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也不代表成熟,感情的事不能冲动。”陈衍一本正经地说,“朝露,我比你大十五岁,我是你——”
“你才不是我叔叔!”朝露哭着截住他的话,“哪条法律规定大十五岁就不能在一起了?”
雨丝凉凉地打在脸上,和滚烫的泪水交融,全身也逐渐被淋透了。周围的人都被阵雨打乱了节奏,只有他们,一个安静执着,一个目光深沉,久久地立在桥头没动。
后来陈衍带着她去旁边的咖啡厅,要了一杯热牛奶。
等他去吧台把牛奶端来的时候,朝露已经躺在卡座里睡着了。
桌上手机震动起来,他见来电显示是安小慕,于是帮她接了。
“喂?嗯,是我……放心,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再见。”
女孩乖巧地蜷缩在沙发角落,淋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清丽的面容,却凭空生出几丝香艳。被湿衣包裹住的身材凹凸有致,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丫头了。
他别开眼睛,拿起杯子仰头喝光。是他不太习惯的奶香味,却压不下心底异样的躁动。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终于回来了!!!耶!!!
第16章 (含入V公告)
街头,有人撑着伞。
朝露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个男人冷漠无情的样子,全都被他看进了眼里。
*
朝露半夜醒来,头一阵一阵地疼。脑子倒是清醒了,借着胆子干的坏事,一件都没有忘。
陈衍拒绝她的样子也没有忘。
套间的大床她睡着,走了几步出去,发现男人躺在沙发里,睡得正熟。
她望着他,眼眶又热了热。想靠近,脚却被钉在原地动不了。
陈衍是她从豆蔻年华就一直仰望的男人,或许一开始就有仰慕,但更多的是敬畏。
如果她始终清醒着,如果不是那两杯酒壮了胆,她可能这辈子都舍不得亵渎他半分。
他没有盖被子,西装湿了也脱了,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衬衫躺在那里。朝露最后还是看不过眼,心中默念着是怕他着凉生病,走过去给他盖了张毛毯。
然后她就走了。
雨虽然停了,空气却还是凉嗖嗖的,地上也有积水。朝露走回酒店,后小腿溅得都是水。
给安小慕打电话关机,只好上去敲门,差点被当成了变态,把那姑娘吓得够呛。
安小慕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大半夜的,衣服也换了,不禁脑补出不太好的事情:“喂,你不会是被那个男的……”
“瞎说什么呢,才没有。”朝露咬了咬唇,把自己裹进被窝里。
陈衍那么古板迂腐的人,肯定是请酒店的女服务员帮忙了。
所以当发现湿衣服被换了的时候,她完全就没往那种暧昧的情节上去想。
安小慕还想问点什么,见她已经闭上眼睛,只好作罢。
第二天早上醒来,朝露就满血复活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姑娘们一去华谊,全都玩疯了。朝露是最过分的一个,过山车坐了三遍还嫌不过瘾。
第四遍的时候,池兰安小慕和李桑桑实在不行了,在下面等她。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妞今天不太正常啊?”池兰问。
“是有点。”李桑桑扶着栏杆大喘气,“我福尔摩桑断定她肯定有问题。”
“对了,昨晚你不是说她跟那个路虎先生走了吗?”池兰望着安小慕,“他俩不会发生了什么吧?”
朝露很早就出去买了早饭回来,并且跟安小慕约定不许她把半夜的事情说出去,所以都以为她是在外面过的夜。
“没有吧应该。”安小慕道,“陈先生是怕露露喝多了我们不好照顾,才把她带走的,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过他几次?”池兰撇了撇嘴,“不管他俩有没有什么,朝露同学不正常,肯定是因为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安小慕本着求生欲,封紧嘴巴。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微信有个好友申请。
看见对方的介绍,她一哆嗦,手机都差点掉了。
【我是陈衍。】
“怎么了小慕?”李桑桑看过来。
她赶紧转了个身,生怕屏幕被看到,“没事没事。”
然后火速通过了申请,发了条消息过去:【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陈衍:【朝露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安小慕:【在呢。】
陈衍:【嗯。】
安小慕盯了屏幕一会儿,再没动静。
嗯?
