱子里面的零食搬出来分掉,江裕树欢呼一声,乐颠颠地开始跟妈妈一起分享。江妈妈虽然更想八卦一下儿子的情感生活,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直树高冷中带着小雀跃地抱着箱子回房间,还“砰”的一声关掉了房门。
江直树回到房间里,打开自己的电脑,进入到电子邮箱里查看,果然有新的邮件。
上面有着很简短的邮件内容,却令江直树高兴不已,啜一菲家里搬回台北了!
严格来说,啜一菲跟江直树算不上青梅竹马,顶多算是很多年前的同学而已。
……幼儿园同学。
后来,两个人上了一所小学,上到一半,啜一菲还因为家里的关系转学了。
从那时候开始,两个人就靠着这样古老的方式联络。没办法,两岸通讯不太方便,长途电话又超级贵。也就是有了电脑和电子邮件,往后的联系才更方便了一些。
细数一下,他们已经有十年没面对面见过面了,一两个月一封手写信,外加一个包裹,一周一两封的电子邮件。——两个人像网友似的聊了整整十年。
说出来一般人都不会信的,连江直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荒谬至极。
除了多了几封信件和一些吃的,书,手工艺品,几张手绘之外,并没有什么意义。
偏偏又是真的。
一向自认为自己很理智的江直树默默地吐槽自己:“习惯真可怕。”
——
晚上的时候,江爸爸回到家,江妈妈宣布大家一起出去玩,而江直树宣布,他要留下。
一家人都有点愣住了,尽管江直树的确经常泼冷水,但也一般都是板着一张脸配合的,反正他也没真的笑得多开心过。今天居然泼了一盆货真价实的冷水,也是有点令人意外。
“哥哥,”有些胖的江爸爸摸摸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表情有点为难:“你真的不去啊?”
“我是真的有事,”江直树的眼神里充满了认真:“你们去就好了,玩得开心点。”
江妈妈很想知道为什么,不过儿子都这么说了,证明他是肯定不会跟他们去,或者告诉他们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只好同意了,反正江直树会自己做饭,又有手有脚,饿不死他的。
如此这般,江家人一起去了国外旅行,江直树独守家门做空巢预备高中生。
一星期以后,是啜一菲和江直树约好了见面的那天,江直树穿着新买的短袖衬衫赴约。
两人约的是台北101大楼,算是比较有特色的地标建筑。裙楼里是一家商场,一共六层,4层有一家咖啡厅,今年商场刚开的时候江直树和同学去过,环境不错。
九点五十,江直树坐到了咖啡厅门口的座位上,这个位子能够第一眼看到走进来的人。
十点钟,啜一菲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咖啡厅,江直树看了一眼手表,安稳地坐着。
十点半,服务生已经过来问了好几次,江直树点了一杯咖啡,询问了一下周围的咖啡厅。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写错名字,附近也没有同名的咖啡厅,这间离电梯很近,不会看不到。
十一点,咖啡已经喝完,江直树买了单,站起身迈步走了出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跟刚刚接待他的服务生说如果有一个女孩子来找江直树,麻烦她等一下。
离开咖啡厅,江直树在同一层找到了一家网咖,花了钱上机,电子邮箱里没有新邮件。
【你在哪里?