这就完了?
真是好奇怪的大叔。
朝露从过山车下来,脸色苍白,看脚步却还是镇定的。
池兰走上去扶住她,“怎么样?还要玩么?”
“不了。”朝露摸了摸肚子,“吃饭吧。突然想吃必胜客,我看到门口有一家。”
说完就自己走下台阶。
“吃饭?”“现在十点半啊亲们。”“她果然不正常。”
安小慕走在最后面,想起奇怪的大叔,给他发了条消息:【露露好像心情不太好。】
陈衍:【嗯,你们多陪陪她,别让她一个人。】
安小慕:【哦。】
这情况很难让人不多想啊,唉……
*
陈衍回了宁城。
老板秦衡早就在召唤他了,这次总算遂了对方的愿。
例会连续几天出现这位首席财务官的身影,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大家都有点激动,以至于许多悬而不决的方案都被飞快拿出了结果。
秦衡很满意,晚上约了陈衍去喝酒。
“小暖刚生完孩子,你放她一个人在家?”陈衍皱着眉问。
秦衡看着他,“啧”了声,“您的爱徒我哪儿敢怠慢?八个保姆,够不够?不够我再凑个整。”
秦衡的老婆郁暖,秦氏的行政总监,当初是陈衍在上一家公司手把手带出来的,后来师徒俩一起跳槽到秦氏,郁暖就被某人拐进了户口本。
“我俩用不着您操心,倒是您自个儿,”秦衡碰了碰他的杯子,“苏州之行怎么样啊?”
陈衍没答,闷头喝了一口。
“那我换个问法。”秦衡一脸坏笑,“江南的姑娘怎么样啊?”
陈衍不悦地睨了他一眼。
“哦,看来江南的姑娘不怎么样。”秦衡了悟地点了点头,“陈总心里有人儿,自然是再美的也入不了眼了。”
“她没嫌你这张嘴烦人啊?”陈衍忍不住问。
“我就是憋不住话呗,再说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秦衡拍了拍他胸口,“都是男人,我最了解你了。”
陈衍轻笑了一声:“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又紧接着往里倒。
秦衡捂住他杯口,“那得先整明白了再喝,不然喝醉了一断片儿,白整了。”
“秦总自己说的请我喝酒,这么小气?”陈衍眯了眯眼,往后仰进沙发里。
“这就不是小不小气的事儿。”秦衡一本正经,“我问你,在苏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这七天假还没过半就往回赶,别跟我说是想念工作岗位啊。”
陈衍微垂着眸,目光盯着桌沿深浅不一的木纹,手指紧紧地扣着手机。
片刻,他才叹了一声,问:“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衡笑了笑,“您都问出这话了,还用得着我回答?”
“可是好像不应该。”陈衍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秦衡:“那请问您俩是乱-伦还是您有隐疾啊?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比她大十五岁。”陈衍揉了揉眉心,整个人看上去有点颓然,“我在老师墓前发过誓,会好好照顾她,但我从来没想过会……”
“这世上发生的事情,你没想过的多的去了。难道一切都要按照你以为的去发生吗?”秦衡道,“你和她之间没有任何无法跨越的鸿沟,一切只是你心里那道坎。”
“是,我心里有一道坎。”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忧郁,“你还记得一年前那件事吧?因为我,江河集团遭受那么大的损失,我不想害秦氏也受到牵连。”
那时候他在江河集团,因为有人恶意抹黑他和朝露的关系,导致集团遭受舆论危机,虽然最后事情解释清楚了,但已经造成的损失无法挽回。
如果他和朝露真的在一起,他无法想象现在的秦氏又会遭受什么。
他身为高层,必须顾忌那些悠悠之口。
“如果在我的公司工作,要让你连谈恋爱都畏手畏脚的,我当初就不会要你来。”秦衡正色道,“秦氏不是江河集团,我也不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老头子,别以为我花重金打造的公关团队连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
陈衍:“这不是小事。”
“在我看来就是小事。”秦衡道,“我老婆说了,她现在没了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怕陈总孤独终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叹了叹,“老婆大过天,我得为她排忧解难。”
陈衍:“……”有老婆的人连说话都有底气。
“所以我想了想。”秦衡十分认真地望着他,“你要是真对朝同学没意思呢,我就物色物色别的姑娘,一定要在今年内给我老婆把心愿给了了。”
陈衍嘴角一抽,“不用了。”
秦衡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大致有了判定,“老天爷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可能会给你一次机会,两次机会,甚至三次,很多次,但如果你不早早地把握住,说不定从哪一次开始,它就再也不会来了。”
“你不要的东西,总有人会要啊。”
陈衍低头望着杯子里的酒液,眉心紧蹙。
他蓦然想起那个和朝露同台演奏的男生。两人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那么般配。
指间仿佛有沙子在不停地流走,他紧紧攥住拳头,却又是满手空。
**
七天假,她们在苏州度过了四天,还剩下最后两天,一天在路上,一天在寝室里瘫着。
期间陈衍发来过消息,也打来过电话,朝露全都无视掉了。
恢复上课的第一个晚上,池兰不知道跟谁约好的,和外语系一个寝室的男生联谊。朝露本来不想去,被另外三个硬生生拽走了。
安小慕肯定是为了吃,李桑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也欣然参加。
等看到那四个男生,朝露才终于明白过来。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眉清目秀,长得有几分像刘昊然,李桑桑的眼神时不时偷偷往那处瞟。
当事人还没发现,朝露坐在中间都快被余光烧起来了。
小酒馆的驻唱是民谣风,菜都是川菜,够味儿,歌也下饭,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是桃花酒,度数低又好喝。
那位长得像刘昊然的男同学叫许嘉阳,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一看就是乖学生,滴酒没沾。
朝露看了看同样不喝酒的李桑桑,觉得两人还挺配的。
“哎呀,我这儿对着风口,好冷呀。”她突然抱着肩膀说。
对面的男同学们都穿着单衣,池兰自然是美丽冻人小裙子,安小慕一心栽在美食里听都没听见。
一身长袖运动衫的李桑桑秒懂:“那我跟你换座位吧,我穿得多。”
“好呀。”朝露悄悄对她挤了挤眼,李桑桑脸颊就红了。
朝露换完座位屁股还没坐热,那边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换了微信:“……”
池兰也早就和一个小哥哥打得火热。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唉……
看着别人情意绵绵,心里冒着酸泡泡。
她十八岁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朝露又默默地斟了一杯桃花酒。
DJ放着《贝加尔湖畔》,驻唱歌手低低的嗓音钻入耳膜: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月光把爱恋,洒满了湖面,两个人的篝火,照亮整个夜晚。”
这曾经也是她奢望过的画面。
花香挟着淡淡的酒精味入喉,胸腔仿佛被烧灼起来,却再也没有那晚一样的热情了。
“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歌声还在继续,她眼圈微微泛着红。
李桑桑见她光喝酒不吃饭,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吃菜呀,喝这么多酒万一醉了怎么办?”李桑桑给夹了一筷子水煮牛肉,“要不要米饭?”
“不用了。”朝露笑了笑。
“你脸色好差啊,到底怎么了?”
朝露吸了吸鼻子,强行把一阵泪意逼下去,“这歌好难听啊,能不能要他换一首?”
李桑桑皱眉:“在苏州你还说好听来着。”
朝露:“他唱得难听。”
“……”
“他声音难听。”跟那个男人一样,低低沉沉的,很讨厌。
“你就直说你喜欢嫩的。”李桑桑嘴角一撇,“行了,听个歌还那么多意见,人酒馆给你开的啊?”
“……”
要换成以前,她说要个酒馆,没准儿陈衍真的给她开一个。
是她亲手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了终点。