我在咖啡厅没有等到你。
出了什么事吗?】
简单的三行字,江直树打了很久。每次打出来,又消除掉,重新换了一个词汇,再打。
发出去之后,等了一分钟,并没有回复。
江直树关了电脑下机,重新走回了那家咖啡厅。
十二点,江直树在咖啡厅里点了一份意面,和一杯果汁,味道不太好,但他吃掉了。
一点钟,啜一菲没有来。
两点钟,啜一菲没有来。
三点钟……
商场里的人还挺多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但是没有一个人叫啜一菲。
四点钟的时候,又喝掉一杯咖啡的江直树买了单,再一次去了旁边的网咖。
还是没有回复,邮箱里只有之前啜一菲在新家拍的一张照片,没有门牌号,找不到地址。
照片里的啜一菲笑得眉眼弯弯,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衫和一件长裙,明明该是很单纯,什么都不想的年纪,可是眼睛里却有一份若有所思。
她明明长得不是最漂亮的,可莫名地,你会觉得她很美,充满灵气的美。
——
那天江直树最终也没有见到啜一菲,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啜一菲音讯全无。
江直树去了警察局,他是个未成年,跟啜一菲不是亲属,也没什么关系,警方不给落案。
胡思乱想之下,江直树还去了医院,不只是一家,许多家的医院。
他问的是约定的那天有没有年轻女孩子意外车祸被送到这里——答案当然是没有。
连续一个月的时间,江家其他人回来时,江直树也依旧没有找到啜一菲。
倏地某一天,江直树坐公交去一家医院时,路过了一个民宅区,他看到了啜宅。这里的建筑风格,还有一些细节跟啜一菲发给他的邮件里那张照片的宅子是一模一样的。
下一站停车时,江直树跳下来了车,飞快地狂奔到他刚刚看到的宅子面前。
按下电铃,江直树心跳如鼓地等待着。
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清纯漂亮,又有些微的傲气。
女孩子穿着热裤和短袖,一看就是刚从家里出来,见到江直树时,那傲气瞬间消失不见。她走上前,大大的眼睛闪着好奇,嗓音也柔柔的:“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你好,”事实上平时喜欢冷着一张脸的江直树还是很讲礼貌的:“请问啜一菲在吗?”
刚刚还透出一丝甜意的女孩子瞬间脸拉了下来:“这里没有这个人,你找错了。”
“咣!”门被关上了,只剩下站在门外有些呆愣的江直树。
江直树略一思索,又按了一次电铃,过了两分钟,里面传来刚才那女孩子的声音。
“哎,都跟你说这里没有什么一菲还是二菲的,我警告你哦,再骚·扰我家我就报警!”
说完,听话被关闭,江直树皱了皱眉,又转过身问了问隔壁的邻居,还拿照片问了问。
邻居也不太知道,只是说啜家的女孩子很凶,天天跟弟弟吵架,也不是照片里的人。
啜一菲也有个弟弟,但她说跟弟弟很好,有时还一起玩滑板,跟邻居的说法完全相反。
太奇怪了,“啜”这个姓氏其实并不多见,家庭关系也一样,这家人有太多的巧合了。如果不是江直树很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他甚至会怀疑“啜一菲”只是个骗子。
江直树打算等等看,看看“啜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是不是他记忆中的叔叔阿姨。
可惜,没多久,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
想不到,那个女孩子真的报警了。
“没什么,”江直树的脸上很淡定:“路过,马上就走了。”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有点怀疑:“你叫什么?是哪个学校的?有证件吗?”
江直树已经毕业了,不过他这些日子总在跑医院,为了给自己证明,随时带着毕业证。
“我叫江直树,敦化国中的毕业生,这是我的学生证,请问有什么事吗?”
江直树彬彬有礼,一副好学生样子,递出了他的毕业证,上面的成绩记录,全满分。
……台北市,不,全省第一?
这,怎么看也不像变·态啊。
第145章 真假千金
讲真, 在真的遇到事情发生以前,啜一菲一直觉得“抱错孩子”这种梗比弱智还要弱智。
然后有一天, 上天就像个弱智作者一样把这个梗安排在了她的身上。
同样是在那一天, 啜一菲才知道,自己这辈子的老爸是个二婚, 自己这辈子的老妈是个后妈, 虽然他们都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关系也真的是有些复杂。
啜家的大女儿跟蔡家的小女儿互换了,这个真相终于在十六年后被发现。
……也真够狗血的。
啜家和蔡家都是台湾本地人, 啜家原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只是有些小生意。
所以两家女儿都是在公立医院出生的。
至于为什么会抱错, 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当年护士疏忽了之类的。
——
啜一菲差不多要上高中时, 家里的生意也上了正轨,啜妈妈跟啜爸爸提议回台湾。
回到台湾没几天, 啜一菲就遇到了蔡淑萱, 跟她互换身份的女孩。
当时蔡淑萱还染着一头黄毛,从啜一菲的身边路过。啜一菲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奇怪,明明身上有手机还要跟她问时间,问的时候手舞足蹈的, 手链刮到了她的头发, 也不道歉。
两天以后, 蔡淑萱就拿着亲子鉴定到了啜家,当然,那亲子鉴定是啜一菲和蔡妈妈的。
一时间,啜家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啜爸爸和啜妈妈都表示不相信, 但蔡淑萱说可以现场做亲子鉴定,啜一菲这时候才想起来这女生,也懂得了她为什么这么奇怪。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啜一菲有点怀疑的问。
蔡淑萱眼神有些闪躲,但强硬的装出一副气势来:“我跟我爸妈的血型不一样。那天在街上看到你,觉得你很眼熟,又很像我妈,刚好手链刮到了你的头发,就去试试看喽。”
听起来很有逻辑,然而一个亲子鉴定的费用就很不便宜了,蔡淑萱不过十几岁的国中生,身上的行头从头到脚也看不出半点有那些钱能随便“试试”的样子。
就在这时,啜妈妈仔细端详了一下蔡淑萱,看完之后又跟啜爸爸说道。
“老公,你看她是不是有些像……大姐?”
本来啜爸爸还在不肯相信中,啜妈妈这么一提醒,他也凑近看了看蔡淑萱,呆住了。
没等啜一菲问出疑惑,啜妈妈就跟她说了一下,原来在现在这个老婆之前,啜爸爸还有一个老婆,因为难产死了。那时候兵荒马乱,也没人顾得上看顾啜一菲。
啜妈妈这个语气,啜爸爸这个反应,让啜一菲很容易就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他们全家人去了医院,两家人都抽了血,鉴定结果还要等一天,他们又花钱验了血型。
接下来的时间,啜一菲仿佛又上了一堂生物课本,讨论遗传学范围内的血型分析。
啜一菲的血型是B型,啜爸爸的血型是B型,啜妈妈的血型是O型,啜一鸣的血型是O型。啜一菲的血型也跟啜妈妈不一样,可她跟啜爸爸是一样的,所以从来就没想太多。
很巧的是,据蔡淑萱说,她父亲的血型是O型,母亲的血型是B型,而她自己是A型。
B型血和O型血的夫妻结合,能够生出来的只有B型和O型。
啜妈妈说她“大姐”,也就是啜爸爸的第一个老婆,血型就是A型。
A型血和B型血的夫妻结合,可以生出来A型,B型,AB型,和O型。
通过医生的讲解,从血型上来说,事实跟蔡淑萱的解释就合上了,啜一菲是不是啜家的小孩不好说,蔡淑萱肯定不是蔡家的小孩就是了。
——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啜家人一晚都没睡,啜爸爸和啜妈妈说好,暂时不要告诉儿子。
啜一菲也没意见,等真正结果出来再告诉也不迟,万一是假的,不就很闹着玩了。
虽然,大家都不太觉得那会是假的。
结果出来,果然啜一菲不是啜家的小孩,蔡淑萱才是。啜妈妈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啜爸爸也眼眶红了,啜一菲也有些难受。唯一嘴角挂着笑意的,就只有蔡淑萱了。
蔡淑萱很主动地邀请啜家人去了蔡家,蔡家人似乎也知道了,脸上没有太意外的表情。
不过说真的,看到胖成水桶腰的蔡妈妈,想起蔡淑萱说啜一菲跟她妈很像……
啜爸爸脸都是绿的。
啜一菲在教育上有点自然放养的意思,但她从小到大基本上是被呵护、娇宠着长大的。从气质到长相,再到浑身上下的衣着打扮,跟蔡家人一比较,说是白天鹅进鸭群也不为过。
蔡家一家都是普通人,蔡淑萱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跟蔡妈妈的长相、体型如出一辙。
“丸子,丸子,”蔡妈妈呼唤着自己的大女儿:“这是你妹妹,过来打声招呼。”
大名蔡淑萍,小名丸子的蔡家大女儿人从厨房里出来,见到啜一菲,手里刚切一半的苹果都吓掉了:“妈,妈啊,这是……这是我妹?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